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经是释迦牟尼佛在摩揭陀国(即今之印度贝哈尔)拘尸那城娑罗双树间,将要入涅槃的时候,为诸比丘弟子教诫的最后遗教,所以亦名为《佛遗教经》。经里所说的道理,都是指示比丘弟子日常生活的规律,以及各种的修行方法,所以虽名为经,亦可谓一部很精简扼要的律典。因此,凡是住持佛法的出家弟子,均须悉心研究,依之奉行,庶期为人天师范,弘扬圣教,净化浊世众生,同趋无上佛道,不致辜负发心修行的初志。以往诸大善知识们,为诸初学特先讲授遗教三经者(本经、《四十二章经》、《八大人觉经》)即是因此。
一般讲经的惯例,都有经前的悬谈或提纲。如天台的五重玄义、贤首的十门分释等。但这些悬谈提纲,义理幽奥,殊难了解,不宜于初学,所以将它略去,而直截了当地分为三段:一、释经题;二、明泽人;三、正释经——来解释。
甲一,释经题
题目为一部经的纲领,全卷经文则是题目的别义。要知道经中的别义,须先明了它的纲领;纲领若明,别义自然容易了解。所以古德说:“提网之纲,则众目自彰;挈衣之领,则布缕自直。”今于未释经文之前,先来说明本经的题目。
“佛垂般涅槃略说教诫经”十字,是这部经的题目。此题有通别之分。“佛垂般涅槃略说教诫”九个字是别题,就是此经的题目,不与其他经名相同的意思。“经”之一字是通题,“通”是通于一切经,就是诸经共用的名辞。佛是人,般涅槃略说教诫是法,所以这部经的题目,在佛经立名的体例中,是以“人法立名”。
“佛”,是示现八相成道的释迦牟尼佛。他是在我国周昭王甲寅年四月八日,诞生于印度迦毗罗卫国岚毗尼园。他幼时的名字叫做悉达多。父亲是迦毗罗卫城的城主,名曰净饭王;母亲叫摩耶夫人。他童年时跟随父王去视察农村社会的情形,看到那些农田被耕翻的土块上,有许多小动物,正当它们要往土里钻的时候,却被由天空飞来的鸟雀啄食掉了。太子眼看这幅弱肉强食的现象,残酷无情的惨景,心里真是不忍。后来又到东南西北四城门出游时,看见人们生老病死的痛苦实况,而觉悟到人生无常的道理。于是为了解决自己生老病死的问题,为了解救众生六道轮回的痛苦,毅然决然地志愿出家修行,以期达成自觉觉人、自度度人的目的。于是,他在十九岁那一年的二月十五日,天犹未亮的早晨,骑上名叫犍陟的爱马,跨越城门,逃到苦行林中去修行。中间虽然经过了五年游历参访,但总未得到他所要达成的问题的中心。后来又到雪山修了六年苦行,在三十岁那一年的腊月初八日,于菩提树下入定,忽然夜睹明星才彻悟了宇宙人生的真理,而成为无上正等正觉的大智圣人。
释尊成就佛道后,即到各处说法度生,五十余年不曾停息。到了八十岁,知道示灭的时间已到,遂于拘尸那城娑罗双树间垂示涅槃。古德将世尊这一段事迹作个颂曰:“十九逾城六苦行,五岁游历三十成。说法度生五十载,是则共寿八十年”。考《梵网经》上释尊曾亲口说:“吾今来此娑婆世界行菩萨道,化度众生,示现作佛,已经八千返。”是则世尊早已成等正觉,而这次垂迹印度,示现八相成道,无非为众生,指明凡夫可以修成佛道,施设众生与佛平等的真理。所以释尊又在《法华经》上说:“吾为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即开示悟入众生佛之知见。”即是此义。
上面将我们教主释迦牟尼佛的一生经历说过大概,现在要来解释佛的意义。
“佛”字是梵语(即印度的古语,相传古印度语言是由梵天传下来的,故曰梵语。以下凡言梵语,皆指印度语而言),应该叫做“佛陀”,译成中国话叫做觉者。这里所谓觉者,并不是指的稍有觉悟的人,而是连一点迷妄颠倒都没有了,才可以称为大觉者的佛陀。所以经中说,佛应称为无上正遍知觉者,即是此义。那么,他所觉悟、所证知的是什么?是宇宙人生的真谛,是心、佛、众生三无差别的平等理性。但不仅自己觉悟就算满足,还要把自己所觉悟的真理去觉悟众生。如能做到自觉觉他的功行都圆满了,才能称为究竟觉的佛陀。
“垂”,是垂示、示现的意思。“般涅槃”是梵语,应该云“般涅槃那”,译成中国话叫做“圆寂”,或叫“灭度”。贤首大师解释圆寂的意义说:“德无不备称圆,障无不尽曰寂。”即是说佛陀所有的功德都已圆满,所有的业障都已断尽,才可以叫做涅槃。
“灭度”一词,一般的解释是“灭”以息止为义,“度”是度化众生,合言之,就是说佛陀停止了度化众生的事业,名曰涅槃,也可以说是佛陀的应身要离开我们人世间的意思。但是这种解释是以应化一期而言,若以灭度深义来说,“灭”是灭五住烦恼,“度”是度二种生死。何为五住烦恼、二种生死呢?这里将分别说明于下:
五住烦恼,又叫做五住地惑。先来解释住、地两字的意思。地为能生,是生烦恼的根本。地所生的烦恼成立起来了,叫做住。《胜鬘经》上说“能生为地,令所生成立为住”,就是此义。五住烦恼的名称,是由见思、尘沙、无明等三惑烦恼的开合而分为五。烦恼别名为惑,二者同质而异名。三惑的解释在下面详说。兹将五住烦恼列表于下:
五住烦恼之名,已如上述;但表列解释而外,亦另有一说。其所谓属于枝末无明之前四住地惑,是与生俱生的我执和由我而起的种种分别。是欲、色、无色三界内的烦恼(惑),亦名界内惑。尘沙与无明合成,而属于根本无明的一住,是与生俱生的俱生法执和分别法执。也就是我执已破,法执尚在的三界外众生(声闻、缘觉)的烦恼,故又名为界外烦恼(惑)。其余概同前说。此说亦甚简明可通。总之,此五种迷惑,能令三界内的众生住著分段生死,三界外的众生住着变易生死(二种生死待下面讲说),而不能出离,故须通通灭除之。可是谁能做到呢?惟有证到究竟果位的佛陀才能如是。
五住烦恼既然是三惑的别名,现在就依三惑的意思,略略加以解释。见思惑是凡夫的迷情、外道的谬见,均是在五蕴(色、受、想、行、识)身心上所起的迷惑。没有出离这种迷惑的众生,不能了达现前的身心,乃是五蕴假合之物,生灭无常,幻妄不实,无有主宰;可是众生都认此幻妄的身心,以为实有,而执著是有主观的我,因为执著有我,于是就在这我上生起种种分别(如我的身,我的心,我的物,我要如何,你不能妨害我的一切等)和错谬的知见(我是常,我是断,我是大、是小等)。所以世间一般人有的认为此身死后归于乌有,而永远断灭,不复来受生;有的以为人死以后一定再转生为人,而且富贵者,永远富贵,贫贱者,永远贫贱,生生世世不变其类;有的不相信种如是因、得如是果的因果报应丝毫无差的道理;也有认为现世受尽了所有的痛苦,来生就能得到永久的快乐。如上所说种种错谬的见解,就是见惑所起的分别。
又众生既误认有我的存在,就时时刻刻地都要为我设想:比如为要使我得到快乐,便要追求身外的物质,予我以满足和享受;如果客观的环境,是顺适于我的,便生爱著心,贪而又贪,永没有满足知止的时候;如果是不顺适于我的,便生讨厌心、憎恶心,甚至引起忿怒而破口骂人,以及身造种种的恶业。像这样被顺逆境界所转移的心理,就是因为不了达世间所有一切现象,都是幻妄不实的毛病。比如有的人以为我很了不起,我要高人一等,我有很多才能,我能干人所不能干的事,于是便轻视一切人、诬蔑一切人,因此生起大我慢心来。像以上种种的错谬思想,便是思惑所起的作用。
尘沙惑是由于不了解客观境界(包括有情众生与无情万物)所起的迷惑。尘沙是形容词,有众多、微细二种意义。因客观的现象界,千差万别,数目之多,如尘若沙,不了万法唯心,依此所起之惑,故以为名。比如声闻、缘觉(又名为二乘人)虽已打破由我而起的颠倒知见,可是对于客观的森罗万象的实体,还没有得到正确的了解,看着如尘若沙无量无边的众生,心生畏怯,不肯发勇猛心、广大心,去化度他们,这便是尘沙惑的用事。因为它是障碍化导众生的迷惑,故亦名障化导惑。此外,对于不了解大乘法门的无量意义,以及观三界如牢狱,视生死如冤家等。当然也是尘沙惑的范围。又以这种迷惑,比较见思惑微细,故以尘沙形容之。
无明是无所明了,痴迷的意思。本是一切烦恼的通称。可是这里所说的无明,是指最初一念不觉的根本无明。刚才所说无明就是痴迷,到底痴迷个什么?是迷了我们的真如自性,是迷了心、佛、众生三无差别的本体,是迷了十法界(佛、菩萨、缘觉、声闻、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众生同具的平等理性——也就是心境一如的真理。因此,惑为心外实有生死可了,实有众生可度,实有佛道可成,乃至一切所修所行,总脱不了著相,这便是未破根本无明、未契法身理体的权教菩萨的境界。而实教菩萨虽已破无明、证法身,但无明是修所断惑,非一破尽净,必须破一分无明证一分法身(计有四十二分无明,四十二位法身),(带果行因)渐次断证之。所以三惑必须灭除尽净,才是惑尽智圆的究竟觉者——佛陀。但是,见惑与尘沙惑多分是对境而起的谬见,容易破除(又名顿除惑);思惑与无明惑是内心妄起的执著,不易断除(又名渐断惑)。
二种生死是分段生死与变易生死。分段生死又名三界内的生死。分是分限,段是段落。六道众生(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随其业力所感果报,或升或沉,流转生死,身则有长有短——形段,命则有寿有夭——分限,这便叫做分段生死。变易生死,又名三界外的生死。因变果易叫做变易。三乘圣人(声闻、缘觉、菩萨)虽已离开了三界内的分段生死,尚有无明未尽,故有变易生死存在,须要带果修因历位修证,如初位为因,后位为果;又以后位为因,后后位为果,直至等觉菩萨位,均是因移果易,所以叫做变易生死。
五住烦恼是二种生死的因,二种生死是五住烦恼的果。断见思等四住惑,只能了脱分段生死,齐小乘四果,圆教七信,无明惑断尽,才能超越变易生死而证佛果究竟位。因此故曰“五住究竟,二死永亡”,才是佛所证的究竟无余大般涅槃。
“略说”是广说的对称,简略说明的意思。如果对佛陀一代时教来说,他在四十九年中所说的三藏十二部经典为广说,这都《遗教经》则为略说;依涅槃会上来说,《大般涅槃经》为广说,这部《遗教经》是为略说。
