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僧阇那崛多生平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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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阇那崛多三藏法师在华经历曲折。北周明帝时来华译经,不久遇北周武帝灭法,被放归原国,中途淹留突厥、北狄。后为隋文帝召回长安,主持译场。又因滕王杨纶而卷入皇族之争,被隋炀帝流摈东越。佛教史籍对其记载互有出入,尤其是对流摈东越后的行踪,更无只字。本文拟在对佛教史籍记载梳理的基础上,结合地方志、田野调查资料,就阇那崛多的生平作一番探讨,以就教于学界。

    一、出家与游方

    阇那崛多,梵名Jnanagupta,意译至德、佛德①、德志②、志德,③生年不详,北天竺揵达国人。④居富留沙富罗城,出身刹帝利种。幼年投本国大林寺出家,拜阇那耶舍为师。阇那耶舍为梵文音译,意译为胜名。其人“专修宴坐,妙穷定业。”阇梨阇若那跋达啰,意译为“智贤”,“遍通三学,偏[遍]明律藏。”阇那崛多自出家后,对其“孝敬专诚”,经智贤“教诲积年,指归通观。”受具足戒后,阇那崛多随师遍游古印度,瞻奉佛教“圣境灵迹”。⑤

    其后,阇那耶舍、阇那崛多师徒十人“结志游方弘法”,同契出境。据记载:

    路由迦臂施国,淹留岁序。国王敦请其师,奉为法主,益利颇周。⑥

    阇那崛多随其师阇那耶舍游方路经迦臂施国,国王敦请阇那耶舍为法主,阇那崛多等人也留在迦臂施国弘法,大致停留了一年。其后,一行人从西麓越过“天险之峻极”的大雪山,到达厌怛国。厌怛国野旷民希,所须食饮,无人营造。阇那崛多等人“遂舍具戒,竭力供待”。在此期间多次历险,但都幸免横灾。⑦

    其后,阇那崛多一行又相继来到渴啰盘陀、于阗等国。其中于阗国(即今中国新疆和田)当时为中国的附属国。据记载,在这一旅程中,他们“屡遭夏雨寒雪,暂时停住。既无弘演,栖寓非久”。既然是屡遭“屡遭夏雨寒雪”,他们在此经历的时间至少要半年之久。阇那崛多一行离开于阗国又前往吐谷浑国⑧,再从吐谷浑国至西魏的鄯州(治今青海乐都)。

    二、进入东土

    阇那崛多来到北朝正是政局交替时期。阇那崛多随其师阇那耶舍离开迦臂施国开始了巡历东土的旅程。北魏末年,战乱频仍。北魏关西大行台宇文泰在长安毒死北魏孝武元修,扶持孝文帝元宏的孙子元宝炬为帝,次年改元大统元年(乙卯,535年),揭开了西魏的历史。阇那崛多一行正是在这一年到达西魏的鄯州。⑨。据记载,阇那崛多一行人历时“三载于兹”,其间“发踪跋涉”,历经艰危,同行“十人之中,过半亡没,所余四人仅存至此”。⑩这四位是阇那耶舍、阇梨阇若那跋达啰、阇那崛多与同学耶舍崛多。

    正当阇那崛多随其师继续向西魏首都长安行进的途中,正经历由西魏向北周的朝代更替。西魏文帝元宝炬是傀儡皇帝,权力都掌握在太师、大冢宰宇文泰手中。宇文泰死,三子宇文觉继承其职位,不久受封“周公”。宇文觉随即废西魏恭帝而称帝,国号周。数月后,宇文觉为侄儿宇文护所杀,立宇文泰的长子宇文毓为帝,是为北周明帝,但政局并不稳定。后来北周武帝杀宇文护,皇权才得以稳定。阇那崛多抵达北周京城长安正值北周明帝朝。

    阇那崛多到达长安的具体时间应是周明帝武成初年。据费长房的《历代三宝纪》载:

    北天竺揵达国三藏法师阇那崛多,隋言至德,译又云佛德,周明帝世武成年初,共同学耶舍崛多,随厥师主摩伽陀国三藏禅师阇那耶舍赍经入国。(11)

    引文中的“武成”为明帝年号,共二年。所谓“武成年初”,即“武成元年”。就是说,阇那崛多、耶舍崛多于明帝武成元年随其师阇那耶舍“赍经”来到北周京城长安。

    道宣的《续高僧传·阇那崛多》载:

    (阇那崛多等人于)周明帝武成年初届长安,止草堂寺。

    可见,《续高僧传,阇那崛多》关于阇那崛多一行四人抵达长安时间的记载与上述《历代三宝纪》同,并对阇那崛多一行卓锡地点也作明确记载,即“止草堂寺”。草堂寺在长安远郊的终南山麓。这里应该是阇那崛多一行来到长安而尚未进京城的第一处卓锡地。

    三、译经长安

    阇那崛多一行进入长安城后卓锡于婆伽寺,参与攘那跋陀罗主持的译经。据《续高僧传,阇那崛多》载:

    周文帝二年,有波头摩国律师攘那跋陀罗,周言智贤,共耶舍崛多等,译五明论。谓声医工术及符印等,并沙门智仙笔受。(12)

    引文中的“周文帝”即宇文泰,然宇文泰并未称帝,其文帝庙号属后来追封。所以上述《续高僧传·阇那崛多》记载的年代有误。

    据《历代三宝纪》载:

    五明论合一卷(一声论、二医方论、三工巧论、四咒术论、五符印论,周二年出)右一卷。明帝世。波头摩国三藏律师攘那跋陀罗,周言智贤,共阇那耶舍于长安旧城婆伽寺译。耶舍崛多、阇那崛多等传语。沙门智仙笔受。(13)

    道宣的《大唐内典录》载:

