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民间密宗信仰研究》 第二章 密宗咒语与民间密宗信仰 二、古代民间咒语与密宗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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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镛盛先生在《中国古代社会的巫觋》中分析说:“从历史上看,佛教传入中国的过程,其实也就是佛教融於中国文化的过程,佛教通过比附、迎合、改造、创新、调和等等手法去迎合中国固有的民间文化,这就造成了中国佛教的世俗化倾向。在中国历史上,许多佛教徒在信仰方面往往是徒具宗教形式,极少宗教精神的。他们并不重视精神的解脱,而是关心现世的幸福和现实的利益。”①

    为了求福去灾,人们可以利用巫术的手段。当佛教也能够为人们求福去灾时,人们为甚麽不可以利用佛教的手段呢?因此,从现实利益的角度来看,信仰巫术与信仰佛教是没有甚麽不同的。显然,中国佛教与巫术具有内在的天然联系。密宗的咒语、咒术在一定程度上渊源於古代印度人民的生活实践,是对人类自身力量不足的一种补充。它当然也可以满足外民族一般民众的某些心理要求。

    从文献记载来看,密宗咒语在唐代就被密僧们广泛使用。《宋高僧传》卷二五《唐梓州慧义寺清虚传》记载,长安四年夏,清虚在少林寺打坐,夜闻堂东有声甚严,清虚诵《十一面观音咒》驱逐之②。十一面观音是密宗六大观音之一。《十一面观音咒》即《十一面观音经》,此经有多种译本:最早於北周保定四年(564)由耶舍崛多与阇那崛多从《金刚大道场经》中译出;唐高宗永徽四年(653),阿地瞿多从《金刚大道场经》中摘译成十二卷《佛说陀罗尼集经》,其第四卷为《十一面观世音神咒经》;显庆元年(656),玄奘译出《十一面神咒心经》;此後,不空译有《十一面观自在菩萨经》(三卷)。在这些译本中,玄奘的译本最为流行,敦煌文献中有此译本的多种抄卷,如斯三〇〇七、斯三一八五、斯三四三二、斯四六二八等等。据说持诵此经有十大功能(“获得十种胜利”):“一者身常无病,二者恒为十方诸佛摄受,三者财宝衣食受用无尽,四者能伏怨敌而无所畏,五者令诸尊贵恭敬先言,六者蛊毒鬼魅不能中伤,七者一切刀杖所不能害,八者水不能溺,九者火不能烧,十者终不横死。”此外,还有四种现世果报:“一者临命终时得见诸佛,二者终不堕诸恶趣,三者不因险厄而死,四者得生极乐世界。”③《十一面观音咒》与十一面观音信仰相互促进。《宋高僧传》卷一八《唐泗州普光寺僧伽传》:“释僧伽者,葱岭北何国人也。自古俗姓何氏,亦犹僧会本康居国人使命为康僧会也……伽在本土少而出家。为僧之後,誓志游方,始至西凉府,次历江淮,当龙朔初年也。登即隶名於山阳龙兴寺,自此始露神异。初将弟子慧俨同至临淮。就信义坊居人乞地,下标志之,言决於此处建立伽蓝。遂穴土获古碑,乃齐国香积寺也,得金像衣叶刻普照王佛字。居人叹异,云:‘天眼先见,吾曹安得不捨乎?’其碑像由贞元长庆中两遭灾火,因亡踪矣。尝卧贺跋氏家,身忽长其床榻各三尺许,莫不惊怪。次现十一面观音形。其家举族欣庆,倍加信重,遂捨宅焉。其香积寺基,即今寺是也。”④

    两宋时期,佛教在经历了它的鼎盛时期之後,在其原本教义的理论发挥方面日见衰微,组织上逐渐涣散,不得不在“内而诸宗融合,外而三教合一”中寻找出路。不拘泥於佛教原本教义、修行简单的禅宗、净土宗成了佛教发展的主流,诵佛、祈祷、超度亡灵等活动逐渐取代了对佛学原理的研讨,佛教进一步简易化、世俗化,甚至以迷信色彩更浓的方式在下层社会流传,即巫术化。比如,禅宗明快直接的理论阐述和简单易行的修行方式,不仅与中国的传统思想吻合,也与传统的习俗相适应。净土宗的教义相当简单,其一是以“净土”作为崇佛修行的目标,其二是把念佛作为修行成佛的主要手段,因此特别适合在文盲众多的社会底层传播。至於世俗化,可以作为说明的例子更是不胜枚举。陶谷《清异录》卷上“释族门·梵嫂”:“(京师)相国寺星辰院比丘澄晖以艳倡为妻,每醉,点胸曰:‘二四阿罗,烟粉释迦。’又:‘没头发浪子有房室,如来快活风流光前绝後。’”⑤《东坡志林》卷二“僧文荤食名”条记载:“僧谓酒为‘般若汤’,谓鱼为‘水棱花’,谓鸡为‘钻篱菜’。”⑥《泊宅编》卷中:“婺州有僧嗜猪头,一噉数枚,俗号猪头和尚,莫测其人。”⑦世俗化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是僧人的趋利倾向更为明显,甚至为此而建立淫祠。《夷坚志》支戊卷三“钱林宗”记载:“钱仰之林宗,寓居於华亭之北庵净居院,为人颇耿耿。一日,有蛇百数出室宇间,屏帐之内,亦蜿蜒纠结,甚至甑釜蒸饮中亦然。钱不以为异,但命仆驱逐之。因步至僧堂,见有新置神像一躯,乃俗所事施菩萨者,其前正塑一蛇。时邑人敬奉此妖,至不敢斥其姓,迨左畔方字亦谨避焉。院僧欲乘势立祠,诱民祷供,以牟利人钱。悟家怪所起,立取斧椎破,掷於水中。是夜僧挈囊而遁,钱氏自此甯居。”⑧《闲窗括异志》记载:婺州有五显灵官大帝祠,祠前有井,人有汲水饮之者,疾辄愈;由是汲者祷者,日无虚焉;寺僧利其资,每汲一水,则必令祷於神,得吉卦然後乃得汲,且以小黄旗加其上⑨。同书又记载:华厅县北七十里有淀湖,山上有三姑庙;每岁,湖中群蛟争斗,水为沸腾,独不如庙中,神极灵验;寺僧藉其力以给斋粥,水陆尤感应⑩。正是因为如此,许多人对佛教徒的“趋利谀佞”提出了尖刻的批评(11)。

    当宋代的知识分子在禅宗里兜圈子的时候,下层民众则更倾向於具有“实用”意义的密宗咒语,这种不同的文化选择是十分自然的。况且,密宗文献中表达出对咒语功能的高度认同。宋代法天译《妙臂菩萨所问经》卷四《说分法分》称:“佛所说真言,威力更无异法。譬如天火下降及降霜雹,能伤草木,无所免避。真言威力,能摧苦恼及诸罪障亦复如是。”(12)真言即咒语。同时,即使在知识分子中,也有不少密宗的信奉者,以至於形成了对佛教的两种取向。朱熹在《释氏论·下》中说:“其说皆萃於书首。其玄妙无以继之,然後佛之本真乃见。如结坛诵咒、二十五轮之类,以至大力金刚、吉盘茶鬼之属,则其粗鄙俗恶之状,校之首章重玄极妙之指,盖水火之不相入矣。”(13)朱熹把佛教哲学与佛教巫术(主要是密宗巫术)对立起来,正说明士大夫阶层与一般民众对佛教各取所需的实用主义态度。不过,我们在这里主要谈宋代民间咒语与佛教密宗的关系。