“教”是言教,“诫”是训诫。佛将要涅槃的时候,以此最后言教来训诫弟子,叫做教诫。
在别题里面,还有三重能所,亦须说明:一、佛为能垂示的人,涅槃为所垂示的法;二、佛为能说人,教诫为所说法;三、佛为能教诫之主,弟子(比丘)为所教诫之机。
上面把别题解释好了,现在要来说明通题——经。梵语修多罗,译成中国话叫做契经。契是契合,是指经文中含有上契诸佛之理、下合众生之机的意思。详释之,有贯、摄、常、法四种意义,亦有譬喻为镜、径二义。贯就是贯串,以经里的文字,贯串佛陀所说的一切义理,令不散失;好比以线贯珠令不散失一样;如果佛陀当时的言教,不用文字把它记载下来,怎能流传十方后世而不散失呢?摄就是摄受、摄持。佛陀所说的道理,能摄受一切众生;换句话说,佛陀的言教,都能适合群众的心理,因此才能广度无量的众生,这正是下合众生根机之义。常是恒常不变的意思。佛陀所说的道理,是亘古今而不变,历万世而常恒;佛陀所说的言教,九法界众生亦莫能易其一语一字,更不为时代潮流的演变,和世界文明的淘汰。反过来说,世界文化愈进步,科学、哲学愈昌明,佛陀所阐扬的真理愈有价值,愈为有智者之所推崇、所以佛陀的教理是恒常不变的。法是法则、轨则的意思。佛陀的言教,是说明至善至美的真理,能为一切众生修行的轨则。质言之,不唯人类要遵则奉行,才能做到善良的完人,就是声闻、缘觉、菩萨三乘圣人,都要依之修行,才能完成他们的果觉。就是在三途(地狱、饿鬼、畜生)中受苦的众生,若能接受佛陀的法雨,亦有超出苦轮的一日。我们把它归纳起来说,时不论古今,地不分区域,于一切时、一切处都能适应众生的需要,而阐明宇宙人生真理的就叫做经。又镜子是用来照我们面孔的,我们把它拿来一照,就能知道面目的美丑洁秽;同样地,经是规范我们心念行为上是非邪正的,我们看了佛所说的经,就要以经义为准绳,反省我们日常心之所念,身之所行,或是或非?抑邪抑正?都有自知之明,所以将经义,譬之如镜。又,经是道路的意思,是说明佛所说的经,为的指示我们修行成佛的大道。我们若能依照经里所指示的道理去实行,必能超出生死轮回的险途,而达到究竟快乐的目的地——成佛。所以将经义譬之如径——道路。
上面已将通、别二题详细地分别解释好了。现在再把此题合并起来作个简单的说明:释迦牟尼佛将要入涅槃(离开人世间)的时候,为诸弟子简略地说了这部最后教诚的经,名字叫做“佛垂般涅槃略说教诫经”,又名之为“佛遗教经”。
甲二,明译人 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译
佛陀是印度人,结集经典亦是在印度,因此,佛陀所说的教法,本来都是用印度的语文记载的——有些是用梵文,多数是用恒河下流地方语文(巴利文前身),后来由精通印文和中文的大法师们,把它译成中国文字,佛法才流传于中国。佛法在中国得以普遍盛行,都是他们的贡献。我们今天得以见闻了解佛法,应该要感念诸译师对我们的恩惠。古来的大德,从事翻译经典的,自汉末至晚唐为最盛,最著名的译师有竺法护、罗什、菩提流支、真谛、玄奘、不空等多人,而这部《遗教经》,便是罗什法师翻译的。兹将罗什法师的简史,和翻译这部经的年代等,分别说明于下:
“姚秦”是国号,是罗什法师翻译这部经的时代。罗什法师是龟(音秋)兹国(即今新疆省库车县一带)的人。什师于距今一千五百多年前到中国来。那个时候,正值中国五胡(匈奴、鲜卑、氐、羌、羯)之乱。自周代聚集在中国西北部(甘肃)之氐族的酋长蒲洪自称三秦王,占据枋头(即今之河南浚县)改姓为苻;苻洪死后,他的儿子苻健,进而侵占关中(即今函谷关内以西渭水平原),在长安建立国都,国号叫做秦——史家称为前秦。传到苻坚的时候,势力大为扩张,统一了北方一带。苻坚贪心不已,又想侵略偏安在南方的晋室,曾亲自带了八十七万的大军,向南方出发,意图攻败晋国。晋王孝武帝派遣将军谢石、谢玄等,带领八万兵马到淝水(即今安徽寿县境内),始而和苻坚大军隔河对峙,继而渡河攻击,秦兵大败,苻坚狼狈逃返二北方。受此战败的损失,前秦的势力便突然下坠了;后来苻坚的司马姚苌叛离,在渭水以北纠合羌族五万余众,自立为秦王,围袭苻坚,缢杀之于新平佛寺内。史称姚秦,又叫做后秦。这里所谓姚秦,就是指此而言。
“三藏”是律藏、经藏、论藏。三是数目,藏是含藏的意思。律、经、论三者,各各含藏一切甚深微妙的道理,所以叫做三藏。而律、经、论三者,究竟含藏哪些道理呢?即佛涅槃以后,佛的弟子把佛陀向诸弟子们制定的大小乘戒律——如比丘律、菩萨戒本等——诵出来,集为一类,叫做律藏;把佛陀一生中所说的大小乘教理——如《阿含经》、《方等》大乘等经——诵出来,集为一类,叫做经藏;把佛陀和诸弟子的讨论教理,以及历代祖师的论著——如《智度论》、《起信论》、《唯识论》等——集为一类,叫做论藏。律所含的是戒学,经所含的是定学,论所含的是慧学的道理。因为戒、定、慧是由律、经、论所诠(显)的,所以说律、经、论三藏是能诠(显)的文字,戒、定、慧三学是所诠(显)的义理。
“法师”,法是佛法,师是师范。善能演说佛法,教导人类,做一切人的模范者,叫做法师。依佛陀的教法为准绳而自修持者,亦可叫做法师。前者以利他为先,是拿佛法来教化人家的利他法师。后者以自利为主,是以佛法为师的自利法师。因此,以法自师,或以法师人者,都叫做法师。博通三藏教法,可为人天师范者,叫做三藏法师。
“鸠摩罗什”是译主的名字。梵语应该叫做鸠摩罗什婆,或叫做鸠摩罗时婆,又叫鸠摩罗耆婆。译为中国话叫做童寿。为什么叫做童寿呢?童是他父亲的名字,寿是他母亲的名字,合取父母的名字叫做童寿。在西域的风俗,儿子取名,多以父母之名为本,每合取父母之名以称之,鸠摩罗什法师自不例外。《百论疏》说:“鸠摩罗什者,父名鸠摩罗炎,母曰耆婆;耆婆曰寿,鸠摩罗炎云童,即意寿也。合取父母两称,为儿一名,风俗异也。”古德也有解释说:“什师在童年的时候,就有年老人的德学,所以叫做童寿。”这是随着中文字义的解释,虽亦有意义,似不足取。
什师的祖籍是印度,而他却出生在龟兹国。他的祖先,好几代的人,都做过印度的宰相,他的祖父就是当时的老宰相。印度当时的惯例,做官都是父子承继相袭的。当他的祖父年纪垂老,想要把宰相的官职传给他的儿子鸠摩罗炎(什师的父亲)的时候,鸠摩罗炎觉得做宰相职位,是辅佐国王,处理全国政事的重职,自己的德薄学浅,恐不能尽其职责而贻害国家和人民,所以不敢继承父亲的职位,向父亲说明原委,便告辞离乡东渡葱岭,跑到龟兹国(现在的新疆省库车县)去参学。龟兹国王钦慕他的品德才学,用很隆重的礼节迎接他,请他为国师。龟兹国王有个还没有出嫁的同胞妹妹,名字叫做耆婆,年纪已经有二十岁了。许多邻国的公子、王孙向她求婚,都不肯答应他们。但一看到鸠摩罗炎的一表人才,芳心为之倾动,一心一意地想要嫁给他。龟兹王白纯,知道了这桩事后,就和鸠摩罗炎商量,把耆婆嫁给他。不久耆婆就生了什师。
什师在孩童的时候,常常跟他的母亲到寺院拜佛。有一次什师到了寺院,看到佛的香案前有一个铁钵,什师看到很好玩,就把它拿起来戴在头上;继而一想,这么大的铁钵,我怎样能够把它拿起来呢?这样一想,便感觉铁钵沉重起来了,随即坠落到地上,于是他悟到一切法唯心的道理。
其后不久,他的母亲看破红尘出了家。他那个时候只有七岁,也跟母亲出家。出家后亲近一位法师,学习《阿毗昙经》,一日能背诵一千偈。一偈三十二字,一千偈就是三万二千字了,一天能背诵那么多,若不是他有宿世的慧根是做不到的。把《阿毗昙经》全部背熟了之后,他的师父就教授他的经义,他也很快地体会到其中的奥义了。他母子俩出家后,住在龟兹园里,因为他的妈妈是王妹,他是国王的外甥,所以全国的人民,都常常拿了很珍贵的物品来供养他们,以表示敬意。他们深感常受人民的厚供,是有害于道业的,于是九岁的什师,跟他的母亲离开了龟兹国,渡过辛头河(即印度河,其流域在巴基斯坦境内上游),到罽宾国(在现今的巴基斯坦北界),开始他们乞食自给的生活。到了罽宾国,遇到一位很有学德名望的槃头达多法师。槃头达多是罽宾国王的从弟,相传他在幼年(据云三岁)的时候就熟谙小乘九部,声誉远播诸国,远近的学者都来亲近他。什师遇到这位明师,便拜他为师,亲近他学习《中阿含》与《长阿含经》。达多常常赞什师神俊过人。这话传到罽宾国王知道了,国王立即请他进宫,并且召集了很多外道论师和他辩论。辩论的结果,所有的外道论师,都被他折伏了。这一来什师的声誉传遍罽宾国,国王更是特别敬仰厚待他。
什师十二岁的时候虽然一度跟他母亲归返祖国——龟兹,但全国内都找不到一位比他高明,而可以亲近的法师。什师为了佛道事业的前途,不得不再出国参访明师,于是又跟他母亲,离开龟兹到月氏(音痴)国(即今阿姆河流域及阿富汗一带。甘肃及青海一带之月氏,乃汉武帝时月氏之本土,武帝时已举族西遁至阿富汗及北印矣,东晋时葱岭以东甘青一带已无月氏国)。他们在途中遇到一位阿罗汉,他一见什师就很奇异地对他母亲说:“你要好好地照顾这位沙弥,他如果到了三十五岁不破戒的话,将来一定能够大兴佛法,广度众生,和优波掘多(阿育王之师,付法藏第五祖)一样的,德风留于万世。”什师母子在月氏国住了二年,又到沙勒(即今新疆西南边境的疏勒)。到了沙勒,遇到一位三藏沙门,名字叫做喜见。喜见三藏觉得什师不是平凡的出家人,就奏请国王,请什师升座说《转法轮经》。什师在沙勒国,亲近须利耶苏摩转学大乘,苏摩教授他《阿耨达经》、《中观》、《百法》、《十二门论》等。
