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歇清了及其黑水城本《劫外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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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代曹洞宗的复兴,得力于芙蓉道楷门下的真歇清了和宏智正觉。他们在北宋末、南宋初大力提倡默照禅,吸引了大批士大夫,对当时的知识阶层影响颇大。尤其是经清了门人天童宗玨、雪窦智鉴两传至天童如净,由如净再传至永平道元,经道元将曹洞宗传入日本,开创了日本的曹洞宗,至今不衰。无论是研究宋代曹洞宗还是日本曹洞宗,都无法忽略清了的禅学思想。而且清了在佛学思想上融会华严,并以净土为指归,对宋代禅净融合影响甚深。南宋以下直至清代言及禅净双修的几乎无不提到真歇清了的,由此可见研究清了的重要性之一斑。
    一  清了行履
    据宏智正觉所作《崇先真歇了禅师塔铭》,可知清了生平情况:
    清了,号真歇,亦称寂庵。俗姓雍,左绵安昌(四川)人。11岁,依圣果寺清俊出家,学《法华经》。18岁试经得度。受具足戒后,到成都大慈寺学习《圆觉》、《金刚》、《起信》等经论。后登峨嵋礼普贤,并从四川东行,于长江沿线参学,后经湖北来到邓州(河南省)之丹霞山,参丹霞子淳。一日入室,丹霞问:“如何是空劫以前自己?”清了拟答,丹霞随手给了他一巴掌,清了豁然开悟,为丹霞印可,嗣其法。
    后往仪真长芦参祖照,先任侍者,再为首座。宣和三年(1121),祖照因病退院,命清了为第一座。四年(1122)秋七月,经制使陈公请,入主长芦寺。五年(1123)五月正式开堂说法,当时长芦聚集学人一千七百多,蔚为大观。清了住长芦前后七年多。
    建炎二年(1128)六月,退院。八月,至普陀山礼观音。四年(1130),在正觉处结夏安居。五月,天台国清寺三请,三辞。十一月,受福唐雪峰请,入主雪峰寺(在福建省闽侯县雪峰山)。参学之人,较长芦犹多。直至绍兴五年(1135),退居东庵。
    绍兴六年(1136)七月,奉旨入主四明阿育王山广利寺(浙江鄞县),十月入寺后,解决了其寺所负债务问题。绍兴七年(1137),以病辞退建康府(江苏省)蒋山之请。八年(1138),温州龙翔、兴庆二院合并为禅寺,诏清了主持。四月入院,升堂小参,安集来众。并大事修建,使其焕然一新。得赐田千亩,法食充足。十五年(1145)二月退居。四月,诏清了住临安径山。五月入院,因僧多用薄,亲自行丐供众。二十年(1150)二月,因病乞归长芦。
    绍兴二十一年(1151),慈宁太后在杭所建崇先显孝禅院成,诏清了主席。六月入院,暑热受病。九月,慈宁太后亲自来寺参拜,清了忍病开堂,荣宠盛极一时。十月朔旦,从容辞世。于西桃花坞,建塔以瘗全身。二十三年(1153)八月,勅谥悟空禅师、静照之塔。
    清了享年六十三岁,僧腊四十五夏,开堂说法三十年。六处度弟子普嵩等四百人,其中最著名的有三十多人,如慧悟,住真州长芦。宗玨,住明州雪窦。傅卿,住建康府移忠报慈。德朋,住临安府崇先显孝。
    浙江阿育王寺将清了列为第十四代,忌辰十月初一日。①浙江径山寺则将清了列为十方住持中的第十五代。②福建雪峰寺将清了列为当山第十六代。③清了之塔,清初尚存。清·厉鄂《樊榭山房集续集》卷一有“中塔院礼真歇禅师塔”五律一首云:
    静院无人迹,看碑拜蜀僧。过墙禽动竹,开户鼠翻藤。寂灭超诸相,安闲得上乘。依然蕉叶塔,谁更续心灯。④
    但此塔不知今日尚存否?
    宏智正觉所撰《崇先真歇了禅师塔铭》,《大正藏》、《卍续藏经》所载集成等编《宏智禅师广录》中未收此,仅见于净启重编之《明州天童景德禅寺宏智觉禅师语录》卷四,收录在明嘉兴藏中。⑤《卍续藏经》收录的面山端方序刊之《真州长芦了和尚劫外录》附录了此铭。⑥日本石井修道先生在所著《宋代禅宗史の研究》⑦之“附录”中作了校录和训读。⑧石井修道先生的资料工作,可谓巨细无遗,于研究者贡献甚钜。但因语言的隔阂,石井先生的录文和断句存在一些瑕疵,个别地方甚至影响文义的理解。为方便更多研究者,笔者将《塔铭》重新录文校点附录于后,并对石井先生的疏漏予以纠正。
    二  清了著作
    宏智正觉于《崇先真歇了禅师塔铭》中称清了有“语录两集行于世。”这两集语录,即《劫外录》和《一掌录》。
    (一)《劫外录》
    1.《劫外录》概况:《劫外录》全称《真州长芦了和尚劫外录》,为其侍者德初、义初编辑,记录的是清了在真州长芦寺住持时的上堂等法语。之所以取名《劫外录》,乃是依据清了的一段开悟因缘。《劫外录》之“机缘”云:
    师初见丹霞。霞问:“作么生是空劫已前自己?”师拟对,霞云:“你閙,且去!”一日登钵盂峰,豁尔契悟。迳归见霞,方侍立,霞劈耳便掌云:“将谓你知有。”师忻然礼拜。来日,霞上堂,云:“日照孤峰翠,月临溪水寒。祖师玄妙诀,莫向寸心安。”便下座。师云:“今日升座,更瞒我不得也。”霞云:“你试举我今日升座看。”师良久。霞云:“将谓不瞥地。”师抽身便出。霞一日在方丈后坐,师问讯,霞见来不顾。师云:“维摩道箇甚么,文殊便生赞叹?”霞微笑,师礼拜。霞云:“你不待我为你说?”师云:“我又不是患聋。”⑨
    所谓空劫,本指经成、住、坏三个时期后,人类生活的欲界已坏灭,色界也仅存第四禅天。四禅天以下,二十中劫呈虚空状态,故称空劫。又指世界形成以前而万物未生之时期。后来禅宗用“空劫已前”表示天地未开以前、父母未生以前,用以形容一切计度分别对待之情识尚未形成以前的状态,即喻指自己的本来面目、众生本具的清净佛性。与父母未生以前、空王以前、空王那畔、朕兆未萌以前等语意思相同。参什么是“空劫已前自己”,本来在宗下运用极多,而丹霞子淳更喜用之。子淳接引清了是这么一句,接引宏智正觉也是这么一句。宋乾道二年(1166),左朝奉大夫侍御史王伯庠所撰的《敕谥宏智禅师行业记》称:
    丹霞淳禅师,道价方盛,师乃造焉。霞问: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师曰:井底虾蟆吞却月,三更不借夜明帘。霞曰:未在,更道。师拟议,霞打一拂子云:又道不借。师忽悟作礼,霞云:何不道取一句子?师云:某甲今日失钱遭罪。霞云:未暇得打尔,且去。时二十三岁矣。⑩
    清了以“劫外”为语录名,乃自谓所发明之理,均为空劫以外之事,足见其对自己证悟境界的自信。在禅学造诣上,清了的境界也深为当时的名宿大慧宗杲认可,尽管宗杲曾一度激烈抨击清了、正觉所传,乃“默照邪禅”。(11)宗杲曾评价说:
    尔看他真歇说禅,都不计较。据学人问处,信口便说,更无滞碍,自然如风吹水。只为他实见实说,如普贤菩萨从佛华庄严三昧起,普慧菩萨如云兴致二百问,普贤菩萨如瓶泻以二千酬,又何曾思量计较来。盖得法自在,称法性说。(12)
    编者义初,生平不详。宋·正受编《嘉泰普灯录》卷十三称其为“福州龟山义初禅师”,列于“长芦真歇清了禅师法嗣”,并收录其一则上堂法语,颇似乃师声口。(13)从“福州龟山”可以推测,义初可能从真州一直追随清了到福建,最后在福州生活;德初则生平事迹无考。
    此书编定刊行的年代不详,根据相关资料,可以推断大体在北宋末。《劫外录》一书在最后收录了清了自撰的《宣和癸卯宴堂自赞》,云:
    三十六年作怪,撞入者箇皮袋。一千七百衲僧,被你热瞒忒煞。如今坐断舌头,直下大千俱坏。劫外迢迢晓未萌,莫把虚空粧五彩。(14)
    宣和癸卯乃宋徽宗宣和五年,即1123年。清了生年为宋哲宗元祐四年,即1089年,到1123年,共计35年,按照中国人的算法,虚岁正好是36岁。可见,《劫外录》的编辑年代应该是在1123年前后。
    2.吴敏与《劫外录序》:
    《劫外录》前有署名“中桥居士吴敏”所作的《序》:
    长芦了禅师,芙蓉之孙,丹霞之子。得法于钵盂峰上,以无所得而得;说法于一苇江边,以无所说而说。云行水止,从而问法者,常千七百人,以无所闻而闻。余尝造其室,窅然空然,温伯雪子之忘言、净名居士之杜口,余亦莫能知也。观其抱美玉于空山,混银河之秋月,视之不见,言之莫及。时时顾堂上之草深,怜户外之屦满。于是万金良药,湔肠易骨,斯须之间,病者起走;人人轻安,得未尝病。又如雷雨既作,草木萌动,顷刻霁止,了无痕迹;天清物春,雨已无用。虽然,岂直如是而已哉!木鸡啼霜,石虎啸云,鸟鸣山幽,蝉噪林寂。世有望角知牛、闻嘶知马者,其庶几历其藩乎!师语盖上堂、法要、偈颂、机缘,凡若干篇。中桥居士吴敏序。