    五明论(一声论、二医方论、三工巧论、四咒术论、五符印论,周二年出)右明帝世。波头摩国三藏律师攘那跋陀罗,周言智贤。共阇那耶舍于长安旧城婆伽寺译。耶舍崛多、阇那崛多等传译,沙门智仙笔受。(14)

    可见,道宣承袭前费长房《历代三宝纪》的记载。引文中的“周二年”,应是指“北周二年”。“明帝世”,即指北周明帝在位期间。“长安旧城”不是指在隋大兴城而是北周的长安城(在今西安西北)。因费长房撰《历代三宝纪》是在隋文帝开皇年间,故称“长安旧城”。那么,“周二年”,亦即“北周二年”究竟是指哪一年?据《周书》载:

    世宗明皇帝讳毓,小名统万突,太祖长子也。母曰姚夫人,永熙三年,太祖临夏州,生帝于统万城,因以名焉。大统十四年,封宁都郡公。十六年,行华州事。寻拜开府仪同三司、宜州诸军事、宜州刺史。魏恭帝三年,授大将军,镇陇右。孝闵帝践祚,进位 柱国,转岐州诸军事、岐州刺史。治有美政,黎民怀之。及孝闵帝废,晋公护遣使迎帝于岐州。秋九月癸亥,至京师,止于旧邸。甲子,群臣上表劝进,备法驾奉迎。帝固让,群臣固请。是日,即天王位,大赦天下。(15)

    引文说的是,北周明帝的身世、即天王位的时间与过程。北周孝闵帝字文觉在位不满九个月即被宇文护所杀,上述引文称之为“孝闵帝废”。所谓“废”,即“废黜”其皇帝之号。因此,“周二年”当指明帝在位的第二年。而明帝于丁丑年九月甲子日(九月二十八日,557年11月5日)即王位,是为“周一年”之肇始。戊寅年九月戊午日(九月二十八日,558年10月25日)至己卯年九月二十七日为周二年。但明帝于“(己卯年)八月己亥,改天王称皇帝,追尊文王为帝,大赦改元”。(16)是为武成元年。《周书》为唐代人所修,其《周书·明帝纪》中已卯年正月己经记作“武成元年春正月”。因此从“己卯年正月初一日”至同年“九月二十七日”都可以算作“武成元年”。据此,所谓“周二年”,也可以说是“武成元年”,亦即前文所说的“武成年初”。据此推断,阇那耶舍与阇那崛多、耶舍崛多可能在草堂寺住下不久,就移锡位于北周长安城的婆伽寺,参与波头摩国三藏律师攘那跋陀罗主持《五明论》的翻译,阇那崛多承担传语。因《五明论》仅1卷,翻译费时不会长。在这期间,阇那耶舍与阇那崛多等“更登净坛,再受具足(17)”。

    唐释靖迈的《古今译经图纪》载:

    周宇文氏都长安。沙门攘那跋陀罗,此云智贤,波头摩国人,善达三藏,以周明帝戊寅岁,于长安城婆伽寺,共阇那耶舍,译五明论(一卷)。耶舍、崛多等度语,沙门智仙笔受。(18)

    可见,靖迈明确说,在长安婆伽寺译《五明论》的时间是“周明帝戊寅岁”,也就是“明帝宇文毓二年(戊寅,558年)”。靖迈之后,智升的《开元释教录》对《五明论》的翻译作如是记载:

    沙门攘那跋陀罗,周云智贤,波头摩国人,虽善达三藏而偏精律部,以明帝二年戊寅于长安旧城婆伽寺,共阇那耶舍译五明论一部。耶舍崛多、阇那崛多等传译,沙门智仙笔受。(19)    

    显然是照抄靖迈的上述记载。靖迈之所以将《历代三宝纪》与《大唐内典录》中翻译《五明论》的年代“周二年出”改为“明帝二年戊寅”,是以北周孝闵帝为起点算的,没有注意到“周孝闵帝”在位不满九个月就被杀,而且被明帝及其以后的宇文氏皇族视为“废黜的皇帝”。据此,《历代三宝纪》与《大唐内典录》改“周二年出”为“明帝二年戊寅”应是错误的。

    武成二年,北周明帝召阇那崛多等人芳林园谈论佛法。据《续高僧传》载:

    稍参京辇,渐通华语,寻从本师胜名,被明帝诏延入后园,共论佛法。殊礼别供,充诸禁中。思欲通法,无由自展,具情上启。即蒙别敕,为造四天王寺,听在居住。(20)

    引文中的“胜名”即“阇那耶舍”。“后园”指皇宫的后花园而非“芳林园”,因芳林园在庚子山(21)。就是说,阇那崛多随其师阇那耶舍等来到长安,渐渐通晓华语后,不久与其师一同被周明帝诏入皇宫的后花园谈论佛法,受到周明帝的礼遇,并敕建四天王寺供其居住,译经弘法。上述引文没有明确记载周明帝召见阇那耶舍与阇那崛多等的具体时间,但二十七岁的周明帝于武成二年四月二十日因饮食中毒而死。所以阇那崛多师徒受召见的时间最迟当在武成二年春季。    

    北周武帝即位后的最初一段时间里还尊崇佛教。坐落于当时都城长安城内的四天王寺不因周明帝去世而停建,四天王寺落成的确切时间不得而知,但寺建成后,阇那崛多随其师即迁入其中居住,从事诵经弘法,即“自兹已后,乃翻新经”。(22)其所译之经见表1。

    上述6部经,共计17卷,均在北周武帝朝,译于长安城内的四天王寺,最早的为保定四年译,可能是四天王寺建成后阇那耶舍师徒刚迁入时所译的第一部经。这批佛经是为权倾朝野的大冢宰字文护所译。由阇那耶舍与其弟子耶舍崛多、阇那崛多等翻译,柱国平阳公侯伏寿为总监捡挍。(23)笔者认为,阇那崛多与其同学应是充当笔受。不过,其中天和六年所译的,阇那崛多因移锡益州而未参与传语。