在沙勒住了一个时期,又随母亲到温宿国(即龟兹的北界)。后来龟兹国王亲自到温宿国,迎请他们母子返国。什师返国后,常常广说诸经,声誉遍播龟兹,举国的人民,都很崇仰他。到二十岁的时候,在王宫秉受具足大戒,亲近卑摩罗叉学习《十诵律》。不久,其母离开龟兹到印度去,临去的时候,对什师说:“大乘的教义是很幽奥,唯有你才有办法把它弘传于东土;但你若到东土去,对你自身是不利的,这怎么办呢?”什师回答母亲说:“菩萨的行化是利他而忘己的,到了东土,如果能够大化流传的话,虽然身受炉镬之苦,也在所不惜。”他的母亲听他这番话,很受感动,便留什师于于新寺,独自到印度去了。什师在于新寄住了二年,广览大乘经论,深解义理。什师的小乘授经师槃头达多,听说什师所学所悟非常,远路迢迢前来和他辩论。什师以大乘的奥义,说服他的小乘师槃头达多。达多便很钦服地拜他为师,说:“你是我的大乘师,我是你的小乘师。”于是千古传为佳话。西域诸国的人,都很钦服什师的神俊超群,每于升座讲经的时候,所有的国王,都长跪在法座的旁边,让什师践登法座,由此可见诸王尊重他的一斑了。
什师的德望,由西域渐渐传播到中国来,很快地传达到秦王苻坚的耳中了。苻坚为着要迎请什师到秦国,于建元十八年九月,派遣将军吕光等,带七万的兵马,西伐龟兹国。吕光攻破了龟兹后,把国王白纯杀死,拥什师随军回秦国。回到凉州的时候,听说苻坚已经被姚苌所害,他就驻兵于凉洲,建都于姑藏,自立为王,国号叫做凉。什师亦被他留住于姑藏。后来到了姚秦的第二代君主姚兴即位,于弘始三年(公元四〇一年)姚兴派兵攻打凉国,消灭了吕光的儿子吕隆,把什师迎回秦国的长安,优待于西明阁,并以逍遥园为译经的道场,招集国内博通佛法的僧伽,帮助他翻译佛经。亲近他的学人多至三千人,其中最出名的是僧肇、僧睿、道融、道生等四人。什师先后所译大乘经论中有《金刚经》、《法华经》、《梵网经》、《遗教经》、《大智度论》、《十二门论》、《百论》、《中论》等。小乘经论中有《成实论》、《十诵律》等,共约三百余卷。最后翻译的是《十诵律》。《十诵律》,译稿初就未及删改,什师就圆寂了。时弘始十一年(公元四〇九年)。什师将要入灭以前,曾对他的弟子发誓说:“我所译的经典,如果没有错谬的话,我死了以后,我的舌头不会因焚身而焦烂。”后来入灭焚化,果然舌头完整未化。这足以证明他所译的经典,是一点也没有乖谬佛意的了。
上面已经把译主分别解释好了。现在把它合并起来,作个简单的解释:这部《遗教经》是姚秦的时代,有一位博通三藏的法师,名字叫做鸠摩罗什,把印度文翻译为中文,故曰“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译”。
甲三,正释经
乙一,叙六种成就
释迦牟尼佛,初转法轮,度阿若憍陈如;最后说法,度须跋陀罗。所应度者,皆已度讫。于娑罗双树间,将入涅槃。是时中夜,寂然无声,为诸弟子,略说法要。
大凡解释经文,都分为三分——序分、正宗分、流通分——来解释。序分,是叙述一经的起教缘由;正宗分,是正明一经的宗旨要义;流通分,是劝大众信受奉行,并嘱咐流传通达于十方后世。
序分又分为通序和别序。通序又名证信序,就是正文开头的“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等。六种成就是以这六种条件来证明,让我们相信这部经是佛陀亲口所说,毫无疑议。又一切经头皆用这六种条件来证明,故曰通序。
别序又名发起序,是佛陀涅槃以后结集经典的时候,阿难、迦叶等把佛陀讲说那一部经的动机——启教的因缘——叙说出来。因为这部经和那部经各有不同,故曰别序。一般经典六种成就是信、闻、时、主、处、众,而这部经的六种成就则是主、法、机、化、果、慈。这部经的序分,虽然没有列出通、别二序的条文,但在这短短五十八字的叙文中,却已把通、别二序的道理包括无遗了。
经文中“释迦牟尼佛”,是主成就;“初转法轮”、“最后说法”,是法成就;“度阿若憍陈如”、“度须跋陀罗”,是机成就;“所应度者,皆已度讫”,是化成就;“于娑罗双树……寂然无声”,是果成就;“为诸弟子略说法要”,是慈成就。现在将分别解释于后:
“释迦牟尼佛”,释迦是佛的姓氏,牟尼是佛的名字,释迦牟尼都是梵语。“释迦”译中国话叫做“能仁”,“牟尼”译中国话叫做“寂默”。佛陀的姓氏为什么叫做释迦——能仁呢?是表明善能施行仁慈的意思。据《长阿含经》说:释迦族的鼻祖原姓甘蔗,后甘蔗王听取次妃的谄言,把第二至第五的四个太子,摈出他的领土普陀洛迦城。他们四个人,带着一班愿意追随他们的人民,离开了故居普陀洛迦以后,跑到喜马拉雅山的山麓,开拓荒芜的山野,建设一个新都城,叫做迦毗罗卫城(就是释尊的诞生地)。他们在那新天地——迦毗罗卫城——施行仁政,以德感人,众望所归。因此,不数年间便成了一个很强盛的国家了。甘蔗王得悉他们发展的情形后,心里感觉到非常懊悔,遂即派遣大臣召回他们,而他们却坚辞不肯回去。父王深感他们善能施行仁政,就再三赞叹说:“我子释迦!我子释迦!”因此,他们的姓氏,就把甘蔗改为释迦了,这就是释迦族的来历。又“能仁”是表示佛陀的慈悲,有与乐拔苦的意思。“寂默”是表明佛陀的禅定,有寂然不动的意思。综合起来说:佛陀虽然常行慈悲之道,度化众生,却无一时而离开禅定;佛陀虽然常在定中,却无一时而忘记度生的事业,所以叫做能仁寂默。摭华云:“寂默故不住生死,能仁故不住涅槃,悲智兼运,立此嘉称。”又说:“姓从慈悲利物,字取智慧冥理,以利物故不住涅槃,以冥理故不住生死。”这又是深一层的解释了。
“佛”字的意义,在前面解释经题的时候,已经略略地解释了。要而言之,必须五住究竟,二死永亡;自觉、觉他、觉行圆满,才能称为佛陀。小乘人虽然自觉而没有觉他,菩萨虽然觉他而又未觉满,唯有佛陀才是三觉功圆、万德具足的无上正遍知觉者。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夜睹明星,豁然开悟,证到了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心境一如的平等理性,成就无上正等正觉,是为自觉;成道后,到处说法四十九年,谈经三百余会,启示真理之光,照破人类的昏矇,度化无量众生,是为觉他;所应度的众生,皆已度尽,于娑罗双树间垂示涅槃,是为觉行圆满。
“初转法轮”,佛陀讲经说法叫做转法轮。佛陀的教法,喻为轮者,有运转和推碾二种意义。车辆是能运载东西,由出发点,到达目的地的。同样地,佛陀的教法,能运载我们,从生死的此岸,到达涅槃的彼岸,所以喻之为轮——运载义。又佛陀所说的教法,好像碾破瓦砾,开平道路的大铁轮车一样,能推碾众生心中的一切烦恼,所以喻之为轮——推碾义。佛陀以所证的道理,由他的自心中流露出来,再从口里说出;转入弟子们的心中;再由弟子们传授给后一辈,如是一代一代无有间断地辗转流传下去,所以叫做转法轮。
初转法轮,就是最初说法的意思。佛陀于菩提树下成道之后,又继续静坐了二十一天。据大乘说是佛对法身大士(已证法身理体的实教菩萨),说华严大教,说一乘实相道理。又云他在这二十一天当中,把他亲自修证的道理,从头到尾重新思想了一遍。又想到我所证的智慧,是甚深微妙的,我所证的真理,是至高无上的;可是,一切众生根性昏钝,耽着世间的欲乐,而被愚痴等烦恼所障蔽,哪能接受我这大法呢?但是这些众生,我要用什么办法才可以度脱他们呢?正在这样思惟的时候,梵王、帝释、四天王等带了好多天众,前来顶礼佛足,并请佛说法,救度众生。佛陀想:我如果但说一佛乘的无上妙法,众生根饨,不但不能信受,恐怕还要生疑起谤,这一来不但对众生没有利益,反要使众生招到“毁谤佛法,堕落兰途”的恶果,因此我还是不说法的好,速速进入涅槃,永享究竟寂灭的快乐吧!他犹豫了好久,又想到过去诸佛是怎样在说法度生,忽然想到过去诸佛都是隐实施权,先行方便道,随众生机而说法,我现在为要度这般根器不等的众生,亦如过去诸佛,施以权教方便,先说三乘教法吧!可是先要向谁说法,先要度哪些人呢?佛陀想起曾经亲近过的阿罗罗迦兰和郁陀迦罗摩子二位外道老师,想要先去度化他们,可是他们二位已经去世很久了。佛陀又想起最初跟随自己出家修行的五比丘来了,就决定先要去度化他们,因他们现时都在鹿野苑修道,于是离开了菩提树下的金刚座,向波罗奈斯城,跑到鹿野苑,说三转四谛十二行法门,化度阿若憍陈如等五比丘。三转是示相转、劝修转、作证转,四谛是苦、集、灭、道。三转四谛,三乘四即十二,所以叫做十二行法轮。
示相转就是指示四谛法之相。一、此是苦,逼迫性。苦有三苦、八苦,乃至无量诸苦,说莫能尽,而这些痛苦,都是逼迫我们身心,使我们难以忍受的,所以佛陀告诉我们苦是逼迫性。二、此是集,召感性。苦谛是生死的苦果,集谛是烦恼的业因。生死的苦果,是从集谛烦恼召感得来的,由有内心的烦恼,发动身口造出种种恶业,就会召感生死的苦果,如果没有集谛烦恼,也就没有生死的苦果了,所以说集谛——烦恼——是召感性。三、此是灭,可证性。灭谛就是断灭了见思烦恼所证的无生寂灭之理,是小乘所证的偏空涅槃。这灭谛理是人人都可以证到的,所以说,此是灭,可证性。四、此是道,可修性。道就是三十七道品法。我们要证到灭谛理,必须修三十七道品,灭除烦恼方可证得,因为这三十七道品法,是我们修行的准绳,所以佛说此是道,可修性。以因果的关系来说,苦集二谛是世间的因果——苦谛是世间的苦果,集谛是世间的业因。灭道二谛是出世间的因果——灭谛是出世间的乐果,道谛是出世间的净因。
三十七道品是四念处、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觉支、八圣道。道是能通的意思,品是品类。此三十七法,乃是有关入道浅深之类的修行法门,所以叫做道品。