    吴敏,真州人,字元中。大观二年(1108)辟雍私试首选,至哲宗时累迁少宰。吴敏在徽、钦二朝是比较重要的宰辅大臣。他举荐李纲,劝说徽宗禅位,见识确有超乎常人之处。其政治生涯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乃是在靖康元年(1126)参与企图策反辽朝降金的耶律伊都一事。耶律伊都时任金朝元帅右都监,在金强宋弱的形势下,策反之计为金军再次攻宋提供了另一个口实。而此事的主要策划者,就是宋钦宗和宰相徐处仁、吴敏。金军南侵之际,吴敏在朝中属主和派,与太宰徐处仁议不合,加之耿南仲的挑拨,二人俱被罢相。(15)其后屡改任,绍兴初任广西湖南宣抚使,绍兴二年(1132)十一月,卒于官。《宋史》有传。(16)宋·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六十称:
    甲申,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吴敏薨。辍朝二日,赠观文殿学士。(17)
    由吴敏卒年可知,此序的年代下限,在绍兴二年。《卍续藏经》本署作“绍兴二十八年正月旦,中桥居士吴敏序”。石井修道先生认为乃是面山瑞方的臆测,是否面山所加,笔者疏于考证,不敢遽断,但这显然是后人的臆增。吴敏绍兴二年即卒,言其于绍兴二十八年(1158)再作此序,确乎有点白日见鬼的意味。幸亏此序尚有数种版本存世,否则,因此句之伪极有可能令人怀疑整个序言之真了。
    另外,日本驹泽大学图书馆藏宽永七年(1630)刊本《真州长芦了和尚劫外录》在“中桥居士吴敏序”后有“师之法嗣三十七人,为僧四十五夏,出世三十六年”20字,显然也是后人妄增。前文据宏智正觉之《塔铭》已经明确“清了享年六十三,僧腊四十五夏,开堂说法三十年。”则此20字所述,显然是清了身后之事。清了示寂于绍兴二十一年(1151),此时,距吴敏去世已经19年了。
    清了为什么请吴敏作序?考察其原因,当有三点:第一,吴敏是真州人,且此时在朝地位颇高;第二,吴敏全家笃信佛教,他的弟弟吴叙曾弃官为僧,可见吴敏当与佛教界人士过从甚密;第三,吴敏亦有较深的佛学素养。吴叙弃官为僧事,见于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六十:
    敏弟儒林郎叙,宣和末弃官为僧。至是,敏祖母韩氏言于朝,乃复令出仕。(叙出仕,在明年六月乙亥,今并书之。)(18)
    宣和仅7年,宣和末,或指宣和七年(1125),距清了撰“自赞”仅两年的时间。清了在真州长芦寺开堂说法,吴叙弃官出家,都发生在1123年至1125年前后,吴敏为《劫外录》撰序,会不会和这个时期有着紧密的联系呢?清了在长芦弘化长达7年多,其法语开示,不会只有今天《劫外录》保存的105则这样少。(19)笔者推测,《劫外录》当是清了在长芦开堂初年的说法记录稿,综合相关资料考虑。笔者认为,《劫外录》的编定刊刻,时间应该在宣和五至六年。
    清了对吴敏的学佛经历或多或少有所影响,吴敏自称“余尝造其室”,则其不仅见过清了,更有可能从清了请益过禅法,“造其室”实乃一语双关。所以后面接着说,“窅然空然,温伯雪子之忘言、净名居士之杜口,余亦莫能知也”。吴敏对佛教的研习情况,因缺乏文献记载,尚未能知其详。不过,清·彭际清编撰之《居士传》说:
    同时,吴元中敏与伯纪先后柄政,以恢复为己任,而先后皆远窜。数遗书往复,皆切劘大义,慷慨痛激,自拟申胥。既以欲自效无由,则发愤求出世法,研佛书。(20)
    彭际清的说法,是切实有据的。吴敏、李纲在左迁后,始终保持良好的私谊。在李纲的《梁谿集》中,保存了吴敏回复李纲的一封书信,可以说是“以恢复为己任”、“慷慨痛激,自拟申胥”等语的注脚:
    得罪以来,念王室之变故,痛二帝之行役,悼素志之零落,叹生民之流离,每一念至,不如无生。事既已矣,无所效,唯端居净虑,以尽洗其四十一年之非。虽然有不可解于心者,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如水之湿、火之热性也,亦命也!昔申包胥闻伍员覆楚之志,则曰:我必存之。楚大国也,当是时,楚之敌国君臣相与谋楚者,未必敢有是言,而申包胥以一夫言于野如此。其后哭秦庭乞师,卒如其志。诸葛孔明与先主论天下于南阳,是时曹氏已擅汉,孙氏已盗江表三世矣,孔明之言无不雠者。海内鼎裂,犹为刘氏宗臣。张柬之之语武氏于荊南江中,卒复唐祚垂祀三百。此数子者,皆论国家于江湖草莽之间,而国卒赖以复兴。由是以谈,虽曰天数,亦人为也。一夫发志其烈如此,倘办诸心,必有以合天人之愿者矣。敏固罪废,倘得饭疏饮水,生为宋民,死臥宋土,夫复何恨!(21)
    吴敏是不是因为“欲自效无由”。才“发愤求出世法,研佛书”?笔者以为不尽然。从清了请吴敏作序可知,此时的吴敏,对佛教绝非一无所知。而且,他在左迁后,留心佛法,曾要求李纲读《华严》,并与李纲反复讨论《周易》与《华严》之异同(详下文),信知其佛学修养,并非泛泛。吴敏晚年多结交方外,且为无疾而终,颇有一些传奇色彩。据李纲“与潘子贱龙图书”云:
    吴元中无疾,一夕而逝。先是妙应师预言其不能过中冬,自桂如郴见之,劝其屏绝人事,专意内观。俟其如期长往而复还,亦一段奇事也。妙应欲自此过浙东,询国佐可知其详。(22)
    吴敏能够听从妙应法师之劝告,“屏绝人事,专意内观”,并能“如期长往”,则颇有生死自在的意味。可惜笔者所见资料有限,加之吴敏今无文集存世,只能从他人之著作中略窥端倪,实在十分遗憾。
    有关《劫外录》的存世版本情况将在下文专题论述,此不具述。
    (二)《一掌录》
    1.《一掌录》概況
    《一掌录》全称《雪峰真歇了禅师一掌录》,编者不详,记录的是清了在福建雪峰寺住持时的上堂等法语,此书今已不传,仅有宋·李纲所撰《雪峰真歇了禅师一掌录序》保存在其《梁谿集》中:
    自达磨流通正法眼藏,如一灯分百千灯,以心传心。虽法无南北,而机有差别,其归一也。雪峰了禅师,得法于丹霞淳,淳得法于芙蓉楷,传曹洞宗旨。门风孤峭,壁立千仞,有所施设,皆被上机,非中下根器所能窥测。了公自号真歇,昔(23)演法于长芦,今开席于雪峰,学徒云集从之者,常千五百馀眾。丛林之盛,所未曾(24)有。随机提令,应病施方。有作者之铃钟,真良医之药石。一言一句,皆示空劫中眼目,非苟然也。其徒集机缘语句,为《一掌录》,以初得法由一掌故,录成以示梁谿病叟。病叟赞叹,为说偈言。其一曰:真歇颊边遭一掌,大愚肋下筑三拳。自从默契宗风后,颠倒纵横总是禅。其二曰:正令全提上上机,学人到此莫惊疑。直须吼裂野干(25)脑,始是金毛狮子儿。
    说偈毕,以其《录》归之,因书其语置篇首云。绍兴四年岁次甲寅二月朔序。(26)
    从李纲此序中,我们可以窥见《一掌录》的一些大致情况。同《劫外录》一样,《一掌录》也是得名于清了的开悟因缘,即前文所揭丹霞子淳的那“劈耳”一掌。对于这一掌,清了是十分受用的。他在上堂时说:
    上堂。曰:我于先师一掌(27)下,伎俩俱尽,觅箇开口处不可得。如今还有恁么快活不彻底汉么?若无,衔铁负鞍,各自著便。(28)
    宏智正觉在《塔铭》中亦云:
    一日入室,霞问:“如何是空劫以前自己?”师拟进语,霞与一掌,师豁然开悟。翌日,霞示妙密,诘其证诣,犹珠之影随,谷之响答也。
    后文之“力回万夫,香酬一掌”,也是说的这个事情。故李纲序中亦称“其徒集机缘语句,为《一掌录》,以初得法由一掌故”。
    十分遗憾的是,清了的《一掌录》已经佚失。从现存资料分析,收隶在宋·师明编辑的《续古尊宿语要》卷二中的“真歇了禅师语”,应该就是从《一掌录》中选录出来的。其中有四处,清了都以“雪峰”自称:
    撼拄杖云:“看,看。三千大千世界,一时搖动。云门大师即得,雪峰即不然。”卓拄杖云:“三千大千世界,向甚么处去?还会么?不得重梅雨,秧苗争见青。”(29)
    又如:
    “久默斯要,不务速说。释迦老子也待要款曲卖弄,争奈未出母胎,已被人觑破。且道,觑破箇甚么?”良久,云:“瞒雪峰不得。”(30)
    与《劫外录》之自称“长芦”相对应,基本可以确定乃是住持雪峰时的开示。《续古尊宿语要》共收录法语17则,“七佛偈赞”7篇,均不见于《劫外录》。从清了行年来看,他绍兴五年(1135)即在雪峰退居,而六年(1136)七月又奉旨入主四明阿育王山广利寺,说这些法语乃是从绍兴四年编定的《一掌录》中抄出,似不为过。只是《一掌录》的完璧,不知人间尚存否?
