唐太宗贞观二十二年(戊申)
谱主事略
玄奘四十九岁,在弘福寺译经。
三月二十日,译《天请问经》一卷,辩机笔受。《开元录》八。
五月十五日,译讫《瑜伽师地论》一百卷。详前许敬宗《瑜伽师地论新译序》。
五月十五日,译慧月《胜宗十句义论》。《开元录》八:“《胜宗十句义论》一卷,见《翻经图》,贞观二十二年五月十五日,於弘福寺翻经院译,沙门灵隽笔受。”案此系印度胜论学派的论典。慧月,事迹不详,约为六世纪时人,演译胜论学派嗢露迦仙的六句义(六谛)而成十句义以尽一切法,来说明宇宙之万有。
五月二十九日,译世亲《唯识三十论颂》一卷,大乘光笔受。《开元录》八、《唯识三十论颂》,一名《三十唯识》,即《成唯识论》的本颂,系概括唯识法相宗的理论之作,为瑜伽行宗的主要论典。世亲死後,各家论师为之作诠释的相继不绝,以护法、安慧等十大论师解释所成的一百卷为最著。《唯识三十论颂》已发现梵语原本,H.Jacobi有德语译本《唯识三十颂安慧释论》(Vasubandhu's Trimsikāvij?apti mit Bhāsya des Acārya Sthiramati,1933)。
六月十一日,案《慈恩传》六:“六月庚辰,敕追法师赴宫。……既至,见于玉华殿,甚欢。”据陈援庵先生《书内学院校本慈恩传》云:“贞观二十二年六月庚戌朔,无庚辰,庚辰为七月朔,故此庚辰非错简即误字。”按陈说是,但据《慈恩传》、《续传》、《行状》、《开元录》均云六月,是六月不误,可是庚辰乃庚申之误,辰申以音同而致误,庚申为六月十一日。唐太宗敕玄奘至坊州宜君县凤凰谷玉华宫。案玉华宫据《旧书·太宗记》及《唐会要》十三,创造于贞观二十一年七月十三日。《元和郡县志》三宜君县下云:“玉华宫,在县北四里。”既至,又劝逼还俗,“翊赞功业”,玄奘“掬诚坚辞”。详《慈恩传》六。又《象教皮编》载玄奘的唐太宗命理朝政书,系从《慈恩传》略出,兹不具引。褚遂良亦从旁助玄奘进言,唐太宗知玄奘的翻译与弘扬佛法之志不可夺,允予支持;又询问《瑜伽师地论》,玄奘为之讲述大意,即遣使至京取《论》,亲自详览。览论毕谓侍臣曰:“佛教广大”,“世云三教齐致,此妄谈也。因敕所司简秘书省手写新翻经论为九本,与雍、洛、并、兖、相、荆、扬、凉、益等九州,展转流通。使率土之人同禀未闻之义。”这时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也希旨标举玄奘,唐太宗遂更为重视。详《慈恩传》六、《续传》及《广弘明集》二十二。至此,玄奘重又请唐太宗作经序。《慈恩传》六。
七月十三日,唐太宗“施玄奘衲袈裟一领,价值百金,观其作制,都不知铁线出入所从”。《慈恩传》七。《刘谱》:“按《慈恩传》作七月丙申,丙申十七日也,与《表启》不合,今志于表启前一日。”刘说是。
八月,按唐太宗撰《圣教序》,《行状》云“八月四日制序讫”,玄奘谢太宗表及太宗答书末均署八月五日,惟《通载》十一云:“贞观二十二年六月帝撰大唐三藏圣教成。”又据怀仁集王羲之书圣教序原碑拓本述圣教记,东宫答书後作贞观廿二年八月三日内外,是知八月四日必有误载,今作八月以概之。唐太宗撰《大唐三藏圣教序》凡七百八十一字,《西域记》误为七百六十字。成,并命上官仪对羣僚读之,敕贯众经之首。皇太子李治又作《述圣记》,《慈恩传》六:“时弘福寺主圆定及京城僧等请镌二序文于金石,藏之寺宇,帝可之,後寺僧怀仁等乃鸠集晋右将军王羲之书勒于碑石焉。”按弘福寺僧怀仁集王羲之书在高宗咸亨三年(672)十二月八日,由京城法侣建立,诸葛神力勒石,朱静藏镌字,距当时已二十五年。玄奘均上表启谢。见《表启》。九月十八日,上《请经出流行启》,又上东宫所写《六门陀罗尼经》及题《菩萨藏经》等。
