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唐人对法门寺佛指骨的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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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7年扶风法门寺地宫的开启震惊了世界。法门寺文化研究正在蓬勃兴起。它必将给予包括佛教在内的社会科学及自然科学以深远影响。本文根据历史文献、金石碑铭和法门寺地宫有关文物,对唐代法门寺的兴衰,人们对该寺及其佛指骨的崇敬等问题作一初探。

    一

    法门寺在今陕西扶风县北二十里,是我国境内安置释迦牟尼真身舍利的著名寺院。周、魏以前寺名阿育王。后易名法门寺。隋改称成实寺(亦曰成实道场)。及至唐代,复名法门寺,其后“又名法云寺,又名无忧王寺,又名重真寺”①。

    唐代何时复名法门寺,史籍记载不一。《集神州三宝感通录》云:“唐运伊始,义宁二年,宝昌寺僧普贤慨寺被废,没诸草莽,具状上请。于时特蒙大丞相见识,昔曾经往,览表欣然,仍述本由,可名法门寺。”我们认为,这位大丞相是李渊,而不是别人。因为,一、当时任大丞相者为李渊,如《旧唐书》卷一《高祖纪》云:义宁元年(618),“隋帝诏加高祖(李渊)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大丞相,总录万机”,二年仍任该职。二、宰相亦曰丞相,但一般不称大丞相。二年五月李渊称帝后,任命李世民为尚书令,裴寂为右仆射,刘文静为纳言,萧瑀和窦威并为内史令。据《新唐书》卷四六《百官志》记载:“唐因隋制,以三省之长中书令、侍中、尚书令共议国政,此宰相职也。其后,以太宗尝为尚书令,臣下避不敢居其职,由是仆射为尚书长官,与侍中、中书令号为宰相”,则李世民等都是宰相,但其中任何人都不是大丞相。三、“可名法门寺”而未言“诏名”或“赐名”法门寺,说明不是隋恭帝命名。所谓“昔曾经往”,是说大丞相曾到过法门寺。史载李渊曾任岐州刺史,可能到过该寺。“览表欣然,仍述本由,可名法门寺”,是指李渊阅表高兴,遂据其原称法门寺而复名法门寺。《大唐圣朝无忧王寺大圣真身宝塔碑铭并序》所载“武德八年改名法门□(寺)”,当是正式改名,故《陕西金石志》卷十四说,“武德年间改为法门寺”。

    史载一致认为改名无忧王寺在唐中宗时。如《大唐圣朝无忧王寺大圣真身宝塔碑铭并序》云:景龙四年(710)二月十一日,中宗旌法门寺为“圣朝无忧王寺”。《大唐咸通启送岐阳真身志文》碑亦云,“中宗改法门(寺)为圣朝无忧王寺”。

    何时改名法云寺,吏载有二说:一曰元和十四年说。《陕西金石志》卷十四云:“明人张杰撰笔记云法门寺者,唐宪宗迎佛骨之所也,元和十四年诏改为法云寺,敕学士张仲素撰碑。”《释氏稽古略》卷三云:“元和十四年正月,帝遣中使杜英奇持香华(花)往凤翔法云寺”迎请佛指骨。二曰开成三年说,《扶风县志》卷十七《纪事》云,“开成三年美阳五色云见,论者以为佛骨将开之兆,因改法门寺为法云寺。”同书卷六《祠祀》亦载其事。我们认为,元和十四年说所云法云寺是法门寺之误。理由是:一、据《佛祖统纪》卷四一所载,宪宗敕张仲素撰《佛骨碑》在元和十四年二月以前。而当时宪宗已改无忧王寺为法门寺②,可见法云寺的云,乃门之讹。二、《释氏稽古略》卷三所说法云寺,显系法门寺之误。

    何时改名重真寺,迄今未见明确记载。据所见记载推测,至少咸通十四年以前已改其名。因为:1.《大唐咸通启送岐阳真身志文》碑已称重真寺。该碑撰于咸通十五年,而在懿、僖二宗迎送佛指骨之际,未见、也不大可能在法门寺之名称上有所改动。2.《宋高僧传》卷二三《元慧传》云:“咸通中,随送佛中指骨舍利往凤翔重真寺”,而送的时间是咸通十四年十二月。

    还应指出的是,唐人及其后人,提及迎送法门寺佛指骨事,一般习用法门寺名,而未严格使用上述各个时期该寺之名,以致史载中法门寺诸名的使用较为混乱,如叙高宗和武则天时事,已称无忧王寺③,唐末仍用法门寺等,不一而足。

    唐代扶风,佛教流行,除法门寺外,仅据《扶风县志》卷六《祠祀》所载,尚有“兴龙寺,在县小南门外,唐贞观时建,一在县东三十里聚粮村,一在县东十里龙槐村,一在县东南二十五里牛蹄村”。此外,还有开元二十八年(740)所建龙光寺,天宝时建龙渠寺,笼统称为唐时建的长命寺、晁留寺、法禧寺、齐阳寺和杜城寺等。在诸寺中,法门寺之所以特别著名,主要在于寺中有“灵迹”。对此“灵迹”,历代记载歧异,有佛骨④、佛指骨⑤、佛中指骨⑥、真身⑦、舍利⑧、金骨⑨等六种名称,从诸书所记之事来看,这六种名称经常混用,如《佛祖统纪》卷五一称高宗迎佛骨,同书卷五三又称其迎佛指骨。《旧唐书》卷一六〇《韩愈传》也是既云佛骨又云佛指骨。张仲素撰《佛骨碑》,文中却说佛身指节。《剧谈录》卷下说:“真身,相传云是释迦文佛中指节骨”。在《大唐咸通启送岐阳真身志文》中,舍利与金骨相提并论,总之,它们实际上是同一个东西——“灵迹”,只不过不同书称谓相异而已。

    法门寺在有唐一代几经废葺。        

    北周武帝灭佛时,法门寺唯存两堂。至隋末,当地百姓为避战乱,共同筑城。唐初失火,“一切都尽,二堂余烬焦黑尚存”⑩。贞观五年(631),对法门寺“素有信向”的岐州刺史张亮(一说张德亮)诣寺礼拜,但见故塔基,留无上覆,遂奏请朝廷修葺。唐太宗“迁寝殿而修花塔”(11),“特建寺宇,加之重塔”(12)。

    显庆五年(660),禅师惠恭、惠方等遵高宗以迎舍利的余钱修补故塔之旨,购置宏材,征窝县之工,将杂朽旧材“总换以柏,编石为基,庄严轮奂,制置殊丽”(13)。竣工后的法门寺“危槛对植,曲房分起,栾栌叠拱,枕坤轴以盘郁,粱栋攒罗,拓乾冈而抱阙……立杖一柱以载天,蜿蜒霞舒,揭万楹而捧日(14)。

    肃宗时,法门寺“顷寺之门楼及钟、经等阁及东西行廊,星霜顿改,冈克厥构”(15),僧元御名上人、法筠、法昭泉和澄演等,“同力致用,誓相为谋,□□直以营之”(16),“结括以成之层檐,□□□□□□,以云云□□□崇崇焉,极乐之所也”(17)。

    唐武宗时,法门寺横遭毁废(详后)。唐宣宗即位翌年闰三月,敕令“灵山胜境天下州府一应会昌五年四月所废宇,有宿旧名僧,复能修创,一任住持,所司不得禁止”(18)。作为灵山胜境之一的扶风法门寺得以重建。懿宗迎佛骨时,重修了法门寺地宫的旧隧道。僖宗还佛骨时,又颁赐金银钱绢等,诏凤翔节度使令狐绹,监军使王景等充修塔寺。“僖(宗)、昭(宗)播迁后,(法门寺)为贼盗毁之,中原荡析,人力既殚,不能复构”(19)。