    另外,宋·正受编辑的《嘉泰普灯录》卷九,也收录了清了的10则法语,其中有5则(6至10则)见于《劫外录》,另外5则(1至5则)不详出处。但是从内容分析,前5则法语,或当亦出自《一掌录》。“久默斯要,不务速说”这一则,见于《嘉泰普灯录》之第三则。(31)如果能够确定,加上《续古尊宿语要》所收,剔除重复的一则,那么,《一掌录》之法语今存21则。可惜缺少文献参证,只能作为一种推测罢了。
    2.李纲与《一掌录序》
    李纲,字伯纪,号梁谿,福建邵武人。政和二年(1112)进士,宣和七年(1125)为太常少卿。金兵南侵时,李纲刺臂血上疏,请宋徽宗禅位太子,以号召天下。钦宗继位后,李纲以一介书生得任兵部侍郎,坚决主战,并积极备战,后迫使金兵撤退。建炎元年(1127),官拜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旋被解职。绍兴十年(1140),李纲卒于福州,年五十八。(32)《宋史》有传。(33)
    绍兴四年(1134)春,李纲以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寓居长乐,(34)并且自称“梁谿病叟”,(35)宋高宗亦言“纲去国数年,无一字到朝廷”,(36)这种状况,折射出的,是那种报国无门的悲愤与孤寂。清了请李纲作序的原因有三:第一,因为李纲乃福建人,此时正寓居福州;第二,李纲与清了曾通过书信有所接触;第三,李纲对佛学造诣颇深。
    李纲与清了的交游情况,可从《梁谿集》中找到一些线索。据李纲“赠峤南琮师”一诗的小序称:
    峤南僧罕遵戒律,况向上事。独琮师隐居湖岩,绝不至城市,超然拔俗。闻余来,策杖见过,与语可人,知为饱参衲子也。询其所见,盖尝从长芦了游。了居长芦,聚徒至千五百众,道价籍甚江淮间。余虽不之识,然声气相合,心期自亲。尝辱贻问,今见琮益知了之门风孤峻,真楷老儿孙也。退处天台,琮将浮海访之。因赋诗赠琮,且简了公。异时得归,决须相随。于石桥侧,可以握手一笑。梁谿居士云。(37)
    清了游天台在建炎四年(1130),五月间,天台国清寺曾三请,清了三辞。李纲称见到琮禅师的时候,清了“退处天台”,则李纲此诗当作于建炎四年初。在李纲为《一掌录》作序之前,他们并未谋面。但是,清了在长芦开堂的时候,曾经与李纲有过书信来往,故云清了“尝辱贻问”。建炎四年的十一月,清了即受福唐雪峰请,入主雪峰寺。虽然不排除他们有在福建会晤的可能,但尚未见明确的文字记载。从李纲所谓“余虽不之识,然声气相合,心期自亲”,见到琮禅师后,更加认为“了之门风孤峻,真楷老儿孙也”等语可知,李纲对清了始终是尊重而且钦佩的。(38)这当是促成《一掌录序》创作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李纲对佛学造诣颇深,曾出入圆悟克勤、芙蓉道楷等门下,并精通华严学。更重要的,李纲的学佛,始终和忠义报国的志向联系在一起。清·彭际清编撰之《居士传》说:
    政和二年,伯纪登进士第,历官中外,事徽宗、钦宗、高宗,三居相位,孤忠信于朝野,伟略益世。俄顷指顾间,慑强敌、持危邦,士庶恃之以为命。蔽于佥邪,屡振屡绌。出入险阻,中心浩然。同时,吴元中敏与伯纪先后柄政,以恢复为己任,而先后皆远窜。数遗书往复,皆切劘大义,慷慨痛激,自拟申胥。既以欲自效无由,则发愤求出世法,研佛书。闻伯纪通《易》、《华严》二经,遗书雷阳,问二经同别。伯纪复之,其略曰:《易》立象以尽意,《华严》托事以表法,本无二理。世间、出世间亦无二道。何以言之?天地万物之情无不总摄于八卦,引而申之,而其象至于无穷,此即《华严》法界互相摄入也。(后略)(39)
    李纲之学佛甚早,而且他父亲李夔(官至龙图待制)曾从建州大中寺庆馀禅师交游,给李纲留下极深的印象。据李纲介绍,庆馀禅师乃是建州大中寺住持,与其父友善。李纲之父曾作“庆馀长老开堂疏”,李纲在绍兴五年八月访得此文,曾专门为之作“跋尾”一篇。(40)可见李纲的学佛乃是有家学渊源的。而且李纲的学佛,并非如普通士大夫之抱有好感,乃是付诸实践。他早在宣和二年(1120)就曾经阅藏经、持八关斋戒,并专门作《持八斋文》以记之:
    余自今夏观阅藏教,以酬宿志,始持八斋,凡遇朔望、三日八日必斋。虽于肉食未能一切断去,庶几有进无退,至于永断而后乃已。因为文识之,以记岁月,使异日无负斯言,有所考焉。时宣和二年四月十五日梁谿居士云。(41)
    而左迁后,他曾“与一二禅老结看经社”,(42)并遵吴敏之嘱读《华严经》。其“郁林与吴元中书”云:
    承谕日读《华严》,此书广博微奥,难得其指归。游心之久,当有深契而自得者,愿垂诲一二,发药幸甚。忧患中观《易》,妄有所见。世谓《易》类佛书之《圆觉》,虽大指如此,然立象尽意,正类《华严》。以种种表法,其含容无尽,一也。《易》论世间法,《华严》论出世间法,唯知世间、出世间等无二法,则知二书无差别矣。近世学《易》者,以王弼筌蹄之论捐象数,故多失圣人之意。殊不知得鱼兔然后可以忘签蹄,未得之间,岂可遽忘哉。唯因象数以求意,而不泥则得之矣。离群索居,深恨不得讲贯之益也。见仲古言公随行有崧老《易》书,果尔,告就黄守处借一介送示。年运既往矣,庶几以此洗心。会晤无期,惟坐进此道为望。(43)
    收到李纲信后,吴敏曾于八月二十五日复信,阐明自己对此问题的看法。显然,李纲对吴敏的某些观点并不赞同。他进而在“雷阳与吴元中书”中以较长的篇幅对《周易》与《华严经》之相同处予以阐发:
    蒙诲谕《华严》宗旨,所以与《易》同别者,久逃虚空,而闻昆弟亲戚之謦欬,慰可量也。然则书窃谓《易》象正类《华严》,以种种表法含容无尽,世间、出世间等无差别,与来诲有未合者,试毕其说。(后略)(44)
    纵观整个《梁谿集》,用如此大的篇幅(近五千字)讨论佛教义理,是绝无仅有的。而且,吴敏也是李纲深入讨论佛教义理的唯一对象。由此也可以反证吴敏佛学修养之深。只是吴敏复信似已不存,所持观点也就无从得知了。
    不过,李纲的深入研究佛法,并没有变成一种所谓的遁世。他明确地说:“《易》者,忧患之书。学于忧患之中,乃能有得。正犹诗之穷然后工也。”(45)在比较《易》与《华严》同异之后,他明确地说:“所以处世间者,所以出世间者,儒释之术一也,夫何疑哉!”(46)将这样“儒释之术一也”的思想推广开来,则参禅学佛与报效国家,根本不存在矛盾。弄明白了这样的政治理念,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清了特意请李纲作序,就能理解为什么清了在住持雪峰的时候,特意将游闽的大慧宗杲请到雪峰上堂说法。(47)也更能理解清了、正觉倡道的“默照禅”与宗杲倡道的“看话禅”为什么在禅学思想上有着水火冰炭的对立,而三人私交如此深厚。(48)
    (三)其他著作
    除《劫外录》、《一掌录》之外,清了尚有其他几种重要的著作存世。一是《信心铭拈古》,附录在日本面山端方编辑的《真州长芦了禅师劫外录》后。面山端方说:
    太凡洞家祖承言句,皆有来由贯穿宗旨,但乏遗录。真歇祖仅遗《拈古》,今可宝重者,《宏智禅师广录》耳。(49)
    《信心铭拈古》乃是清了为了回应宗杲对“默照禅”的抨击而作的,故其后有南宋曹洞宗门下天童如净(1163—1228)的法嗣义远的一篇跋:
    当绍兴间,妙喜正统东山,诋訾默照。寂蓭是举,可谓入其室操其戈、取其矛击其盾。觉者当自得之。(义远)敬跋。(50)
    面山端方亦云:
    所谓妙喜是大慧也,寂庵是真歇也。由此考之,妙喜昔时不通我宗,妄加诋訾,以为默照邪禅,其语多见其录。真歇者,如利剑之出匣,冷光凛凛。此个有英气汉,专要其为儿孙拣异辨魔,故忍俊不禁,拈个《信心铭》,骑贼马逐贼,所谓取其矛击其盾者可睹。(51)
    宗杲号妙喜,他对默照禅的抨击,乃在绍兴四年游闽后。故此《信心铭拈古》的著作时间不会早于《一掌录》。可惜国内无《信心铭拈古》存世,倒是日本除《卍续藏经》收录的面山端方本外,尚保存有宽永年间之刻本。笔者已经通过日本东京电机大学讲师林鸣宇博士在日本访得此本,有关情况当另撰文论述,届时并将公布《信心铭拈古》的校点本。