(一)四念处:念是思念,又名想念;处是身、受、心、法四个处所。就是把思念观想于身受心法这四个地方,叫做四念处。如果能把思想系念(集中)在身受心法的四处,时时观察,便能息诸妄念了。①观身不净——观察我们这个身体是由父精母血结合所成,从头到足,由内到外,没有一处是清净的。详细说起来,外相有十二种不净,谓发、毛、爪、齿、眵、泪、涎、唾、屎、尿、垢、汗等是。身器亦有十二种不净,谓皮、肤、血、肉、筋、脉、骨、髓、肪、膏、脑、膜等是。内脏亦有十二种不净,谓肝、胆、肠、胃、脾、肾、心、肺、生脏、熟脏、赤痰、白痰等是。合起来共有三十六物不净。还有种子不净,生处不净等。总之,这个色身通是肮脏难堪的东西。我们如果能观察及此,就不会再去爱着它了。②观受是苦——我们领受空间气候的严寒、炎热,以及外来一切不如意的境界,必定会感到痛苦。纵使你暂时享受顺适的环境,但好境无常,终会遭受变坏的痛苦。所以不论是苦受、乐受或不苦不乐受,彻底地说来,都是增加我们痛苦的。③观心无常——心是指第六意识妄想心。我们这个妄想心,是念念生灭,刹那刹那,迁流不停的,所以叫做无常。④观法无我——法是宇宙间所有一切万事万物,我是主宰义。无论是山河大地,森罗万象,都是因缘所生法,没有实体可得;都是没有主宰的,所以叫做诸法无我。这四念处法,是修学佛法者的入道初阶。
(二)四正勤:正即不邪,勤即不怠。有四种正当的法事,要精勤不怠地去修习。又云:当正其心,力勤断恶修善,故曰四正勤。①已生恶令永断——一切恶法,如果已经生起者,应当精勤一心地修习,令其永远断除。②未生恶令不生——一切恶法,如果还没有生起时,应当精勤一心地遮止,令其不要萌生。③未生善令生——一切善法,如果还没有生长时,应当精勤一心地学习,令其迅疾发生。④已生善令增长——一切善法,如果已经发生时,应当精勤一心地修习,令其不断增长。因为人们的行为,非善即恶,凡修学佛法者,必须断恶修善,向圣贤的道路迈进,才有成佛的希望。
(三)四如意足:于所修习的法门,能得到如意满足,所以叫做如意足。①欲如意足——欲就是愿欲,即发愿希求修习善法,如愿满足。②精进如意足——于所修善法,专注一心,无有间杂,不生退却如愿满足。③念如意足——于所修善法,念念增明,忆持不忘,如愿满足。④慧如意足——于所修习善法,正观分明,照真离妄,开发智慧,如愿满足。
(四)五根:根以能生为义。谓修习信、进、念、定、慧五法,能生一切无漏善法,所以叫做五根。①信根——对于佛所说的教法,深信无疑。②进根——既信佛法,精勤修习,不生懈慢。③念根——于所修善法,应明记不忘,念兹在兹。④定根——对所修善法,摄心一处,离去昏散。⑤慧根——既制心一处,由定发慧,照彻诸法,抉择是非。由此五法,调治其心,能生无漏善法;犹如有太阳、水、土、人工等助缘,一切植物种子皆能萌芽生根故。
(五)五力——力是力用,修习前面的五根,渐渐增长得力,即能破恶生善,所以叫做五力。①信力——信根增长,能破一切疑惑。②精进力——进根增长,能破身心懈怠,成办出世道业。③念力——念根增长,能破一切邪念,成就出世正念功德。④定力——定根增长,能破一切乱想,发诸禅定。⑤慧力——慧根增长,能破三界见思烦恼,能发真无漏智慧。
(六)七觉支:觉是觉了,属智慧摄。凡是修行的人,对于所修的法门,必须起智观察,明是非,辨邪正,才不致走入歧途。①择法觉支——于所修法,拣择其真伪,取其正者而修习之。②精进觉支——修诸善法时,须向正道前进,不取无益昔行。③喜觉支——凡修学得到法乐时,深自欣喜,但须善能觉察,不生一切爱著颠倒。④除觉支——凡断除一切烦恼时,须觉察其真伪虚实,不致有损所修的善法。⑤舍觉支——舍弃所见所念著的境界,不可纤毫有著。⑥定觉支——于所修法上发生之禅定功用,须善识知正邪与漏无漏境,即真正的定境,亦不可生爱著。⑦念觉支——起智观照,念念不忘,对所修善法,常应注意定慧均等。又如果在心识昏沉的时候,应当用择法、进法、善法三种觉支,使其心境清朗,不落消沉。如果在心意浮动的时候,就要用除法、舍法、定法三种觉支,使其心念静定,不致散乱。如能调和动静二者,使它不沉不浮,而适合于中道修法者,该是念觉支的功用了。
(七)八正道:正见乃至正定等八法,皆是引导修行的人,趋向于佛法的正当途径,故曰八正道。①正见——对于一切事理,具有真正的见解,不落偏邪之见故。②正思维——凡是心所起念,都是正当思惟,均于佛法相应,没有一切邪思妄念故。③正语——口所说法,皆是真语者、实语者,不说一切虚妄邪伪之语故。④正业——身所行业,唯是清净的操行,不做一切杀盗淫事故。⑤正命——依法乞食以养色身性命,不取一切邪命因缘,而得饮食养身故。⑥正精进——正向佛道事业前进,不杂不退故。⑦正念——专心正念善法,不念一切邪法故。⑧正定——心专注静境,修习出世三昧,不修一切外道邪定故。
三十七道品,是修行证果的层次。四念处如种子,四正勤如栽植,四如意足如抽芽,五根如生根,五力如茎叶,七觉支如开花,八正道如结果。由以上譬如看来,可知四念处、四正勤是播植善根种子的开始,中间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觉支,乃是一层高一层的境界。到了实行八正道的时候,已经是面临涅槃的大道了。以上是说明三转法轮中的第一示相转。
二、劝修转:佛陀把苦集灭道四谛的意义说明以后,又很亲切地,劝勉弟子们要修习这四谛法门。所以佛陀说,有情众生的生死果报,确确实实是痛苦的呀!你们应该要知道它;集谛烦恼是招感生死苦果的业因,你们应该要断除它;断去烦恼所证的灭谛,才是不生不灭、永远常住的真理,汝们应该要体证它;三十七道品是修行证果的法门,你们应该要修习它。这便叫做劝修转。
三、作证转:佛陀恐怕诸弟子对于四谛法门,不能深信无疑,便将自己所体验到的四谛法,提出来作为证明。所以佛陀说,苦谛的境况,我已经深切地了解,不须再了知了;集谛的烦恼我已经断除无余,更没有烦恼为我所断了;灭谛的真理我已经亲自体证到,更没有可证的真理了;道谛的三十七法我已经由修习而断惑证真,更没有任何道法可修了。这便叫做作证转。
“度阿若憍陈如”,度是度化。梵语“阿若”,译中国话是“已知”,又翻为“解”,或“最初解”。这是尊者的名字。因为这位尊者,是听闻佛陀说四谛法,最初了解——开悟的,所以叫做最初解。如尊者在楞严会上,亲自禀白佛陀说:“我今长老,于大众中,独得解名。”就是这个意思(《楞严经》)。梵语“憍陈如”,译中国话叫做“火器”,是尊者的姓氏。因为这位尊者的祖先,是修事火的婆罗门,所以他的姓叫做“火器”。
佛陀出家后,他的父王先命家族(父族)三人,之后又叫舅氏(母族)二人,到苦行林中去劝说太子打消出家的念头;可是,他们却反被佛陀感化,通通随佛出家了。父族三人是:阿鞞(此云马胜)、跋提(此云小贤)、拘利(又名摩诃南,此云大名)。母族二人是:阿若憍陈如、十力迦叶(此云起气)。佛陀在鹿野苑三转四谛法轮时,憍陈如先得道果(证四果);次说布施生天福乐的道理,阿鞞、跋提,同时证果;后又说人天乘法,十力迦叶、拘利,亦皆得了圣道。这叫做“三番演说法,化度五比丘”。因为憍陈如先入圣道,所以首列其名。
“最后说法,度须跋陀罗”,这是佛陀将要入灭的时候所作最后一次的说法度生,所以叫做“最后说法”。梵语“须跋陀罗”,此翻“好贤”,或作“善贤”。是佛陀一生化度的最后弟子。“须跋陀罗”,新译是“苏跋陀罗”;《四域记》六说:“苏跋陀罗,唐言善贤,旧曰须跋陀罗。讹也。”
须跋陀罗是拘尸那城的梵志(佛教称外道异学立志修行其所认之清净行者为梵志),年龄已一百二十岁,通达四吠陀典(印度婆罗门教四种重要书籍),得了五种神通和非想非非想定。他听到佛陀将要垂示涅槃,跑到娑罗双树间,要求见佛闻法决疑。阿难等看到他是个外道,以为他是要来和佛陀辩论道理的,恐怕他打扰了佛陀的静寂,就阻拦着不允他见佛。虽经他再三地恳求,而阿难等则再三地谢辞。正在这难分难解的时候,大悲的佛陀,听到求道者恳切请法的声音,就命阿难说:“让他进来听我说法!他是我最后的弟子须跋陀罗来了。”于是阿难便引导他到佛陀的面前。佛陀对他开示八正道的真理,他当下就开悟正法,并证得阿罗汉果,即于其夜,先佛入灭。这就是佛陀“最后说法度须跋陀罗”的经过(见《长阿含经·游行经第二之三》)。
“所应度者,皆已度讫”,这是说佛陀把他一生所应该度的众生,通通把他们化度尽了。佛陀自成佛道后,先在鹿野苑初转法轮时,即度阿若憍陈如等五比丘,后来又度耶舍等五十人,三迦叶等一千人,目犍连、舍利弗等共二百人,这就是阿含会上先所化度的一千二百五十五人,为佛的常随弟子。直至最后涅槃会上,在娑罗双树间度须跋陀罗为止,中间五十年的行化,各处说法度人无量,或令其获证圣果,或令其了悟真理,或令其种植善根,俾作未来度脱的因缘。总之,凡是和佛陀有佛法善缘的众生,都已使令他们得到佛法的利乐。这在佛陀的三觉中,叫做觉行圆满。在本经六种成就中,就是化成就——度化众生的事业,已经圆满成就。
“于娑罗双树间,将入涅槃,是时中夜,寂然无声”。佛陀把一生示迹的事业,即已作到圆满成就,就在娑罗双树间进入他寂灭无为的境地——涅槃了。在那个时候,正是中夜——晚间十二时。因为是在深夜,所以四围的环境非常寂静,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娑罗林”是在拘尸那城的阿利罗跋提河边。梵语“娑罗”,此翻为“坚固”,又云“高远”。因为那河边地方的树木,不论是夏天或冬天,它的枝叶都是一样的青翠、光润、郁茂,不因气候的迁移而凋残,所以叫做坚固。又因这些树木,耸出其他林木之上,在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得到,所以叫做高远。世尊涅槃,就在这个树林之中。所奇异的,就是释尊涅槃的地方,周围四方各有两颗最高大的树木,每两颗树木的下面根株相连,而上面的枝干却又相合,所以叫做双树林。
佛陀入涅槃的形状,是面向西方吉祥而卧。所以东方的树,是在佛的背后;西方的树,是在佛的面前;南方的树,是在佛的脚下;北方的树,是在佛的头上。佛陀在这娑罗双树间,就是这样吉祥卧着进入了涅槃。相传佛陀入了涅槃之后,东西二方的树木,均合而为一,南北两树亦合为一,然后一齐垂倒,盖覆在佛陀的身体之上,而且所有八株大树的枝叶,通通很惨然地变成了白色。足见佛陀的入灭,非特有情的众生悲伤,连那无情的树木,也都为之哀痛了!这当然是佛陀的盛德所感的啊!
