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肅宗第三次迎奉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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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玄宗天宝年间发生了安史之乱,玄宗逃往剑南,太子李亨(711—762)“自奉天北上”①,“收兵至彭原,率官吏马抵平凉”②,西北军人拥立李亨在灵武即位。是为肅宗,时为天宝十五载(756),改元至德。

    肅宗朝本无奉迎佛骨的客观和主观条件。“安史之乱”已把天下搅成一锅粥,国无宁日,民不聊生。前代睿宗、玄宗二帝扬道抑佛,全国道观迅速增加,形成唐代道教的第一个兴盛局面。在这样的背景下,玄宗淡忘了法门寺佛指舍利,满30年亦不启塔迎奉,有意挂了空档。肅宗受其影响,亦不以佛教为意。在天宝十五载(756)十月刚做皇帝时,“彭原郡以军兴用费不足,权賣官爵及度僧尼”③,显然是将度僧专用经费挪作军资。

    导致肅宗崇佛、迎佛骨的原因是中唐政局。为平息叛乱,肅宗调集朔方军郭子仪、李光弼部,又调集西北各镇军人,如河西节度使李嗣业部、安西行军司马李栖筠部。这几支部队多为少数民族军人,以佛教为信仰,肅宗的平叛指挥部又移至法门寺所在的扶风。一则肅宗身临法门皇家寺院,不能不受到一些感染和启迪;又鉴于“西北军”中佛子众多,若要安抚这支陇右、河西、安西、西域之兵,不乞靈于佛教难以稳定军心,何况“治心”实是佛教之本能。

    他有一位可利用的僧人,就是著名的“开元三大士”之一的不空和尚。

    不空(705—774),具名不空金刚,是他受灌顶的号,他名智藏,或称不空智。一说是狮子国(今斯里蘭卡)人;一说是西域人。14岁在闍婆国(今印度尼西亚爪哇)遇见金刚智三藏,隨来中国。开元八年(720)列洛阳,开元十二年(724)在洛阳广福寺受比丘戒。开元二十九年(741)奉朝廷之命賫送国书往狮子国,安居佛牙寺,并习密法,获陀羅尼教《金刚顶瑜伽经》等80种,大小乘经论20部,共1200卷,于天宝五年(746)回长安。肅宗至德元年(756)征召不空入朝,住兴善寺开坛灌顶。后来长安被安禄山的军队攻陷,不空仍派人与肅宗秘密联系,传递消息。④

    唐肅宗到了凤翔,“陇右、河西、安西、西域之兵皆会”⑤。为了安抚西北少数民族军人,唐肅宗显然要借用扶风法门寺的佛骨之灵以稳军心,于是大兴佛法。唐肅宗首先密遣使者去向“开元三大士”之一的不空求“秘密法”,或许与不空在天宝元年“诵《仁王护国经陀羅尼》二七遍”⑥帮助唐玄宗快速发兵安西有關。唐肅宗将西北诸军集合于凤翔看作是不空密法的作用,召沙门百人入宫,“朝夕諷唄”陀羅尼经,并请不空为讲颂班首⑦。至德二年,唐军收复长安,唐肅宗说:“今已京城再复,贼寇歼灭,岂独宗庙之福,神稷之灵?京城等兆民恳诚感达天地之所致也。”⑧以为有神灵庇佑。⑨。

    僧人在不空率领下向肅宗贺功,《不空表制集》卷l《贺收复两京表》云:

    竊闻:惟天为大,非元圣非顺天行诛;惟王法天,非兴王无以代天育物。伏惟陛下功超立极,道冠混元,囗尧宝图,复禹丕绩,自顷元凶已殄,残孽犹迷。……陛下俯从人欲,克知天心,山川不移,園苑如旧。今鑾舆既降,圣政惟新,方将昭报昊穹,济斯仁寿,导上皇汾阳之驾,類上帝圆皇之坛,演沙劫而转法轮,朗千界而悬佛日,智藏久沾王化,重视汉仪,生成已多,报效何冀?不胜鳧藻之至。谨诣银合门,奉表陈贺以闻。

    不空贺功,肅宗大喜,肯定了他的首功,并下诏令其入皇宫为皇帝行“转轮王位七宝灌顶”大法。不空趁机恳请搜检天下梵夾,修葺翻译。肅宗染疾,皇后派人刺血写经请佛保佑,百官到佛寺祈祷。此时的肅宗已倾心三宝了。一度冷落的佛教再度引起天子臣民的广泛关注。在一派崇佛的气氛中,法门寺又重归皇家寺院的显赫位置。鉴于国库空虚,肅宗力主节省,自己“自今之后,节减常缮服御”,要求臣子们也“共体至公”,但面临法门寺佛指舍利又届“三十年一开”之期,政局动荡,也需要通过弘扬佛事以稳定人心和巩固政权,虽国难当头,亦不敢吝惜钱财了,肅宗决定迎奉法门寺佛骨入宫供养。