    唐末五代之际,法门寺曾获重大修缮。秦王李茂贞于天复元年(901)施相轮塔心橖柱方一条后,又于天复十二年至十三年(912~913)、十四年(914)、十七年(917)、十九年至二十年(919~920)和二十年庚辰至壬午岁(920~922)五次修缮法门寺,共修复“绕塔修复阶舍二十八间”、“十八间及两……天王两铺”、“塑四十二尊贤圣菩萨及画两天二十□祖兼题传法记及诸功德,皆彩绘”、“造八面金金塔内外塑画功德八龙王”(20)、“盖造护蓝墙舍四百余间及甃塔庭两廊讲□□□及□□□□”、“修塔上层绿琉璃*(左甬右瓦)瓦”等。经李茂贞前后十年的“昼夜精勤,躬亲缮葺”,法门寺面貌焕然一新:“穷华极丽,尽妙罄能,斧斤不辍于斯须,绳墨无亏于分寸,法云广布,佛日高悬,不殊兜率天中,靡异菩提树下”。李茂贞还施予法门寺“梵夹金刚经一万卷”(21)。

    秦王李茂贞是何许人也。《重修法门寺塔庙记》云,他“立鸿猷于多难之秋,彰盛烈于阽危之际,遍数历代,曾无两人。增美储闱,传芳玉牒,将中兴于十九叶,纂大业于三百年,竭力邦家,推诚君父,身先万旅,屡扫搀枪,血战中原,两收宫阙,故得诸侯景仰,八表风随,当□踞于山河,即龙腾于区宇,朝万国而无惭伯禹,叶五星而不让高皇,恶杀好生,泣辜罪己”。(22)考诸史册,历史上的李茂贞其人,与上述判若两人。据新、旧五代史本传等记载,李茂贞深州博野(今河北博野东北)人,本姓宋,名文通,唐僖宗赐其姓李,是个行伍出身的藩镇(军阀)。他飞扬跋扈,目无君父,三犯宫阙,迫使皇帝贬杀宰相,流亡蒙尘,与诸侯争权夺利,势如水火。在他发动和参与的连年争战中,不知多少无辜死于兵燹。因此《扶风县石刻记上》的作者也说,“茂贞罪恶犯京师者不一,而碑饰其辞曰身先万旅,屡扫搀枪,血战中原,两收宫阙,可笑也”。    

    这样一个穷兵黩武的军阀,为何突发慈悲,大修法门寺呢?只要我们考查一下李茂贞当时的处境便一目了然了。李茂贞与法门寺结香火之缘始于天复元年。他从光启元年任凤翔节度使,至天复元年的十余年间,逐渐据有岐、陇、泾、原、渭、武、秦、成、阶、凤、邠、宁,庆、衍、鄜、坊、丹、延、梁、洋等二十州,即今陕西、甘肃,甲兵盛强。他相信凭藉手中武力可以为所欲为,所以这个时期李茂贞没有乞灵于任何神(包括法门寺佛指骨)的庇佑。此后,其势始衰。天复元年被朱全忠围困时,兴元被前蜀夺去。开平以后,邠、宁、鄜、坊四州为后梁鲸吞,秦、风、阶、成四州又被前蜀兼并。至后梁末,仅剩七州而已。故自朱全忠灭唐,各地强藩相继称帝,演化为五代十国,李茂贞却因势单力弱而仅号岐王,“尚行(唐)昭宗之正朔”(23)。为在列国中求生存,“宿殃皆灭”(24),乃至卷土重来,“早钦大□(教),风尚□(释)门”(25)的李茂贞,只好祈求佛佑了。这是他萌动修葺法门寺的初衷。此其一。

    其二:凤翔府僧宁师关于李茂贞当为王者的传言,进一步促成了他的祈佛。据《宋高僧传》卷二一《宁师传》载,宁师,岐阳人,天复初年暴卒于山寺,三日而苏,向官府报告入冥司事。说他为冥司追摄,并令使者引其巡游署云李茂贞、李克用、朱全忠、王建和杨行密等殿,使者声称诸人将为王。“厥后(李)茂贞果封秦王”,李克用为晋王,朱全忠改唐为后梁,王建建前蜀,杨行密建吴,“诸皆符合”。此传言纯属无稽之谈,宁师却声名大振,“秦、陇之人往往请(师)入冥,预言吉凶,更无蹉跌”。李茂贞对此传言自易相信。

    其三,天复元年以后,列强中李克用和朱全忠势力最大,他们争夺天下,逐鹿中原,李茂贞偏处西北一隅,又“宽仁爱物,民颇安人”(26),故能大兴土木,修葺法门寺。

    旧《扶风县志》原有“唐法门寺图”,清嘉庆二十四年(1819)宋世荦、吴鹏翔纂修新《扶风县志》时,以所谓“夫立乎千余年之后,以想象当初,虽点缀辉煌,究属无征不信,至八景尤涉俗套,兹概删去”,如果上列八景实属有征,则唐代法门寺确系“点缀辉煌”了。故《玉堂闲话》亦云法门寺“殿宇之盛,寰海无伦”(27)。法门寺的地下建筑也十分可观。据《扶风县志》卷六《祠祀》记载,明隆庆中(1567~1572),唐四层木塔崩,“启其藏视之,深数丈,修制精工,金碧辉熄,水银为池,泛金船其上,内匣贮佛骨,旁金袈裟尚存”。    

    从作者所见史籍,尚未发现唐代法门寺拥有土地的记载。唐代承袭北魏以来施行的均田制,田令规定“凡道士给田三十亩,女冠二十亩,僧尼亦如之”(28),即僧也给田三十亩,尼二十亩。寺院还可分得常住田。但这种给予官民(包括僧道)的田数,只是规定占田的最高限额,并未如数实授,故法门寺有无田地,亩数多寡,尚属未知。此外,尽管僧史记载唐代国家大寺除口分地外,别有“敕赐田庄”,“所有供给,并是国家供养”(29),然而这只是长安的西明、慈恩等寺,并未提及法门寺。法门寺的经济来源,主要依靠崇敬该寺及其佛指骨的皇帝赏赐,王公贵族、官僚和士庶的施舍。此外,该寺还保持着佛教徒乞食化缘的传统。如《太平广记》卷九八引《宣室志》云:法门寺僧佛陀萨,“其资膳裘紵,俱乞于里人。里人怜其愚,厚与衣食,以故资用独饶于群僧。陀萨亦转均于里中穷饿者焉,里人益怜其心”,他死后,也是里人出资将其漆尸建塔埋葬的。这也反证法门寺没有获得所有供给、并由国家供养的特权,如有,佛陀萨就不必乞食了。

    唐代法门寺的僧人数,史亦缺载。据所见史载仅知武德二年(619)该寺初度僧八十名,唐高祖应宝昌寺僧惠业之请,敕其为寺主。后又“□京城□十四大德□□沙弥□□十□旧大德以辅,□赞有功也。僧徒济济,□百其众,梵宇*(左车右献)*(左车右献),数千其多”(30)。    

    法门寺僧徒习传各种佛教宗派。如志通,“克务净门,选礼名师,登于上品,诸方讲肆,遍略留心”,曾游学洛下、浙中,巡礼天台、法华诸山。佛陀禅师寻常持一串数珠,“念三种名号,曰:一释迦、二元和、三佛陀,自余是甚么椀跶丘乃过一珠,终而复始,事迹异常,时人莫测”(31)。    