十月一日,玄奘在玉华宫弘法台译《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多经》一卷,直中书杜行顗笔受。见《开元录》八、《内典录》作永徽年於慈恩寺译。《大周刊定众经目录》同。据《慈恩传》七,系唐太宗在玉京宫向玄奘问比经,则《开元录》的记载是。《图记》云:“清信士杜行凯京兆人,明天竺语,兼有文藻。诸有翻传,妙参其选。”案此为第五译,与罗什译《金刚般若波罗密经》、菩提流支译《金刚般若波罗密经》、真谛译《金刚般若波罗密经》、达摩笈多译《金刚能断般若波罗密经》,均为同本异译。《开元录》作第四译,误。奏上,并论旧译之失。
十月十六日癸亥,玄奘随从唐太宗返长安,居紫微殿弘法院,“画则帝留谈说,夜乃还院翻经”。《慈恩传》七。
十一月十七日,译世亲《大乘百法明门论》一卷,玄忠笔受。见《开元录》八、《武周刊定众经目录》六作贞观二十一年,似舛。案《大乘百法明门论》相传为世亲五百大论之一,法相宗所依据的十论之一。它自《瑜伽师地论·本地分》中略录百法的名数、境事,分别以明一切法无我和无我法义。窥基《大乘百法明门论解》:“略录名数者,于六百六十法中,提纲挈领取此百法名种数目。此论急于为人,而欲学者知要也。”计名法八种,心所法五十种,色法十一种,心不相应法二十四种,无为法六种,实际即简略地阐明百法分类的意义。但据普光《大乘百法明门论疏》:“此论原有广文,今所传者系广论中本地分之略录,而非瑜伽师地之略录。”由于此论为法相宗的重要依据,自译出後,窥基作《论解》二卷、《疏》一卷、附科文一卷,又作《赘言》一卷,普光撰《论疏》二卷,从方纂《百法论显函钞》二十卷。
十二月八日,译世亲《摄大乘论释》十卷,至二十三年六月十七日译成,大乘巍等笔受。《开元录》八,案此为第三译,前有真谛译十五卷本,笈多译十卷本。
慈恩寺落成,令玄奘充上座,进启辞之。启文见《慈恩传》七。慈恩寺为唐高宗李治为纪念其母而建。《慈恩传》七:“令所司於京城内旧废寺妙选一所,奉为文德圣皇后即营增寺。寺成之日,当别度僧。……於是有司详择胜地,遂于宫城南晋昌里面曲池,依净觉故伽蓝而营建焉。”(据《唐会要》四八,谓慈恩寺原为晋昌坊隋无漏寺废址。)其寺址当为净觉伽蓝(参见《酉阳杂俎》续集《塔寺记》下,《古今图书集成》一〇七《僧寺部·寺塔记》)在晋昌坊东面(《长安志》八),今西安市城南八里许连曲江之地。文廷式《纯常子枝语》十八:“唐沙门窥基《西方要诀科注》云:‘慈恩寺在晋昌坊,本名净景寺,高宗为母文德皇太后长孙氏敕造大慈恩寺。’按净景之名不类释教所有,岂即碑所述贞观中阿罗本至长安所建立欤?碑云三一净风,则寺名净景,亦固其理。惟贞观所造寺在义宁坊,此在晋昌坊与彼差异,盖当时景教之寺,固甚多耳。”考贞观十二年七月诏于义宁坊建景教寺一所,度僧二十一名,《景教流行中国碑颂》记载明确,参证《唐会要》四九、《长安志》十、《两京新记》等与之符合。而慈恩寺所在,《慈恩传》七明言“依净觉故伽蓝而营建焉”。故窥基《科注》明指在晋昌坊,所谓“本名净景寺”,“景”疑刊本之误。景教时甫传入,即如日本佐伯好郎《大秦寺所在考》,《东方学报》东京第三册,页九七—一四〇)也不过在盩厔有大秦寺而已,安得“当时景教之寺固甚多耳”。文说似望文生义。