    《大唐圣朝无忧王寺大圣真身宝塔碑铭》记载:

    我肅宗文明大圣大宣孝皇帝缵承丕绪,恢复盛业,德包有截,化总无垠,以泽及四海为勋华,以功囗囗心。上元初五月十囗日,敕僧法澄、中使宋合礼、府尹崔光远启发迎赴内道场。圣躬临筵,昼夜苦行,从政性之路,入甚囗之门,以其年七月一日,展如初囗囗囗囗本寺囗囗囗诏赐瑟瑟像一铺,囗事金银之具囗百囗囗囗爪发玉简及瑟瑟数珠一索,金襽袈裟一副,沉、檀等香三百两以賻之。

    元和张仲素《佛骨碑》云:

    肅宗奉之内殿。

    《佛祖统纪》卷40载:

    十二月,上皇自成都还京师,诏沙门元皎于凤翔开元寺建药师道场。忽会中生李树四十九茎。皎等表贺,敕答曰:“瑞李滋繁,国兴之兆。生处伽蓝之内,亦知觉树之榮,感此殊祥,与师同度。”诏迎凤翔法门寺佛骨入禁中,立道场,命沙门朝夕赞礼。

    此次迎佛骨活动历时两个月,其特点是乱世迎佛,规模不大,供养不丰。当时李光弼与史思明在洛阳血战,康楚元在襄州叛变,切断了唐王朝的漕运糧道,而西北边,“党项等羌吞噬边鄙,将逼京畿。”⑩

    经声佛号伴战鼓雷鸣,香烟袅袅和着刀光剑影。此情此景,此时此地,肅宗循惯例不辍迎佛法事,不失为安定人心,恢复大唐天下之良策。

    肅宗朝此次迎奉佛骨,法门寺的收获有二:

    其一是由于当时肅宗重视密宗,使开元三大士的弘法活动对法门寺产生了直接的影响,为法门寺文化输入密宗内容提供了契机。自肅宗朝后,法门寺文化不仅仅是显教,还包容了密教的一些内容。这种融合的内在原因是由于佛指舍利的灵异现象与密宗的符术咒语在“神秘”这一点上是相同的,且十分投合东方人喜欢谈奇说怪的口味。这种结合的进程因史料缺乏,我们无法描述其轨迹,但从地宫发掘中看,至晚唐,法门寺文化中显教与密教的结合已十分成熟。

    其二是继贞观五年、显庆五年两次修塔寺之后百余年,法门寺有幸再次大修宝塔,加高成四层木塔,塔顶饰以绚丽的轮相。金人德顺僧师伟写有《奉赞法门寺真身宝塔》一诗,描写的是已成定制的唐塔,诗云“寺名曾富布金田,塔字来从梵伽傳”,“百代王孙争供养,六朝天子遞修解”,“三级风檐壓鲁地,九盘轮相壮秦川”。诗中“三级风檐壓鲁地”未计入基础一级,师伟目睹的是四级木质方形唐塔,“九盘轮相壮秦川”一句言其绚丽、高大。唐代几次修葺后,法门寺和其真身宝塔相得益彰,寺因塔而闻名,塔因寺而壮观。由于几代帝王的亲睐,法门寺一修再修,使法门寺的规模达到全盛时期,成了“崇崇焉极乐之所”。拥有“瑰琳宫二十四院”,当时的长安名刹、曾为皇家内道场的慈恩寺也才十几院,西明寺总十院,法门寺的规模为其二倍。寺中僧徒已非周魏时“僧徒五百”可比,估计超过5000人之数。法门寺不仅是关西名刹,而且也是全国的名刹,列全国名寺之首;真身宝塔以其重要性和建筑的雄伟成为关中塔庙之祖。

    ①《资治通鉴》卷219

    ②《新唐书》卷50《兵志》

    ③《旧唐书·肅宗纪》

    ④《中国佛教》卷2

    ⑤《资治通鉴》卷219

    ⑥《三宝感应要略》卷9

    ⑦《佛祖统记》卷40

    ⑧《唐大诏令集》卷115《宣慰京城僧道父老敕》

    ⑨转录自黄新亚《说中唐政局与迎奉佛骨的关系》,第67页,载《首届国际法门寺历史文化学术讨论会论文集》。

    ⑩《资治通鉴》卷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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