佛经所说涅槃原有三义:一、性净涅槃;二、圆净涅槃;三、方便净涅槃。一、性净涅槃:是指一切众生本来具足的真心,这个真心,是一切诸法的本体,在有情分上叫做佛性,在无情分上叫做法性。因为这个真心体性是本来清净的,是永远不生灭的,所以叫做性净涅槃。二、圆净涅槃:是指佛的一切功德、智慧,悉皆圆满清净的意思。这涅槃在解释经题的时候,已经说得很详细,兹不再说。三、方便净涅槃:是指一切诸佛应身世间,度化众生的方便作用。本来一切诸佛,是已经证道不生不灭真理的大觉者,哪里还有生灭——生死——的情事呢?只因诸佛的慈悲心切,为了要度化世间苦恼的众生,就应化到世间来受生,等到度生的机缘已尽,他的应化身也就离开世间,入于涅槃了。
又佛陀是为了要对一切迷途的众生,启示“生者有灭”的道理,所以示现有生灭(生死)的假相。如《金光明经玄义》云:“机感即生,此生非生;机缘既尽,应身即灭;此灭非灭,不生不灭,名方便净涅槃。”这里可以再举一个譬喻来说:当你看到中夜月圆的时候,用一只碗盛满一碗净水,拿到月亮照得到的地方,这个碗里就会映现出一个月亮;如果把碗里的水倒掉了,这碗里的月亮也就没有了。碗中的月虽然有“有、无”,可是挂在天上的月亮,它是始终不变的。以喻合法说,碗里的月有生有灭,是譬喻佛的应化身是有生灭的;天上的月没有生灭,是譬喻佛的法报二身不生灭的。我想这个譬喻是最恰当没有了。希望各位要记住!佛陀在菩提树下成等正觉,是证得圆净涅槃:佛陀在娑罗双树间示现入灭,就是方便净涅槃。
考释尊涅槃的月日,有很多不同的说法。据《大般涅槃经》和《善见律》所载的是二月十五日。《大般涅槃经》一曰“二月十五日临涅槃”;《善见律》一说“二月十五日平旦时入无余涅槃”。另如《长阿含经》和《菩萨处胎经》则说:”佛陀于二月八日入涅槃。”还有相差更远者:一、《萨婆多论》曰:“以八月八日沸星出时取般涅槃。”二、《西域记》曰:“佛生年八十,以吠舍佉月后半十五日入涅槃,此当于三月十五日也。”三、《说一切有部》则谓:“佛以迦刺底迦月后半八日入般涅槃,此当于九月八日也。”由以上所引,虽各说不一,殊难稽考;但依中国一往惯例,皆遵《涅槃经》之说,况《涅槃经》里有十七种意义,可作佛陀于三月十五日入涅槃的注证。如十七义中第一说,二月是万物生长的春阳之月,这个时候的众生都易生起常见的执著,佛陀为着要破除众生的常见,所以在二月间入于涅槃。又十五日的月亮圆满没有亏损,诸佛的大涅槃,也是没有亏盈的,所以于十五日入于涅槃。由这种深长的意义看起来,佛陀于二月十五日入涅槃是很合理的。因此,我们就以二月十五日为佛陀入灭的纪念日。
“寂然无声”这句话,在事相上看来,就是说当时的环境是万籁俱寂,但进一步看来,也就是说佛陀当时的心境是寂然安静,无声无息。如果我们凡夫将要去世的时候,就有种种放不下的念头生起,而且一生所作的罪业,亦皆现在眼前,那时内心的苦恼和恐怖,当然是无法可以形容的了。可是佛陀就不然,他是断除了一切惑业苦恼,而得到解脱的圣者,再也没有这些忧悲苦恼的情事,所以他那时的心内,是很安然寂静的。
“为诸弟子,略说法要”,弟子二字的解释是:学法在师之后叫做弟,知解从师所生叫做子。以现在普通的名词说,就是等于学生或徒弟的名称。“略说”是简略之说,而不是广说,即是指的这部《遗教经》。“法要”是佛法的纲要,也就是《遗教经》中所说的戒律,因为戒律是佛法的纲纪,所以叫做法要。
佛陀将要入涅槃的时候,还在那里向诸弟子们宣说佛法的重要道理,于此可见佛陀慈悲心的一般了。本来大小乘的戒律,早已很详细地说过了,为什么在将要涅槃的时候,还要重说呢?我们要知道,佛陀广演八万四千法门,把它归纳起来,不出戒、定、慧三无漏学,而戒学又为定、慧的基础,所以佛陀常说:“戒法住则佛法住,戒法灭则佛法灭。”是知戒法是有关佛法兴衰隆替的主体,也是我们众生解脱生死的基本条件,因此佛陀在本经上,再三叮咛诸弟子们,要严持戒律,如法修行。又佛陀说《大般涅槃经》,是广谈常住真心的道理,说《遗教经》是重宣戒律的重要,所以涅槃会又名扶律谈常会。
乙二 正宗分
丙一 离世染为护戒之本
丁一 对治邪业
戊一 根本净
上面已经把序分的文词和所涵的义理解释了,现在要来解释正宗分。正宗分又分为二大科:一、离世染为护戒之本——远离世间上的尘染,以为保护清净戒体的根本;二、修净法为解脱之基——修习出世的清净佛法,以为解烦恼缚、脱生死苦的基础。离世染为护戒之本,又分三科:其一是对治邪业——对治邪心求利的染污事业。对治邪业下又分四科:一、根本净;二、方便净;三、明戒德;四、显戒益。下面要解释的这一段文,就是对治邪业下的第一科根本净。
汝等比丘,于我灭后,当尊重珍敬波罗提木叉,如暗遇明,贫人得宝;当知此则是汝等大师,若我住世,无异此也。
佛陀在娑罗双树间,将要入涅槃的时候,又兴起大慈悲心,殷殷教诫出家的弟子说:你们比丘啊!你们在我灭度(涅槃)以后,应当要尊重珍敬波罗提木叉。如果能尊重珍敬它,就好像在黑暗的地方遇到了光明,贫穷的人得到财宝一样;你们应该要知道,波罗提木叉就是你们的大导师,有了它等如我住在世间是没有两样的。
“比丘”是印度梵语音译,又译“苾刍”或“煏刍”等。是出家受过具足大戒者的通称,男众叫做比丘,女众叫做比丘尼。比丘含有乞士、怖魔、破恶三种意思。未把它的意义翻成中国语的原因,是在五种不翻①中,属于“含多义不翻”。什么叫做乞士呢?乞是乞求,士是对清雅高尚人的称呼。合起来说,就是实行乞食法,清净自活的人。因为出家为比丘,应当要上求佛法以资法身慧命,下乞饮食以养色身性命,不以各种不正当的方式取得饮食,而过着上求下乞的清高生活,所以叫做乞士。怖魔的意思是:出家受比丘戒,正在登坛作法,秉宣三番羯磨时,由受具足大戒者,发起增上心,誓欲断恶、誓欲修善、誓欲度生的三大愿力的功能,震动天地,这时地行的罗刹(鬼名),就把这消息传达给飞行罗刹,由飞行罗刹传给天行罗刹,再由天行罗刹传给六欲天——他化自在天。六欲天的魔王,听了这个消息,就生起恐怖心。他想:这个人今天发心出家修行,将来不但他自己要超出三界,而且还要转化他人,势将把我们魔界的眷属减少了,说不定还要通给度化空了。因此,越想越生恐怖的心,所以叫做怖魔。破恶的意思是出家受比丘戒后,即严持禁戒,破除身三——杀、盗、淫;口四——恶口、两舌、妄言、绮语——七种恶业,所以叫做破恶。
梵语“波罗提木叉”是音译,又译为“婆罗提木叉”、“钵喇底木叉”等,是戒律的三种名称(毗尼、尸罗、波罗提木叉)之一。意译为中国话是“别解脱”或“保解脱”,通俗的解释就是“戒律”。佛陀所制的戒律,条文很多,如果能受持一条戒,就能得到一分的解脱,因为各别持戒,各别得到解脱,所以叫做别解脱戒。又如果能够严净戒律,那就保险你能够得到解脱,所以叫做保解脱戒。波罗提木叉,是总括出家众所应受持的三坛大戒——沙弥戒、比丘戒、菩萨戒,和在家众所受持的五戒、八戒、菩萨戒等。佛陀当时嘱咐我们比丘,对于戒法,不但要如同珍宝般的爱惜,而且还要尊重和恭敬,当作自己的师父一样。由此可知,佛陀对于戒法的重视了。
尊重戒律,为什么像在黑暗中得到明灯、贫穷的人得到财宝一样呢?黑暗是譬喻众生的愚痴暗钝,明灯是譬喻智慧光明。如果能严持戒律,就能生定发慧,破除众生的痴暗。所以说尊重戒律,就好像黑暗中得到明灯一样。又因我们众生,从无始以来就徘徊岐途,迷不知返;所以佛陀慈悲,制以戒律为我辈众生日常生活的准绳。我们如能尊重戒法,就不会做出种种不正当的行为。这好想我们跑到黑暗的地方不能前进,如果这时有一盏明灯来照在我们的前面,我们就不会跑错路,也就可以出离暗处,走向光明了。所以佛说,比丘有了戒就如暗遇明了。又我们凡夫都是如同没有福德的穷人,如果能尊重佛陀所制的戒律,并能依戒奉行,修积一切善法,成就无量功德法财,就好比世间的七宝,能令穷人致富一样,所以叫做如贫人得宝。
这段文的大意,是佛陀将要涅槃的时候,叮咛诸弟子们,要依波罗提木叉为师。为什么要依戒为师呢?我们要知道,佛陀在世的时候,诸弟子们的行止动静有所不决,可以直接去请问佛陀,佛陀可以解决他们的一切问题,同时佛陀的行止,也可以做他们日常生活的轨范;而佛陀涅槃以后,诸弟子们就失去了依止的轨范了,所以佛陀要他们依遵佛陀所遗留下来的戒法,为日常生活的准绳。这就是佛陀说这段经文的大意。
戊二 方便净
持净戒者,不得贩卖贸易,安置田宅,蓄养人民、奴婢、畜生;一切种植,及诸财宝,皆当远离,如避火坑;不得斩伐草木,垦土掘地。
这科方便净的文,又要分两段来解释。此是上段(从“持净戒者”至“垦土掘地”),是佛陀教诫比丘,不可以做类同俗人的生产事业,以免增长过失。
佛陀又继续向在会的弟子们说:严持清净戒律的人,不可以做贩卖贸易的事情,也不可以安置田宅和蓄养人民、奴婢、畜生;一切的种植,以及世间上所有的财宝,都应当要像回避火坑般,疏远离开它;也不可以斩伐草木和垦土掘地。
这段文说明远离凡夫生产事业,把它详细分开来,有十一种:一、不得贩。二、不得卖。三、不得贸易。四、不得安置田宅。五、不得蓄养人民。六、不得蓄养奴婢,七、不得豢养畜生。八、不得种植一切。九、不得蓄聚财宝。十、当远离市廛。十一、不得斩伐草木、垦土掘地。如上所列十一种,类同俗人的生产事业,皆能使令比丘增长过失,消灭功德。增长过失,就要受未来的恶果;消灭功德,就要减损福报。这样,将来就会受无量的痛苦。所以有志于脱离生死痛苦的出家修行者,应该要远离它,以免招惹未来的祸殃!