    此时,阇那崛多既有独立译经,也有与耶舍崛多合译。与耶舍崛多合译的有如下表2。

    上述3部经,共计8卷,是耶舍崛多与同学阇那崛多,为大冢宰宇文护译。(24)

    而阇那崛多独立译的有以下一部。

    显然,上述佛经大都是为宇文护翻译的,具有很强烈的功德色彩。

    四、任益州僧主

    阇那崛多于天和五年秋随谯国公宇文俭赴益州,移锡龙渊寺。据《续高僧传·阇那崛多》载:

    会谯王宇文俭镇蜀,复请同行,于彼三年,恒任益州僧主,住龙渊寺,又翻观音偈、佛语经。(25)

    道宣在此没有提及宇文俭镇蜀的具体时间。据《周书》载:

    (天和)五年……七月……辛巳,以柱国、谯国公俭为益州总管。(26)

    可见,宇文俭被任命为益州总管是天和五年七月三十日(570年9月15日),他实际动身前往益州就任最快也应是在次月(即八月)。另外,从上引《周书》的记载可知,宇文俭任“益州总管”时的封爵是“谯国公”而不是“谯王”。据《周书》记载可知,宇文俭晋封为谯王是建德三年正月。(27)因此,道宣关于宇文俭爵号的记载有误。

    据明人曹学佺《蜀中广记》载:

    成都府……石犀寺,一名石牛寺……今之寺正殿阶左有石蹲处状若犀然。额曰圣寿寺,古之龙渊寺也。乃晋王羽宅,后舍为寺,改名龙渊。佛殿有水眼如井,云与海通。《高僧传》:晋惠持到蜀,止金[龙]渊精舍是矣。其后改名空惠。(28)

    可见,龙渊寺,即明代的石犀寺、石牛寺,位于成都。最初是晋王羽之宅,后舍为寺,以“佛殿有水眼如井......与海通”而名“龙渊寺”。其前身是晋朝僧人惠持的龙渊精舍。阇那崛多即卓锡于此龙渊寺。

    据上述可知,天和五年八月,谯国公宇文俭奉旨出任“益州总管”,阇那崛多请求随其同往益州。阇那崛多在益州三年,卓锡于龙渊寺,其间任益州“僧主”并从事译经,所译为“观音偈、佛语经”之类。费长房的《历代三宝纪》著录阇那崛多此时所译的佛经如下:

    据《历代三宝纪》记载可知,上述所译的三种佛教经咒为阇那崛多所译,由僧圆明笔受,是“为总管上柱国谯王宇文俭译”的。(29)必须更正的是,宇文俭“总管益州”时的爵位是“谯国公”不是“谯王”,是“柱国”而不是“上柱国”。在上表中,“妙法莲华经普门品重说偈”,应即《续高僧传》本传所谓“观音偈”。《佛语经》与本传所载相同。唯“种种杂咒”为其本传未提。总得说,二者基本相同。从经录的记载可以判定,当时随谯国公宇文俭前往益州的仅阇那崛多本人,其师阇那耶舍、智贤与同学耶舍崛多应留京城。

    五、遭遇北周武帝毁佛

    阇那崛多还在龙渊寺译经时,北周武帝对佛教的态度开始发生了变化。建德三年三月十六日(丙子,574年4月22日),武帝下诏:毁“佛、道二教,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并令还民。”(30)阇那崛多与其师等遭受磨难。据《历代三宝纪》载:

    时遭魔难,世迫王威。建德三年,逢毁二教。夏之七众,俱俗一衣。崛多师徒亦被诱逼,既无结契,捐命游方。弗惮苦辛,弘化为务。值法陵灭,遂爽本心。辞是梵人,不从华服。秉固志节,乞求反邦。国家依听,以礼放遣。(31)

    就是说,建德三年毁佛道二教时,朝廷也“诱逼”阇那崛多与其师阇那耶舍、阇梨智贤以及耶舍崛多还俗,但遭到他们的拒绝,要求放归本国。武帝最终“以礼放遣”。道宣的《大唐内典录》承袭上述记载,但其《续高僧传,阇那崛多》则载:

    建德隳运,像教不弘,五众一期,同斯俗服。武帝下敕,追入京辇,重加爵禄,逼从儒礼。秉操铿然,守死无惧。帝愍其贞亮,哀而放归。(32)

    《开元释教录》所载相同,是录上述本传的记载。(33)就是说,建德三年,北周武帝毁佛时,下诏将阇那崛多从益州追回京城长安,“重加爵禄,逼从儒礼”。阇那崛多立场坚定,决不还俗接受高官厚禄。武帝“愍其贞亮”,最终放归本国。据《续高僧传·阇那崛多》记载可知,上述《历代三宝纪》所谓“诱逼”阇那崛多与其师等还俗,说的是以高官厚禄“诱逼”其还俗。

    显然,北周建德三年毁佛时,阇那崛多从益州被追回长安,与其师阇那耶舍、阇梨智贤等遭受武帝以高官厚禄利诱其还俗,因其坚决拒绝而被允许放归本国。

    六、返国途中,滞留突厥

    阇那崛多与其师等四人获准返国,当于建德三年就离开北周国境西还。据《历代三宝纪》载:

    还向北天,路迳突厥。(34)

    《续高僧传》本传载:

    路出甘州,北由突厥。(35)

    二者所载大致相同而又互补。就是说,阇那崛多师徒一行朝北返程,路经甘州(今甘肃张掖市)往北顺道前往突厥。据记载可知,阇梨智贤去世于途中(36)。阇那崛多与其师阇那耶舍、同学耶舍崛多到达突厥时,被突厥的中面他缽可汗所留(37)。不久,其师阇那耶舍、同学耶舍崛多相继去世,仅阇那崛多一人“只影孤寄”,(38)“因斯飘寓,随方利物”。(39)