    值得一提的是,日本尚存有《信心铭拈占抄》。在这次整理《劫外录》的过程中,笔者委托林鸣宇博士在驹泽大学调查清了的相关资料。在调查中,他发现了这个过去从未见诸记载的新资料。此书现藏驹泽大学图书馆,原题为《真歇和尚拈古抄》,承应二年(1653)八月刊本,著者不明。使用文字为汉字假名混成的日语,其内容为对《真歇和尚拈古》的字句解释,目前林鸣宇博士正在对其进行解读工作。
    另外,清了还有一些短文,散见宋、元以后编辑的各种文集中。比较重要的,如《华藏无尽灯记》、《戒杀文》、《净土宗要》等,有的已被面山端方收录,有的尚未收录。笔者已经将目前能收集到的清了著作汇编校点为《真歇清了遗集》,希望给研究者提供一点方便。同时,也深盼方家提供更多有关清了的新线索。
    清了著作佚失比较严重,今天仅能从一些相关资料中了解一些线索。比如,宏智正觉的《宏智禅师广录》卷第八中,收录了“次韵真歇和尚圆觉经颂一十四首”(52)的偈颂,既然题为次韵,即依次用所和诗中的韵作诗,则清了另有“圆觉经颂”无疑,而且也为当为十四首。不过此颂今已不存。
    三  《劫外录》版本情况
    《劫外录》目前共有三个完本和一个残本存世。以刊布年代为序,完本计有:一、日本宽永七年(1630)刊布之《真州长芦了和尚劫外录》(以下简称宽永本);二、日本明和四年(1767)面山端方序刊之《真州长芦了和尚劫外录》(以下简称面山本);三、1996年发布之黑水城本《真州长芦了和尚劫外录》(以下简称黑水城本)。另外一个残本是在黑水城遗址发现的,笔者给它定名为《劫外录》黑水城残抄本。
    (一)宽永本概况
    宽永本现藏日本驹泽大学图书馆,据“新校黑水城本《劫外录》”介绍,其书册形式如下:
    卷  数:一卷(刊本)
    大  小:页面:横28公分,竖18.8公分
    匡郭内:横20.2公分,竖15.6公分
    装  订:袋缀
    标  题:题笺《真歇和尚劫外录》
    内  题:《真州长芦了和尚劫外录》
    枚  数:三十五页
    行字数:每半页九行,一行十七字。结束每一段时,最后行字数不一定。(白口上有书名简称《劫外录》和页码)
    尾  题:长芦寂庵真歇了和尚劫外之录终
    刊  记:宽永七年庚午小春吉旦  四条中野市右卫门梓行
    其  他:表纸里有“大龙山常什  玄津置”的墨书
    宽本分为“序文”、“本文”两部分。序文末尾改行而记“中桥居士  吴敏  序”。接着记载“师之法嗣三十七人  为僧四十五夏  出世三十六年”之两行文字,此为黑本所无。
    至于本文,包含了上堂、法要、机缘、偈颂、颂古、自赞和塔铭曰(不包含塔铭序)。比黑本多塔铭曰部分。(53)
    宽永本内容与其他二本相同,至于比黑水城本多出的两行文字,前文已辨,乃后人妄增。“塔铭”,显然是也是后人据正觉之作而添,并非《劫外录》原刊所有。通过比校可知,此本并非善本,甚至有的异文显然还是错误的。面山端方说宽永本“日本宽永中所刊之本文字写误,非但数十”,(54)诚不诬也。如“午灯非照烛,夜炬满天红时如何”一问中,“夜炬”,宽永本作“夜烟”。夜炬可映照得满天红,夜烟如何可能!不过,这个本子在黑水城本未发现前,乃是《劫外录》存世最古之本,价值自不待言。
    (二)面山本概况
    面山端方是曹洞宗门下,《大正藏》第82册中收录了他的弟子编辑的《建康面山和尚普说》(此本今藏日本驹泽大学),共计十三章,于洞下宗旨多所发挥,对于大慧宗杲针对曹洞宗的言论,毫不留情地给予了批评。《建康面山和尚普说》刊于日本明和乙酉,(55)即明和二年(1765)。两年后,面山端方即序刊了《劫外录》。据“新校黑水城本《劫外录》”介绍,其书册形式如下:
    卷  数:一卷(刊本)
    大  小:页面:横26.6公分,竖18.5公分
    匡郭内:横19.9公分,竖15公分
    装  订:袋缀
    标  题:题笺《劫外录  全》
    内  题:真州长芦了和尚劫外录
    页  数:面山引二页,吴敏序一页,本文三十三页,总三十六页
    行字数:每半页十行,一行二十字。结束每一段时,最后行字数不一定。(白口上有书名简称《劫外录》和页码)
    尾  题:劫外录尾
    刊  记:肥后州云龙山清潭禅寺  藏版
    面本分为“引”、“序”、“本文”和“附录”四个部分。面山的“引”末尾,有“明和丁亥孟春初五第三十三世远孙八十五翁方面山盥薰拜题于洛东瑞龙山之金龙轩”之文字。“序”末尾有“绍兴28年正月旦”,接着有“中桥居士  吴敏  序”之文字。三个版本中唯面本有序的年记。但为什么出现“绍兴28年”的年记,十分可疑。(56)
    此本即是收入日本《卍续藏经》中的《劫外录》的底本,由于面山端方对宽永本文字讹误不满,故有此本校订之作。将面山本与黑水城本相对照,可以发现二者大体相同,文字确实较宽永本有了很大进步。面山端方在“较正重刻劫外录引”中说:
    伏惟真歇祖之《劫外录》,曾播(57)支那也。当时有通玄净禅师者,造此录判辨(58),事载《空谷集》。又采“热铁丸”语,载《佛法大明录》,及俗书《韵瑞》等,以称了和尚《劫外录》,则可谓炽也。日本宽永中所刊之本,文字写误,非但数十。末载《塔铭》,亦脱其序。余闷之尚矣。今秋有缘寓惠日(59)之艮岳院,偶得古写本于蠹册堆,读之巨备焉。是故重刊流布。
    谨考《塔铭》之序,则谓语录两集行于世也,必定有《广录》在。若有之则可与宏智《广录》分镳并驰。呜呼,不传于日本也,远孙之遗憾也。今采辑散逸以附者,昆山之片玉而不忍弃也。且如昔编此《劫外录》,亦略上之略,而所谓千百之十一乎。然而比之于他之百帙千套,则不异孤月之在于众星,光明徧照,有何边际。伏冀,远裔之麟角凤毛称提之,以扇扬祖风,则不负祖恩之须弥山高兮大兮、遗荫之娑竭海深兮广兮,(60)云尔。
    明和丁亥孟春初五,第三十三世远孙,八十五翁方面山,盥薰拜题于洛东瑞龙山之金龙轩。(61)
    从“引”中可知,其所据底本,乃是日本艮岳院的古写本。不过,这个古写本情况不详。至于此本出现的“绍兴二十八年正月旦”的问题,前画已经作了讨论,兹不重复。面山端方的另一大贡献就是“采辑散逸以附”,即将清了的一些著作收集在一起,极大方便了今天的学者。而且《信心铭拈古》仅见此本,如果没有当时面山端方“昆山之片玉而不忍弃也”的想法,今天能否读到尚不可知。所以,尽管面山端方的收集很不完备,但功不可没。
    (三)黑水城本概况
    黑水城,也称黑城,在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盟额济纳旗境内,位于旗人民政府所在地达赖库布镇东南约25公里的荒漠中。据《黑城出土文书(汉文文书卷)》介绍:“黑城,蒙古语称做哈拉浩特,是西夏黑水城和元代亦集乃路的遗址。”(62)早在1908年和1909年,俄人彼·库·科兹洛夫(1863—1935)率领的探险队,就曾两次盗掘了黑城,盗走了大量珍贵文献,今藏于俄罗斯科学院东方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共有八千多个编号,包括宋、西夏、金、元时期的写本和刻本。这些文献,于1996年12月由俄罗斯科学院东方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上海古籍出版社共同编辑整理出版。(63)至2000年12月,《俄藏黑水城文献》(汉文部分)六册全部出版完毕,世人始得窥其全貌,黑水城本《劫外录》就是这些文献中的一种。此本的书册形式,据《俄藏黑水城文献》之《叙录》称:
    TK133  真州长芦了和尚劫外录  孟黑录226
    宋刻本。蝴蝶装,白口,版心题“劫外”,下有页码。未染麻纸。共38页,末页左半缺。纸幅高23,宽31.5。版框高17.3,宽24.8,天头3.3,地脚2.4。每半页8行,行17字。四周双边。宋体,墨色深(后录吴敏之序,略。)。下接首题:“真州长芦了和尚劫外录”。另行小字:“侍者  德初义初  编”。依次刊刻僧与了和尚机锋法语、法要、机缘、颂偈。末为“宣和癸卯(1123,徽宗在位)宴堂自赞”,尾缺。文中标题下刻尾花。参见《卍续藏经》第124册,第619—633页,有异文。”(64)
