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禅宗忏悔思想研究》第三章 弘忍与神秀的忏悔思想 小结

作者:白金铣出处:《唐代禅宗忏悔思想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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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忍继承了道信的般若无相禅法,将金刚般若空智融入无执於罪福的实相忏悔中,这既与达摩的「报怨行」忏悔有别,又为惠能、神秀等的忏悔思想开出了新路。敦煌写本《金刚五礼》的忏悔内容,不见任何事忏或相忏的发露,没有任何礼忏仪轨,纯粹是导向真如佛性、华严法界与金刚般若结合的禅忏,目标是真如实相的证得,这与弘忍重视金刚经与楞伽的思想完全吻合。

    从敦煌写本《大乘五方便》、《大乘无生方便》、《观心论》等书观之,神秀禅法不离菩萨戒、金刚般若、忏悔灭罪与「无思无不思」的清净禅观,他以众生皆有佛性为基础,重视看心看净无生忏悔的实践,以无生忏悔而证常寂妙体,这似契接於楞伽心法而不同於弘忍以《金刚经》的无相无罪与般若义的结合。

    敦煌又见《秀禅师七礼》的礼忏法,仪轨与《金刚五礼》一样简单明要,是「戒—忏—禅—净」精神的仪式化落实。整部忏法都是以「礼佛」→「理忏」→「发愿」的仪节进行礼忏。「七礼」的起始忏仪与最终目标都是专崇「本师释迦牟尼佛」,这既契应於佛陀积极精进的禅定三昧与大无畏布施精神,不像《金刚五礼》般杂採了华严、般若、金刚、涅槃、净土、起信等大乘经典之礼佛忏罪意。又对照於天台《法华七礼文》、《煎乳论》等作品,可看出与天台的礼佛忏悔有交涉互参之现象,但又不同於天台的「一心三观」、「三谛圆融」的止观忏悔,而是大乘佛教真如佛性的无相忏悔。不过,神秀大量引用大乘经论,明显是趋内於文字般若之权用,这与慧可的「四世後,变成名相」之叹颇为相契,主张在渐中顿悟自性,故接近於一种有心可观,有戒可持,有垢可拭,有定可修,有慧可发,有罪可忏,即有所执著的忏悔。

    开元、天宝後,四川净众寺无相禅师(金和尚)在每年十二月、正月举行集众念佛忏悔,仪式上为「念佛」→「开示」→「坐禅」,是将「无忆、无念、莫忘」的三无功夫视为禅法的「总持门」,这属于无相忏悔的一种,宗密《圆觉经大疏钞》认为与官办的「方等道场礼忏」相当,笔者认为当是继承惠能无相忏悔、神会无念忏悔的方便忏悔。

    净众无相则展现为「集众礼忏等仪式」,南山宣什宗则直接化为「念佛礼忏」的禅法。当时四川果还有州未和尚、閬州蕴玉师、相如县尼一乘等人与他呼应,曾经盛行过一段时间。「集众礼忏等仪式」的详情今已不可得知,强调「以传香为资师之信」的仪节,专志念佛,心、戒、禅、忏合一,是「方便多端」而「无所拘执」的。

    保唐无住禅师继承无相禅师的禅法,亦不在形式意义的念佛仪轨上执著。学者对无住禅师的研究,多集中於其「反对礼忏念佛」的角度上进行心识思想的论述,但仔细观察他的语录,发现他虽然反对礼忏念佛,但反对的其实是执著於形式仪轨上的礼忏念佛,尤其是起心虚妄的忏悔,不是反对忏悔三业重障而精进禅修。实质言之,其禅法将净众无相的「无忆、无念、莫忘」的三无功夫变成「无忆、无念、莫妄」,强调了自性清净不要妄自造作之意,故其无念忏悔,实含有「朗豁慧日,业障顿祛」、「一向无念,得即灭罪」、「心生即种种法生,心灭即种种法灭」、「口意不量他,三业自然净」等忏悔义蕴,与神会直了见性的无念忏悔有其相应相成之处。但「教行不拘」、「不受禁戒」、「不置佛事」的主张,强烈凸显出「摧邪显正,破坏一切心」的作用,相对的亦否定掉教团戒律与寺院应有的宗教职能,几乎变成一种超现实的极端禅法,又与惠能、神会不同。

    弘忍、神秀系统的忏悔思想,藉用礼忏仪轨以践行禅宗菩萨戒的方便,但在「戒—忏—禅—净」一体如如的根本基础下,最后仍回归到不执著於罪福、忏仪或咒愿的无相忏悔路线上。蜀地净众无相的三无念佛忏悔、南山宣什的一字念佛忏悔与保唐无住的无念忏悔,一样具有菩萨戒的灭罪精神,但与惠能无相忏悔、神会无念忏悔具有时间上下与空间区域交互摄收运用的痕跡,只是他们既不全是北宗系统,又不全是南宗的系统,涉猎了慧远禅净合一的念佛忏悔路线,最後又不执着於西方净土,渐渐脱卸了一切形式意义的礼忏仪轨诸佛事,最後是完全无念而没有仪轨,可谓是花开蜀地的创新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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