    许多学者认为,由於密宗与中国传统的伦理观念存在着根本性的冲突,它在晚唐之後就基本上销声匿跡了。如,郭朋先生说:“(密宗)在‘开元之治’下‘应运’而‘转生’到了中国,但是,由於它那种过分露骨的诲淫思想,同中国传统的伦理观念发生了抵触,所以,它在‘开元’之後不久,很快就‘夭折’了。(以後,则以“东密”的面貌,流行於日本。)”(14)汤用彤先生说:“密宗自玄宗到唐末极盛……然经唐武法难及以後之社会动荡,典籍散失,学者稀少,在中国可谓其教早已失传,而在日本反较盛行也。”(15)邱明洲先生也重复了汤用彤先生的观点。(16)十分明显的事实是,对密教经典的翻译在宋代的文献中仍时有记载。对此,黄心川先生以为:“法天、安息灾等人在北宋初年传播的密教主要是流行在印度孟加拉、奥利萨地区波罗王朝时期兴起的无上瑜伽一系。……由於左道密教吸收了印度教性力派的‘大乐’思想和实践,推行灌顶、双修、轮坐等密法,这与中国传统封建伦理思想不合,因而统治阶级不得不公开出面干预密教经典的翻译和传布,使密教的活动只限於一部分封建上层之间,随着佛教在印度的灭亡,印度僧人来华被隔绝,我国汉地的密教也就衰亡了。”(17)

    近年来,随着学术界对密宗研究的不断深入,人们发现以上说法并不符合实际情况。比如,吕建福先生以为:“唐末五代的很长一段时期,地方势力分裂割据,战乱频仍,佛教的流传和发展受到了很大限制。但密宗仍然不绝如缕,各地都有流传,仍有不少印度僧人入中国弘密,开坛灌顶,传法授徒,大都代有传人。”(18)不过,吕建福先生随後在对宋代密宗的论述中,所举材料基本上限於北方以及四川(19)。其实,宋代的江南地区纔是密宗信仰最有势力的地区。对此,严耀中先生在《江南佛教史》中有初步的分析(20)。

    现在,我们根据《夷坚志》中的记载,对南宋民间的密宗信仰问题进行一番讨论。为行文方便,本书以南宋民间对密宗文献的运用情况,列项作出分析说明。

    (1)《宝楼阁咒》



    《夷坚志》甲志卷一“宝楼阁咒”:

    袁可久尝教其弟昶以《宝楼阁咒》,昶不甚深信,然旦起必诵三五十遍,初未知其功效也。绍兴三年夏,隶(肆)业府学,方大军之後,城邑荒残,直斋卒汪城,每番宿室中,必梦魇,达旦方已,无一夕安寝,成殊以为苦。或询其所见,云:“被人捽发欲加箠,故呼叫拒之。”昶令徙於己房,犹不止。同舍生恶其妨睡,共议遣逐。昶试书咒语,贴於柱,此夜晏然。由是一斋妖祟绝跡。其咒语即所谓“唵摩尼达哩吽拨吒”八字,但世俗所传讹谬,写皆从口,而不得其音,要当取大藏中善本初译师言为证,自有大功。昶因悔昔慢,始笃奉之,秘其事(21)。

    《宝楼阁咒》出自《大宝广博楼阁善住秘密陀罗尼经》,是密宗文献,唐代的菩提流志和不空先後有译本,该经称持诵其根本咒,能成满一切所愿。“陀罗尼”,佛教术语,指咒语。咒语“唵摩尼达哩吽拨吒”八字,在不空译《大宝广博楼阁善住秘密陀罗尼经》卷上作“唵麽抳驮礼吽泮吒”(22)。“唵摩尼达哩吽拨吒”与“唵麽抳驮礼吽泮吒”的不同,仅仅是译音之不同。

    (2)《炽盛光咒》

    《夷坚志》甲志卷七“炽盛光咒”:

    瑞安士人曹瑴,字觉老,少出家为行者。其家累世病传尸,主门户者一旦尽死,无人以奉祭祀,瑴乃还儒冠。後数年亦病作,念无以为计,但昼夜诵《炽盛光咒》。一日,读最多,至万遍,觉三虫自身出,二在项背,一在腹上,周匝急行,如走避之状。瑴恐畏,不敢视,但益诵咒。忽顶上有光如电,虫失所之,疾遂愈(23)。

    《炽盛光咒》,即《佛说大威德消灾吉祥陀罗尼经》,为密宗文献,唐不空译;另有唐佚名译为《佛说大威德金轮佛顶炽盛光如来消除一切灾难陀罗尼经》,均收《大正藏》第19册。而“三虫”为道教术语,即“三尸虫’,上尸彭居,中尸彭质,下尸彭矫。此三尸常居人身中,断人之命,遏人学仙之路。若要飞腾成仙,必须除此三尸虫。

    (3)《大悲咒》

    《夷坚志》甲志卷六“宗演去猴妖”:

    福州永福县能仁寺护山林神,乃生缚弥猴,以泥裹塑,谓之猴王。岁月滋久,遂为居民妖祟。寺当福泉南剑兴化四郡界,村俗怖闻其名。进之者初作大寒热,渐病狂不食,缘篱升木,自投於地,往往致死,小儿被害尤甚。於是祠者益众,祭血未尝一日乾也。祭之不痊,则召巫觋,乘夜至寺前,鸣锣吹角,目曰取慑。寺僧闻之,亦撞钟击鼓与相应,言助神战,邪习日甚,莫之或改。长老宗演闻而叹曰:“汝可谓至苦。其杀汝者,既受报,而汝横淫及平人,积业转深,何时可脱?”为诵《大悲咒》资度之。是夜独坐,见妇人人身猴足,血污左腋,下旁一小猴,腰间铁索絷两手,抱稚女再拜於前曰:“弟子,猴王也,久抱沉冤之痛,今赖法力,得解脱生天,故来致谢。”复乞解小猴索,演从之,且说偈曰:“猴王久受幽沉苦,法力冥资得上天。须信自心元是佛,灵光洞耀没中边。”听偈已,又拜而隐。明日,启其堂,施锁三重,盖顷年曾为巫者射中左腋,以是常深闭。猴负小女如所睹,乃碎之。并部从三十余躯,亦皆为鸢梟鸱之类所为也。投之溪流,其怪遂绝(24)。