    这个宋刻本《劫外录》,就是存世最早的《劫外录》刻本。对于此点,慧达法师花了很多篇幅进行分析论证,但是证据都不够充分。(65)其实,整个黑水城文献的年代下限为元末,其中有确切年代记载,最早的是署作唐建中六年的书信。(66)建中六年应为贞元元年,因边地不知年号已改,故沿用旧年号,即785年。最晚的是署作北元宣光二年的呈文,(67)北元宣光二年即1372年。1983年,内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联合阿拉善盟文物工作站对黑水城再次进行了共同发掘,重点发掘面积达1.1万多平方米,获得了大量文物标本及文书。在《黑城出土文书(汉文文书卷)》中,对于文书年代是这样描述的:
    我们在黑城内发掘所得的汉文文书中,凡是属于公文及民间交往的世俗文书,都是元代和北元遗物。在同一坑位地层中出土的往往见有元代或北元纪年。有的文书上虽没有年款,从其格式和文字内容上与有纪年的文书相较,亦可准确断定其年代。从年款上看到,这一大批文书中,时间最早的书于元成宗元贞九年(1295年)、时间最晚的成于北元宣光元年(1371年)。(后略)
    属于佛教经典方面的印本,有少量为西夏时代刻印,其余大都是元代刻本。西夏时代刻本的佛经有:F14: W13《大方广佛花严经·光明觉品第九》卷首残页,其上右下角墨书“大夏圆寂寺”、“贺家新施经”两行10字,可证其年代为西夏时代。元代刻印的佛经中,F197: W6上刻有延祐三年(1316年)施造、刻经人姓名,类似的赵体字经折装印经,都是元刻本。(68)
    可见,在黑水城发现的文书的年代,最迟是元末,科兹洛夫盗取的大量文献多是西夏时期的。黑水城本《劫外录》据鉴定为宋刻本,就算这一鉴定不可靠,刻本年代也不会晚于元代,较日本宽永七年(1630),最少也要早近三百年。所以,不必借助推论就可以断言,黑水城本《劫外录》就是现今存世的《劫外录》最早刻本。
    详细描述黑水城发现的汉文文书的是前苏联的孟列夫,他从20世纪60年代末期开始这项工作,并于1984年出版了《黑城出土汉文遗书叙录》(69),引起学术界热烈的反响。不过,由于语言的限制和佛学的欠缺,孟列夫对《劫外录》的一些描述和论断都是错误的。比如,他不明白长芦了禅师的“了”就是清了的敬称,所以才说《劫外录》是“真州(在今河北省)长芦寺一个名叫了禅师的和尚的作品集,由他的弟子们编成。作者也像真歇清了禅师一样,很有名”,(70)而将一人当作二人。他不明白温伯雪子典出《庄子·田子方》,(71)净名居士就是维摩诘,(72)甚至说出清了“与温伯雪子和净名居士齐名”(73)的话来。他不明白清了《自赞》中“三十六作怪”乃是指自己当时36岁,而认为“诗中提到作者这年进行佛事活动已满三十六年,也就是说,作者的佛事活动开始于1087年”,(74)无形中将清了的生年变得扑朔迷离。这些问题应当指出,但不应深责。
    黑水城本《劫外录》不仅是现存最早的《劫外录》刻本,也是最好的《劫外录》刻本。这一特点,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刊刻精善。将黑水城本与面山本(据《卍续藏经》所刊)进行比较可知,黑水城本固然有个别字句可据面山本订正,但两本不同之处,除可通者外,剩下的多半都是面山本错误。所以,笔者在重校《劫外录》的时候,仅据面山本等改正底本九处。
    如吴敏序中“时时顾堂上之草深”,面山本作“时时顾堂上之帘深”,草深句,乃宗门常语,如宋·才良编《法演禅师语录》卷上云:“若也把定封疆,说什么法堂前草深一丈。直得凡圣路绝,鸟飞不度,天下衲僧,无出气处。众中莫有不甘底么?出来相见!”(75)
    又如黑水城本第5则,“僧问:‘不落风彩,还许转身也无?’师云:‘石人行处不同功。’”面山本“不落”作“不露”,“石人”作“石女”,均误。《五灯会元》所引全同黑水城本。
    2.文字完整。面山本的文字脱漏,有两种情况:一是字句脱漏,一是段落脱漏。字句脱漏的情况,如第38则,“幽藓翠成堆”后,面山本脱“师云犹是半超之句僧拟进语”12字。第57则,“通身红烂去”后脱“方知有门里事”6字。段落脱漏的情况,如第62则(153字)全脱,第70则仅有半截,脱漏237字。若无黑水城本可供参考,这些脱漏很难补齐。而黑水城本特有的这些文字,多半可以找到宋代其他著作参证。如第70则,宗晓编《乐邦遗稿》卷下引作“真歇禅师示众文”,文字与黑水城本相同,即是明证。
    3.内容如实。如吴敏“序”后,面山本特有的“绍兴二十八年正月旦”,宽永本特有的“师之法师三十七人,为僧四十五夏,出世三十六年”,这些显为后人添加的内容,黑水城本均无,足见其未被篡改。
    又如,从92则开始,黑水城本题作“偈颂”,面山本“偈颂”下有小字“十首”,并从第102则开始,另题作“颂古”。所谓颂古,是禅师将古人指道弟子所开示的公案,用简洁的偈颂加以解释发挥,揭示其中旨趣,令后人从中得到启迪,所以才称为颂古。而清了这四则均为自己所作之颂,与古人全然无关,所以黑水城本归于“偈颂”中是正确的。
    当然,黑水城本和所有刻本一样,也有自己的一些瑕疵。有个别文字属明显错误,有的则要根据其他资料进行校改。如第52则“香严上树之机”,严,黑水城本作“香嵓”,误。香严,法号智闲,青州(山东益都)人,初从百丈怀海出家,后悟沩山秘旨,因嗣其法。住邓州香严山,后世称之为香严禅师。香严上树这则公案,《五灯会元》云:“上堂:‘若论此事,如人上树,口衔树枝,脚不蹋枝,手不攀枝,树下忽有人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不对他,又违他所问。若对他,又丧身失命。当恁么时,作么生即得?’时有虎头招上座出众云:‘树上即不问,未上树时,请和尚道。’师乃呵呵大笑。”(76)
    又如,第70则“自余隐峰倒卓”,峰,黑水城本作“风”,误。隐峰,即邓隐峰,唐代僧。南岳门下,福建邵武人,俗姓邓。初参马祖道一,不契,复从学于石头希迁,后于马祖道一言下开悟,并为其法嗣。后与南泉、沩山交游频繁,冬留衡岳,夏住五台。《景德传灯录》卷八“五台邓隐峰禅师”载,隐峰将示寂,先问众云:“‘诸方迁化,坐去、臥去,吾尝见之,还有立化也无?’众云:‘有也。’师云:‘还有倒立者否?’众云:‘未尝见有。’师乃倒立而化,亭亭然其衣顺体。”(77)此处隐峰倒卓,即指此事。
    不过,这些问题可以通过校理的方式解決,而且,也不是原则性的,所以还是瑕不掩瑜。可以说,《劫外录》黑水城本的地位,目前还没有任何一种版本可以替代。所以,研究和整理黑水城本是非常有必要的。
    (四)黑水城残抄本概况
    20世纪80年代,在黑水城遗址还发现了《劫外录》的一个写本。《黑城出土文书(汉文文书卷)》中,收录了1983—1984年在黑城考古时发掘出土的汉文文书。其佛教类佛经抄本中,有编号为F13:W12(F代表出土文书的房址,W代表文书顺序号)两个残页。这两个残页,在公布的时候,未能定名。此次,经笔者考察,确定为《劫外录》的抄本残页。《黑城出土文书(汉文文书卷)》描述其特征是:
    竹纸,残,细栏,楷书。(78)
    第一个残片计234×125毫米,残存文字有:
    (前残)  言之莫及时时
    顾堂上□深怜□□屡满于是万
    金良药煎肠易骨斯□□间病者起
    走人人轻安得未尝病又如雷雨既
    作草木萌动顷刻霁止了无痕迹天
    □物春雨已无用虽然岂直如是而
    已哉木鸡啼霜石虎啸云鸟鸣山幽
    □□□□□有望角知牛闻嘶知马
    (后残)(79)
    这是吴敏序中的文字。个别文字的出入,如“屦”作“屡”、“湔”作“煎”,显属误写。
    第二个残片计233×127毫米,残存文字有:
    劫外
    得边霞云你试举我今日升座看师
    良久霞云将谓不瞥地师抽身便出
    霞一日在方丈后坐师问讯霞见来
    不顾师云维摩道箇甚么文殊便生
    赞叹霞微笑师礼拜霞云你不待我
    为你说师云我又不是患聋
    师见石门和尚门问云终日劳劳成
    得什么边事师云须知有不劳劳者
    (后残)(80)
    这是“机缘”部分的第71和72则,文字基本没有出入。
    在黑水城遗址居然还发现这样一个《劫外录》的抄本,实在是一件叫人很意外的事情,似乎可以间接说明《劫外录》在宋代的巨大影响。令人惋惜的是,这个抄本仅存200多字,很难反映出原本面貌。沧海遗珠,徒增叹息!