戒有止作二门。止就是止持作犯——止之(不应做的就不做)即持戒,作之(不应该做的也去做)即犯戒;作是作持止犯——作之(应做的就做)即持戒,不做(应做而不做)即犯戒。止持作犯是“诸恶莫作”,作持止犯是“众善奉行”的意思。这段文说,持净戒者,不得贩卖,乃至不得垦土掘地等,都是制止不须作,作了就犯戒,是属于止持门的道理。
“贩卖”者,买贱卖贵叫做“贩”,出物货与人交易叫做“卖”。这就是商人由生产者手中,以便宜的价钱买入货物,而以高贵的价钱,转售于消费者,叫做“贩卖”。物产各异其地,彼此互行交易,如以物易物,或以金钱作物物交易的媒介,叫做“贸易”。不论是贩卖或贸易,都是买贱卖贵,以少易多来赚钱的,是损人利已的事业,所以为了免除出家持戒人的贪念,都不可以做。“田宅”是田园屋宅,田园是种植五谷的地方,屋宅是人所居住的地方。又宅是大的房子,屋是小的房子。不得安置田宅,就是不可以购置田园房宅——不动产之类。佛陀曾教诫比丘说:“日中一食,树下一宿,慎勿再矣!”为比丘者,应该少欲知足,免失道念,怎可广置田宅,以图享受安逸的生活呢?
“蓄养”,是积蓄养育,供自己利用役使。“人民”是老百姓。“奴婢”是男奴女婢。一经被主人蓄养,就都失去了自主的人格、自由的行动,给人家视同货物牛马买卖役使,饱受身分上不平等的待遇,尤其奴婢,既专服贱役,而且听主人生杀予夺,生命亦无保障。“畜生”是禽兽之类,即牛、马、羊、鸡、犬、豕等类家畜是。蓄养人民、奴婢、畜生等,为的是要奴役驱使,或饱口腹,都是以他人或旁类众生的痛苦,换来自己享受快乐,伤害慈悲心的事情,所以身为比丘者,都不可以做。
“种植”是耕种播植,不得一切种植,是说凡是耕种植物类,如:种植稻子、蔬、果、树木等的事情,都不可以做。
“财宝”是财货珍宝,即一切货物及金、银等七宝之类。世间上的钱财珍宝,会引起我们生起贪著心,其伤害修行者法身慧命,好像伤害色身生命的火坑一样的厉害,所以要好像回避火坑般,疏远离开它。为什么不可以“斩伐草木”呢?因为草木是鬼道众生所居住的地方,叫做鬼神村。如果把草木斩伐了,就等于拆毁鬼神的住宅,会引起鬼神的瞋恨,而寻机伸怨,所以不可以斩伐草木。“垦土掘地”,是容易杀害土中微细虫类的生命,既犯杀戒,又违背了慈悲心,所以不可以做。这段经文是佛陀专为修出世法的比丘说的,都是为了要他们不起贪著,以免妨害道业。
合和汤药,占相吉凶,仰观星宿,推步盈虚,历数算计,皆所不应。节身时食,清净自活,不得参预世事,通致使命,咒术仙药,结好贵人,亲厚媟慢,皆不应作。当自端心,正念求度,不得包藏瑕疵,显异惑众。于四供养,知量知足,趣得供事,不应蓄积。
这段经文是方便净的下段(从“合和汤药”至“不应蓄积”),是佛陀教诫比丘,不可以做类似外道邪术或显异惑众,藉敛财物的事。佛陀说:合和汤药,占相吉凶,仰观星宿,推步盈虚,历数算计等等的事情,都是不应该做的。推佛陀之意,是教诫比丘勿提倡迷信,勿行术敛财,勿错用心,以致忘失大道。佛陀又说:要比丘节制身上的享受,而取适合时宜的饮食,以过清净的生活。也不可以做参投世间俗事,传达使命以致妨碍道心的事情;咒术仙药,结好贵人,亲厚媒慢,以致欺世盗名或自失威仪等等,也都是不应该的。应当要自端其心,提起正念,希求度脱烦恼生死的痛苦。不可以包藏瑕疵,或显示奇异怪状的行为米迷惑众生。对于四事供养,应该要知道所应取的分量而知止足,而且所得的供物,也不可以蓄积,以防增长贪著心而蒙蔽了智慧光明。
关于远离外道邪术,把它分开来说明亦有五种:一、不得合和汤药;二、不得占相吉凶;三、不得仰观星宿;四、不得推步盈虚;五、不得历数算计。这些事情都是容易涉及邪心求利,违背正法的因缘,所以修道者,此五种事皆要遮止莫作。
“合和汤药”者,配合调和叫做合和,“汤药”是药剂的总称。草、木、金、石、鸟、兽、虫、鱼之类,凡是能治愈疾病者,都叫做药。因为药类,大部分是用水煎成汤来饮用的,所以叫做汤药。即配和治病的药方,叫做合和汤药。这里将合和汤药与占卜观星等列在一起,显然是指的制药图利,而不是施药救物。
“占相吉凶”者,占卜(看)面相,叫做占相;命运的吉祥凶咎,叫做吉凶。看人家的面貌气色,以推断其未来命运的盛衰,叫做占相吉凶。
“仰星观宿”者,即是抬头观看天上星宿以断吉凶,叫做“仰观星宿”。俗云“观星望斗”,如看到流星或彗星(扫帚星)就是有凶兆的来临之类是。
“推步盈虚”者,日月在天上运转,好像人的行步,推算日月的步历,而知道日月的盈满与亏缺;如月圆、日蚀、月蚀等,叫做推步盈虚。“历数算计”者,计算日月的运行,而知四季八节的变化,如现在社会著述通书,计算二十四节气的更换及断定岁月、年岁丰歉吉凶等者是。
“节身时食”,佛陀制比丘的三衣一钵,不卧高广大床等,都是叫比丘要节制身体上的享受——节身;不非时食,不贪多食,是适合时宜的饮食——时食。“清净自活”,是以正命食的因缘得饮食,而过清净合理的生活。依《天台四教仪集注》云,食有二种:一、正命食——出家的人,常行乞食,以资色身,清净活命。二、邪命食——出家的人,不依正命而食,则有五种:①为利养故,现奇特相;②为利养故,自说功德;③卜相吉凶,为人说法;④高声现威,令人畏敬;⑤说所得供养,以动人心。出家的比丘,如果能遵从佛制,常行乞食而得饮食,便是过的清净的生活。反之,依邪命食的因缘而得饮食,便是染污的生活了。古代印度社会有了施食和衣、具、医药,供养出家修道人的善良风俗习惯,故佛陀教弟子,依正命而食,以乞食为活,不自谋食,不为衣食、卧具、医药分心。
“通致使命”,来往于甲国与乙国之中,传达彼此间的使命,或连络感情等,叫做“通致使命”。如现今国家的公使、大使、外交官等是,这是世间的政事,但非正法因缘,故非比丘所应做。“咒术仙药”,推行咒禁法术,能发出神秘的灵验,而消除种种灾患者,叫做咒术。推行外道的咒术,混合于药剂之内,使其发生神验的效用者,叫做咒术仙药。这是显异惑众的勾当,所以出家持戒的人,不可以做。
“结好贵人”,是好乐结交地位高贵的人,也就是攀高接贵的意思。“亲厚媟慢”是亲近豪富之人,以及结交好嫖、赌、我慢、贡高之辈。凡此,都是势利心作怪的范围。攀高接贵,趋炎附势,结交恶徒,社会上清高之士,尚不肯为,何况我们是超俗的梵行者,当然,更是不可以做的,所以佛陀制之曰“皆不应作”。
“当自端心,正念求度”,就是端正心念,希求度脱,心不谄曲、不邪念、不妄念、不杂念,直心正念佛法——三十七道品,希求度脱烦恼生死的痛苦,便是端心正念求度。“不得包藏瑕疵”,玉有裂纹杂点叫做瑕,凡事物之有过失错误者,都叫做疵。人的过错,犹如玉之有瑕,所以拿瑕疵来形容人的过失和缺点。这句话也就是教我们不可覆藏自己的错处。“于四供养知量知足”,四供养是:饮食、衣服、卧具、医药。对于施主所布施的四事供养,我们应该要忖量自己堪受的力量,而知止足,切不可以贪而无厌,更不可以积蓄。古德云“贪多祸亦多,取少业亦少”,当慎之!