    法门寺地宫出土的懿、僖两朝供奉的法器和供养器物上,有大量密宗的饰纹样,如鎏金珍珠装捧真身菩萨像座上的密宗像、密宗法器金刚杵,不少器物錾刻密宗梵文等。这种皇室贵族对密宗的信仰,随着这些供奉物送到法门寺来,必然更加促进了法门寺僧众对密宗的崇奉,否则他们就难以适应朝廷的需要。正因为各宗派在法门寺兼弘,故各种信仰的善男信女都在此修功德,做佛事。《陕西金石志》卷九所载龙朔二年(662)张周醜造像记云:此石刻名者二十四人,名再见者四人,三见者一人,云十七人者指董浪苟以下称佛弟子。石在扶风县关帝庙,与法门寺相近。关帝庙为道教宫宇,此石可能原在法门寺。法门寺有千佛像碑一铺,“制作精巧,惜无年月,其阴及侧刻(涅槃经),凡日月字并作*(外〇内S)、*(外〇内卐),疑是武后时物”。(32)该寺还有两座唐代石幢,正书佛顶尊胜陀罗尼经。其一幢有大中十载(856)四月二十二日右神策军奉天镇□□将宣威将军守左卫晋州神山府折冲都尉员外□□正员飞骑尉薛志永权氏男从谂、男从礼等字。另一幢无款,比前幢高五寸。佛顶尊胜陀罗尼经是密宗经文。据《宋高僧传》卷二《佛陀波利传》记载,该经是高宗时北印度沙门佛陀波利从本国取来梵本,与西明寺僧顺贞翻译的。“比诸众译,此最弘布”(33)。唐人于佛寺建石幢书佛顶尊胜陀罗尼经咒多(34),这是因为“坏罪集福,净一切恶道,莫急于尊胜陀罗尽经”(35)。清人宋世荦于嘉庆庚辰(1820)三月游法门寺,犹见井上残石一方,为唐人尉迟氏女子礼佛造像题名:尉迟葆、□达奚、□□(弟子)二娘、□(弟)子三娘□(弟)子孟大娘、□(弟)子李三娘弟子王元立、弟子尉迟、弟子尉迟三娘、□(弟)子尉迟二娘、□(弟)子尉迟大娘□□(弟子)贞裕□□(弟子)□感(36)。此外,法门寺还有唐观音经残石一方。观音为阿弥陀三尊(亦名西方三圣)之一,又为密宗和天台宗所传,故镌刻此经,当与信仰三者有关。 

    二   

    法门寺“乃中国伽蓝之胜境也”,“照临之内,奉佛之人,罔不归敬”(37)。“我唐则累朝回向,莫不归依圣教,恭敬真宗,慕善行于阿育王,结慈缘于金龙子”(38)。

    最崇敬法门寺及其佛指骨的是唐朝的一些皇帝。有唐一代二十个皇帝中,仅见于史载的就有高祖、太宗、武则天、中宗、肃宗、德宗、宪宗、懿宗和僖宗等,占了一半,为中国佛教史上所仅见。这是因为他们深信佛教宣扬的该寺真身塔门三十年一开(39),则“岁丰人安”(40)、或曰“岁丰人泰”(41)、或曰“岁谷稔而兵戈息”(42)、或曰“玉烛调、金镜朗、氛祲灭、稼穑丰”(43)、或曰“令人生善”(44),一言以蔽之:国泰民安。对于这些最高统治者来说,国泰民安就能长治久安,江山永存。因此不惜资财,大作佛事,以示虔敬,企望换得佛对李唐的庇佑。当然,由于这十个皇帝信佛程度不同,所处环境有异,对法门寺及其佛指骨的态度有所差别。

    “钦崇圣踪,宿布虔恳”(45)的史载,说明唐太宗对法门寺的景仰由来已久。故其“平薛举以问罪,次*(左氵右韦)川而犒师”(46)。有人认为,“扶风之法门寺,正即(唐)太宗犒师*(左氵右韦)川之地”(47),*(左氵右韦)川乃围川之讹,即扶风(48)。薛举是隋末割据西北的一大势力(49),李渊劲敌之一。双方曾三次交战:一是义宁元年(617)十二月,薛举遣其子薛仁杲率兵十万攻打扶风(令陕西凤翔),李渊命李世民抵御,大破其军,薛举惧而欲降,追至陇坻(今陕西陇县陇山)而还。二是义宁二年(618)六月,薛举进击泾州(今甘肃泾川县),游兵至豳州(今陕西彬县)、岐州(今陕西凤翔),李世民率八总管兵拒战,卧病时,长史刘文静等恃兵众而不设防备,大败于浅水原(在今陕西长武县境),李世民率残部退回长安。三是武德元年(618)八月,薛仁杲攻打宁州(今甘肃宁县),十一月,李世民败其将宗罗*(左月右侯)于浅水原,并乘胜追灭薛仁杲于折摭城(今甘肃泾川县东北)。“次*(左氵右韦)川而犒师”究竟在何时?我们认为可能性最大者为第一次交战。因为:1.地点在扶风,即*(左氵右韦)川。2.打了大胜仗,正应犒赏将士。3.李世民留传至今的不多诗篇中,有一篇《经破薛举战地》,注云:“义宁元年击(薛)举,于扶风,败之”。诗中咏“昔年怀壮志,提戈初仗节,心随朗日高,志与秋霜洁,移锋惊电起,转战长河决,营碎落星沈,阵卷横云裂,一挥氛沴静,再举鲸鲵灭,于兹俯旧原,属目驻华轩,沈沙无故迹,减灶有残痕,浪霞穿水净,峰雾抱莲昏……”(50)时间、地点及交战情景,均与此次败薛举吻合。第二次交战不在扶风,而在陕西长武县境,又遭惨败,岂会庆功犒师。第三次交战虽胜后犒师,但战地不在扶风,而在甘肃境内,被战败者是薛仁杲,而不是薛举,薛举已于三个月前暴死,由此也可证《集神州三宝感通录》所述“武德二年薛举称兵将事南,及太宗率师薄战”之误。

    显庆四年(659)九月,以解咒术而被高宗召入宫内的山僧智琮、慧辩(51)对高宗说,阿育王塔年岁久远,需假弘护。高宗说:“‘岂非童子施土之育王耶?若近有之,则八万四千之一塔矣。’琮曰:‘未详虚实,诸更出之’。帝曰:‘能得舍利,深是善因,可前至塔所,七日行道,祈请有瑞,乃可开发’”,即“给钱五千贯、绢五千匹”(52),以充供养。琮与给使王长信等于十月五日凌晨从长安出发,六日逼夜抵法门寺,琮即入塔行道,久之未验,至十日三更,遂烧臂虔敬,塔内始现瑞相,获舍利八枚,各放光明,炫耀人目。琮等奏报,高宗又敕常侍王君德等送绢三千匹,令造高宗本人等身阿育王像,并命开塔出佛舍利以流福慧;复敕智琮、慧辩鸿胪(53)给名,住会昌寺。显庆五年(660)三月,高宗敕迎舍利于东都宫内供养。当时西域献佛束顶骨,高宗又追长安七僧往东都宫内行道,以舍利及顶骨出示行道僧,“曰:‘此佛真身,僧等可顶戴供养’”,一宿后还收入内。皇后武则天“舍所寝衣帐准价千匹绢,为舍利造金棺银椁,雕镂穷奇”(54)。龙朔二年(662),高宗命送舍利还法门寺本塔(55)。二月十五日,京师诸僧与塔寺僧及官人等无数千人共下舍利于石室掩之。历时二年零七个月。这是唐代皇帝第一次迎法门寺佛指骨。翌年二月,贺兰敏之撰《唐岐州法门寺舍利塔铭》,作者系武后姊子,亲睹迎佛指骨盛况,宋赵明诚《金石录》卷四虽著录了此铭,惜未录铭文。同书卷五还著录了撰于久视元年(700)的无作者氏的《周舍利宝函记》。    

    长安四年(704)武则天迎法门寺舍利,她“敕大周西□□□法藏、鸾台□□□□□□公*(左日右韦)同往开之,□□作□七日行道,跼蹐荷担于东都明堂而陈其供焉,万乘焚香,千官拜庆,云五色而张盖,近结城楼,日重光以建轮,远浮郊树”(56),又“敕□岐阳施绢三千匹”(57)。法藏为洛阳佛授记寺沙门,华严宗三祖,该宗创始人,备受武则天尊宠,《宋高僧传》有传,但未记迎舍利事。“鸾台……公”为凤阁侍郎崔玄*(左日右韦)。明堂是“天子宗祀之所,朝诸侯之位也”(58),垂拱四年(688)武则天毁乾元殿而建。舍利没有及时送归法门寺。翌年发生宫廷政变,武则天被迫下台,旋殁。复位的唐中宗又忙于改周为唐。至景龙二年(708)始命僧文纲“送真身舍利往无忧王寺入塔”(59)。此次迎送舍利前后将近四年,是唐代皇帝第二次迎佛指骨,也是最长的一次。   
 
