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汉语系统的佛教,由于内在的和外在的原因,从唐末起,便逐步走向了学术上的停滞和组织上的衰落。到了十九世纪中叶,殖民主义侵入中国之后,佛教更是与中国固有文化遭遇了共同的厄运。教徒的受歧视,寺院的被占毁,文物的被摧残和盗窃,无数的不平和不幸充满了近代的中国佛教史。在那段漫长的苦难的岁月里,不是没有悲愿深宏的僧人和居士,起而献身于挽救和复兴的工作,但始终是徒费辛苦,无补大局。
“中国人民的解放,给予了中国佛教以涤瑕荡垢、重现光明的机会。”这是一九五二年我国一些佛教领袖人士们在发起组织中国佛教协会的宣言中说的第一句话,这句话曾经引起了全国佛教徒的共鸣。事实是这样,存在了将近二千年的中国佛教,在新的时代和新的环境中获得了新的生命力。
对于一个宗教来说,最重要的外缘当然是政府对宗教信仰自由的保障。大家都知道,在一九四九年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所通过的《共同纲领》中就有宗教信仰自由条文的规定,而在一九五四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中公民的宗教信仰自由并且被列为专条。事实上,在新中国里,宗教不仅是在法律上受到保护,而且是在具体事务中受到政府的积极协助和支持的。最突出的事例是,自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许多地区的佛教名山大寺或是年久失修的,或是在战争中被毁坏的,都陆续得到了政府的修理。如著名的圣地——五台山和峨眉山,中国最初的佛寺——洛阳白马寺,玄奘法师的译场——西安大慈恩寺,禅宗初祖达摩的道场——嵩山少林寺,净土宗昙鸾大师的道场——交城玄中寺,以及北京的广济寺、雍和宫、法源寺,南京的毗卢寺,杭州的灵隐寺,上海的玉佛寺,广州的六榕寺,昆明的华亭寺等数以百计的丛林大寺,在短短几年中都得到了培修。这样巨大的帮助,对于一个正在致力于恢复和大规模建设的国家说来,是极其难能可贵的,它使所有信仰佛教的人民受到无比的感动和鼓舞。
今天,中国佛教徒不仅在宗教生活上受到充分的保障,并且在社会地位上和政治地位上都获得了提高。一九四九年九月,就有佛教徒参加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那次会议通过了中国人民的大宪章——《共同纲领》,成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和选举了中央人民政府的负责人。佛教徒享受这样的政治权利,在我国是史无前例的。过去几十年中,虽然佛教界曾经有一些人不断地奔走活动,企图在当时的议会上求得一席之地,以便表达佛教徒的意志和呼声,但是从来没有成功。然而今天的事实出乎一般佛教徒始愿之外,不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全国组织和各省、市的组织中都有佛教徒参加,而且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各级人民代表大会也都有佛教徒当选为代表。这个事实不仅说明了公民权利的平等,更重要的是,说明了佛教徒社会、政治地位的空前提高,说明了佛教徒的意见和愿望第一次得到了充分表达的机会和便利。
使我们兴奋的,还不只是这些。应该承认,由于社会的改革,佛教内部不少受到旧社会所影响、所染污的东西,也获得了澄清的机会,从而得以恢复宗教的纯洁。举例来说,某些长期被容许带进寺庙来的不良的风俗习惯现在自然也绝迹了;部分的僧人为利养而营邪命的现象,也几乎没有了。另一方面,也应该承认,由于为人民服务的风气的普遍兴起,和国家建设事业的大规模开展,佛教的“饶益有情、庄严国土”的理想,也获得了多方面的实践的机会,从而增强了佛教徒的信心和勇气。在水灾地区的救护工作中,在兴利防灾的造林运动中,曾经有不少位佛教徒获得了“功臣”和“模范”的称号。随着文化建设事业的迅速进展,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号召下,佛教徒研究学术的风气和热情,获得了极大的鼓励。我们是生存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切有利于人民大众的言语和行为,都会受到称赞和支持;一切不利于人民大众的言语和行为,都要受到批评和制止。我们发现了我们的“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的教义和今天整个社会的动向得到了一致。我们发现了我们可以心安理得地不仅根据自己的义务、而且根据自己的信仰,和全国人民在一起致力于人类和平、幸福、道德和智慧的崇高事业。我们发现了佛教徒获得了真正的宗教信仰自由。
在民族平等团结的政策下,新中国已成为各民族人民友爱合作的大家庭。全国信奉佛教的(包括全族信教的和部分信教的)十多个民族的佛教兄弟们第一次拥抱在一起。虽然同是释迦牟尼的弟子,虽然同处在一个国家内,但是几十年、几百年,或更长时期彼此不相来往,甚至有些民族的名字,大家都不知道。历史上民族的压迫、仇恨和猜疑阻碍了我们相见。如今我们见面了,看到了彼此都是一样地善良、一样地和平,一样地奉行“慈悲喜舍”之教的人。不同文字的经典在同一个藏经阁中供奉着,不同的仪式在同一个佛殿上举行着。大家认识到:彼此的互相学习和互相帮助将为我们共同的佛教事业带来光明和进步。
在这样的因缘具足之下,一个全国性的佛教组织在一九五三年宣告成立了,这便是中国佛教协会。这是一个由全国各民族、各地区、各宗派佛教四众共同组织的团体。在它的理事会现有的一百二十位理事中,包括着民族的、地区的和宗派的代表人物。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藏族的两位佛教领袖)、虚云和尚(一百十七岁的禅宗大长老,汉族)和查干葛根(内蒙古大喇嘛)是协会的名誉会长。在首任会长圆瑛大师逝世后继任会长的喜饶嘉措大师是一位藏族的著名佛教学者,六位副会长和十四位常务理事之中也有民族的不同、宗派的不同和僧俗的不同。像这样具有广泛代表性的、代表着全国五十万僧尼和数以亿计的信众的佛教团体,在中国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出现。三年来,各地城市,如天津、重庆、上海、杭州、武汉、昆明等,都已先后成立了地方性的佛教组织。本年十月六日中国佛教协会西藏分会也在拉萨宣告成立。
中国佛教协会三年来所做的工作,主要的有如下几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