    《大悲咒》,亦名《大悲神咒》、《千手陀罗尼经》、《大悲心陀罗尼经》、《千手经》等,全名为《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唐伽梵达摩译,收《大正藏》第20册,此外还有不空的同本异译和菩提流支等人的别本异译(25)。《大悲咒》特指其中的《大悲心大陀罗尼神妙章句》。该经称,观音自言往昔为初地菩萨时,於千光王静住佛处闻此咒,即超第八位,乃发愿成就千手千眼普度众生;此咒一宿持满五遍,可“除灭身中百千亿劫生死重罪”(26)。同时,它还能使人长寿,治愈各种疾病。该经称,“求长生者,在闲静处清静结界,咒衣著。若水若食若药借咒一百八遍,服必得长命……若患耳聋者,咒胡麻油著耳中,即差。若患一边偏风,耳鼻不通,手脚不随者,取胡麻油煎青木香,咒三七遍,摩拭身上,永得除差”(27)。据说诵持此经可得十五种善生,去十五种恶死之现世功德。得十五种善生为:“一者所生之处常逢善王,二者常生善国,三者常值好时,四者常逢善友,五者身根常得具足,六者道心纯熟,七者不犯禁戒,八者所有眷属恩义和顺,九者资具财食常得丰足,十者恒得他人恭敬扶接,十一者所有财宝无他劫夺,十二者意欲所求皆悉称遂,十三者龙天善神恒常拥卫,十四者所生之处见佛闻法,十五者所闻正法悟甚深义。”去十五种恶死为:“一切(者)不令其饥饿困苦死,二者不为枷禁杖楚死,三者不为怨家讐对死,四者不为军阵相杀死,五者不为豺狼恶兽残害死,六者不为毒蛇蚖蝎所中死,七者不为水火焚漂死,八者不为毒药所中死,九者不为蛊毒害死,十者不为狂乱失念死,十一者不为山树崖岸坠落死,十二者不为恶人厌魅死,十三者不为邪神恶鬼得便死,十四者不为恶病缠身死,十五者不为非分自害死。”(28)

    正是因为如此,《大悲咒》译出不久,就颇受重视。张若虚《图画见闻志》卷五“先天菩萨”条记载:“唐开元初有尼魏八师者,常念《大悲咒》。”(29)《宋高僧传》卷二五《唐越州诸暨保寿院神智传》:“[神智]持《大悲心咒》……恒咒水盃以救百疾,饮之多差。百姓相率,日给无算,号大悲和尚焉。大中中入京兆,时升平相国公裴公休预梦智来,迨乎相见,欣然。相国女郎鬼神所披,智持咒,七日平复。”(30)《宋高僧传》卷二六《唐朔方灵武龙兴寺增忍传》:“(大中)九年,因读《大悲经》,究寻四十二臂至无畏手,疑而结坛,浃旬祷请,自空中现其正印,双拳历历可观。遂命画工绘写此臂焉。或有讥谤者,忍再精愨虔告,画工濯笔铜碗中,忽感宝性莲花一朵,枝趺髯叶,一皆鲜明,睹者惊叹。”(31)

    《太平广记》卷一一二“李昕”条引《广异记》:“唐李昕者,善持《千手千眼咒》。有人患疟鬼,听咒之,其鬼见形谓人曰:‘我本欲大困辱君,为惧李十四郎,不敢复往。’十四郎,即昕也。”(32)《太平广记》卷一一二“李元平”条引《异物志》记载《大悲咒》成人婚姻之美:“唐李元平,故睦州刺史伯诚之子。大历五年,客於东阳寺中读书,岁余,薄暮见一女子,红裙绣襦,容色美丽,娥冶自若,领数青衣,来入僧院。元平悦之而窥见青衣,问其所适及姓氏,青衣怒曰:‘谁家儿郎,遽此相逼?俱为士不合形跡也。’元平拜求请见,不许。须臾,女自出院四顾,忽见元平,有如旧识。元平非意所望,延入问其行李。女曰:‘亦欲见君,以论宿昔之事,请君无疑嫌也。’既相悦,经七日,女曰:‘我非人。顷者大人曾任江州刺史,君前身为门吏长直,君虽贫贱而容色可悦。我是一小女子,独处幽房,时不自思量,与君戏调,盖因缘之故有此私情。纔过十旬,君随物故。余虽不哭,殆不胜情,便潜以朱笔涂君左股,将以为志。常持《千眼千手咒》,每焚香,发愿各生富贵之家,相慕愿为夫妇。请君验之。’元平乃自视,实如其言。及晓,将别,谓元平曰:‘讬生时至,不可久留。後身之父,见任刺史。我年十六,君即为县令,此时正当与君为夫妇。未间倖存思恋,慎勿婚也;然天命已定,君虽别娶,故不可得。’悲泣而去,他年果为夫妇。”(33)这并不奇怪,因为《大悲咒》能协调夫妻关系:“若有夫妇不和,状如水火者,取鸳鸯尾於大悲心像前咒一千八遍,带彼即终身欢喜相爱敬。”(34)由此可见,这个故事有着密宗信仰的背景。

    《夷坚志》乙志卷一九“庐山僧鬼”记载:“僧闻修,行脚至庐山,将往东林。值日暮,微雪作,不能前,乃入路侧一小刹求宿。知客曰:‘略无闲房,唯僧堂颇洁,但往年有僧客以非命死其下,时出为怪,过者多不敢入。’闻修自度不可他适,又疑寺中不相容,设为此说,竞独处焉。知客为张灯炽火,且告以僧名,慰劳而出。逮夜,趺坐地炉上,衲帔蒙头,默诵经咒。微睡未熟,隐约见一僧相对,亦蒙头诵经,知其为鬼也,厉声诘之曰:‘同是空门兄弟,生死殊路,幸且好去。’不答,亦不起。闻修闭目合掌,诵《大悲咒》,亦梵声相应和,闻修心动,称其名叱之曰:‘汝是某人耶?’其人遽起,含□噀闻修面,满所披纸衾上,皆鲜血,遂不见。知客闻叱咤声,亟来视之,纸衾盖白如故,遂邀与归同宿。天明即下山。”(35)另据《夷坚志》支庚卷八“余干民妻”记载:“余干乡民周生之妻,性淫荡。绍兴十八年三月,往母家,中道遇巨蛇当路。意其死者,遂跨之而过。行不数步,蛇起逐之,熟视,盖三男子,若兄弟然。长者以言挑之,欲强与合,妻未从。二弟者劝解之,兄不听。方撐拄间,乡人龚犁匠偶至,见巨蛇绕妇人数匝,共卧於地,龚欲前营救,而手无所攜,不敢近。素能持《大悲咒》,乃高声诵念,奋而叱蛇,即解去。”(36)

    另外,在宋人撰写的《墓志铭》中,也有许多崇信《大悲咒》的例子。如,葛胜仲《丹阳集》卷一四《妻硕人张氏墓志铭》说:“(张氏)喜浮屠,日诵其语,食不击鲜,奉观世音尤力,课所谓《大悲咒》者,数以万亿计。”(37)

    宋王鞏《随手杂录》:“郡李氏,余婶也。尝有货珠子老媪李氏携珠子至,既去,遗珠子在地,婶收之。後媪踰时不至,一日既至,形容瘦,精神恍惚,非昔人也。婶诘之,曰:‘向时所货珠子,归则失去。’告其主以千金偿之,其主不许,因忧愁感疾,几不能起。婶曰:‘珠子当时遗在地,我得之,今在此。’媪惊喜泣下,愿致金六两以请。婶取还之,金不受也。後微疾,梦出门乘车出旷野,至大官府,见二伟人衣冠坐堂上。引至堂下,伟人方问姓氏,婶知其阴府也,遂诵《大悲咒》,左右皆惊愕,其堂动摇不已。二伟人立语曰:‘勿诵,放尔归矣。’一吏持大簿书至案,伟人问曰:‘记得还李嫂珠子事否?’婶曰:‘记之。’一伟人曰:‘当展二十年寿。’其一曰:‘得无太多也?’其一曰:‘妇人而不爱珠宝,此可尚也。’俾人送还。复乘车至门首而入,见其尸卧帐中,惊而悟起。後二十年乃卒。”(38)