    另外,在日本还流传着一种题为《真州长芦了禅师劫外录抄》的珍贵文献,日本驹泽大学教授石川力山曾作了细致的研究和整理工作。对此,林鸣宇博士介绍说:
    日本曹洞宗内流传着大量仅在师徒之间秘密相传的禅宗资料文献。这就是所谓的“禅籍抄物”。这类抄写的文献大致分为二类,一是祖师的祖录和语录的讲义纪录,二是对参禅纪录所下的代语,下语,著语作集成的‘门参资料’(临济宗称之为密参录或密参觉帐)。
    《真州长芦了禅师劫外录抄》这部著作正是日本曹洞僧人对《劫外录》所作的注解抄物。日本驹泽大学佛教学部教授石川力山(1943—1997)从1994年起连续三年在《驹泽大学佛教学部论集》刊登了题为《<真州长芦了禅师劫外录抄>之研究》上、中、下的论文,对该书的版本,内容作了详细的研究考察并全文刊登了贯之梵鹤的《真州长芦了禅师劫外录抄》。根据石川教授的研究可知,《真州长芦了禅师劫外录抄》有两个版本,现在都收藏在静冈县烧津市旭传院岸泽文库。其一为贯之梵鹤(1505—1590)的抄本,其二为传万安英种(1591—1654)的抄本。
    贯之梵鹤是日本曹洞宗诸多寺院,如太田瑞岩寺,桐生凤仙寺等的开山祖师,又是龙崎金龙寺的第七代祖师。贯之梵鹤的现存抄本为一册,手写本,题名为《真州长芦了禅师劫外录抄》,全书共四十五纸,本文内容部分为四十三纸,每半页十行,每行原文二十至二十二字,注抄三十至三十四字。尾页注明“长芦二十二世末叶,瑞岩老比丘贯之鹤谨抄旃了于时元龟贰天辛未初秋下乾道号名印”。
    万安英种为日本曹洞宗史上一大硕学。传万安英种《真州长芦了禅师劫外录抄》由于缺乏说明确系万安所抄的根据,所以将之纳为传抄本。现岸泽文库所藏的这个本子,为两册(原为三册,中卷欠落),状态为刊印本,题名为《劫外录抄》。上卷包括序文本文在内共二十六枚,下卷为二十枚。原文每半页八行,每行二十七字,注抄则每半页十六行,每行三十字。其刊记为“明历丁酉仲冬吉旦西村又左卫门新刊”。
    这两个本子都是天下的孤本,具有极其贵重的研究意义。石川力山的学生饭冢大展(现驹泽大学佛教学部副教授)曾著文《劫外录抄的语言特征》,就贯之梵鹤本的口语化表现作了归纳。此外贯之梵鹤本比较详细的注解也对了解当时日本曹洞僧人对《劫外录抄》所作的研究有其积极意义。万安英种本与贯之梵鹤本相较,则更为简要,反切等的发音方法,典故等的注释都对《劫外录抄》原文理解有指针性的意义。然而其解释过于形式化而使得较多的注释过于平淡。但万安英种本更重要的意义是在于与江户时代的《劫外录》刊本相比,这个本子对原文文字的修改极少,作为重要的校对善本其的价值是不容忽视的。
    石川力山教授在对《劫外录抄》作整理时,其对校的版本有三种:1.宽永刊本《真州和尚劫外录》驹泽大学图书馆所藏此本为现存最古之《劫外录》日本刊本(1630,宽永7年)。2.面山校订本《真州和尚劫外录》,驹泽大学图书馆所藏。此本由日本江户时代的硕学面山瑞方新校之本,卷首有重刻序文。其中写道,宽永七年本误处不下数十,而且塔铭及序文还存有缺文。于是,其按东福寺的古本对之进行了校订,并追加了《华藏无尽灯记》等诸类文献。但是面山的校订也有续貂之嫌。如在塔铭末尾擅加“绍兴二十八年正月旦”等字样,不仅混淆视听,还损害了《劫外录》的原状。3.传万安英种《真州长芦了禅师劫外录抄》,岸泽文库所藏。此本的抄写者、抄写年代以及抄写地点都存有不同程度的疑问,这使得很难确认此本的承袭。其所录《劫外录》内容范围仅为,吴敏序,上堂的主要语句。但最为校对本还是有其一定价值。(81)
    不过,从石川教授公布的整理本来看,《劫外录抄》辗转抄录,文字已经较原刊本有了不少出入,甚至还有臆改之处,从版本的角度看,问题颇多。在发现了黑水城本和宽永本等早期刊本尚存世的今天,这个《劫外录抄》用作校勘的价值不大。
    四  黑水城本《劫外录》的整理情况
    黑水城本《劫外录》自公布后,已经引起学术界的关注。上海古籍出版社在编撰《叙录》的时候,就已经对相关资料作了调查,明确指出此本即是收录在《卍续藏经》中的《劫外录》,澄清了孟列夫的一些误解。限于体例,《叙录》仅就吴敏的“序”作了录文,没有深入研究。《叙录》收录在《俄藏黑水城文献》第6册“附录”之中,此册出版的时间是2000年12月,所以,《劫外录》存世最早刻本的发现权,应该属于较早研究这一刻本的孟列夫、蒋维崧、白滨等先生。或者说,是集体智慧的结晶。2000年末,应《俄藏黑水城文献》执行编辑蒋维崧先生的邀请,笔者对汉文部分的佛教文献进行了进一步的研究考辨,撰成“《俄藏黑水城文献》之汉文佛教文献拟题考辨”,发表于《敦煌研究》2001年第1期。其间,上海古籍出版社有意将整个俄藏黑水城文献之汉文文献的精华部分重新校录整理,并附以图版,另行印刷成书,以方便更多的研究者。2001年,蒋维崧先生、府宪展先生曾为此事专门到苏州与笔者商讨细节。但因诸多条件的限制,尤其是我们承担了《俄藏敦煌文献》第11—17册佛教文献的定题工作,整理计划一拖再拖,始终未能付诸行动。不过相应的准备工作,笔者一直在进行。其中《劫外录》和《劝化集》,在2002年已经完成了初步的整理和标点工作,但因为了收集更多的资料(主要为了编辑《真歇清了遗集》和《慈觉宗赜遗集》),故始终没能将论文发表。
    2002年末,笔者在台湾出版的《中华佛学研究》第6期上读到释慧达法师的“新校黑水城本《劫外录》”(以下简称慧达校本),如闻空谷足音,确实十分惊喜。因为这个校勘标点本是《劫外录》目前唯一的整理本,而且采用的是最好的黑水城本作底本,并参校了他在日本访得的宽永本、面山本,比起笔者最初只能参校《卍续藏经》所刊之面山本,条件好得太多。所以,慧达法师的校点本具有首创意义。
    但是细读下来,笔者发现慧达法师的校点本存在一些问题,极大地影响了其学术价值。其中最主要问题就是存在大量破句现象。
    全篇点破句读的情况,约有近四十处。这一统计,还不包括未断开或者使用标点不当的情况。这在通篇只有105则的《劫外录》里,所占的比例应该说是比较大的了。比较典型的,如第74则:
    师过香山,庵中见师叔。问:“近离甚么处?”师云:“丹霞。”山云:“还见丹霞么?”师良久,云:“不离一步。”山云:“不虚参见丹霞。”师云:“也不得草草。”山云:“只如僧问思和尚:‘佛法的的大意?’‘卢陵米价作么生?’”师珍重,便行。
    慧达校本点作:
    师过香山庵中,见师叔。问:“近离甚么处。”师云:“丹霞。”山云:“还见丹霞么。”师良久。云:“不离一步。”山云:“不虚参见丹霞。”师云:“也不得草草。”山云:“只如僧问思和尚,‘佛法的的大意’,‘卢陵米价作么生’?”师珍重,便行。(82)
    这里有两处错误。首先,慧达校本将“师过香山,庵中见师叔,”点作“师过香山庵中,见师叔。”甚误,盖承孟列夫之误而来,二人均误将庵字归香山后。(83)
    香山,即法成开堂之汝州香山(今河南)。法成与清了之师丹霞子淳同为芙蓉道楷法嗣,大观元年(1107)在香山开堂,故世称“香山成禅师”。(84)后因诏住东京净因寺,故亦称“东京净因枯木法成禅师”。(85)法成参道楷在崇宁三年(1104),晚于子淳,故清了称其为师叔。所以,并没有一个香山庵。
    其次,慧达校本将“山云:“只如僧问思和尚,‘佛法的的大意’,‘卢陵米价作么生’?”师珍重,便行。”点作:“山云:‘只如僧问思和尚,佛法的的大意,卢陵米价作么生。师珍重。’便行。”甚误,是因为校点者没有弄懂卢陵米价的公案,所以不能确知哪是问句哪是答句。
    其中,“佛法的的大意”,乃僧问之句,而“卢陵米价作么生”乃行思以反问作答之句,故需断开,否者“佛法的的大意,卢陵米价作么生”二句均成了僧问之句,而“珍重”成了行思之答,可谓谬以千里。《万松老人评唱天童觉和尚颂古从容庵录》卷一第五则“清源米价”云:“举,僧问清源:‘如何是佛法大意?’(小官多念律)源云:‘卢陵米作么价?’(老将不论兵)”(86)
    又如第82则:
    佛眼到长芦,师诣知客寮问讯。眼见来,于书案上拈起镜子便照。师云:“者野狐精!”
    慧达本点作:
    佛眼到长芦。师诣知客寮,问讯眼见来于书案上,拈起镜子,便照师云:“者野狐精。”(87)
    破句太甚,几不可读。盖“者野狐精”乃是清了之言,非佛眼之言。盖清了言佛眼以镜照,如野狐精之弄精作怪。
    再如第83则:
    佛果到长芦西方丈,师相见了,相并而坐。果便举廓侍者问德山公案,以肘筑师云:“因甚两度不彩他?”师亦筑云:“莫谤人好。”果大笑。师云:“者贼!”
    慧达本点作:
    佛果到长芦。西方丈师相见,了相并而坐。果便举廓侍者问德山公案以肘筑。师云:“因甚两度不彩他师。”亦筑云:“莫谤人好。”果大笑。师云:“者贼。”(88)
    破句太甚,几不可读。盖将表示动作或变化的完成的助词“了”误作清了。
    又,廓侍者问德山公案,乃是宗门十分著名的一则公案,其后诸方多所拈提。如《宏智禅师广录》卷第二有正觉对此公案的颂古,其引云:“举廓侍者问德山:从上诸圣,向什么处去也?山云:作么作么。廓云:敕点飞龙马,跛鳖出头来。山便休去。来日山浴出,廓过茶与山,山抚廓背一下。廓云:这老汉方始瞥地。山又休去。”(89)所谓“两度不彩(按:即睬,理睬的意思。)他”,即指德山之两次“休去”,不应廓侍者之语。
    另,宗门下亦无“西方丈师”这样的说法。过去丛林曾立东西两方丈,《游方记抄》收录“梵僧指空传考”中有金守温撰《桧岩寺重创记》云:“如牧隐文靖公记之曰:普光殿五间。南面殿之后,说法处五间。又后舍利殿二间。又其后正殿三间。厅之东西方丈二所,各三楹。东方丈之东,罗汉殿三间。西方丈之西,大藏板三间。”(90)
    在校正旧刻本脱讹的时候,慧达校本又增添了一些新的错误。当然,其中有的可能是打字录入所致,责任不完全在校点者。
    如第7则,“弥天句已彰”,句,慧达校本误作“包”。(91)
    第23则“四大孰为主宰”的“孰为”,慧达校本作“孰然”,并出校云:“《宽本》《面本》‘然’作‘为’。”(92)但是,黑水城本原作“为”,并不作“然”,校者有误。
    第61则,“历恒沙世”,沙,慧达校本误作“红沙”,(93)红字衍。
    第62则,“应平昔已来”,平,慧达校本误作“乎”。(94)“充塞遍满”,塞,慧达校本误作“寒”。(95)
    第70则,“心识纷(96)飞”,纷,慧达校本误作“丝”。并出校注(270)云:“《宽本》《面本》‘丝’作‘纷’。”(97)但黑水城本原不作“丝”。“如石室在杏山踏碓”,碓,慧达校本误作“确”。确,音què,《集韵》云:“确,坚也。或作塙。”(98)有坚定、坚决、执著、真实、准确等意。碓,音duì,乃是舂米的工具。《集韵》云:“碓,《说文》:碓也。”(99)此则公案,如《佛果圜悟禅师碧岩录》卷第四之“三四”曰:“只如善道和尚,遭沙汰后,更不复作僧,人呼为石室行者,每踏碓忘移步。僧问临济:石室行者忘移步意旨如何?济云:没溺深坑。”(100)又,《杨岐方会和尚语录》云:“上堂。普化明打暗打,布袋横撒竖撒。石室行者踏碓,因甚忘却下脚?”(101)
    为此,笔者另撰有《新校黑水城本<劫外录>商榷》,就其中主要问题进行讨论,此不赘述。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慧达校本《劫外录》还不够完善。而且,慧达校本多列举异文,没有加按断,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校理本,所以《劫外录》需要重新加以整理。基于诸多理由,笔者重新校点了《劫外录》,以期对教界学界有所帮助。
    禅宗语录,历来即号称难治,盖因其不仅涉及当时之口语,也涉及很多宗门下特殊的表达方式,后人阅读,难免有各种障碍。所以,笔者虽然对时贤之作有所纠正,但不敢自是。讹误之处,恳请方家不吝指正是幸!