    1978年,在法门寺真身宝塔基附近出土一方石匣,上刻铭文曰:“大唐景龙二年岁次戊申二月乙丑朔十五日己卯,应天神龙皇帝、顺天翊圣皇后各下发入塔供养舍利。温王,长宁、安乐二公主,郑国、崇国二夫人亦各下发供养,寺主妙藏、都维那仙嘉、都维那无上”(60)。应天神龙皇帝是唐中宗,顺天翊圣皇后是韦后(61),新、旧唐书均有传。温王为李重茂,唐中宗第四子,景龙二年年仅十一。长宁、安乐二公主,韦后所生,在唐中宗子女中“特荷掌中之爱,尤钟膝下之慈,宜锡宠荣”(62)。郑国、崇国二夫人是韦后之妹(63)。下发供养舍利是剪下部分头发表示以身侍佛之诚意。寺主妙藏、都维那仙嘉、无上,当是主持唐中宗等下发佛事的法门寺三纲,唐代寺院三纲是寺主、上座和都维那。此处的两名都维那,应是一名现职,一名前任。这次下发,可能是唐中宗遣人送还武则天所迎法门寺舍利时顺便做的,中宗等人未亲临该寺。《佛祖统纪》卷四一云;对于法门寺佛指骨,“中宗纪之国史”。

    据《扶风县石刻记上》记载:法门寺佛指骨“高宗迎之,中宗迎之,肃宗迎之而史皆不书”。尽管此处所云高宗、肃宗迎法门寺佛指骨“史皆不书”不确,但所云中宗迎之却确为史皆不书,惜作者未言迎之详情及根据,如此次属实,则为第三次迎法门寺指佛骨。

    《佛祖统纪》卷四〇《法运通塞志》云:肃宗至德元载(756)十二月“上皇(唐玄宗)自成都还京师”,“诏沙门元皎于凤翔开元寺建药师道场,忽会中生李树四十九,皎等表贺,敕答曰:‘瑞李滋繁,国兴之兆,生处伽蓝之内,亦知觉树之荣,感此殊祥,与师同庆’”,“诏迎凤翔法门寺佛骨入禁中,立道场,命沙门朝夕赞礼”。上述至德元载十二月上皇自成都还京师,误,应为翌年十二月。《大唐圣朝无忧王寺大圣真身宝塔碑铭并序》记载肃宗迎法门寺佛指骨是在上元初。碑铭云,“上元初五月十□日,敕僧法澄、中使宋合礼、府尹崔光远启发迎赴内道场,圣躬临筵,昼夜苦行,从正性之路,入甚□之门,以其年七月一日展如初□□□□本□□□□诏□瑟瑟像一铺,□事金银之具□五□□□爪发玉简及瑟瑟数珠一素,金襕袈裟一副,沉檀等香三百两以赙之,道俗瞻恋,攀缘号诉,哀声振乎林薄,痛□远乎海裔”。上元共二年,上元初应为760年。史籍未载何时送还佛指骨。这是第四次迎法门寺佛指骨。

    第五次迎法门寺佛指骨是唐德宗贞元六年(790)。正月,有人奏请迎岐阳法门寺佛指骨示众,德宗“乃出之,置于禁中精舍,又送于京师佛寺,倾都瞻拜,施财物累巨万”(64)。二月,命中官送归岐阳,左神策行营节度使凤翔尹邢君才迎护葬于旧所,历时一个月左右。《资治通鉴》卷二三三、《旧唐书》卷十三《德宗纪下》、《佛祖统纪》卷四一和《佛祖历代通载》卷十四等均云该年迎佛指骨,而《释氏稽古略》卷三云“贞元四年”,误。《金石录》卷九著录了一篇《唐大圣真身舍利塔铭》,注云“吴通微撰并正书贞元六年”。

    元和十三年(818)十一月,功德使上言法门寺护国真身塔来年应开,请迎佛指骨。十二月,唐宪宗遣中使率僧惟应等往迎(65)。翌年正月,又命中使杜英奇押宫人三十持香花赴临皋驿迎奉(66)。及至,复命中使领禁兵与僧人迎护,并亲自御安福门迎拜,开光顺门入大内,留禁中三日,“初,舍利入大内,夜放光明,早朝群臣皆贺曰,‘陛下圣德所感’。韩愈独不言。上问愈,愈曰:‘微臣曾见佛经,佛光非青、黄、赤、白等相,此是龙神卫护之光’。上曰:‘如何是佛光’,愈无对”(67)。乃历送京城十寺,递迎供养,具释部威仪及太常、长安、万年音乐、旌幡鼓吹,伟盛殊特,长安城掀起瞻礼佛指骨热。韩愈上疏极谏(详后),宪宗大怒,欲将其处以极刑。经宰臣裴度等营救,才免死,贬为潮州刺史。二月二十四日还佛指骨于岐阳旧塔。这是第六次迎佛指骨,前后近三个月。   
 
    唐懿宗即位后,尊“崇佛法,馆宇逾制”(68)。咸通二年(861)右散骑常侍萧仿效法韩愈,上疏谏诤:认为佛生于天竺,“非为帝王所能慕”,“幸罢讲筵,频亲政事”(69),“文理婉顺,与韩愈元和中上请除佛骨表不异”(70)。懿宗奖而不用。萧仿曾撰《佛骨碑》(71)。   

    咸通十二年(871)八月,九陇山禅僧师益上书朝廷,请求结坛法门寺真身塔下。十九日获舍利于旧隧道西北角,“潜符圣心”。从法门寺地宫出土的捧真身菩萨敕造于本年底来看,迎真身的准备工作已在此前开始着手了。双轮十二环迎真身银金花锡杖是文思院(72)奉敕造于咸通十四年三月二十三日,说明制作供奉物直到懿宗殁后犹未中辍。据《监送真身使随真身供养道具及恩赐金银宝器衣物帐》碑记载,懿宗施赐的供奉物有瓷秘色碗七口、瓷秘色盘子、叠子六枚等。唐代秘色瓷大多产于越州(今浙江绍兴)。可见,迎真身的供奉物,除在朝廷制作外,还命地方进贡。