    正当阇那崛多在突厥译经弘法时,中国北方的政局发生变化,即北周的重臣杨坚取周而代之,建立隋朝。北齐相州僧人宝暹、道邃、智周、僧威、法宝、僧昙、智照、僧律等十一人(40),曾于齐武平六年(乙未,575年)结伴西游求法,携回“梵经二百六十部”,经历七年,返程抵突厥,得知北周灭北齐并且“毁佛法”,进退无路,迁延在突厥,遇阇那崛多(意译“志德”),即“遂逢志德”。于是,宝暹等人与阇那崛多“同誓焚香,共契宣译”。(41)校阅宝暹等所求的梵经。根据“武平六年相继[结]西游,往还七载”的记载(42)推算,阇那崛多与宝暹相遇的时间当在北周大象二年之末与大定元年年初。阇那崛多与宝暹等共同宣译佛经不久,隋灭北周。据《历代三宝纪》记载:

    大隋受禅,佛法即兴,暹等赍经先来应运,开皇元年季冬届止*(外□里京)*(外□里邑),敕旨付司,访人令翻。(43)

    智升的《开元释教录》则照录上述《历代三宝纪》的记载。(44)而道宣的《大唐内典录》载:

    大隋受禅,佛法即兴。周等赍经先来应运。开皇元年季冬届止*(外□里京)*(外□里邑)。敕旨付司,访人令翻(45)。

    所不同的是《三宝纪》作“暹等赍经”,而《内典录》作“周等赍经”,颇费解。其《内典录》卷12作“大定二年......二月十三日,周以帝祚归禅在隋。......其冬,有前周沙门赍西域梵经二百余部,膺期而至。下敕所司,访人令译。”(46)引文称“前周沙门赍西域梵经二百余部”。显然与史实不符,也无法佐证“周等赍经”的正确性。而《续高僧传·阇那崛多》载:

    大隋受禅,佛法即兴。暹等赍经先来应运,开皇元年季冬届止京邑,敕付所司,访人令译。(47)

    显然,《内典录》所载“周等赍经”有误,应作“暹等赍经”。还要交待的是上述《三宝纪》《内典录》的缺字据《续高僧传》本传校补。《历代三宝纪》卷12载:

    我皇帝受命四天……号以开皇。……其冬即有沙门智周等,赍西域梵经二百六十部,膺期而至。(48)

    费长房在此记载的赍经之僧为“智周”,而上述引文则称“暹等赍经”,但据《历代三宝纪》卷12《阇那崛多小传》可知,智周为前往西域求法的齐僧,“暹”即“宝暹”之简称,为智周同行的齐僧。

    据上述可知,北齐僧人宝暹、智周等获知隋朝建立,预感到佛法将兴,于是携带从古印度取来的佛经“先来应运”。开皇元年冬季抵达京城长安。

    开皇二年,宝暹、智周等就参与译经。据《历代三宝纪》载:

    (开皇元年)冬即有沙门智周等,赍西域梵经二百六十部,膺期而至,敕旨付司,访人令翻。二年仲春,即便就译。(49)

    就是说,智周、宝暹等人携带梵经260部到长安,隋文帝下诏交付相关职司机构,并访求僧人翻译。次年仲春二月,宝暹、智周等就参与译经。《续高僧传·阇那崛多》载:

    暹等赍经先来应运,开皇元年季冬届止京邑。敕付所司,访人令译。二年仲春,便就传达。(50)

    可见,智周、宝暹等确实于开皇二年二月参与译事。然而,阇那崛多此时仍然淹留在北狄,即“崛多仍住北狄。”(51)

    七、重返长安,主持译场

    隋文帝于开皇二年夏下令营造都城大兴城,与此同时,营造大兴善寺,(52)聚集僧人译经。《续高僧传·阇那崛多》载:

    至开皇五年,大兴善寺沙门昙延等三十余人,以躬当翻译,音义乖越,承崛多在北,乃奏,请还。帝乃别敕追延。崛多西归已绝,流滞十年,深思明世,重遇三宝。忽蒙远访,欣愿交并,即兴使乎同来入国。于时丈帝巡幸洛阳,于彼奉谒。天子大悦,赐问频仍。(53)

    就是说,开皇五年,由于昙延等人在大兴善寺翻译佛经存在“音义乖越”问题,向隋文帝奏请将阇那崛多请回长安。隋文帝下敕,派人前去延请。阇那崛多在突厥、北狄“流滞十年”,决意“西归”,但忽然遇到远道而来的隋朝使者,悲欣交集,就随同隋使入国。其时,隋文帝巡幸洛阳,阇那崛多前往洛阳朝谒文帝。

    《开元释教录》卷7所载大多相同,不同的是其时间作“开皇四年”。(54)《历代三宝纪》卷12则载:

    崛多四年方果入国,处之兴善,将事弘宣。(55)

    显然,《历代三宝纪》也说阇那崛多是开皇四年重返长安的,与《开元释教录》相同,所不同的是,《历代三宝纪》说“处之兴善,将事弘宣。”而无论是上引《续高僧传》,还是《开元释教录》都说,阇那崛多突厥、北狄“流滞十年”。崛多是建德三年因北周武帝毁佛、道二教而流落突厥的,至开皇四年正好10年,若至开皇五年返回长安则为11年。显然,“开皇四年回长安说”比较合乎实际。另外,无论是《续高僧传》,还是《开元释教录》都说,因隋文帝巡幸洛阳,阇那崛多是在洛阳朝谒隋文帝的。据《隋书》记载:

    (开皇)四年……九月……甲戌(十五日,10月24日),驾幸洛阳,关内饥也。……(开皇)五年……夏四月……戊申(二十二日,5月26日),车驾至自洛阳。(56)

    就是说,开皇四年九月十五日,因关中闹大饥荒,隋文帝前往洛阳。至次年四月二十二日从洛阳返回京城长安。阇那崛多在洛阳朝谒隋文帝的时间当在开皇四年冬季。隋文帝见阇那崛多时大为喜悦,“赐问频仍”。阇那崛多之所以来洛阳朝见隋文帝,应是随使者到长安获知文帝已到洛阳而转向洛阳的。