    佚名《异闻总录》卷四:“方子张,家居秀州魏塘村。其田仆邹大,善刀镊,尝有人唤之云:‘某家会客,须汝为戏。’邹谢曰:‘吾所能衹唱挽歌,尔何所用?’曰:‘主人正欲闻此曲,当相厚谢。’邹固讶其异,然度不可拒,密携铃铎寘怀袖以行。既至,去所居甚近,念常时无此人家,而屋又窄小,且哀挽非酒席间所宜听,益疑焉。将鼓铎而歌,坐上男女二十余人同词言曰:‘吾曹皆习熟其音调,无庸此以相溷也。’乃徒歌数阕。皆击节称善。欢饮半酣,又问曰:‘更能作何艺?’曰:‘颇解持《大悲秽跡咒》。’皆曰:‘非所须也。’邹知其鬼物,探铎振杵,高诵咒。未数声,阴风肃然,灯烛什器皆不见。举目正黑。望屋顶小窍,略通人,而月光穿漏,尚可睹物。局身侧出,仅得免。明日审其处,榛棘蒙茸,盖一古塚耳。”(39)

    《夷坚志》丙志卷一七“安国寺神”:“饶州安国寺长老新入院,夜率其徒绕廊诵《大悲咒》。明夜,梦五伟人,衣冠森整,同列而拜。”(40)

    以上种种生动地说明了《大悲咒》流布之广泛。

    (4)《龙树咒》

    《夷坚志》乙志卷二“树中瓮”:

    毘陵胡氏家欲广堂屋,以中庭朴树为碍,伐去之。剖其中,得陶瓮,可受三斗米,而皮节宛然。即日山魈见怪。有行者善诵《龙树咒》,召使治之,命童子观焉。见人物皆长数寸,为龙树所逐,入妇人榻上,遂凭以语。乃结坛考击逐去,盖扰扰半年乃定(41)。

    关於《龙树咒》,严耀中先生以为:“龙树被密宗奉为始祖,其结坛所诵之咒当属密宗无疑。”(42)

    (5)《佛顶心陀罗尼》

    《夷坚志》甲志卷二《齐宜哥救母》记载:

    江阴齐三哥妻欧氏,产乳多艰,几於死,乃得免。一子宜哥年六岁,警悟解事,不忍母困苦,咨於老人,问何术可脱此厄。老人云:“唯道家《九天生神章》、释家《佛顶心陀罗尼》为上。”即求二经,从一史道者学持诵,三日,悉能暗忆。於是每以清旦各诵十过,焚香仰天,输写诚恳,凡越两岁。绍熙元年,欧有孕,更无痰恼。至十月,将就蓐,宜哥焚诵之次,见神人十辈立侍於旁,异光照室,少焉生(43)。

    《佛顶心陀罗尼》,为密宗文献《佛顶尊胜心破地狱转业障出三界秘密陀罗尼》之简称,唐善无畏译,收《大正藏》第18册。《九天生神章》,即《灵宝自然九天生神三宝大有金书》,亦称《九天生神三宝大有金书》,为《洞玄灵宝自然九天生神章》之前半部,刘宋时已出,《无上秘要》等曾引录(44)。我们知道,密教传入中国後,为了适应中国的社会情况,迎合一部分封建上层的需要和民众的习尚,也作了不少相应的改变,摄取了儒家、道家和民间信仰的一些内容。例如,後汉失译的《安宅神咒经》中写道:“佛告,日月五星,二十八宿,天神龙鬼皆来受教明德……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岁月却杀。六甲禁忌……百子千孙,父慈子孝,男女忠贞,兄良弟顺,崇义仁贤,所愿如意。”(45)赵宋王朝奉行三教并重的国策,这就使得密宗与儒、道的结合更为紧密,在当时所翻译的一些密宗经典中,儒、释、道三教的用语几乎难以区分。如天息灾所译的《文殊仪轨经》,不仅公开宣扬儒家的伦理思想,也大谈道家的阴阳之术。由此,在南宋时期的江南民间信仰中,密宗与道教往往被认为具有同等的意义。

    (6)《楞严经》

    《夷坚志》三志己卷“东乡僧园女”:

    庆元三年,浮梁东乡寺僧法净,以暮冬草枯之际,令童行挈稻糠,入茶园培根株。见林深处,一美女未及笄,长裙大髻,衣服光赫,两丫鬟从於後,色貌妍丽,嘻怡含笑,敛袖前揖曰:“和尚万福。”法净应诺。既而思之曰:“此间四向无居人,山前谷畔,纵有三两家,妇女皆农樵丑恶,岂有如是绰约华姿者?兹为鬼魅何疑?不可领略,以招蛊媚。”遂袖手掐印,诵《楞严经》,大声咄叱以威之。女呜呜大笑,斥法净曰:“和尚,你也好笑,纵然念得《楞严神咒》数百千遍,又且如何?我不是鬼,怕甚神咒?”净曰:“汝是何妖孽,入吾园中,以容色作妖怪?我身为僧,披如来三事之衣,日持佛书,斋戒修洁,虽是鬼神魔幻,安可害我?汝速去!”女曰:“儿实良人家,因随众出郭,迷踪到此。愿和尚慈悲,指示归路,儿之幸也。何事以鬼物相待?”净使从左方出。女又谢曰:“所谓误入桃源,更容闲看霎时。”乃穿践薄丛中,不避荆棘。良久,三人俱化为狐,嗥声可怖。净骇惧,执童行手,大呼而奔。径还舍喘卧,心不宁者累日(46)。

    故事中的《楞严经》即《大佛顶如来密因修正了义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为密宗经典之一,唐般剌蜜帝译,称佛因阿难被淫女幻术所摄一事而说,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为宗,收《大正藏》第19册。故事中的“袖手掐印”,即手指结为特定的形状。唐阿地瞿多译《陀罗尼集经》卷二说:“诵咒有身印等种种印法。若作手印诵诸咒法,易得成验。”(47)

    《夷坚志》乙志卷一九“韩氏放鬼”记载:“江浙之俗信巫鬼,相传人死则其魄复还,以其日测之,某日当至,则尽室出避於外,名为避放。命壮仆或僧守其庐,布灰於地,明日,视其跡,云受生为人为异物矣。鄱阳民韩氏妪死,倩族人永宁寺僧宗达宿焉。达瞑目诵经,中夕,闻妪房中有声呜呜然,久之渐厉,若在瓮盎间,蹴蹋四壁,略不少止,达亦心惧,但益诵《楞严咒》,至数十过。天将晓,韩氏子亦来,犹闻物触户不已,达告之故,偕执杖而入,见一物四尺,首戴一瓮,直来触入。达击之,瓮即破,乃一犬呦然而出。盖初闭门时,犬先在房中矣……谚谓‘疑心生暗鬼’,殆此类乎。”(48)《夷坚志》补志卷一七“段氏疫疠”记载:“都昌荐坛段氏,素为富室。庆元二年,全家染疫,二子继亡,婢仆多死,夫妇危笃不能起。邻里来视及供承汤粥者,亦皆传染以死,虽至亲莫敢窥其门。有子年甫二十,在鄱阳莲山院为行者,新买度牒为沙弥,闻家祸之酷,往省问。方至厅下,黑雾如山,未敢即入,退憩近寺。念父母危殆如此,为人子岂可坐视?即邀僧众诵《楞严咒》而行。沙弥一步一拜,纔及门,妖雾如扫,进至中堂,坐少定,一巨蛇自病房出,群僧登时惊惧,亟登高,敛足跏趺,朗诵经卷。未毕,蛇自举首击户限数十,流血而毙。病人登时悉愈。人以为孝心所感。沙弥复归莲山。去饶州八十里太阳埠地藏院行童方如海能为巫,见其事也。”(49)

