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法宝坛经》曰：时祖师见广韶洎四方士庶骈集山中听法。于是升座，告众曰：来，诸善知识，此事须从自性中起。于一切时，念念自净其心，①自修自行，见自己法身，见自心佛，自度自戒，始得。本不假到此，既从远来，一会于此，皆共有缘。今可各各胡跪，②先为传自性五分法身香，③次授无相忏悔。众胡跪。师曰：一、戒香。即自心中无非无恶、无嫉妒、无贪瞋、无劫害，名戒香。二、定香。即睹诸善恶境相，自心不乱，名定香。三、慧香。自心无碍，常以智慧观照自性，不造诸恶。虽修众善，心不执著。敬上念下，矜恤孤贫，名慧香。四、解脱香。即自性无所攀缘，不思善，不思恶，④自在无碍，名解脱香。五、解脱知见香。自性既无所攀缘善恶，不可沉空守寂。即须广学多闻，识自本性，⑤达诸佛理，⑥和光接物，⑦无我无人，直至菩提，真性不易，名解脱知见香。善知识，此香各自内熏，⑧莫向外觅。
    ①梵语之刹那，译曰念。刹那者，时之极少也。凡物之能变化于极少时者，莫如心念。故以刹那译为念字。念念者，刹那刹那也。《探玄记》：刹那者，此云念顷。《维摩经·方便品》：是身如电，念念不住。《无量义经》：诸法本来空寂，代谢不住，念念生灭。
    ②胡跪者，胡人跪坐之法也。《慧琳音义》三十六：胡跪，右膝着地，竖左膝危坐。或云互跪也。
    ③以五种之功德法而成佛身，谓之五分法身。一、戒，如来之身口意三业，离一切之过非，名曰戒法身。二、定，如来之真性寂静，离一切之妄念，名曰定法身。三慧，如来之真智圆明而观达法性，名曰慧法身。此三种即根本智也。四、解脱，以如来之心身解脱一切之系缚也，名曰解脱法身。即涅槃之德也。五、解脱知见，已实知解脱也，名曰解脱知见法身。此二种即后得智也。此五种之次第，由戒生定，由定生慧，由慧得解脱，由解脱而得解脱知见。一至三，从因受名。四至五，从果受号。皆为佛之功德。以此五法，可成佛身，故谓之五分法身。
    ④《六祖坛经》惠能云：汝既为法而来，可屏息诸缘，勿生一念，吾为汝说。明良久。惠能云：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哪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惠明言下大悟。
    ⑤识，了知也。《唯识论》曰：识谓了别。识自己之本性也。
    ⑥《四十二章经》：达佛深理。
    ⑦《老子》：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门。佛者假老氏说，谓和佛菩萨威德之光，近诸恶人，示现种种之身，以显其义。如《法华经》之《观音普门》是也，是为和光同尘。《止观》六之二：和光同尘，结缘之始。八相成道，以论其终。《涅槃经》六：是人为欲调伏如是诸比丘故，与其和光不同其尘。
    ⑧众生以本觉之真如，而熏习无明。其后厌生死之苦，求涅槃之乐，谓之内熏。佛菩萨之教法，及自身之修行，谓之外熏。《起信论》：熏习义者，如世间衣服实无于香。若人以香而熏习故，则有香气。《同义记》：明真知内熏，无明令成净业。《辅行》四：自非内熏，何能生悟?故知生悟力在真如，故以冥熏为外护也。《法华文句》一：内熏自悟。
    《宗镜录》云：①心能作佛，心作众生，心作天堂，心作地狱。心异则千差竞起，心平则法界坦然，心凡则三毒萦缠，②心圣则六通自在，③心空则一道清净，④心有则万境纵横。⑤善因终值善缘，恶行难逃恶境。蹈云霞而饮甘露，非他所授。⑥卧烟焰而啖脓血，皆自能为。⑦非天之所生，非地之所出，只在最初一念。⑧
    ①《宗镜录》，凡百卷，宋慧日永明寺智觉禅师延寿集。
    ②三毒，即贪、瞋、痴也。