    《续高僧传》《开元释教录》都记载:隋文帝尚未还回京城长安,在洛阳会见阇那崛多时就下诏令其翻译,即“未还京阙,寻敕敷译。”(57)根据现有的资料,特别是“经录”,没有阇那崛多在洛阳翻译的记载,他应是见了文帝后又返回长安。

    据《历代三宝纪》载:

    (开皇)五年敕旨,即令崛多共婆罗门沙门若那竭多、开府高恭(恭)息、都督天奴、和仁,又婆罗门毘舍达等道俗六人,令于内史内省,翻梵高书及乾文等。(58)

    应该说,所谓“未还京阙,寻敕敷译”,应即指“(开皇)五年敕旨”,这道敕旨应是隋文帝开皇五年四月二十二日离洛阳前“未还京阙”时下的。“敷译”的内容即上述引文说的“梵高书及乾文等”。显然,阇那崛多从洛阳返回长安所做的翻译首先是入内史省,与印度僧人若那竭多、开府高恭息、都督天奴、和仁,毘舍达等道俗六人整理梵文典籍与天文图书。(59)这项翻译至开皇十二年才结束,共翻译200余卷进呈。(60)

    阇那崛多在内史省主持翻译的同时,因广济寺仅那连提耶舍一人译经,隋文帝下敕旨让阇那崛多兼翻佛经。开皇九年,那连提耶舍去世,文帝命阇那崛多移席大兴善寺,主持译场,即“专主翻译”。(61)

    据《历代三宝纪》载:

    更召婆罗门沙门达摩笈多,并遣高天奴、高和仁兄弟等同翻。又僧置十大德沙门僧休、法粲、法经、慧藏、洪遵、慧远、法纂、僧晖、明昙迁等,监掌始末,诠定旨归。……沙门明穆沙门彦琮重对梵本,再更覆勘。整理文义。(62)

    《大唐内典录》所载与此同。(63)《开元释教录》载:

    更召婆罗门沙门达摩笈多,并敕高天奴、高和仁兄弟等同传梵语。又增置十大德沙门僧休、法粲、法经、慧藏、洪遵、慧远、法纂、僧晖、明穆、昙迁等,监掌翻事,铨定宗旨。沙门明穆、彦琮重对梵本,再审覆勘,整理文义。(64)

    根据以上记载并结合《历代三宝纪》《大唐内典录》《开元释教录》等著录的经文目录,可知其译场的班子构成如下:

    阇那崛多随其师等于西魏大统元年来华,致力于习华语,“师徒同学悉习方言二十余年,崛多最善”。(65)由于阇那崛多通华语,他译经不需要传度。据《续高僧传·阇那崛多》载:

    新至梵本,众部弥多,或经或书,且内且外,诸有翻传,必以崛多为主,佥以崛多言识异方、字晓殊俗,故得宣辩自运,不劳传度,理会义门,句圆词体,文意粗定,铨本便成,笔受之徒不费其力。(66)

    可见,他译的效率高而准确。兹将这一时期,阇那崛多在长安所译之经依时间先后表示如下:

    八、卷入皇族之争,流摈东越及其行迹

    邵国公杨纶之父滕穆王杨瓒于开皇十一年八月匆匆离世,(67)杨纶于开皇十三年九月庚申(二十三日,10月23日)提前嗣滕王。(68)滕王杨纶嗣位后,与阇那崛多交往并尊他为师。据《续高僧传·阇那崛多》载:    

    隋滕王遵仰戒范,奉以为师。(69)

    就是说,滕王杨纶仰慕阇那崛多的戒行,尊崛多为师。然而这却成了阇那崛多在长安大兴善寺如日中天译经事业的转折点。

    据《隋书》记载:

    纶字斌籀,性弘厚,美姿容,颇解钟律。高祖受禅,封邵国公……纶以穆王之故,当高祖之世,每不自安。炀帝即位,尤被猜忌。纶忧惧不知所为,呼术者王琛而问之。琛答曰:“王相禄不凡。”乃因曰:“滕即腾也,此字足为善应。”有沙门惠恩、崛多等,颇解占候,纶每与交通,常令此三人为度星法。有人告纶怨望咒诅,帝命黄门侍郎王弘穷治之。弘见帝方怒,遂希旨奏纶厌蛊恶逆,坐当死。帝令公卿议其事……(70)

    引文中的“纶以穆王之故,当高祖之世,每不自安”是什么意思呢?“穆王”即杨纶之父“滕穆王”杨瓒。隋文帝杨坚曾欲废周自立,召杨瓒“计议”,杨瓒“不从”,并说“作隋国公恐不能保,何乃更为族灭事邪?”其后,杨瓒见杨坚执掌北周大政,“群情未一,恐为家祸,阴有图高祖之计”。开皇十一年滕穆王杨瓒幸栗园而暴死,时年四十二。世人皆说他是“遇鸩以毙”。(71)因此,杨坚在世时,杨纶“每不自安”。隋炀帝即位后,对杨纶更加猜忌。杨纶忧惧不知所措。术士王琛对滕王杨纶说:“王相禄不凡”,而“滕即腾也,此字足为善应”。当时沙门中惠恩、崛多等皆通占候术数,即“颇解占候”。杨纶与他们交往,常常让他们三人为“度星法”。阇那崛多因此卷入皇族之争的旋涡。因泄露了风声,以“希图国灾,以为身幸”,滕王杨纶被隋炀帝“除名为民,徙始安”,(72)阇那崛多也受牵连遭流徙的处置,即“因事尘染,流摈东越。”(73)    