    咸通十四年三月二十二日,懿宗诏供奉官李奉建、高品彭延鲁、库家齐询敬、承旨万鲁文,与左、右街僧录清澜、彦楚,首座僧澈、惟应,大师重谦、云颢、慧晖等,同严香火,虔请真身。时凤翔监军使王景珣、观察判官元充,咸来护送,“右宣(宋本宣作军)副使张思广奏僧无迹充乎赞导,悦怿上心,宣赍稠厚”(73)。供奉官是“两省自侍中、中书令(即宰相)已下”朝廷大臣(74);左、右街僧录是主管全国佛教的僧官,首座、大师都是御赐高僧,由这些人组成的迎真身班子,加上当地军政要员凤翔监军使(皇帝派驻代表、宦官)、观察判官(观察使下重要幕僚)的护送,充分显示了懿宗对迎真身的重视。百官上疏谏者众,至有“言昔宪宗尝为此,俄晏驾,帝曰:‘使朕生见之,死无恨’”(75)。“遂以金银为宝刹,以珠玉为宝帐香舆,仍用孔雀鹬毛饰其宝刹,小者高一丈,大者二丈,刻香檀为飞帘、花槛、木阶砌之类,其上遍以金银覆之,舁一刹则用夫数百,其宝帐香舆,不可胜纪。工巧辉焕,与日争丽。又悉珊瑚、玛瑙、真珠、瑟瑟缀为幡幢,计用珍宝不啻百斛,其剪綵为幡为伞约以万队。四月八日佛骨入长安,自开远门安福楼夹道佛声振地,士女瞻礼,僧徒道从,上御安福寺亲自顶礼,泣下沾臆。即召两街供奉僧赠金帛各有差,仍令京师耆老元和迎真身者,悉赐银碗、锦綵。长安豪家竞饰车服,驾肩弥路。四方挈老扶幼来观者,莫不蔬素以待恩福。时有军卒断左臂于佛前,以手执之,一步一礼,血流洒地,至于肘行膝步,啮指截发,不可算数。又有僧以艾覆顶上,谓之炼顶,火发痛作,即掉其首呼叫,坊市少年擒之不令动摇而痛不可忍,乃号哭卧于道上,头顶焦烂,举止苍迫,凡见者无不洪晒焉。上迎佛骨入内道场,即设金花帐、温清床、龙鳞之席、凤毛之褥,焚玉髓之香,荐琼膏之乳,皆九年诃陵国所贡献也。初,迎佛骨有诏,令京城及畿甸于路傍垒土为香刹,或高一二丈,迨八九尺,悉以金翠饰之,京城之内,约及万数。是时妖言香刹摇动有佛光、庆云现路衢,说者迭相为异。又坊市豪家相为无遮斋大会,通衢间结采为楼阁台殿,或水银以为池,金玉以为树,竞聚僧徒广设佛像,吹螺挈钹,灯烛相继。又令小儿玉带金额白脚,呵唱于其间,恣为嬉戏。又结锦绣为小车舆,以载歌舞,如是充于辇毂之下,而延寿里推为繁华之最”(76)。为庆迎真身,懿宗特别发布德音大赦:“其京畿及天州府见禁囚徙。除十恶、五逆、故意杀人、官典犯赃、合造毒药、光火持杖、开发坟墓外,其余罪无轻重,节级递减一等”(77)。这种盛况比之元和十四年迎佛骨“又加甚,不啻百千倍焉”(78)。

    同年七月,懿宗死。《佛祖统纪》卷四二云:十二月,唐僖宗“如前礼迎佛骨还凤翔”。实际上并非如此。据《大唐咸通启送岐阳真身志文》记载,僖宗诏东头高品孙克政等十二月十九日护送真身,以十五年正月四日归安于塔下石室(79)。新组成的这个班子,虽增加了清简、可孚(一说可浮)、怀敬、从建、文楚、文会、令真和志柔等大师、大德,但原首席供奉官没有参加,而以高品(80)牵头,规格显然降低了。《唐阙史》卷下云:“今上(僖宗)即位,诏归(佛指骨)本寺,肩舁陌上,粗备香梵,去岁徒众,万无一来,循路见者,顶别而已。人情寒暑,既已牢落,丹顶莹蹄,亦不复至”(81)。“其导从威仪十无其一,具体而已”,甚至“所在香刹,诏令铲除,近甸百无一、二焉”(82)。说明他没有按懿宗迎佛指骨时那样隆重礼仪送还凤翔,而是相当冷落,除京城少数耆耄士女尚残留着虔诚,“争送别”,“伏首于前,呜咽流涕”(83)外,芸芸众生已是心灰意冷,几有隔世之感。懿僖迎送历时近十月,这是第七次、也是最后一次迎送佛指骨。

    上有所好,下必趋附。唐代皇室、贵族、宦官、宫女、在京文武大臣,对法门寺佛指骨的崇敬仅次于上述诸帝,有的是本人信佛,而受诸帝影响也是重要因素。如唐代宗大历十三年(778)检校刑部员外郎兼侍御史张增、少尹检校司员外郎兼侍御史丘鸿渐、侍御史内供奉梁杰、侍御史内供奉姜邑高、监察御史里行严霍、秘书省校书郎掌书记韩计、兵马使开府仪同三司侍中监李奉忠、监军使左监门卫大将军焦奉超等,“相与授简”,请征事郎殿中侍御史内供奉张彧撰《大唐圣朝无忧王寺大圣真身宝塔碑铭并序》,颂扬佛法及佛指骨。宪宗迎佛指骨时,“王公士庶,瞻礼施舍唯恐不及”(84),“奔走膜拜”(85)。开塔,塔下层有石芙蕖,“每芙蕖一叶上刻一施金钱人姓名,殆数千人,宫女姓名为多,如曰张好好、李水水之类”(86)。据《监送真身使随真身供养道具及恩赐金银宝器衣物帐》记载,懿宗迎佛骨时,有惠安皇太后及昭仪晋国夫人衣计七副,大宦官杨复恭、高僧弘照、澄依、智英等诸头布施银器衣物九件,此外还有一些高僧和官员布施的金银器等。

    相当多的普通百姓崇敬法门寺及其佛指骨,一是出于求佛保佑消灾免祸,安居乐业,一是受以皇帝为首的封建统治者的影响。百姓“见陛下如此,将谓真心事佛,皆云天子大圣,犹一心敬信,百姓何人,岂更惜身命”(87)。贞观五年张亮开法门寺塔出舍利,道俗数千人争观,“京邑内外奔(赴)塔所日有数万”(88),至有烧头炼指、刺血洒地,殷重至诚者。显庆四年开塔出舍利,“于是京邑内外道俗连接二百里间往来相续”(89)。元和十三年迎佛指骨,长安“一城之人忘业废食”(90),“百姓有废业竭产烧顶灼臂而云供养者……农人多废东作,奔走京城”(91)。《剧谈录》下云:自唐文宗开成年间后迄咸通时,长安坊曲有迎真身社,居民长幼每十日出一钱,聚资无限,以备作佛事。  
  
    唐代僧人对法门寺及其佛指骨更是崇敬无比。咸通十四年著名诗僧贯休《闻迎真身》吟道:“四海无波八表臣,恭闻今岁礼真身。七重锁未开金钥,五色光先入紫宸。丹凤楼台飘瑞香,岐阳草木亚香尘。可怜优钵罗花树,三十年来一度春。”(92)其后,他在一组诗中,还念念不忘“吾皇礼金骨”(93)。《唐阙史》卷十云:“有僧自京一步一礼至凤翔法门寺”。晋州(今山西临汾)慈云寺僧普静,唐末“往礼凤翔法门寺真身”(94)。太原(今山西太原西南)永和三学院僧息尘,“往岐阳瞻礼,睹其希奇”(95),并燃炼一指,以为供养。“久思今忽来”的嘉绪法师等,诣岐阳礼真身塔(96)。西明寺沙门圆照撰《无忧王寺佛骨塔记》三卷。

    唐人迎送法门寺佛指骨有以下特点:    

    一、它是唐代最盛大的佛事。唐代佛教兴盛,佛事多而大,但大都未超过迎送佛指骨(尤其是显庆、元和、咸通时)。以规模人数而言,贞观初玄奘从天竺求法回国、迎慈恩寺碑入寺和玄奘葬礼,均是轰动长安百万人倾城而观的盛大佛事,而显庆、元和、咸通年间迎佛指骨,不仅轰动长安,而且从长安至凤翔(扶风)三百里间沿途百姓也顶礼膜拜,规模和人数都比前者有过之而无不及。以内容而言,前者看热闹者多,真正信佛者少,此后随着佛教的不断发展、兴盛,深入人心,故后者尽管不乏看热闹者,但信佛者大为增加,宗教色彩浓厚,从而掀起了空前的宗教狂热。  