    *苏州戒幢佛学研究所研究部主任,西园寺副寺。苏州戒幢佛学研究所研究员、南京师范大学客座教授,中国佛教文化研究所学术委员会特邀研究员。
    ①见(清)畹荃辑:《明州阿育王山续志》卷十六,清刻本,《中国佛寺志丛刊》第90册,第897页,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6年一版一次印刷。
    ②见(明)宗净辑:《径山集》卷中,明万历七年刻本,《中国佛寺志丛刊》第78册,第62页。
    ③见《雪峰志》卷五,清刻本,《中国佛寺志丛刊》第103册,第125页。
    ④见《樊榭山房集续集》卷一。据上海商务印书馆1922年景印涵芬楼《四部丛刊》初编本,集部。按:厉鹗,字太鸿,又字雄飞,号樊榭,浙江钱塘(今杭州)人。生于康熙三十一年(1692),卒于乾隆十七年(1752)。博学多才,工诗词,熟悉两宋朝章典故,与沈德潜、杭世骏、金农、全祖望、查为仁等相友善,名重一时。曾用20年时间纂《宋诗纪事》100卷,所撰《辽史拾遗》一书,采庶群书至300余种,在当时最称博洽。著作主要有《樊榭山房集》、《南宋院画录》、《玉台书史》、《东城杂记》、《增修云林寺志》等。厉鄂另有《游中塔院遂历上塔院》五律:“横山分小支,荦确势如窘。长林交青苍,老藤结蛇蚓。中塔峙其半,新构极峭紧。稽首问道师,灯传本无尽。(真歇了禅师有无尽灯记)”,见《樊榭山房集续集》卷六。从诗中“蜀僧”、“真歇了禅师有无尽灯记”等语可知,确指真歇清了无疑。
    ⑤见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景印《嘉兴藏》第32册,第198页至199页。
    ⑥见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景印《卍续藏经》第124册,第633—636页。
    ⑦ 日本大东出版社昭和六十二年(1987)初版。
    ⑧见“资料一一崇先真歇了禅师塔铭”,第498—506页。
    ⑨按:为方便检索,笔者将《劫外录》全部编号。此见笔者校点之《劫外录》第71则。以下引《劫外录》均据笔者以黑水城本校录之义,版本参差之处,参见校记,此不具述。
    ⑩见(宋)集成等编:《宏智禅师广录》卷第九,《大正藏》第48册,第119页下。
    (11)见(宋)蕴闻编:《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七。其云:“有一般默照邪禅,见士大夫为尘劳所障,方寸不宁,怗便教他寒灰枯木去、一条白练去、古庙香炉去、冷湫湫地去,将这个休歇人。尔道,还休歇得么?殊不知,这个猢狲子,不死如何休歇得!来为先锋,去为殿后底,不死如何休歇得。此风往年福建路极盛,妙喜绍兴初入闽住庵时,便力排之,谓之断佛慧命,千佛出世,不通忏悔。”见《大正藏》第47册,第884下—885页上。
    (12)见《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第十三,《大正藏》第47册,第863页中。
    (13)见《卍续藏经》第137册,第204页。其云:“上堂。曰:久默斯要,不务速说。释迦老子寐语作么,我今为汝保任斯事,终不虚也。太似压良为贱。既不恁么,毕竟如何?白云笼岳顶,翠色转崔嵬。”可参见下文所引清了在雪峰的法语。此则宋·普济所编《五灯会元》卷十四亦收录,二者全同。见苏渊雷点校本《五灯会元》下册,中华书局1997年版,第911页。
    (14)按:此据黑水城本录文,《卍续藏经》本有数字出入,参见后附之校本。
    (15)见(清)毕沅撰:《续资治通鉴》卷九十七“宋纪·钦宗恭文皇帝”云:“己未,徐处仁罢知东平府,吴敏罢知扬州。……时翰、处仁主用兵,而吴敏、耿南仲欲和,议不合。翰先罢,处仁又与敏争于帝前,处仁怒,掷笔中敏面。南仲与恪、昌欲排去二人而代之位,讽中丞李回论之,于是俱罢。”中华书局点校本,第6册,第2537页。1957年8月第1版,1999年8月第8次印刷。按:吴敏的主和,与耿南仲之流完全不相同。在特殊的形势之下,主战主和,作为朝臣,各有各的考量,故政见有异,并不值得奇怪。主和的不一定个个都是投降派、卖国贼。但是,国难当头,不思社稷,借机排除异己就令人不齿了。《宋史》“耿南仲传”谓:“初,南仲自谓事帝东宫,首当柄用,而吴敏、李纲越次进,位居己上,不能平。因每事异议,摈斥不附己者。纲等谓不可和,而南仲力阻之,惟主和议,故站守之备皆罢。”从二人之结果来看,吴敏死后,高宗“辍朝二日”。耿南仲罢官后,高宗称“南仲误渊圣,天下共知,朕尝欲手剑击之”。引文均见《宋史》卷三百五十二,列传一百一十一之“耿南仲传”。中华书局缩印点校本“二十四史”第16册,1999年版,第2838页。
    (16)见《宋史》卷三百五十二,列传一百一十一。
    (17)据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编辑印行之《丛书集成新编》,第116册(史地类)第38页上。
    (18)见前揭书第38页上。
    (19)按:未计算清了所撰“自赞”。
    (20)见《居士传》卷二十九“李伯纪传”。《卍续藏经》第149册,第900页。
    (21)见《梁谿集》所载“吴元中答书”。卷一百十一,《四库全书》第1126册,第333页。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1126册,1987年版,第571—572页。
    (22)按:此段乃是信末之附言,低于原信一格书写。见《梁谿集》卷一百二十,《四库全书》第1126册,第432页下。
    (23)按:石井修道录文作“了昔”,“了”字衍。其据静嘉堂文库藏本《梁谿全集》卷一三七录文,见《宋代禅宗史の研究》第三章注23,第279页。下同。
    (24)按:石井修道录文作“尝”。
    (25)按:四库全书本《梁谿集》作“于”、石井修道录文作“子”,均误,盖形近字讹,据文义改。野干,音译悉伽罗,狐之一种。佛经中多与狮子对举。后秦·佛陀耶舍共竺佛念译《长阿含经》卷第十一云:“野干称师子,自谓为兽王。欲作师子吼,还出野干声。”见《大正藏》第1册,第69页上。狮子一吼,野干脑裂,也是宗门常语。如《镇州临济慧照禅师语录》云:“自古先辈,到处人不信,被递出始知是贵。若到处人尽肯,堪作什么。所以师子一吼,野干脑裂。”见《大正藏》第47册,第499页下。
    (26)见《梁谿集》卷一百三十七。
    (27)按:掌,愿误作“堂”,《五灯会元》卷十四、民国间所修《福建通志》总卷四六之“福建高僧传”卷四所引,均作“一掌”。据苏晋仁、萧鍊子选辑之《历代释道人物志》(百部地方志选辑),巴蜀书社1998年版,第640页上。故据文义及《五灯会元》、《福建通志》、石井修道引文改。又:《福建通志》全据《五灯会元》之文。
    (28)见(宋)正受编:《嘉泰普灯录》卷九,《卍续藏经》第137册,第150页。
    (29)见《卍续藏经》第118册,第908—909页。
    (30)同上书,第909页。
    (31)见《卍续藏经》第137册,第150页。
    (32)《续资治通鉴》卷一百二十二云:“辛卯,观文殿大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李纲薨于福州。纲之弟校书郎经早卒,纲悼恨不已;会上元节,纲临其丧,哭之恸,暴得疾,即日薨,年五十八。帝方遣中使徐恂抚问,讣闻,赠少师,徙其弟两浙东路提点刑狱公事维于闽部,以治其丧,令所居州量给葬事。”第7册,第3235页。
    (33)见《宋史》卷三百五十二,列传一百一十七、一百一十八。
    (34)据《梁谿集》卷一百三十九,《建炎制诏奏议表劄集序》,《四库全书》第1126册,第579页上。
    (35)按:石井修道标作“梁谿·病叟”,误。
    (36)《续资治通鉴》卷一百一十四云:“初,张浚之谪福州也,纲亦寓居焉,浚服其忠义,除前隙,更相亲善。及浚召入,纲因以奏疏附进,帝曰:‘纲去国数年,无一字到朝廷,今有此奏,岂非以朕总师亲临大江,合纲之意乎!所陈亦今日急务,可降诏奬谕。’”见第7册,第3039—3040页。
    (37)见《梁谿集》卷二十四,《四库全书》第1125册,第718下—719页上。
    (38)按:李纲曾作“雪峰了禅师真赞”云:“粹然而深,如玉在山而珠在渊。颀然而长,如野鹤之处鸡群,谓是为了,四大假合,何者是真?谓是非了,五峰秀出,望之俨然。道与之貌,丹青所传,其有不得而传者耶?皜月普分千水影,清光常满一轮中。”见《梁谿集》卷一百四十一,《四库全书》第1126册,第593页上。
    (39)见(清)彭际清编《居士传》卷二十九“李伯纪传”。《卍续藏经》第149册,第900页。按:笔者对李纲佛学修养之了解,得益于潘桂明先生《中国居士佛教史》的相关章节,特此致谢。
    (40)见《梁谿集》卷一百六十三,《四库全书》第1126册,第722页下。
    (41)见《梁谿集》卷一百五十六,《四库全书》第1126册,第680页上。
    (42)按:李纲之“与吴元中给事书”中云:“某待罪沙阳,行半年矣。省咎念恩,日深愧惧。所幸征商职事粗办,日有馀暇。适罗畴老修撰新创藏典,因与一二禅老结看经社。撮其枢要,随即录之。”见《梁谿集》卷一百八,《四库全书》第1126册,第307页下。