    阇那崛多比杨纶要早被流摈离京。据《隋书》记载:大业元年秋七月十八日(605年8月7日),“滕王纶、卫王集并夺爵徙边。”(74)就是说,滕王杨纶是大业元年七月被流徙的。据《大唐内典录》载:“仁寿之末,崛多以缘他事,流摈东越。”(75)可见,阇那崛多是在仁寿四年被流摈东越的。比滕王杨纶要早半年多离开长安。《史记·东越列传》载:

    闽越王无诸[韦昭曰:“闽,音武巾反。东越之别名。” [索隐]曰:按:《说文》云“闽,东越蛇种也”,故字从虫。闽,声音旻。]及越东海王摇者,其先皆越王勾践之后也,姓驺氏。......汉击项籍,无诸、摇率越人佐汉。汉五年,复立无诸为闽越王,王闽中故地,都东冶。孝惠三年,举高帝时越功,曰闽君摇功多,其民便附,乃立摇为东海王,都东瓯,世俗号为东瓯王。(76)

    据引文中韦昭注与《说文》可知,“东越”即“闽”,是“闽越”的别称。闽越原属先秦东南沿海民族,其分布地域在今福建全境以及浙江南部的临海、温州。“无诸”与“摇”皆为越王勾践的后裔,汉初,以佐汉征讨项籍有功,无诸受封为“闽越王”,统治“闽中故地”,摇受封为“东海王”,都“东瓯”,世俗称为“东瓯王”。原来的“东越”,即“闽越”分布地被一分为二,合称“瓯闽”。可见,“东越”原为古代民族的族称,后来演变为地理的空间概念,指浙江南部、福建之地。《续高僧传》称阇那崛多被摈流“东越”,就是指被流放在浙江、福建一带。确切地说,主要是指浙闽相邻的浙江南部与福建东部。据《续高僧传·阇那崛多》载:

    (阇那崛多)又在瓯闽,道声载路,身心两救,为益极多。(77)

    引文中的“瓯”,指“东瓯”,即浙江南部;“闽”则指福建。在这里“瓯闽”确切地说,指浙江南部以及相邻的闽东之地。就是说,阇那崛多在这一带弘法,有很好的道誉,产生很大的影响。然而,阇那崛多在浙江弘法活动的行迹至今未能找到片言只字的记载。所幸的是,在福建的宋《三山志》却保存了一则记载,从中可以窥见其飘然如云的行踪。

    据《三山志》长溪县“清潭寺”条载:

    清潭寺,新北里,有松山,又十里,有潭渊然,涎沫时沸,凌波数丈,则雷霆风雨,暴不可避,潦涨移月,田庐漂溺,民甚患之。隋开皇二年(582),梵僧阇那崛多曰:“此龙之变也,宜峻佛祠以镇之。”后十午,乃建寺,潭波帖妥,耆艾遂目曰“清潭”。当时沙门若沩山祜、灵云勤等十七人,皆出于此。隋唐之世,真修梵境,他所莫拟。潭上有洞,林峦万状,秀兀可爱。(78)

    引文中的“梵僧阇那崛多”,即本文所论的阇那崛多。《三山志》说阇那崛多于“隋开皇二年”在闽。显然此说有误,因为开皇二年阇那崛多滞留于突厥,尚未重返长安,怎么不可能来闽?(79)阇那崛多来闽的时间只能在受滕王杨纶皇族争斗牵连而被放逐“东越”之后。阇那崛多于仁寿四年被流摈而来“东越”,最初应是在浙江一带弘法,其后才进入福建,来到今闽东霞浦(隋时属建安郡闽县地)最早也应在大业二年。透过上述所引《三山志》的记载可知,阇那崛多多行为民除害之事,这是其“道声载路”的原因也是其表现。

    闽东霞浦的清潭寺是至今所知阇那崛多“流摈东越”的唯一行迹。清潭寺是遵照阇那崛多“宜峻佛祠以镇之”的建议创建的。其创建的年代则是阇那崛多来其地后10年,也就是说,清潭寺的建造年代大致“大业末年”,亦即“大业十二至十三年”,其坐落的位置在今福建省霞浦县松山。清康熙朝的《粤闽巡视纪略》作者杜臻到福建霞浦松山时,清潭寺尚存,位于松山之南。2006年5月8日,笔者应邀到霞浦县参加空诲学术研讨会。11日返回厦门之前,在“空海研究会”的安排下,在陈桂秋等先生的陪同下,驱车前往松山考察。松山虽不是“高峻的大山”,然突兀耸峙于海边,山势颇为陡峭。我和陈桂秋等在当地4位民众(1男3女)的带领下登山考察,在松山南坡半山腰之上找到了一口水潭。潭口周围水草茂盛,陈桂秋先生清理掉潭边的水草,露出“潭”的全貌,潭口接近圆形,直径约有1公尺左右,水深约40公分左右。民众说,以前潭更大,水也更深,现在淤积变小变浅了,但潭水不涸,干旱时,当地民众都到此取水。应该说,在如此高的地方有一处“水潭”,也算得上是自然的奇观。潭所在地可俯瞰海面,地势险峻而优美。民众说:山下靠海边处原来也有潭。又说:以前附近有寺院的遗迹。由于回厦门的车票是事先购好的,因要赶去乘车,也就没有作进一步的考察。

    据《三山志》载:“清潭寺……有松山,又十里,有潭渊然……”。古代地方志对距离与方位的判定,是以省城、府城或县城为基准确定的。《三山志》对霞浦县周围地理的记载,是以长溪县(今霞浦县)城为基准。松山在今霞浦县城之东南,我们从抵达松山北麓转至山之南的“潭”处,应有十里。所谓“潭”即水池也(80)。《三山志》所谓“有潭渊然”,是说“潭”有点深,而非说深不可测。寺建成之后,“潭波帖妥,耆艾目曰‘清潭”,而寺建成之前“涎沫沸腾,凌波数丈,则雷电风雨暴不可避。”这当然是夸大其辞具有浓厚传说色彩的。不过,透过“传说”的迷雾,我们可以想见,在隋唐之世,被耆艾称为“清潭”也就不会太大太深了,况且至今又经历一千多年的环境变化。笔者认为,清潭寺应是坐落在松山之南。