    二、没有按时迎奉佛指骨。释氏相传,法门寺真身塔三十年一开,开则迎奉,一些僧俗向皇帝建议迎佛指骨也是以此为据的。从显庆四年(659)始迎奉,则有唐一代二百八十九年中,先后应迎的时间是武则天永昌元年(689)、唐玄宗开元七年(719)、天宝八载(749)、唐代宗大历十四年(779)、唐宪宗元和四年(809)、唐文宗开成四年(839)、唐懿宗咸通十年(869)、唐昭宗光化二年(899)。而实际迎奉的时间却是武则天长安四年(704)、唐肃宗上元初(760)、唐德宗贞元六年(790)、元和十三年(818)、咸通十四年(873)。可见:1.没有一次按时迎奉。2.玄、代、文、昭四宗应迎而未迎,肃、德二宗不应迎而迎。出现这种复杂现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永昌元年尽管武则天已相继将中宗、睿宗贬斥下台,实为天子,但其名义却是皇太后,地位尚不稳固,前一年爆发了越王贞叛乱,北方劲敌——突厥不断进扰,武则天正全力以赴地对付内外敌人,对她来说,当务之急是为以周代唐而拼搏,至于迎佛指骨以祈国泰民安,乃是下一步的事。开元七年正值玄宗励精图治,沙汰佛教不久。天宝八载,玄宗认为已国泰民安,并大兴道教,佛佑并不重要。大历十四年初,代宗已是垂危之人。元和四年宪宗即位不久。正集中精力与地方割据势力(藩镇)作斗争,开成四年底文宗已气息奄奄。咸通十年,懿宗正竭尽全力镇压二十万人参加的庞勋起义,疲于应付南诏的不断进扰。昭宗时李唐统治岌岌可危,其本人也朝不保夕,故上述诸宗均难以如期迎奉。长安四年武则天为何又迎奉佛指骨呢?这是她在迟暮之年,政局不稳,危机四伏的情况下,企图求得佛的垂青,使武周王朝国祚延长,“庶康万汇”(97)。肃宗迫不及待地迎奉,纯系当时政治需要。这位登基于危难之秋的流亡天子,企望佛佑早日平安史之乱。德宗是从肃宗迎奉至贞元六年恰好三十年而又有人奏请而迎奉的。宪宗则是因有人奏称来年应开,而即使从贞元六年算起,亦仅二十八年,所以他迎佛指骨,并非照例行事,而与取得平淮西等一系列削平藩镇、出现全国统一的“中兴”形势有关,以此显示并祈求永远国泰民安。咸通十四年,内忧外患日益深重,全国性农民大起义的暴风骤雨即将来临,懿宗本人也濒于病故,他还不顾一切地操办唐代最隆盛的迎奉佛事,乃是以“为万姓祈福”(98)之名,行寄幻想于佛,佑其“圣寿万春”、社稷不亡之实。

    三、迎奉佛指骨尚无固定仪式。从历次迎奉佛指骨来看,一般是由皇帝诏大臣、宦官和高僧赴扶风行道后开塔,至京时先在皇宫供养,再历送诸寺供僧俗瞻礼,再由大臣、宦官和高僧送回本寺入塔,但未制度化。1.迎奉班子的规格有高有低,并非每次都有大臣、宦官。2.迎至之地通常在京城长安,而高宗却将舍利迎至临时所到的洛阳,武则天也把舍利迎至长期居住的东都。3.在皇宫供养佛指骨多数是三日,也有二日,如《册府元龟》卷五《帝王部·崇释氏二》云宪宗留禁中二日。懿宗迎入内道场二日(一说三日,一说数月),还有未言时日者。如云肃宗迎入禁中,命沙门朝夕赞礼。德宗置禁中精舍。4.有的未说历送诸寺,如武则天、肃宗。有的说只送部分寺,如懿宗出置安国、崇化二寺(一说历送诸寺)。

    四、送还佛指骨草率。诸帝对迎奉佛指骨非常重视,而送还则相形见绌。一是有些不能及时送还;二是送还时均无迎奉隆重。

    三

    世间事物总是一分为二的。在唐代,正如既有笃信佛教者,亦不乏不信乃至反佛者一样。人们对法门寺佛指骨也是如此。

    在唐代皇帝中,唐武宗不崇敬法门寺佛指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需要其他诸帝祈佛保佑的国泰民安,只不过他采取的方式不同罢了。唐武宗不是完全不信佛。执政初,他就有些崇佛行为(99)。“会昌毁佛”不是要毁废释氏,而是出于经济等原因而采取的比较严厉的限佛措施。他保留部分寺院、僧徒就是明证(100)。值得注意的是,在保留者中却不包括法门寺。当年亲历法难的圆仁说:会昌四年三月,武宗敕令“代州五台山及泗州普光王寺、终南山五台、凤翔法门寺……并不许置供及巡礼等。如有人送一钱者,杖二十,如有僧尼等,在前件处受一钱者,脊杖二十,诸道州县应有送供人者,当处投获,脊杖二十”,“四处灵境,绝人往来,无人送供”(101)。因此法门寺既无人前来巡礼,也无人送钱置供,处境困窘。在扶风地区佛寺遭到严重,破坏时,法门寺在劫难逃。据说考古工作者曾从法门寺遗址中发现不少残缺佛像,并认为其中有些就是会昌法难的牺牲品,护凤翔军的王义逸,乘机“以家财易诸瓦木,取其精者,送大营市邸,并治其第,为岐下之甲焉”。唐武宗还诏令碎殄法门寺佛指骨,只因“御□□宪者碎殄影骨,上以塞君命”,才使佛指骨得以保存(102)。

    有些士大夫对法门寺佛指骨不甚崇敬。唐代佛教兴盛,士大夫受其影响很深,不少人信仰释氏。他们喜游各地寺宇,与僧徒诗歌酬唱,谈经问道,研讨佛理,为名僧撰写碑铭,这类诗文在《全唐文》和《全唐诗》中连篇累牍,俯拾皆是。可是,游扶风法门寺的诗文却如凤毛麟角。有些士大夫到扶风地区观光览胜,或办事路过,或在那里做官,甚至是扶风邑人,也很少涉足法门寺,瞻礼佛指骨。如据《重修凤翔府志》卷十《艺文》记载,与扶风、凤翔有关系的文人有岑参、李德裕、李商隐、张仲素;褚光羲、司空图、谭用之、温庭筠、杜甫、韦庄、李洞、许裳、吴融、王维、钱起、王勃、卢照邻、韩愈、翁绶、韦书应物、刘祎之、马戴、皮日休、李益、王昌龄、柳宗元、窦参、郑畋、李峤、李白,几乎囊括了有唐一代各个时期有代表性的诗人,除张仲素写过一篇碑文外,几乎都没有留下片言只语(103)。特别应当提及的是,诗人韦应物,是个虔诚的居士,史称其“所在焚香、扫地而坐”(104)。扶风有其故居,在他今存的十卷诗集中,却不见咏法门寺之作。佞佛著称的裴休,写过不少佛书,曾任凤翔尹、凤翔陇右节度使,也未留下有关法门寺及佛指骨的文字。究其原因,其一当与这些人对法门寺佛指骨不够重视有关。因为士大夫信仰佛教主要是对比较精致的佛理感兴趣,而不是带有迷信色彩的“灵迹”、祥瑞之类,以寄托精神。如史称“太原、凤翔近名山、多僧寺,(裴休)视事之隙游践山林,与义学僧讲求佛理”(106)。

    在唐代士大夫中,最不信法门寺佛指骨的当推韩愈。他在谈“真身”时说:“假如其(佛)身至今尚在,奉其国命,来朝京师,陛下容而接之,不过宣政(殿)一见,礼宾(院)一设,赐衣一袭,卫而出之于境,不令惑众也。况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凶秽之余,岂宜令人宫禁”,“亲临视之”,“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107)。综观韩愈《论佛骨表》,虽重点在反佛骨,实则反整个释氏,其论点与唐以前历代反佛者及唐初傅奕等的论点如出一辙。韩愈反佛殃及与此毫不相干的大臣比部郎中冯宿,是一件鲜为人提及的事。“时宰疑(冯)宿草疏,出为歙州刺史”(108)。《陕西金石志》编者武树善说,欧阳修疑此事“未必然而删之”,并认为冯宿碑云其“为持权者所忌,会韩文公愈上疏切谏佛骨,忌公者诬公实为之,出刺歙州,则固有此事矣”(109)。我们认为冯宿实属无辜。原来冯与韩是同年进士,“足下与仆交久”,二人在长安“朝夕同出入起居”(1lO)。韩提倡古文,冯尽“力为之”,所作初筮赋韩赞为“实有意思”(111)。平淮西时,二人同在裴度幕府,韩任行军司马,冯任节度判官。冯为人“孝友忠信,清廉正直”(112),维护朝廷,得罪了某些地方藩镇,升迁较快,遭人忌妒,所以才有人乘韩愈获罪诬陷他。其实,冯宿虽有文才,然逊韩一筹,从《论佛骨表》的文章风格来看,为昌黎手笔无疑。这种向皇帝上冒杀头风险的表疏,韩愈也不会请冯宿代劳。