慈恩寺在会昌五年(845)诏毁全国寺院时明令保留,圮毁于五代(《宝刻丛编》七“五季寺废,惟塔巍然独存”),故宋人记载多提到雁塔,而未于寺。今寺规模据明刻碑文,当定于明代,解放後修缮一新,曾并开辟玄奘展览室,供人参观。
十二月戊辰,敕太常寺卿江夏王道宗等将九部乐及京城诸寺旛盖声乐送玄奘及所翻经像与众僧等入住慈恩寺。唐太宗和皇太子妃等在安福门楼,执香炉临送,路旁观众达数万人,典礼极为隆重。详见《慈恩传》七。《酉阳杂俎》续集《塔寺记》下:“初,三藏自西域回,诏太常卿江夏王道宗设九部乐,迎经像入寺,彩车凡千余辆,上御安福门观之。”
闰十二月二十六日,译无著《摄大乘论本》三卷,二十三年六月十七日译成,大乘巍笔受。据《开元录》八,《内典录》六及《大周刊定众经目录》作译于玉华宫,误。案此为第三译,前有後魏佛陀扇多译《摄大乘论》二卷,梁真谛译《摄大乘论》三卷,详见前。
有关人物与大事
窥基十七岁,奉敕出家为玄奘弟子,先住广福寺,不久又奉敕选入大慈恩寺,从玄奘受学经义并五印度语文,“识解大进”。《宋僧传》四,《续藏经·史传部》李宏庆《慈恩寺大法师基公塔铭并序》:“三藏法师玄奘者多闻第一,见玄道颇加竦敬,曰:‘若得斯人传授释教,则流行不竭矣。’因请于鄂公,鄂公感其言奏报。天子许之,时年一十七。既脱儒服,披缁衣,服膺奘公,未几而冰寒于水矣。”
道因至慈恩寺与玄奘证译梵本。《金石萃编》五四《道因法师碑》:“追赴京邑止大慈恩寺与玄奘法师证译梵本。……(玄奘)以法师夙望,特加钦重,琐义片词,咸取刊正。”
房玄龄卒。
道宣在终南山重订所著五大部疏钞,南山律宗的主要义学至此完备。《宋僧传》十四、《通鉴》一九八。
四月,西突厥叶护阿史那贺鲁(五咄陆部)率众来降,唐朝置瑶池都督府,以贺鲁为都督居庭州治金满县,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吉木萨尔县北莫贺城(阜康县东)。《通鉴》一九八、《唐会要》九四、《册府》一七〇。
五月,王玄策奉使天竺归来,掳阿罗那顺,俘一万二千人,并术士那罗迩娑婆寐。使那罗迩娑婆寐於金飈门内,造延年之药。令兵部尚书崔敦礼监主之。参见《通鉴》一九八、《旧书》三《太宗纪》下及一九八、《新书》二二一、《册府》九七三、《酉阳杂俎》七、《唐会要》一〇〇。
天竺伽没路国请老子像及《道德经》。《旧书》一九八:“有伽没路国,其俗开东门以向日,王玄策至,其王发使贡奇珍异物及地图,因请老子像及《道德经》。”
九月一日,诏令京城及天下诸州寺宜各度僧五人,弘福寺五十人。总计全国有寺三千七百一十六所,度僧尼一万八千五百余人。诏见《慈恩传》七,“秋七月己卯”据《二十史朔闰表》贞观二十二年九月己卯朔,《统记》三九。
十二月,阿史那社尔平龟兹。参见《旧书》一九八、《新书》一一〇《阿史那社尔传》、《册府》四四五。
下诏焚毁道教《三皇经》。参见《珠林》六十九、《集古今佛道论衡》丙、《通载》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