    清潭寺自隋大业末年创建后,一直在发展。唐代沩仰宗的创立者沩山灵枯禅师与其得法弟子灵云志勤禅师都是长溪(今霞浦县)人,《三山志》记载说,他们都曾在清潭寺修持过。南宋梁克家修《三山志》时,清潭寺完好。元明两朝仍在延续。明万历十七年,僧清悟进行了重修。康熙朝清潭寺虽尚存,但经历了长达约20年左右的“迁界”,沿海之地几无人居住,寺院无人照看维护,“复界”后,《闽粤巡视纪略》的作者杜臻当时所见的清潭寺应是破烂不堪,可能不久也就毁坏了,因此到乾隆朝修《福宁州志》时已是“久废”。(81)只有曾经见证过梵阇那崛多行云流水行踪的松山依然耸峙于海滨。

    九、隋大业年间,物故东越

    有关阇那崛多的卒年,唐开元年间的智升就对道宣的记载产生怀疑。《续高僧传·阇那崛多》对崛多的卒年作如是记载:

    开皇二十年,便从物故,春秋七十有八。(82)

    若以开皇二十年为基点,上推78年,则阇那崛多的生年正当北魏孝明帝正光四年(南朝梁普通四年,523年)。《佛光大辞典》就是这样确定阇那崛多的生卒年的。前引道宣的《大唐内典录》却载:

    达摩崛多……开皇、仁寿,并参传译。于时崛多控权,令望居最,传度梵隋,时惟称美。至于深义,莫不反启斯人。而容范滔然,无涉世路,所以传译声望,抑已扬人。仁寿之末,崛多以缘他事,流摈东越。(83)

    既然开皇二十年就去世了,如何在仁寿年间还在译场“控权”,而且“仁寿之末”又被“流摈东越”呢?唐智升在其《开元释教录》中就质疑说:“《传》《录》俱宣所撰而自相矛盾何也。”(84)王亚荣先生的《大兴城佛教翻译史要》一文对道宣所载阇那崛多的卒年也作了质疑。(85)笔者上文据宋《三山志》的记载揭示,阇那崛多可能于大业二年入闽来到今闽东霞浦县松山,则其“物故”不是“开皇二十年”,应是大业二年以后,其地点应在东越也!

    总之,阇那崛多随其师阇那耶舍等人于北周明帝成武元年赍经来长安,止于草堂寺,不久移锡京城婆伽寺。次年,明帝敕建“四天王寺”供其师徒居住、译经。约天和五年八月,阇那崛多随谯国公宇文俭赴益州,住龙渊寺(在今成都),任益州僧正三年,并译经咒。建德三年,北周武帝毁佛、道二教,阇那崛多等四人被“以礼放遣”,其余三人返国途中相继亡故,崛多“只影孤寄”在突厥,“随方利物”。后与北齐相州西行求法而归宝暹、道邃、智周等共同校阅所携的梵经。

    开皇四年,隋文帝遣使延请崛多返回长安。同年冬,崛多在洛阳朝见文帝,后返长安。五年春,崛多奉敕入内史省,与印僧若那竭多等整理梵文典籍与天文图书。开皇九年,崛多奉命移席大兴善寺,主持译场。崛多通华语,不劳传度,“理会义门,句圆词体。”共译经30余部。后因卷入滕王杨纶案,崛多于仁寿四年被“流摈东越”(今浙江南部与福建省地)。大致于大业二年,来到建安郡闽县地(今福建省闽东霞浦县),当地“松山”是至今所知崛多的唯一行迹。阇那崛多多行为民除害之事,因此他在浙南闽东“道声载路”。大致于大业二年以后“物故”于“东越”之地。

    *作者简介:王荣国,厦门大学教授。

    ①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记》卷12;[唐]道宣:《大唐内典录》卷5,均为中华大藏经本。

    ②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高僧传合集》,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本。

    ③  [唐]智升:《开元释教录》卷7,中华大藏经本。

    ④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记》卷12;[唐]道宣:《大唐内典录》卷5。《续高僧传·阇那崛多》作“揵陀啰国”,意译为“香行国”。《开元释教录》卷7。

    ⑤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唐]智升:《开元释教录》卷7《阇那崛多小传》,所载应是照录续僧传。《续高僧传·阇那崛多》称:“时年二十有七,受戒三夏。”这里的“受戒”应是受具足戒,因后文有“崛多遂舍具戒”之语。但所载年龄“二十有七”似有误,因若以此年龄推算,则阇那崛多去世时,当有一百余岁。如此高寿似乎可能性不大。

    ⑥  [唐]道宜:《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唐]智升:《开元释教录》卷7。据《大唐西域记校注》说,“迦毕试国:……汉籍又作迦臂施、迦昆试、迦卑试、劫比舍也(梵文Kapisaya)等。其地在今阿富汗境内之Begram”。又说“Begram位于喀布尔以北62公里”。(季羡林等:《大唐西域记校注》上册,第137页。中华书局,2000年)

    ⑦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唐]智升:《开元释教录》卷7。

    ⑧  为中国古代西北民族吐谷浑所建之国。统治今青海、甘南与四川西北地区。阇那崛多所到地当在今青海湖流域一带。

    ⑨  [唐]道宜:《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唐]智升:《开元释教录》卷7。

    ⑩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唐]智升:《开元释教录》卷7。

    (11)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纪》卷12。

    (12)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1《菩提流支》。   

    (13)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纪》卷11。

    (14)  [唐]道宣:《大唐内典录》卷5。

    (15)  《周书》卷4《明帝纪》,《二十四史》(缩印本)中华书局1997年影印版,第7册第19页。

    (16)  《周书》卷4《明帝纪》,《二十四史》(缩印本)中华书局1997年影印版,第7册第19页。

    (17)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

    (18)  [唐]释靖迈:《古今译经图纪》卷4。

    (19)  [唐]智升:《开元释教录》卷7。“攘那跋陀罗”可能与阇那耶舍同来华的阇梨阁若那跋达啰同为一人。理由是:(1)华语译意名相同,均作“智贤”;(2)都是遍学三藏,尤长律典。“攘那跋陀罗”与“阇若那跋达啰”应是音译不同。如“阇那崛多”,也有译为“嗜那崛多”。