    更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夷坚志》丙志卷一六的故事“陶彖子”:

    嘉兴令陶彖,有子得疾甚异,形色语笑非复平日。彖患之,聘谒巫祝,厌胜百方,终莫能治。会天竺辩才法师元净适以事至秀,净传天台教,特善咒水,疾病者饮之辄愈,吴人尊事之。彖素闻其名,即诣谒,具状告曰:“儿始得疾时,一女子自外来,相调笑,久之俱去,稍行至水滨,遗诗曰:‘生为木卯人,死作幽独鬼。泉门长夜开,衾帏待君来。’自是屡来,且言曰:‘仲冬之月,二七之间,月盈之夕,车马来迎。’今去妖期逼矣,未知所处,愿赐哀怜。”净许诺,杖策从至其家,除地为坛,设观世音菩萨像,取杨枝沾水而咒之,三绕坛而去。是夜,儿寝安然。明日,净结跏趺坐,引儿问曰:“汝居何地而来至此?”答曰:“会稽之东,卞山之阳,是吾之宅,古木苍苍。”又问:“姓谁氏?”答曰:“吴王山上无人处,几度临风学舞腰。”净曰:“汝柳氏乎?”冁然而笑。净曰:“汝无始以来,迷已逐物,为物所缚,溺於淫邪,流浪千劫,不自解脱,入魔趣中,横生灾害,延及亡辜。汝今当知,魔即非魔,魔即法界。我今为汝宣说首楞严秘密神咒,汝当谛听,痛自悔恨,讼既往过愆,返本来清净觉性。”於是号泣,不复有云。是夜谓儿曰:“辩才之功,汝父之虔,无以加,吾将去矣。”後二日复来曰:“久与子游,情不能遽捨,愿一举觞为别。”因相对引满。既罢,作诗曰:“仲冬二七是良辰,江下无缘与子期。今日临歧一杯酒,共君千里远相离。”遂去不复见(50)。

    学界以为,与天台宗、禅宗、净土宗的结合,是密宗的一种重要的生存方式。在这种结合中,密宗与天台宗的关系比较密切。这不仅是由於天台宗内有密法咒术世代相传的传统,也是由於《法华经》中本身就有《陀罗尼品》。因此,天台宗僧人熟悉密宗典籍或运用密宗咒术的记载,不乏所见(51)。

    (7)《白伞盖真言》

    当然,密宗之咒语种类繁多,除《大悲咒》外,《夷坚志》还为我们提供了其他的例子。《夷坚志》补志卷一四“蜀士白伞盖”记载的是范东叔所叙述的故事:

    蜀士有登科者,因赴调,投宿失道,至暮不遇店,一仆一马,栖迟怖恐。忽野望次灯烛甚盛,罗列几案,五六客据案,酒肉狼藉。士往前揖,皆相顾有喜色,曰:“我曹相会,正恨冷落,得官人贶临,可谓大幸。”遂邀驻鞍同饮。仍请居东向,士辞不敢,往复良久,竟处主席,且使著官服拜神。酌数杯後,一髯者起,曰:“敢问尊官所能?”士说:“本书生,幸科第,祇解作诗赋,他无所长。”固问之,曰:“实然,与诸公昧平生,遽蒙延款,苟有薄伎,尚敢靳之。”髯者发怒,语诋突,意若不善状。士阳为便溺,跨上马,疾驰而去。彼亦不追,行三四十里,渐五更,见孤寺,叩门,僧出问故,即推之出,曰:“切勿相累,事既至此,无可奈何。”士垂涙乞救,僧云:“君於释道二典中有所习否?”曰:“粗记《白伞盖真言》。”僧曰:“足矣。但坚坐金刚背後,仆马莫相远,若见异境,但诵此文。”士如其戒。俄顷,刀剑铿然,飞集无数,士闭目默诵真言。又闻兵器戛击,甲骑纵横,而皆不能相近。迨天明愈剧,逼暮方止。士饥渴忧畏,忽见僧来招入寺,谓曰:“此辈皆习南法,害人极多,每岁必择日具礼祭神,而馂其胙,然後较艺。或得新法,即彼此传授。渠见君内至,以为同业,故相待如此。既不如所欲,致加谋害。昨夕吾所以不敢留君者,畏其迁怒也。今不得有所施,彼诸人行且自促衅咎,他日当知之。”留至次日登途,沿路兵甲矛剑,以千万计,悉剪纸所为者(52)。

    这一故事为我们提供了宋代民间杀人祭鬼神的一些细节,这个问题我们以後还要专门讨论。这个故事同时也让我们了解了宋代民间对咒语之威力的认同。所谓《白伞盖真言》,即《楞严咒》,白伞盖者,佛顶尊之名。真言,梵文Mantra之意译,亦译为“咒”、“神咒”等,其由真如心中流出,故名真言(53)。密宗极力宣扬真言之威力,谓真言为佛菩萨所密授、加持,虔诚持诵时,可获佛菩萨慈悲法力的加持,有灭罪、消障、护身等功效。《楞严咒》出《大佛顶如来密因修证了诸义菩萨万行首楞严经》(简称《楞严经》,唐般剌蜜帝译)卷七,名为《佛顶光聚悉怛多般怛罗》,共四百二十七句。所以洪迈在记述完故事後说:“《白伞盖咒》三千一百三十字,在诸咒中最为难读,颇与《孔雀明王经》相似。僧徒亦罕诵习,故妖魔外道敬畏之,《白伞盖真言》,云即《楞严咒》。”密宗极言此咒之威力,称“十方如来因此咒心,得成无上正遍知觉”(54)。虽然“僧徒亦罕诵习”《白伞盖真言》,但由於“妖魔外道敬畏之”,所以《白伞盖真言》在民间还是有市场的。例如,马纯《陶朱新录》记载:“郭尧咨(献可)妻高氏日诵《白伞盖咒》。郭氏兵火後避地山阳。一日,献可谓之曰:‘汝诵此咒何益?’因戏指所畜猫曰:‘能令此猫讬生为人否?’高氏遂於猫前诵其咒,是夜,猫果死。献可以为偶然,又数日捕得野猫,又谓高氏曰:‘能更使此猫为人乎?’高为诵咒,其猫夜亦死。”(55)

    (8)《孔雀明王经》

    “蜀士白伞盖”故事中的《孔雀明王经》,即《大孔雀王神咒经》,也是密宗重要经典之一,该经先有东晋帛尸梨蜜多罗译本,後又有其他人译本,名称不一。孔雀明王,梵名摩诃摩瑜利(Mahamyuri),亦称“佛母大孔雀明王”、“孔雀佛母菩萨”等,密号佛母金刚(56)。

    《夷坚志》三志辛卷“古步仙童”的故事与《大孔雀王神咒经》有关:

    余干古步民陈青,为里中王氏童奴。一日晨起至门,逢一女子立当前,容貌娟秀,风仪华楚。陈虽处身仆隶,觉其非常人。问为谁,曰:“我乃汝前生妻室,夙缘未断,敌特来相问。”陈未及再发语,已隐不见。至夜继来,叩其寝所,以通衽席之好。达旦始去,次夕复然。经月余日,女谓陈曰:“汝可用仙童术游行乡闾,我当纤悉报汝。”陈遂舍主人家,自称仙童。凡遇人邀请致祝,香烟纔起,辄降言於梁上,吉凶应验,尽如亲履其间。及就寝,女陪侍自若。旬日後,陈坚坐不出,而四远传闻,叠跡踵至,皆适其所祷而退。俄一旦招之不应,迨夜问之,曰:“今日遇入地府,理对一事甚急,故不获来,以是误汝。”期年,女怀孕诞子,细如瓜大,体冷若冰霜,至夏月亦尔。未晬而夭。凡往来通岁。忽盛饰,置酒馔,从容言:“我生前曾诵《佛母咒》百万遍,上帝命往生西方,兹来叙别。”询其讬生何地,不肯说,曰:“天机秘密,轻洩之,且受灾罚。”乃尽醉竟夕,泣别而去。虽夜寝绝跡,而赴仙童之约如初,陈缘此都受赂谢致富,至今尚存。绍熙初,赴同村李氏请。李素持《天蓬咒》,默念於室中。陈焚香启白,久而不降。李为辍诵,始唧唧言云:“曩闻呼即至,而此家有甲兵无数,蔽空环绕,金刚大神,长十余丈,轨斧而立,无路可进。伺其稍退,方得前耳。”他所向答甚多。仙童之为术,最名幻妄,独是事彰灼如此(57)。

    故事中的《佛母咒》,即《佛母大孔雀明王经》,简称《孔雀经》,在印度佛教文化中地位显赫。据说,雪山有孔雀王,对太阳朝暮二回诵守护咒,故常安稳;有时孔雀王与雌孔雀耽溺游乐而忘记诵守护咒,即被猎人捕获;此故事为原始佛教中两大秘密要素——多神教崇拜与神咒之结合,此孔雀本生复加其他角色,遂成《孔雀王经》。而《孔雀经》也是早期翻译出的密宗经典之一,《出三藏记集》卷一三《尸梨蜜传》说:“蜜善持咒术,所向皆验。初江东未有咒法,蜜传出孔雀王诸神咒,又授弟子觅历高声梵呗,传响於今。”(58)同书卷二《新集撰出经律论录》说雀王诸神咒分为《大孔雀王神咒》一卷和《孔雀王杂神咒》一卷。此後,还有鸠摩罗什所译《孔雀王咒经》一卷、僧伽婆罗所译《孔雀王咒经》二卷、义净所译《佛说大孔雀咒王经》三卷、不空所译《佛母大孔雀明王经》三卷、施护所译《佛说守护大千国土经》三卷。梁元帝《金楼子·自序》:“吾齓年之时诵咒,受道於法朗道人,诵得《净观世音咒》、《药上王咒》、《孔雀王咒》。”(59)《宋高僧传》卷二五《後唐凤翔府道贤传》:“释道贤,不知何许人也。持受《孔雀王经》以为日计,末则受《瑜伽灌顶法》,持明之功愈多徵应。”(60)《续传灯录》卷一六《福州延庆洪准禅师传》:“[洪准禅师]临终时,门人弟子皆赴檀越供,惟一仆夫在。师携磐坐土地祠前,诵《孔雀经》一遍告别即归,安坐暝目而逝。”(61)《夷坚志》乙志卷八“陈二妻”的故事说,金华县孝顺镇农民陈二妻,怀孕时到镇市太平寺,请僧於佛前许《孔雀明王经》一部,既而生男,久不偿初愿,遂双目失明;及暮秋,始践前约,第二年初春,双目如常,了无患苦(62)。《夷坚志》支景卷二“孔雀驱厉鬼”的故事也与《大孔雀明王经》有关:“抚州宜黄人邹智明,家饶於财,暴得厉疾,昏昏不知人。一日少间,语其妻,使请师叔。师叔者,其族叔也,为僧,住持临江寺,能诵《大孔雀明王经》,至则曰:‘可於房内铺设佛像,而即床前诵经。’妻如其戒。僧诵两卷毕,出就饭。智明见挂像处,一孔雀以尾逐疠鬼。僧竟经读疏去,日将暮,一小鬼来告曰:‘我辈佩佛敕,行当去此,但公头上有钉未拔,愿多烧冥钱与我,便相为除之。’於是呼干仆饶山散买楮币,聚烧於庭,诸鬼奇形异状以十数,舞谢欢喜。其先告者径登床拔钉而去,且言曰:‘我明日往县市曾打银家行病矣。’先是明智最苦头极痛,登时豁然如失,平旦即能起。欲验其事,走介扣曾匠家,果云忽害伤寒。”(63)《夷坚志》支癸卷六“野和尚”:“襄阳南关寺僧寅枢,姓野氏,本泰州人,来驻锡时方二十岁,能诵《孔雀经》,声音清亮,人家多邀请。”(64)

    下面的故事也与此相关。


    《夷坚志》乙志卷十四“鱼陂厉鬼”:

    族人洪洋自乐平还所居,日已暮,二仆荷轿,一仆负担,必欲以中夜至家。邑之南二十里曰吴口市,又五里曰鱼陂畈。到彼时已二更,微有月明,闻大声发山间,如巨木数十本摧折者,洋谓为虎,而虎声亦不至是,心知其异矣,亟下车,与仆谋所避处。将复还吴口,已不可,欲前行,则去人居尚远,进退无策。望道左小涧无水,可以蔽匿,即趋而下,其物已在前立,身长可三丈,从顶至踵皆灯也。二轿仆震怖殆死,担仆窜入轿中屏息。洋素持《观音大悲咒》,急诵之,且数百遍,物植立不动,洋亦丧胆仆地,然诵咒不辍。物稍退步,相去差远,呼曰:“我去矣。”径往畈下一里许,入小民家,遂不见。洋归而病,一年乃愈。担仆亦然,二轿仆皆死。後访畈下民家,阖门五六口,咸死於疫,始知异物盖厉鬼云(65)。

    《夷坚志》丁志卷六“僧化犬赋”:“陈茂秀才,建阳人,工为文,聚徒数十人於开福寺地藏院。院僧德辅,能诵《孔雀经》,主持水陆,戒律颇严。陈之徒扰之已甚,稍不副其欲,浸润於陈,陈遂撰《德辅白昼化犬赋》播於外……已而陈得疾,疮秽遍体,不复能聚徒,困悴以死。”(66)

    我们如果抛去这些故事中的荒诞情节,则可以知晓宋代江南民间的密宗信仰情形,特别是对密宗咒语、咒术之威力的认同情形。密宗的咒语、咒术在一定程度上渊源於古代印度人民的生活实践,是对人类自身力量不足的一种补充,它当然也可以满足外民族一般民众的某些心理要求。

    最值得我们注意的是下面这类材料。《夷坚志》乙志卷一四“全师秽跡”记载:

    乐平人许吉先,家於九墩市,後买大儈程氏宅以居。居数年,鬼瞰其屋,或时形见,自言:“我黄三江一也,同为贾客贩丝帛,皆终於是,今当与君共此屋。”初未为怪,既而入其子房中,本夫妇夜卧如常时,至明,则两发相结,移置别舍矣。方食稻饭,忽变为麦;方食谷饭,忽变为晚米。或宾客对席,且食且化,皆惧而捨去。吉先招迎术士作法祛逐,延道流醮谢祀种祷请,略不效。所居侧凤林寺僧全师者,能持《秽跡咒》,欲召之。时子妇已病,鬼告之曰:“闻汝家将使全师治我,秽跡金刚虽有千手千眼,但解於大斋供时多攫酸馅耳,安能害我!”僧既受请,先於寺舍结坛,诵咒七日夜,将毕,鬼又语妇曰:“秃头子果来,吾且暂避之,然不过数月久,当复来,何足畏!吾未尝为汝家祸,苟知如是,悔不早作计也。”僧至,命一童子立室中观伺,谓之开光。见大神持戈戟旙旗,遝遝而入。一种捧巨纛,题其上曰“秽迹神兵”,周行百匝。鬼趋伏妇床下,神去乃出,其头比先时倏大数倍,俄为人擒搦以行。僧曰:“当更於病者床後见两物,始真去耳。”明日,床後大柜旁涌出牛角一双,良久而没,自是遂绝不至。凡为厉自春及秋乃歇,许氏为之肃然(67)。

    故事中的《秽跡咒》,即《秽跡金刚法》,全称为《秽跡金刚禁百变法经》,唐阿质达霰译,一卷,说秽跡金刚之神咒及其用法。同类撰述还有阿质达霰译《秽跡金刚说神通大满陀罗尼法术灵要门》一卷,均收在《大藏经》第21册。秽迹金刚,亦称“受触金刚”、“不坏金刚”、“火头金刚”、“不净金刚”、“乌刍沙摩(Ucchusman)明王”,《秽跡金刚经》称此金刚乃释迦佛从左心化现,以扫除不净,降伏魔王,有除病避难、伏敌、得福等功德,其形相以一面四臂居多,身青黑色或蓝色,手持剑、棒等,足踩莲花,赤发上竖,放大光焰。

    “全师秽跡”的故事向我们提示了密宗与瑜伽密教的关系。瑜伽,梵文Yogo之音译,原出婆罗门教《梨俱吠陀》,词的根本义是给牛马套轭,引申为自我调控身心、控制意志,後来成为印度教多种修行体系的总称。瑜伽派传入中国後,对禅宗、天台宗、密宗都有一定影响,并与道教、中医气功术等相结合。其中,瑜伽派与密宗之间的相互融合最为引人注目,以至於人们有时将南宋时期的密宗称为瑜伽密教。“秽跡金刚法”与瑜伽密教的关系,可以从《海琼白真人语录》中得到说明:

    问曰:“今之瑜伽之为教者,何如?”

    答曰:“彼之教中谓之释迦之遗教也。释迦化为秽跡金刚,以降螺髻梵王,是故流传。此教降伏诸魔,制诸外道,不过祇三十三字金刚秽跡咒也。然其教虽有龙树医王以佐之焉;外则有香山、雪山而大圣,猪头、象鼻二大圣,威雄、华光二大圣,与夫那叉太子、顶轮圣王及深沙神、揭谛神以相其法,故有诸金刚力士以为之佐使。所谓将吏,惟有虎伽罗、马伽罗、牛头罗、金头罗四将而已,其他则无也。今之邪师杂诸道法之辞,而有步罡撚诀,高声大叫,胡跳汉舞,摇铃撼铎,鞭麻蛇,打桃棒,而於古教甚失其真,似非释迦之所为矣!然瑜伽亦是佛家服魔之一法相。”(68)

    所谓“白真人”,即南宋时闽籍道士白玉蟾,其主要活动地域在闽中及闽北武夷山一带,其所述即可能为闽地所见之瑜伽密教的情况。而前面所引的故事正发生在福建“漳泉间”。据研究,早在北宋时期,瑜伽派就在福建地区流传了(69)。与此性质相同的故事,还有《夷坚志》丙志卷六“福州大悲巫”:

    福州有巫,能持《秽跡咒》行法,为人治祟蛊甚验,俗呼为大悲。里民家有处女,忽怀孕,父母诘其故,处不知其所以然,召巫考治之。纔至,即有小儿盘辟入门,舞跃良久,径投舍前池中。此儿乃比邻富家子也,迨暮,不复出。明日,别一儿又如是。两家之父相聚诟击巫,欲执以送官。巫曰:“少缓我,容我尽术,汝子自出矣,无他伤。”观者踵至,四绕池边以待。移时,闻若千万人声起於池,众皆辟易。两儿自水中出,一以绳缚大鲤,一从後箠之。曳登岸,鲤已死。两儿扬扬如平常,略无所知觉。巫命累瓶甓於女腹上,举杖悉碎之。已而暴下,孕即失去,乃验鲤为祟云(70)。

    《夷坚志》丁志卷四“戴世荣”:

    武翼郎戴世荣,建昌新城富室也,所居甚壮丽。绍兴三十二年,家忽生变怪,每启房门,常见杯盘肴馔罗列地上,群犬拱立於旁,箧中时时火作,烧衣物过半而箧不坏。妻赵氏在寝,觉床侧如人击破瓦缶数枚者,一室振动,尘雾滃然,寻即卧病。或掷砖石器物从空而下,门闼窗柱敲击不暂停,其声亦铮淙可爱。……僧志持《秽跡咒》,结坛作礼,未竟,遭湿沙数斗壅其头顶,几至不免(71)。

    当然,《夷坚志》中关於“秽跡咒”的故事还有一些。如,《夷坚志》支景卷五“圣七娘”记载:“建炎初年,扬州女巫圣七娘行秽跡法通灵,能预知未来事,邦人盛称之;其行法时,跣足立於通红火砖之上,首戴热鍪,所言无不应验。”(72)《夷坚志》三志己卷第二“姜店女鬼”记载:“姜七家对面有空屋一所,相传鬼魅占处,无人敢居。姜赁为房客,以停贮车乘器仗。常见一女子,晓夕循绕往来,客浸米在盆,则为淘洗;炊火造饭,则为置薪。饭毕,又为涤器收拾。问其何人,不肯言,终日未尝发声。一客乘醉,悦其盛年白皙,欲拥抱之。微笑而不答。值夜,亦前後行游,或推户入客舍,及出,则掩之。未尝与人作祸。程三客者,古田人,平昔食素,持《秽跡咒》有功。目睹其事,谓他人曰:‘安有鬼物公然出现而得宁贴者?我当去之。’乃潜结法印诵咒。女敛袂侍立,听至百遍,拊掌大笑而退。父老云:‘此女祟出没今二三十年,屡经术士法师摄治,只是大笑暂隐,不过百日,依然如初云。’”。(73)

    凡此种种,生动地说明了瑜伽、密宗以及传统民间巫术相互融合的具体情形。

    更有甚者,能持《秽跡咒》的僧人还有造反者。《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四〇:

    绍兴十一年六月癸未,徽猷阁待制、知明州、兼浙东沿海制置使仇悆与宝文阁直学士、知平江府、兼浙西沿海制置使梁汝嘉两易。悆为人刻急,军士颇不安之。僧王法恩因与军民施宥、邹子明等阴谋为变。法恩者,以持《秽跡咒》著验,人颇神之,不逞之徒,因以是幸富贵。约以是月庚寅,奉法恩为主,举兵尽歼官吏及巨室,然後扫众趋临安,不得志则逃入海。悆改命後六日,其徒书法恩申子,诣卜者包大常问休咎,俄而遝至,所问命皆同,大常疑焉,绐最後至者曰:“此非君五行,在五术中,有不可言之贵,其人安在,我自当与言,不敢洩诸人也。”法恩至其肆,大常遽拜之,导以入,俾妻子拜舞,奉觞为寿。良久,大常诈为市肴馔,密诣直徽猷阁通判权州事高世定,告之。世定亟遣兵官掩捕,得法恩与其徒数十人,皆论如法,以大常为保义郎(74)。