这段方便净文中所说的止持的道理,在律藏里面都有逐条的戒条明文,有的出自《梵网经菩萨戒本》;如不得参预世事,通致使命等;有的出自《四分戒本》;如不得贩卖,不得斩伐草木等。其制戒的因缘和意义,在大律中有详细的说明,待我们研究律藏的时候,再来详细地研究它。这里须预先说明的,是佛陀制定这些戒条,在印度当时比丘的生活环境来说,是很合情合理的,而且每一条都是行得通的。可是到了我们中国来,因为风俗习惯和环境上不同的关系,有许多是不易实行的;如中国的寺院,大部分都有不动产,就没有完全实行“不得安置田宅”的戒条;许多丛林都是自耕自食的,就没有完全实行“不得一切种植”的戒条等。这样我们岂不是有些地方违背了佛陀所制定的戒律吗?我们要知道,佛陀制戒的原意有二:一、为了防止众生造恶业因,以免受未来恶业果报——属于性戒;二、为避免讥嫌,以免世人造口业和意业——属于遮戒。因此除了根本性戒之外,其余的遮戒,如果因为环境上无法实行,或实行起来反遭讥嫌的话,在不违背佛陀制戒的根本意义的原则下,是可以开方便的;如果在风俗习惯上,易受讥嫌的事情(如吸烟等)就是佛陀没有制止,也是应该要受持的。所以佛陀说:“性罪(杀、盗、淫、妄)及此土讥嫌最甚者(饮酒、非时食及关系男女诸戒等)皆应受持,其余随力可耳。”即力未能持者,亦应学习,可知佛世芳规。又云:“虽是我所制,余方(指印度以外的地方)不以为清净者皆不应用;虽非我所制,余方必应行者,皆不得不行。”(见《五分律》)佛陀这种深切明著的垂示,可谓“放诸四海而皆准,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是我们研究戒律者,首应深切了解,悉心体会的。
戊三 明戒德
此则略说持戒之相。戒是正顺解脱之本,故名波罗提木叉;因依此戒,得生诸禅定,及灭苦智慧。
这段文是说明严持净戒,就能生长种种的功德,所以科名为明戒德。
佛陀又对众弟子说:上来所说,就是简略说明持戒的相状。戒律是真正随顺解脱的根本,所以叫做波罗提木叉。因为依照这戒律去实行,就能够生出种种的禅定和灭除苦患的智慧。这就是由持戒所生的功德了。
此则略说持戒之相的“此”字,是作“这”字讲,是指上科方便净文中所说的止持的道理。“略说”是广说的对称。“持戒之相”就是戒律的差别相——戒律的条文,也就是戒法。当知,戒的体性只有一个,就是无表色的无作妙善戒体。至于戒的相状(条文)那就多了,依沙弥戒说,佛敕舍利弗,初度罗睺罗出家,所制十支净戒,以及二十四门仪则,就是沙弥戒的戒法——条文。依比丘(尼)戒说,佛陀于十二年中,为无事比丘广制二百五十学处,及比丘尼的三百四十八戒,就是比丘(尼)戒的戒法。在上段方便净文中所说,只是举出平常最容易违犯的事情,来重新教诫一番,所以说“略说持戒之相”。
“解脱”的解字,是解除烦恼的系缚,脱是脱离生死的痛苦。烦恼为什么叫做系缚呢?因为它能驱使我们去造作恶业,感受生死的苦报,使我们不得自在;好像用一根绳子系缚我们的身体,而不得自由一样,所以叫做烦恼的系缚。波罗提木叉的意义,在前面根本净科文中,已经解释过了,这里不重解释。
“禅定”是华梵兼称(中国话和梵语合并起来定的一个名词)的名词。“禅”是梵语“禅那”的略称,“禅那”旧意译为“思惟修”,新译为“静虑”。思惟修是一心思惟所对的境界而修习,好比习禅参究“念佛者是谁”的时候,在未参究念佛是谁以前,先念几句阿弥陀佛,然后提起疑情,向内心参究:“刚才起念,念阿弥陀佛的是谁?到底是谁在那里念佛呢?”就这样以能念佛者为所对之境,一直思惟参究下去,便是思惟修的功夫了。“静虑”是静止思虑,即静止了一切的妄念,然后起智思虑所修习的佛法,叫做静虑。“定”是梵语“三昧”的意译,应该叫做“正定”。即心住一境而不动摇不散乱者,叫做定。“禅定”二字的意思,把它归纳起来说,即是以一心思考所修习的佛法叫做禅;以心住一境,而止息一切妄念叫做定。如果再把静虑和禅定会合起来说,静就是定,虑就是禅了。
“智慧”,梵语“若那”译为“智”,梵语“般若”译为慧,合起来叫做智慧。智慧固然是一个名词,可是严格的说,它的涵义,却是各别。《大乘义章》说:“知世谛者,名之为智;照第一义者,说以为慧。”是则能够鉴别一切有为法的差别相者,是智的作用;照了第一义谛之真理者,是慧的功能。智有分别的作用,慧则只有照了的功能,因此,慧是智之体,智是慧之用。若约通义说,对于世出世间一切诸法,都能彻底明了,也就是能了达真理、认清事实者,叫做智慧。世间上的人,每以为聪明就是智慧;其实不然,我们切不可把智慧和聪明混在一起,聪明是世智辩聪,它是世间的有漏知识,不但不能使我们明心见性、了生脱死,而获得涅槃的快乐;如果用于不善,却能造出害人害世的巨祸来(如科学发明每易为人类带来灾祸),因此,世智辩聪是邪正相杂、利害参半的智识。它是由第六意识妄想心分别出来的,是虚而不实的,是纯染污的,当然它的功用是利人者少,而害人者多了。至于智慧呢?它是我人自性中本具的无漏智,是由真心流露出来的,是真实不虚的,是纯净无染的,是唯正无邪的,所以它能使我们断除烦恼,了脱生死,而证到涅槃无为的快乐。世智辩聪和无漏智慧,是天地悬隔,怎可同日而语呢?
为什么戒是正顺解脱之本呢?我们应当知道,烦恼缠缚,正是众生生死痛苦的根源,因为众生的生死,是由烦恼缠缚所招来的业果。所以佛经云:由烦恼起惑(不明真妄的颠倒心理),因惑造业(驱使身口造作种种不正当的行为),依业感果(遭受生死轮回的果报),因此,要脱离生死的苦果,必须先断除招致生死的业因——烦恼,烦恼既除,生死亦就没有了。这好比要砍一棵树的时候,把树根斩断,枝叶自然干枯,是一样的道理。然而烦恼要以什么东西来断除呢?那就要用由真心流露出来的无漏智慧了。智慧是从哪里来呢?智慧是由修习禅定所启发的,禅定又是从哪里来?禅定是由持戒所生。倒过来说,由严持戒律而得生禅定,由得生禅定而启发智慧,有了智慧就能断除烦恼、了脱生死。溯本追源,严持净戒是解脱烦恼生死的根源,所以说“戒是正顺解脱之本”。
为什么严持净戒,就能得生禅定及灭苦智慧?小乘的戒律,大部分是制止身口,不造一切不善的言行。大乘的戒律,则重在收摄内心不起邪念。若能严持小乘戒律,则能制止我们身不作杀、盗、淫;口不造恶口、两舌、妄言、绮语等不正当的行为。既一言一行,都有了准则,如是身口就定下来。更进一步,严持大乘戒律,则能收摄散乱的妄想心,不让它生起贪瞋痴等等的恶念,内心亦就定下来了。这好比风止息了,波浪也就自然停下来一样。所以《圆觉经》云:“尸罗不清净,三昧不现前。”这就是因戒生定的道理。又我们的智慧是本来具足的,只因从无始以来,被贪瞋痴等无明烦恼之所盖覆,使本来的智慧光明,不能发生鉴照的功用。今日既能由戒生定——收摄身心,而息灭了所有的烦恼,即好比风止云散,杲日当天一样;妄想既除,本来具足的智慧光明就显现出来了。所以,《圆觉经》亦云:“无碍清净慧,皆得禅定生。”也就是因定发慧的意思。各位要记住,因戒生定,因定所发的智慧,才是灭苦的智慧。灭苦的智慧,换一句话说,就是这个智慧能够灭除生老病死的苦患,亦就是《心经》上所说的“能度一切苦厄”的意思。因为由定所发的智慧,才是从真心流露出来的自性本具的无漏智慧,它是菩提、涅槃的根本,当然它能灭除我们种种的苦患,而得到真常清净的安乐。如果由妄想心分别出来的世智辩聪,则是烦恼生死的根本,它只能使我们沦溺苦海的深渊,愈堕愈深而已!
戊四 显戒益
是故比丘,当持净戒,勿令毁缺。若人能持净戒,是则能有善法。若无净戒,诸善功德皆不得生。是以当知,戒为第一安隐功德住处。
这段经文是说明修持净戒所得的利益。佛陀说:因为严持净戒就能生定发慧,灭除烦恼生死苦患的缘故,你们比丘应当修持清净的戒律,不要使令戒体毁损,戒相残缺。如果有人能严持净戒,就能够有善法。如果没有守持净戒的话,所有的善法和功德都不能生起了。因此,当要知道,戒是第一安隐功德之所住的地方。
此中除了“善法”和“功德”须加解释之外,没有什么深奥的名词,都是很容易了解的。兹将善法和功德二字,分别解释于后:
善法是顺情合理,益已利人之法。善法有世间善法和出世间善法的分别。世间的善法,又叫做有漏善,即五戒、十善等是。详言之,下品十善是修罗道的因,中品十善是人道的因,上品十善是天道的因。因为五戒十善,都是不能使令众生超出三界了生脱死的,所以叫做有漏善、世间善。出世间善法又叫做无漏善法,即四谛、十二因缘、六度万行等是。四谛是声闻法界之因,十二因缘是缘觉法界的因,六度万行是菩萨乃至佛法界的因。因为四谛、十二因缘、六度万行,都是能使令众生超出三界了生脱死的,所以叫做无漏善、出世间善。又沙弥十戒,比丘二百五十学处,菩萨十重四十八轻诸戒,都是出世善法。如果能守持五戒十善,就能有世间的有漏善法。若能严持沙弥、比丘、菩萨诸戒律威仪,以及修习四谛、十二因缘、六度万行等,就能有出世的无漏善法。所以说:“若人能持净戒,是则能有善法。”
“功德”二字的涵义,以通常说,身行为功,心行为德。这就是说,身所作的一切功劳,叫做功;心里所涵的美善品德,叫做德。《大乘义章》九曰:“言功德,功谓功能,善有资润福利之功,故名为功。此功是其善行家德,名为功德。”这就是说,所有的善行,有资润福利人群的功能,这功能便是善美的品德,所以叫做功德。亦有说:德者,得也;功修所得,故名功德。这是把功德二字,分为因果关系来说的。扼要言之:身行利人济世的善行,心具慈悲柔和之品德者,叫做功德。
为什么持了清净戒就有善法和功德,不持净戒就不能生起诸善功德呢?《菩萨戒义疏》云:“戒有三聚,即摄律仪戒、摄善法戒、饶益有情戒。”摄律仪戒是五戒、十戒、具足大戒一切戒律威仪等,属于戒律的止持门。摄善法戒,是三业勤修一切善法,如行十善、四摄、六度等法,这是属于戒律的作持门。饶益有情戒,是常作丰饶利益一切有情的事情,也就是兴起四无量心——慈悲喜舍,实行拔除众生的痛苦,给与众生以快乐的事情,是为饶益有情戒。这也是属于戒律的作持门。摄律仪戒是约束自己的身心,不造一切恶业,属于自利。摄善法戒和饶益有情戒是实行利益众生的善行,属于利他。若能修持摄善法戒而修习种种善行,就能生起种种善法。若能修持饶益有情戒,而利益一切众生,就能具足种种功德。所以说:若持净戒,则有善法;若无净戒,则诸善功德,皆不得生。但要三聚净戒具持,才有善法和功德。如果只修持摄律仪戒,则只能止息一切恶行,当然谈不上什么功德和善法了。因为戒法是诸善功德的泉源,若能安住于戒法,自然有善法和功德。故曰:戒为第一安隐功德住处。