    (20)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7《阇那崛多传》。

    (21)  (日)冈大路:《中国宫苑园林史考》,第66页,农业出版社,1988年。

    (22)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7《阇那崛多传》;[唐]智升《开元释教录》卷7。

    (23)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纪》卷11。    

    (24)  [唐]道宣:《大唐内典录》卷5。

    (25)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

    (26)  《周书》卷5《帝纪第五·武帝》,《二十四史》(缩印本),第7册,第27页。

    (27)  《周书》卷5《帝纪第五·武帝上》(《二十四史》(缩印本),第7册,第27页)载:“(建德)三年春正月壬戌,朝群臣于露门。册柱国齐国公宪、卫国公直、赵国公招、谯国公俭、陈国公纯、越国公盛、代国公达、滕国公逌并进爵为王。”

    (28)  [明] 曹学佺:《蜀中广记》卷1《名胜记第一·川西道·成都府一》。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梁]慧皎:《高僧传》卷6,(惠持传》:“释慧持者,慧远之弟也。......遂乃到蜀,止龙渊精舍。”中华书局点校本。    

    (29)  [唐]道宣:《大唐内典录》卷5。

    (30)  《周书》卷5《帝纪第五·武帝》。

    (31)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记》卷12。    

    (32)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

    (33)  [唐]道宣:《开元释教录》卷7。    

    (34)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纪》卷12《阇那崛多小传》。 

    (35)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

    (36)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

    (37)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纪》卷12《阇那崛多小传》;[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

    (38)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纪》卷12《阇那崛多小传》:“师及同学悉彼先殂,唯多独在。”[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和上迁化,只影孤寄。”

    (39)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

    (40)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纪》;[唐]道宣:《大唐内典录》作“十有一人”,而[唐]智升《开元释教录》作“十人”。现据前二书。    

    (41)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纪》卷12《阇那崛多小传》;[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

    (42)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纪》卷12《阇那崛多小传》。[唐]道宣:《大唐内典录》卷5作“相结西游”。据此校。

    (43)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记》卷12。

    (44)  [唐]智升:《开元释教录》卷7。

    (45)  [唐]道宣:《大唐内典录》卷5。

    (46)  [唐]道宣:《大唐内典录》卷12。

    (47)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

    (48)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纪》卷12。

    (49)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纪》卷12。

    (50)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

    (51)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

    (52)  据《历代三宝纪》载:“季夏,诏曰:……谋新去故,如农望秋。龙首之山川原秀丽,卉物滋阜,宜建都邑,定鼎之基永固,无穷之业在兹。因即城曰大兴城,殿曰大兴殿。门曰大兴门。……寺曰大兴善寺。”

    (53)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

    (54)  [唐]智升:《开元释教录》卷2。

    (55)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纪》卷12《阇那崛多小传》。

    (56)  《隋书》卷1《帝纪第一·高祖上》。《二十四史》(缩印本)中华书局1997年影印版,第7册第12页。

    (57)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唐]智升:《开元释教录》卷7。

    (58)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纪》卷12《阇那崛多小传》。

    (59)  王亚荣先生认为,乾文即天文图。见王亚荣:《长安佛教史论》第124页,宗教文化出版社,2005年。

    (60)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记》卷12。

    (61)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记》卷12。

    (62)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记》卷21。

    (63)  [唐]道宣:《大唐内典录》卷5。

    (64)  [唐]智升:《开元释教录》卷7。

    (65)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记》卷12《阇那崛多小传》。

    (66)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唐]智升:《开元释教录》卷7。

    (67)  《隋书》卷2《帝纪第二·高祖下》。

    (68)  《隋书》卷2《帝纪第二·高祖下》。

    (69)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唐]智升《开元释教录》卷7。

    (70)  《隋书》卷44《列传第九·滕穆王瓒·嗣王纶》,《二十四史》(缩印本)中华书局1997年影印版,第7册第313—314页。  

    (71)  《隋书》卷44(列传第九·滕穆王瓒·嗣王纶)。

    (72)  《隋书》卷44《滕穆王瓒·嗣王纶》。   

    (73)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开元释教录》卷7。

    (74)  《隋书》卷3《帝纪第三·炀帝上》。

    (75)  [唐]道宣:《大唐内典录》卷5。

    (76)  《史记》卷114,《东越列传》,百衲本。

    (77)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唐]智升:《开元释教录》卷7。

    (78)  [宋]梁克家:《三山志》卷35《寺观类三·僧寺》,长溪县“清潭寺”条,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又参见陈叔侗点校本,方志出版社,2003年2月版。

    (79)  王荣国:《福建佛教史》,厦门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139页。

    (80)  参见《汉语大辞典》对“潭”的释义。    、

    (81)  参考拙作《阇那崛多与清潭寺》,王荣国《中国佛教史论》,第52--59页,宗教文化出版社,2008年。“迁界”,即清初为困住在台湾的郑成功,将沿海居民迁往内地,空出无人区。“复界”,即迁徙的居民回到沿海原住地。

    (82)  [唐]道宣:《续高僧传》卷2《阇那崛多传》

    (83)  [唐]道宣:《大唐内典录》卷5。    

    (84)  [唐]智升:《开元释教录》卷7。

    (85)  王亚荣:《长安佛教史论》,宗教文化出版社,2005年,第1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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