    《夷坚志》丙志卷一二“僧法恩”记载同一事件:“绍兴十年,明州僧法恩坐不轨诛。恩初以持《秽跡咒》著验,郡人颇神之,不逞之徒冀因是幸富贵,约某月某日奉以为主,举兵尽戕官吏及巨室,然後扫众趋临安,不得志则逃入海。时郡守仇待制悆已去,通判高世定摄事。群凶谓事必成,至聚饮酒家,举杯劝觞,相呼为太尉。未发一日,其党书恩甲子,诣卜者包大常问休咎。方退,又一人来,迨午未间,至者益众,而所问皆同,且曰:‘欲图一事,可成否?’包疑焉,绐最後至者曰:‘此非君五行,在五术中有不可言之贵,视君状貌不足以当之,其人安在?我自当与言,不敢洩诸人也。’问者喜,走白恩,与俱至其包肆。包下帷对之再拜曰:‘贱术何所取,而天赐之福,今乃遇非常之庆。家有息女,不至丑陋,愿得备姬嫔之列。’即延入室,导妻子出拜,置酒歌舞,使女劝之饮。包敬立良久,托为买殽馔,亟出告之。世定趣呼兵官,即日悉擒获。”(75)

    ①《中国古代社会的巫觋》第190—202页,华文出版社,1999年。

    ②《大正藏》第50册第867页。

    ③《大正藏》第20册第152页。

    ④《大正藏》第50册第822页。

    ⑤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047册第854页。

    ⑥《东坡志林》第39页,华东师大出版社,1983年。

    ⑦《泊宅编》第84页,中华书局,1997年。

    ⑧《夷坚志》第3册第1075页。

    ⑨参阅《笔记小说大观》第3编第2册第1344页。

    ⑩参阅《笔记小说大观》第3编第2册第1346页。

    (11)《鸡肋编》卷中:“广南风俗,市井坐估,多僧人为之,率皆致富。又例有家室,故其妇女多嫁於僧。”《鸡肋编》第65页,中华书局,1983年。又同书卷下:“熙甯初,有士子上书迎合时宰,遂得堂除。苏长公以俚语戏之曰:‘有甚意头求富贵,没些巴鼻使奸邪。’而後禅林释子趋利谀佞,又有甚焉。嬾散杨岖续成一绝云:‘当时选调出常调,今日僧家胜俗家。’”《鸡肋编》第108页。

    (12)《大正藏》第18册第758页。

    (13)《朱熹集》第9册第5528—5529页,四川教育出版社,1996年。

    (14)《隋唐佛教》第610—611页,齐鲁书社,1981年。

    (15)《隋唐佛教史稿》第196页,中华书局,1982年。

    (16)参阅《中国佛教史略》第106—107页。

    (17)黄心川《密教的中国化》,《世界宗教研究》1990年2期。

    (18)吕建福《中国密教史》第432页。

    (19)参阅吕建福《中国密教史》第434—463页。

    (20)参阅严耀中《江南佛教史》第180—184页。

    (21)《夷坚志》第1册2—3页。

    (22)《大正藏》第19册第624页中。

    (23)《夷坚志》第1册第62页。

    (24)《夷坚志》第1册第47—48页。

    (25)在敦煌文献中,《大悲咒》,亦名《大悲心真言》,如斯五五八九;或《大悲真言》,如伯三二八九,见《敦煌宝藏》第42册第554页、第127册第342页。

    (26)《大正藏》第20册第107页上。

    (27)《大正藏》第20册第109—110页。

    (28)《大正藏》第20册第107页中。

    (29)文渊阁《四库全书》第812册第555页。事又见《酉阳杂俎·续集》卷八“寺塔记下”。

    (30)《大正藏》第50册第869页。

    (31)《大正藏》第50册第877页。

    (32)《太平广记》第3册第777页。

    (33)《太平广记》第3册第779页。

    (34)《大正藏》第20册第110页。

    (35)《夷坚志》第1册第348—349页。

    (36)《夷坚志》第3册第1195页。

    (37)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27册第544页下。

    (38)《笔记小说大观四》第22编第3册第1693—1694页。

    (39)《笔记小说大观四》第22编第2册第1183页。

    (40)《夷坚志》第2册第507页。

    (41)《夷坚志》第1册第195页。

    (42)严耀中《江南佛教史》第181页。《隋书·经籍志三》著录有《龙树菩萨药方》四卷、《龙树菩萨和香法》二卷、《龙树菩萨养性方》一卷。

    (43)《夷坚志》第1册第12—13页。此故事又见《夷坚三志》己卷第四、《夷坚志》第3册第1330—1331页。

    (44)参阅任继愈主编《道藏提要》第120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年。

    (45)《大正藏》第21册第912页上至中。吕建福先生以为《安宅神咒经》纯属中土编造之伪经,参阅《中国密教史》第152—153页。

    (46)《夷坚志》第3册第1312—1313页。

    (47)《大正藏》第18册第803页中。

    (48)参阅《夷坚志》第1册第352页。

    (49)《夷坚志》第4册第1713页。

    (50)《夷坚志》第2册第498—499页。洪迈自注:“秦少游记此事。”故事见《淮海後集》卷六。

    (51)参阅严耀中《江南佛教史》第172—176页。

    (52)《夷坚志》第4册第1682页—1683页。

    (53)《夷坚志》三志辛卷第五“解脱真言”:“吴周辅灌园之仆曰操全,勤干悉力,夙夜不怠。庆元三年,忽不疾而死,而魂魄精爽,不离故处。……馆客徐圣俞旧传西天三藏法师金总持释迦往生三真言,其一曰:‘唵牟尼牟摩贺牟那牟曳莎贺。’其二曰:‘唵逸啼津呢娑缚阿。’其三曰:‘唵似呢律呢娑缚阿。’凡世人死而未解脱者,或为诵之,或为书之,无不获应。因劝周辅板印贴於操全止息之所,自此影响寂然。”见《夷坚志》第3册第1419页。这是利用佛教密宗咒语(“真言”)驱鬼的例子。

    (54)《大正藏》第19册第136页下。

    (55)《笔记小说大观》第18编第1册第313—314页。

    (56)参阅吕建福《中国密教史》第123页—126页。

    (57)《夷坚志》第3册第1395页。

    (58)《大正藏》第55册第99页。

    (59)文渊阁《四库全书》第848册第880册。

    (60)《大正藏》第50册第870页。

    (61)《大正藏》第51册第573页。

    (62)参阅《夷坚志》第2册第860页。

    (63)《夷坚志》第2册第888页。

    (64)《夷坚志》第3册第1262页。

    (65)《夷坚志》第1册第303—304页。

    (66)《夷坚志》第2册第589页。

    (67)《夷坚志》第1册第304—305页。

    (68)《正统道藏》第55册第662页下。

    (69)叶明生《试论“瑜伽教”之衍变及其世俗化事象》,《中国佛教》1999年8期。

    (70)《夷坚志》第1册第417页。

    (71)《夷坚志》第2册第569页。《夷坚志》丙志卷五《西洋庙》类似。

    (72)《夷坚志》第2册第919页。

    (73)《夷坚志》第3册第1314页。

    (74)《建炎以来系年要录》第3册第2256—2257页,中华书局标点本,1956年。

    (75)《夷坚志》第2册第47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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