    (43)见《梁谿集》卷一百十二,《四库全书》第1126册,第347下—348页上。
    (44)见《梁谿集》卷一百十三,《四库全书》第1126册,第349页上。
    (45)同上书,第355页上—下。
    (46)见“雷阳与吴元中书”,《梁谿集》卷一百十三,《四库全书》第1126册,第352页上。
    (47)按:此次普说法语,收录在《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第十三,《大正藏》第47册,第863—864页。
    (48)按:宏智正觉于示寂前,将身后事完全托付大慧宗杲。王伯庠所撰《敕*(左讠,右上兮,右下皿)宏智禅师行业记》云:“二十七年秋九月,忽来城中,谒郡僚及素所往来者,又之越上谒帅守赵公令*(左讠右艮),因遍诣诸檀越家,若与之别。十月七日还山,饭客如常。八日辰巳间沐浴更衣,端坐告众。顾侍者索笔作书,遗大慧禅师,属以后事。又书偈曰:梦幻空花,六十七年。白鸟烟没,秋水天连。掷笔而逝。龛留七日,颜貌如生。寿六十七,僧腊五十三。大慧夜得书,即至山中。以十四日,奉师全身,葬东谷塔。道俗送者,增山盈谷,无不涕慕。”见《宏智禅师广录》卷第九,《大正藏》第48册,第120页下。而大慧宗杲则作“天童觉和尚”赞,末云:“个是天童老古锥,妙喜知音更有谁!”见《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第十二,《大正藏》第47册,第860页中。
    (49)见[日]本猛禅胡等编《建康面山和尚普说》“(第十三)曹山三堕普说”,《大正藏》第82册,第736页中。
    (50)见《卍续藏经》第124册,第655页。
    (51)见[日]本猛禅胡等编《建康面山和尚普说》“(第三)始行晚参普说”,《大正藏》第82册,第725页上。
    (52)见《大正藏》第48册,第84页。
    (53)见“新校黑水城本《劫外录》”,台湾《中华佛学研究》第六期(2002.03),第132页。据慧达法师称:“宽本与下文面本的书册形式,参考石川力山‘《真州长芦了禅师劫外录抄》の研究(中)’(《驹泽大学佛教学部论集》第26号,1995年10月)。”
    (54)面山端方“校正重刻劫外录引”,见《卍续藏经》第124册,第619页。
    (55)按:其序署作“明和乙酉新秋”,见《大正藏》第82册,第721页中。
    (56)见“新校黑水城本《劫外录》”,第134页。
    (57)按:慧达录文作“插”,误。
    (58)按:慧达录文作“辩”。
    (59)按:慧达录文作“惠日山”。
    (60)按:此句慧达点作“遗荫之娑竭,海深兮广兮”,误。娑竭海即娑竭罗海,娑竭罗或作娑伽罗,海名,意译作“咸海”,与前之“须弥山”对举。
    (61)见《卍续藏经》第124册,第619页。
    (62)见“内蒙古额济纳旗黑城考古报告之一”《黑城出土文书(汉文文书卷)》之“壹、黑城出土文书概況”,李逸友编著,科学出版社1991年版,第3页。
    (63)《劫外录》收录在《俄藏黑水城文献》第3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第127—164页。
    (64)见《俄藏黑水城文献》第6册附录之“叙录”,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第16页。
    (65)他说:“以上三种版本的序名都是‘真州长芦了禅师劫外录序’,都用‘禅师’称呼,内题都用‘和尚’的称呼,这是三种版本一致之处。
    至于内容方面,黑本记载的内容量最少,其次是宽本,再次是面本。在黑本的‘示众’中所看的两段内容,在宽本与面本两种版本都缺失不见;并且黑本与宽本、面本内容上,有前后次序更动的现象。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与黑本比对时,宽本与面本多处同样地增减内容的情况,因此笔者认为面山所看到的写本并不是宋代的版本,应该是内容上与宽本差异不大的写本。
    至于文字方面,宽本所记文字的方式,与黑本同样一行十七字形式,数处可见使用同样的异体字或俗字。至于面本,面本使用异体字的频率比较少,同时使用常用字的频率高。
    石川力山认为宽本是目前最古的版本。石川力山写这篇论文时,俄文的《黑城出土汉文遗书叙录》已出版,应该知道黑本的存在,中文部分是1994年11月出版。至于黑本全文的原版本是1996年才出版,但是到如今没有人注意到黑本的存在,因此有以宽本为《劫外录》最古版本的结论。
    总而言之,黑本与宽本、面本内容上确实有不同之处,而宽本与面本的内容却有相似,并且根据上述的种种理由,笔者确定黑本是现有《劫外录》版本中最古的版本。”见“新校黑水城本《劫外录》”第130页。
    (66)HHB.No.5949号,收录于《俄藏黑水城文献》第6册。
    (67)*x1339V号,收录于《俄藏黑水城文献》第6册。
    (68)见《黑城出土文书(汉文文书卷)》之“六、文书的断代”,第10页。
    (69)按:中文本为王克孝译,宁夏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
    (70)见《黑城出土汉文遗书叙录》,第187页。
    (71)见《庄子·外篇·田子方第二十一》:“温伯雪子适齐,舍于鲁。鲁人有请见之者,温伯雪子曰:‘不可。吾闻中国之君子,明乎礼义而陋于知人心。吾不欲见也。’至于齐,反舍于鲁,是人也又请见。温伯雪子曰:‘往也蕲见我,今也又蕲见我,是必有以振我也。’出而见客,入而叹。明日见客,又入而叹。其仆曰:‘每见之客也,必入而叹,何邪?’曰:‘吾固告子矣:中国之民,明乎礼义而陋乎知人心。昔之见我者,进退一成规、一成矩,从容一若龙、一若虎。其谏我也似子,其道我也似父,是以叹也。’仲尼见之而不言。子路曰:‘吾子欲见温伯雪子久矣。见之而不言,何邪?’仲尼曰:‘若夫人者,目击而道存矣,亦不可以容声矣。’”郭象注云:“温伯雪子,李云:南国贤人也。”见《四部备要》本,第53册,第82页。又,唐·澄观述《大方广佛华严经随疏演义钞》卷第十二(《大正藏》第36册,第94页上)、唐·元康《肇论疏》卷下(《大正藏》第45册,第190页下)等都从“目击道存”的角度引用过这个典故。
    (72)按:“净名杜口”,如隋·吉藏《法华游意》曰:“肇公《涅槃论》云:须菩提无言以显道,释梵绝听以雨花。释迦掩室于摩竭提,净名杜口于毗耶离。故口以之而默,岂曰无辨,辨所不能言。”见《大正藏》第34册,第638页中。宗门亦常用是语。如宋·大慧宗杲之《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七解释此语云:“尔适来举释迦掩室,维摩默然,且看。旧时有个座主,唤作肇法师,把那无言说处,说出来与人云:释迦掩室于摩竭,净名杜口于毗耶。须菩提唱无说以显道,释梵绝听而雨华。斯皆理为神御,故口以之而默,岂曰无辩,辩所不能言也。这个是理与神忽然相撞着,不觉到说不得处。虽然不语,其声如雷。故云:岂曰无辩,盖辩所不能言也。这里世间聪明辩才,用一点不得。到得恁么田地,方始是放身舍命处。这般境界,须是当人自证自悟始得。”见《大正藏》第47册,第885页中。
    (73)见《大正藏》第47册,第188页。
    (74)同上。
    (75)同上书,第649页上。
    (76)见《大正藏》第9册,第538页。
    (77)见《大正藏》第51册,第259页下。
    (78)见《大正藏》第51册,第219页。
    (79)同上。
    (80)见《大正藏》第51册,第219页。
    (81)按:本段所引之文字为林鸣宇博士应笔者所请专门撰写者,特此说明并致谢!
    (82)见《大正藏》第51册,第164页。
    (83)按:孟列夫说:“其中提到了作者在香山庵(即香山寺,今湖南省)和深州(今河北省)的住处,与以下一些人物的会见……”《黑水城出土汉文遗书叙录》,第188页。
    (84)见《续传灯录》卷十二,《大正藏》第51册,第542页中。
    (85)见《五灯会元》卷十四,第891页。
    (86)见《大正藏》第48册,第23页中。
    (87)见第166页。
    (88)见《大正藏》第48册,第166页。
    (89)同上书,第19页下。
    (90)见《大正藏》第51册,第985页中。
    (91)见第140页。
    (92)见第146页,校注112。
    (93)见第157页。
    (94)同上。
    (95)同上。
    (96)按:纷,慧达校本误作“丝”。
    (97)见《大正藏》第48册,第162页。
    (98)见中华书局“小学名著六种”景印《四部备要》本《集韵》“入声九”,第151页下。
    (99)见中华书局“小学名著六种”景印《四部备要》本《集韵》“去声七”,第122页上。
    (100)见《大正藏》第48册,第173页中。
    (101)见《大正藏》第47册,第644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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