    四
    
    如前所述,法门寺及其佛指骨在唐人乃至中国佛教史上确乎具有特殊地位。不过,由于唐人信仰佛教的方式很多,如度人为僧、舍宅建寺、布施钱财、翻译佛经、写经造像、念经拜佛、供养佛牙、在家修行、削发为僧等,崇敬佛指骨只是其中之一。唐代长安名刹林立,宗派迭创,高僧辈出,而法门寺僧名垂僧史者寡,受赐紫、夏腊、师号、国师号、及官补德号者亦鲜见,又远离京城,以皇帝为首的封建统治者的崇佛活动(包括祈佛保佑国泰民安),一般都在长安的慈恩、西明、荐福、青龙、香积和兴善等寺举行,仅迎奉佛指骨,才在法门寺,并且没有一位皇帝亲至扶风瞻礼。从安史之乱迄于唐亡的一个多世纪里,扶风一带战乱不已,故其发展及在长安佛教中的地位不能不受影响。高祖时,法门寺名声不显,太宗朝其声望主要在长安地区,高、武之际扩及东都一带。玄宗在位的半个世纪里,既未迎佛指骨,也鲜载法门寺事。肃、德二宗迎奉佛指骨,均较草率。及至宪宗大张旗鼓迎奉,加之一代文宗韩愈《论佛骨表》广布社会,法门寺及其佛指骨始遐迩闻名。穆宗长庆三年(823)六月,韩愈任京兆尹,“六军(御林军)不敢犯法,私相谓曰:‘是尚欲烧佛骨,何可犯也’”。(113)从元和末至开成末的二十余载里,法门寺及佛指骨也少见史乘,当与其间穆、敬、文诸帝限制释氏有关。由于懿宗迎奉佛指骨规模空前绝后,苏鹗《杜阳杂编》的生动渲染,更使世人对法门寺及其佛指骨产生了难忘的印象。甚至在西北边陲的沙碛深处敦煌,也流传着《李相公叹真身》文,及赞颂法门寺真身的长篇五言诗。诗中吟道:秦王偏敬仰,皇后重心慈,礼佛躬亲到,懿宗亲礼处;称颂法门寺真身“累朝曾出现,近代盛修持,万遍磨不磷,千回涅不缁,任从将火试,几见陷金锤,皓色岂能并,晶光尽总亏,真身无点*(外疒内左上曰下月右犬),圭璧有瑕疵”,“天涯海畔知”(114)。

    中国社会科学历史研究所

    注  释:

    ①《扶风县志》卷六《祠祀》,参阅《陕西志辑要》(二)卷四《扶风县》。

    ②《关中胜迹图志》卷十八《古迹》云:“元和十四年诏改(无忧王寺)为法门寺”。笔者迄今所见有关宪宗迎佛指骨的史载均云法门寺而未言无忧王寺,也证明了这一点。

    ③《宋高僧传》卷十四《道宣传》、《文纲传》。

    ④《佛祖统纪》卷四一、五一、五三,《雍州金石记》卷九,《旧唐书》卷十五《宪宗纪下》,同书卷十九上《懿宗纪》,《佛祖历代通载》卷十五、同书卷十七,《扶风县乡土志》卷二《宗教》,《岐山县志》卷一《疆域》,《说郛》卷六一《清异录》,《北梦琐言》卷一,《唐阙吏》卷下,《陕西志辑要》(二)卷四《扶风县》、《仙传拾遗》。    

    ⑤《旧唐书》卷十三《德宗纪下》,同书卷一六〇《韩愈传》,《册府元龟》卷五三帝王部·崇释氏二,《佛祖统纪》卷五三,《扶风县志》卷六《祠祀》,《释氏稽古略》卷三,《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四,《唐会要》卷四七,《资治通鉴》卷二三三、同书卷二四四,《陕西金石志》卷十四。    

    ⑥《太平广记》卷三九五《法门寺》,《宋高僧传》卷二三《元慧传》、《息尘传》。

    ⑦《宋高僧传》卷二三《论曰》、卷三〇《无迹传》,《剧谈录》卷下,《大唐咸通启送岐阳真身志文》、《大唐圣朝无忧王寺大圣真身宝塔碑铭并序》,《旧唐书》卷十九上《懿宗纪》,《唐大诏令集》卷一一三《迎凤翔真身德音》。

    ⑧《唐中宗顺天翊圣皇后等下发供养舍利石匣盖铭文》、《集神州三宝感通录》、《法苑珠林》卷五二《敬塔篇·故塔部》、《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一二一《塔部》。

    ⑨《大唐咸通启送岐阳真身志文》、《全唐诗》卷八三〇裴休《桐江闲居作十二首》。

    ⑩《法苑珠林》卷五一《敬塔篇·故塔部》。

    (11)《金石萃编》卷一一九《重修法门寺塔庙记》。《法苑珠林》卷五一《敬塔篇·故塔部》云,张亮“奏敕请望云宫殿以殿以盖塔基”。臣下奏请拆皇帝宫殿以修塔,似不近情理,当以《大唐圣朝无忧王寺大圣真身宝塔碑铭并序》所云:敕以望云宫寝殿□(布)施焉”为是。

    (12)《全唐文》卷六四四张仲素《佛骨碑》。

    (13)《古今图书集》《神异典》卷一二一《塔部》。

    (14)(15)(16)(17)(30)《大唐圣朝无忧王寺大圣真身宝塔碑铭并序》。  
  
    (18)《旧唐书》卷十八下《宣宗纪》。        

    (19)《太平广记》卷三九五《法门寺》。      
  
    (20)《金石萃编》卷一一九《重修法门寺塔庙记》。引文中的“八面金金”钅钅均缺右半部,《法门县石刻记上》记载为“八所铜钟”。

    (21)《金石萃编》卷一一九。而《重修凤翔府志》卷十《艺文》及《全唐文》卷八二九《重修法门寺塔庙记》均云:“施梵夹金刚经一百卷”。

    (22)《金石萃编》卷一一九、《全唐文》卷八二九《重修法门寺塔庙记》云;“立鸿勋于多难之秋……”。《八琼室金石补正》卷七九《重修法门寺塔庙记并碑侧》认为鸿猷的猷为勋之误。

    (23)《旧五代史》卷一三二《李茂贞传》。    

    (24)《重修法门寺塔庙记》。

    (25)《重修法门寺塔庙记》。

    (26)《新五代史》卷四〇《李茂贞传》。

    (27)《太平广记》卷三九五《法门寺》出《玉堂闲话》。

    (28)《唐六典》卷三《尚书户部》。    

    (29)《法苑珠林》卷七七《祭祠篇·献佛部》。    

    (31)《五灯会元》卷五《法门佛陀禅师》。

    (32)《关中胜迹图志》卷十八《古迹》。从现存金石碑铭、敦煌写本等来看,凡武则天时文,一般都使用了包括*(外〇内S)、*(外〇内卐)在内的一批武则天新造字,故此千佛像碑是武则天时物当属无疑。

    (33)《释氏稽古略》卷三。

    (34)仅据《金石萃编》卷六六至六七所收,从天后末迄唐末,即有六十六种。参阅《雍州金石记·记余》。 
 
    (35)《关中石刻文字新编》卷二。

    (38)《重修法门寺塔庙记》。所谓金龙子似为一种祥瑞。《太平广记》卷四二三《金龙子》云:“唐昭宗文德二年正朔御武德殿,有紫气出于昭德殿东隅,郁郁如烟。令人内留后司寻其所出,得金龙子一枚,长五寸许,群臣称贺。帝曰:‘朕不以金龙为祥瑞,以偃息干戈为祥瑞。’”