    ③《俱舍论》二十七：通有六种。一、神境智证通；二、天眼智证通；三、天耳智证通；四、他心智证通；五、宿住随念智证通；六、漏尽智证通。虽六通中第六唯圣，然其前五异生亦得(异生，凡夫也)。《大乘义章》二十本：一名身通，二名天眼，三名天耳，四、他心智，五、宿命，六、漏尽通。《法界次第》中上：一、天眼通，二、天耳通，三、知他心通，四、宿命通，五、身如意通，六、漏智通。
    ④《维摩经·弟子品》：诸法究竟无所有，是空义。《大乘义章》二：空者就理彰名，理寂名空。又曰：空者理之别目，绝众相故名为空。心离自障，空寂无相，谓之心空。《仁王经》中：空慧寂然无缘观，还照心空无量境。一道者，一实之道也。六十《华严经》六：一切无碍人，一道出生死。八十《华严经》十三：诸佛世尊，唯以一道而得出离。《涅槃经》十三：实谛者，一道清净，无有二也。
    ⑤《大乘义章》八：生死果报，是有不无，故名为有。晋《华严经》十：心如工画师，画种种五阴。《心地观经》八：心如画师，能画种种色故。心如僮仆，为诸烦恼所策役故。心如国王，起种种事得自在故。心如怨贼，能令自身受大苦故。
    ⑥此即天堂。
    ⑦此即地狱。
    ⑧《华严经》曰：一念发起菩提心，胜于造立百千塔。宝塔破坏成微尘，菩提心熟成佛道。
    《涅槃经》云：一切众生，不退佛性，①名之为有，决定得故。譬如王者，告一大臣，汝牵一象，以示盲者。时彼众盲，各以手触。王问之曰：象为何类?其触牙者，即言象形如芦菔根。②其触耳者，言象如箕。③其触头者，言象如石。其触鼻者，言象如杵。④其触脚者，言象如臼。其触脊者，言象如床。其触腹者，言象如罋。⑤其触尾者，言象如绳。
    ①佛，觉悟也。一切众生皆有觉悟之性，谓之佛性。性，不改之义也。《华严经》三十九：佛性甚深真法性，寂灭无相同虚空。《涅槃经》二十七：一切众生，悉有佛性。如来常住，无有变易。
    ②芦菔，即萝卜。
    ③箕，音基。扬米去糠之具，俗称簸箕。扫除所用以受尘土者，亦谓之箕。
    ④杵，音处；舂杵也。《易》：断木为杵。
    ⑤罋，音瓮。《说文》：汲瓶也。
    善男子，如彼众盲，不说象体，亦非不说。若是众相悉非象者，①离是之外，更无别象。善男子，王喻如来正遍知也，臣喻此经，象喻佛性，盲喻一切无明众生。是诸众生，闻佛说已。或作是言，色是佛性。②何以故?是色虽灭，次第相续，是故获得如来三十二相，③如来色常。如来色者，常不断故。④乃至受想行识，亦复如是。⑤
    ①言上之如芦菔根、如箕、如石、如杵、如臼、如床、如瓮、如绳众相，皆非象之真相也。
    ②色变坏之义，变碍之义。《俱舍论》一：由变坏故，变碍故，名为色。言众生错认色为佛性也。
    ③佛虽现色身而为三十二相，至涅槃时，则皆无矣。而众生不知此理。三十二相，详见《涅槃经》。
    ④众生以如来色相，常不断灭，乃众生之妄见也。
    ⑤前言众生以色为佛性，此言众生或以受为佛性，或以想为佛性，或以行为佛性，或以识为佛性，故曰亦复如是。此言众生之妄见也。
    善男子，如彼盲人，各各说象。虽不得实，非不说象。说佛性者，亦复如是。①非即六法，②不离六法，是故我说众生③佛性非色不离色，乃至非我不离我。④众生，⑤我者，即是五阴。⑥离阴之外，更无别我。譬如墙壁草木，合之为舍。离是之外，更无别舍。
    ①言众生以色为佛性，及以受想行识为佛性者，皆为妄见，与盲人说象无异。
    ②六法，指色、受、想、行、识，及我而言。
    ③即我告众生也。
    ④乃至，超越中间之辞。即省去佛性非受不离受，佛性非想不离想，佛性非行不离行，佛性非识不离识也。
    ⑤即我说众生之省文也。
    ⑥五阴，即五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