    (39)凡涉及法门寺佛指骨的文献均云三十年一开,唯《法苑珠林》卷五一《敬塔篇·故塔部》云“经四十年一出示人”。《杜阳杂编》中所说“六十年一度迎真身”,可能是指从元和十三年(818)迎佛指骨至咸通十四年(873)再迎真身(实际是五十五年)。

    (40)《资治通鉴》卷二四〇元和十三年十一月。

    (41)《旧唐书》卷一六〇《韩愈传》。

    (42)(45)(46)《大唐圣朝无忧王寺大圣真身宝塔碑铭并序》。

    (43)《全唐文》卷六四四张仲素《佛骨碑》。

    (44)《集神州三宝感通录》。《法苑珠林》卷五一《敬塔篇·故塔部》云“令道俗生善”。《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一二一《塔部》云“令(人)生善”。

    (47)《陕西金石志》卷十四。

    (48)参阅《新唐书》卷三八《地理志一》。

    (49)参阅《旧唐书》卷五五《薛举传》。

    (50)《全唐诗》卷一。同书卷三五还有大臣许敬宗所赋《奉和经破薛举战地立制》诗一首。

    (51)《法苑珠林》卷五一《敬塔篇·故塔部》。而《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一二一《塔部》云“内僧智琮、弘静”。

    (52)《法苑珠林》卷五一《敬塔篇·故塔部》,而《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一二一《塔部》云“给钱五千、绢五十匹”。

    (53)鸿胪即鸿胪寺,唐代管理中央事务的机关九寺之一,“掌宾客及凶仪之事,领典客、司仪二署”(《旧唐书》卷四四《职官志三》)。

    (54)《法苑珠林》卷五一《敬塔篇·故塔部》。《大唐圣朝无忧王寺大圣真身宝塔碑铭》记高宗迎佛骨事有所出入。该铭云:显庆五年二月八日奉迎护舍利,“二□亲造九重宝涵,衬以兜□□□□□□□□□,赐绢□□五百匹□□□,复益令增修,”参阅《佛祖统纪》卷三九、五三。

    (55)《佛祖统纪》卷三九云,“命宣律师(即道宣)送还法门寺”。同书卷五三文意同。《宋高僧传》卷一四《道宣传》云:“送真身往扶风无忧王寺”。    

    (56)《大唐圣朝无忧王寺大圣真身宝塔碑铭并序》。《宋高僧传》卷十四《文纲传》云:长安四年京师崇圣寺僧文纲“奉敕往岐州无忧王寺迎舍利。”

    (57)《大唐圣朝无忧王寺大圣真身宝塔碑铭并序》。

    (58)《唐大诏令集》卷七三《亲享明堂制》。

    (59)《宋高僧传》卷十四《文纲传》。    

    (60)引自陈景富编著《法门寺·法门寺文物及传说》。

    (61)《资治通鉴》卷二〇八神龙三年九月条云:宗楚客率文武百官上表加中宗尊号应天神龙皇帝、皇后为顺天翊圣皇后。参阅《文苑英华》卷四四二,新、旧《唐书》中宗纪。

    (62)《唐大诏令集》卷四二《长宁安乐公主加实封制》。

    (63)《新唐书》卷八三《长宁公主传》云:长宁公主“与安乐、宜城二公主”后媦郕国、崇国夫人争任事,赇谒纷纭”。《说文解字》云楚人谓女弟曰媦。媦、妹转音义同。故所谓“后郕国、崇国夫人”,就是韦后之妹郑国、崇国二夫人。参阅《资治通鉴》卷二〇九景龙二年七月。

    (64)《册府元龟》卷五二《帝王部·崇释氏二》。

    (65)《佛祖历代通载》卷十五云元和十三年正月诏迎佛骨,误。

    (66)《旧唐书》卷一六〇《韩愈传》。《册府元龟》卷五二《帝王部·崇释氏二》云:“命中使斋香监领宫人十三人”迎奉。

    (67)《佛祖统纪》卷四一。

    (68)《说郛》卷六一《清异录》。

    (69)《旧唐书》卷一七二《萧俛传附萧仿传》。

    (70)《北梦琐言》卷一。

    (71)《全唐诗》卷八二八贯休《送卢舍人三首》注。

    (72)《唐语林》卷一《政事上》云:“武宗于大明筑望仙台,其势中天。宣宗即位,杀道士赵归真而罢望仙台院。大中八年复命葺之,右补阙陈嘏已下面论其事,立罢之,以其院为文思院”。  
  
    (73)《宋高僧传》卷三〇《无迹传》。

    (74)《旧唐书》卷四三《职官志二》。李奉建,史书无传,其为朝廷大臣或宫中供奉官(宦官)尚待考定。

    (75)《新唐书》卷一八一《李蔚传》。

    (76)《说郛》卷六。

    (77)《唐大诏令集》卷一一三《迎凤翔真身德音》。其注云咸通十三年四月,误,应为咸通十四年四月。

    (78)《唐阙史》卷下。

    (79)《佛祖历代通载》卷十七云咸通十五年“四月诏送佛骨归于凤翔”,误。   
 
    (80)高品是朝廷内侍省属员,《新唐书》卷四七《百官志二》云:内侍省“高品一千六百九十六人”。唐代内侍省全用宦官,中唐以后,皇帝常派高品赴各地办事,官品不高。

    (81)此条材料为吴丽娱同志惠予,特此致谢。

    (82)(83)《说郛》卷六《杜阳杂编》。

    (84)(91)《唐会要》卷四七《议释教上》。

    (85)《佛祖历代通载》卷十五。    

    (86)《重修凤翔府志》卷十二《杂记》。

    (87)《韩昌黎集》卷三九《论佛骨表》。

    (88)《法苑珠林》卷五一《敬塔篇·故塔部》。而《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一二一《塔部》云:“京邑内外崩腾同赴屯住塔所日有数千。”

    (89)《法苑珠林》卷五一《敬塔篇·故塔部》。《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一二一《塔部》云“往来相庆”。       

    (90)《太平广记》卷五四《韩愈外甥》出《仙传拾遗》。    

    (92)(93)《全唐诗》卷八三六,《全唐诗》卷八三〇《桐江闲居作十二首》。

    (94)(95)《宋高僧传》卷二三《普静传》,《宋高僧传》卷二三《息尘传》。
    
    (96)《全唐诗》卷八一三,《文苑英华》卷二二二。

    (97)《金石萃编》卷一一九《重修法门寺塔庙记》。   
     
    (98)《全唐文》卷八五懿宗《迎佛骨敕文》。

    (99)《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三。    

    (100)《旧唐书》卷十八上《武宗纪》。

    (101)《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四。

    (102)《太平广记》卷一一六《王义逸》。

    (103)《大唐咸通启送岐阳真身志文》。

    (104)温庭筠的《法云寺双桧》(《全唐诗》卷五七八)、李益的《自朔方还与郑式瞻崔称郑子周岑赞同会法云寺三(山)门避暑》(《全唐诗》卷二八二),是否为咏扶风法门寺之作尚待研究,因山西万泉县、长安、河北完县及北京等处也有法云寺。

    (105)《全唐诗》卷一八七。

    (106)《旧唐书》卷一七七《裴休传》。     
   
    (107)《韩昌黎集》卷三九《论佛骨表》。   
 
    (108)《旧唐书》卷一六八《冯宿传》。 
   
    (109)《陕西金石志》卷十八。《雍州金石记》卷九亦持此说,而该记又云“按冯宿唐史无传,不能备考”则误,新、旧唐书冯宿均有传。    

    (110)(111)《韩昌黎集》卷十七《答冯宿书》,《韩昌黎集》卷十七《与冯宿论文书》。

    (112)《金石萃编》卷一一三《冯宿碑》。        

    (113)《资治通鉴》卷二四三。

    (114)《敦煌宝藏》,《赞法门寺真身五十韵》。因原写本字迹不清,故未引原文。此条材料为张弓同志惠予,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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