丁二 对治妄苦
戊一 根欲放逸苦
己一 根放逸苦
汝等比丘,已能住戒,当制五根,勿令放逸,入于五欲。譬如牧牛之人,执杖视之,不令纵逸,犯人苗稼。若纵五根,非唯五欲,将无涯畔,不可制也。亦如恶马,不以辔制,将当牵人,坠于坑陷。
这段文是教诫我们,既然能守持净戒,就得要以坚强的戒念制止五根,不要让它攀着五欲尘境,否则,要招惹种种的苦患,所以科名为根放逸苦。
佛陀说:你们比丘,既然能够把身心安住于戒法上面,就应当要制止五根,不要让它放逸,入于五欲尘境。这好比牧牛的人,要拿着一支竹杖,监视那只牛,不要让它放纵奔逸,去犯害人家的苗稼一样。如果放纵了五根,不独去攀缘五欲的尘境,势将奔放到没有止境的地步,也就没有办法制止它了。其对我们的祸害,好比一匹恶马,如果不用驭马索来制止它,就会牵引我们坠落于坑陷,而伤身丧命一样。
已能住戒,就是身之所作,口之所言,心之所念,皆能如律而行,也就是能够遵守上面方便净文中所说的止持的戒律。五根是眼根、耳根、鼻根、舌根、身根。通俗说它为五官。眼、耳、鼻、舌、身这五个东西,为什么叫做根呢?根是能生的意思。因为眼等五法是具有知觉和生识的功用的。其能生作用显而易见者,是和外面的五尘境接触即能生起五个识的分别作用,所以叫做五根。详细地说,眼能看见色相,而生起眼识;耳能听闻音声,而生起耳识;鼻能嗅闻气氛,而生起鼻识;舌能尝食味品,而生起舌识;身能感受外境的种种触尘,而生起身识,所以统名为根。但这里所谓五根,是指潜在眼球、耳朵里面,能见能闻的知觉性,而不是眼如葡萄朵,耳如新卷叶等的外在的色尘粗相。因为这些色尘粗相,是毫无知觉作用的。根和识的差别点,是根只能攀缘外尘,识即能起分别作用。例如:当我们打开眼睛,看看外面的色相的时候,就会生起这是花、那是树等的分别作用。就中和前坐色境接触的是根的功能,生起种种分别的是识的作用。
五欲有二:一、五欲心——即财、色、名、食、睡是。二、五欲境——即色、声、香、味、触是。本文所谓五欲,是指后者——五欲境——而言。色,是男女形貌端庄,及世间宝物玄黄朱紫种种妙色;声,是丝竹环佩之声,及男女歌咏等声;香,是男女身香,及世间一切诸香气;味,是种种饮食肴膳等美味;触,是男女身分柔软细滑,寒时体温,热时体凉,及衣服等种种好触。这五种身外的尘境,本身不是欲,而其中有令人爱好之趣味,皆能引发我们生起须欲之心,乃至乐著无厌,所以统名为欲。当制五根,勿令放逸入于五欲,就是说,要紧守眼耳鼻舌身的根门,保持其作用于自性分别——见花是花,见木是木,见男女即识为男为女,而不再计度分别,如是便不会让它见色闻声,便生起好丑欣厌的分别,乃至生起种种取著追逐的心念。
“譬如牧牛之人”至“犯人苗稼”,是以牧牛为喻,来会合上段经文“当制五根,勿令放逸入于五欲”的道理。牛譬喻五根,牧人譬喻比丘,执杖譬喻戒念,苗稼譬喻五欲。身为比丘者,应当以坚强的戒念,制止五根,勿使其奔逸入于五欲境,要好像牧牛的人,手执竹杖监视其牛,勿使其犯害人家的苗稼一样。故曰:“譬如牧牛之人,执杖视之,不令纵逸,犯人苗稼。”兹列表于后,以便认识:
“亦如恶马”至“坠于坑陷”,亦是个譬喻,是以恶马为喻,来会合上段“若纵五根,非唯五欲,将无涯畔,不可制也”的道理。恶马亦譬喻五根,辔制亦譬喻戒念,人譬喻比丘,坑陷譬喻三恶道。如果放纵了五根,任其向外奔逸,则不但要去攀缘爱著五欲尘境,势将由贪著而不择手段去追求争取,于是就要驱使身口造作七支的罪业,而招感坠落三恶道的苦趣。其所得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所以说:“若纵五根,非唯五欲,将无涯畔,不可制也。”又它对我们的祸害,好比身骑恶马,不以驭马索来管制它,那匹马势必东奔西闯,结果把我们牵引坠落坑陷而伤身丧命一样。所以譬喻说:“亦如恶马,不以辔制,将当牵人,坠于坑陷。”兹将恶马喻列表如后:
根放逸苦的文,共有三个譬喻:第一个牧牛喻,是说明应该如何制止五根,不使其入于五欲。第二个恶马喻,是说明纵逸五根,入于五欲之害。第三个劫贼喻。劫贼喻的解释在下面:
如被劫贼,苦止一世,五根贼祸,殃及累世,为害甚重,不可不慎!是故智者,制而不随,持之如贼,不令纵逸;假令纵之,皆亦不久见其磨灭。
这段文的前半节“如被劫贼……不可不慎”,是以劫贼为喻,例显五根贼祸,甚于世间盗贼之为害。后半节“是故当知……见其磨灭”,是警惕我们,要以智慧剑,斩除五根怨贼,以免受累无穷。
佛陀说:如果被盗贼劫夺,其所受害和所得的苦恼,最多不过只是一生一世而已;而五根的贼祸,其贻害我们的灾殃,即要牵连到累生累世,祸害很重,是不可不谨慎的!因此,有智慧的人,应该要制止五根,不要让它随境奔放,要好像捉持盗贼一样,牢牢地抓住他,不要让他放纵奔走。假使一不小心让它(五根)放纵出去的话,因为常时地守护着它,所以不久就可见其磨灭向外的奔逸了。
为什么“如被劫贼,苦止一世,五根贼祸,殃及累世”呢?劫贼是夺取我们财物的盗贼,纵使被他把我们的家产夺取得一干二净,使我们的生活陷于贫穷困苦之中,其所受害的苦恼,不过只这一生而已;五根是夺取我们功德法财的劫贼,它不但损害我们的善法,而且要驱使我们造作身口七支的恶业,由造此恶业,现在即要受国家法律的制裁,命终之后还要招坠三途,受无量的痛苦,而且在三途中,万劫千生难有出期。所以说,五根贼祸,殃及累世,为害甚重,不可不慎!
已二 欲放逸苦
此五根者,心为其主。是故汝等当好制心!心之可畏,甚于毒蛇、恶兽、怨贼、大火越逸,未足喻也!
这段文是教诫我们,要再进一步,控制五根奔放的主动者——欲心。心的为害,更甚于五根,应当要制止心的放逸;否则,要招来许多痛苦,所以科名为欲放逸苦。
佛陀说:这眼、耳、鼻、舌、身五根之所以攀缘前尘,取著外境,是以欲心为其主动者。因此,你们应当好好地制伏心的放纵!要知道,放逸心对我们祸害的可怕,更甚于毒蛇、恶兽、怨贼、大火的越逸等,都不足以譬喻其厉害的!
心是指第六意识妄想心而言。五根虽能奔逸入于五尘,可是它究竟只能攀缘而已,由对于所缘境上起了美丑、欣厌等的分别作用,乃至发展到种种的贪著追逐,都是妄心的范围。例如:当我们打开眼睛,一朵美丽的红花,映入眼帘的时候,我们的精神感觉,马上就会生起:那是一朵花,那一朵花的颜色是红的,那朵红花很美丽,乃至我爱那朵美丽的红花,我要想办法争取它等等的分别作用。就中第一念的“那是一朵花”是眼识的作用,由第二念“那是一朵红色的花”,乃至第三念、第四念,继续生起筹量、计度、取著等等,都是妄想心的作用。因此,五根只能攀缘五尘,而生起前五识,帮助意识造业而已。由对境起分别而生起爱著,乃至由贪著,而不择手段去追求争取,驱使身口去造作七支之业,归根结底都是第六意识心的功能。因此说:“此五根者,心为其主。”因为心是缘尘、取境、起惑、造业的总指挥官,我们应当要好好制伏妄心的欲望,不要让它放逸到五尘欲境,才能免除起惑造业,由业所受三恶道的苦报。因此,佛陀警惕我们“当好制心”。
毒蛇是牙齿可分泌毒素,能咬人致于丧命的蛇。恶兽是豺、狼、虎、豹、狮子之类。凡是能伤害人类丧身失命的兽类,都叫做恶兽。怨贼是既要夺取财物,又要伤害人命的劫贼。大火是猛烈燃烧的火,猛火一起,很快地就会蔓延到很广大的地方,它能焚烧钱财物命。这些毒蛇、恶兽、怨贼、大火等,都是能使我们丧身失命的很可怕的东西。可是,心的可怕,更甚于毒蛇等,由此可知心的为害了。在这科学昌明的时代,与其说是心的可怕,甚于毒蛇、恶兽,莫如说是更甚于核子武器的可怕来得恰当!但为什么心的为害,如此的可怕呢?因为毒蛇、恶兽,乃至核子武器等,虽然能伤害人类致于非命,但这些究竟只能丧失人类的色身生命,其祸害只此一生而已。至于第六意识妄想心呢?它是一切作恶的主脑者,如果说五根是劫贼,那么妄心该是劫贼的首领了。它能劫夺我们的功德法财,丧失我们的法身慧命,驱使我们发身动语,造作无量恶业,招坠三途,备受无量痛苦,千万亿劫,难求出期。其对于我们的祸害,何啻于毒蛇、猛兽……乃至核子武器的万倍呢?所以佛陀形容说:“心之可畏,甚于毒蛇、恶兽、怨贼、大火越逸,未足喻也。”
譬如有人,手执蜜器,动转轻躁,但观于蜜,不见深坑。譬如狂象无钩,猿猴得树,腾跃踔踯,难可禁制;当急挫之,无令放逸。
上段文说明欲心的可怕,甚于毒蛇、恶兽等,已经把欲心的过患说出来了。佛陀恐怕愚痴的众生,还不能深切地了知欲心的危害处,所以又再举出譬喻来说明,使令我们知所警惕和防范。
佛陀说:如果让欲心去攀缘欲境,就好比有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盛满了蜜的器皿,很得意地动转,轻率蹦跳,因为眼睛只看顾手里拿着的蜜,所以不见前路有个深坑,结果一蹦一跳,就坠落到深坑而丧失了身命一样。欲心好比一匹不以铁钩制止的狂象,又好比被逃逸到树上的猿猴,整日腾跃踔踯不停,是很难得禁制的。因此,应当要赶快挫折欲心,不要让它向外奔驰纵逸。
自“譬如有人”至“不见深坑”,是手执蜜器喻,说明欲心攀缘欲境,就会丧失理智运用感情,对于所缘境上生起筹量、计度、取著,只顾眼睛一时的得意,而忘却了未来的过患,因此,无恶不作,终至招坠三途。人是譬喻心;手持蜜器,譬喻六根缘六尘;动转轻躁,譬喻对于所缘境上妄起种种分别;但观于蜜,譬喻于所分别境上起取著;不见深坑,譬喻不知欲之为害。兹列表于后:
下段“狂象无钩”至“难可禁制”,狂象和猿猴喻,是说明欲心是刚强野蛮,而且是刹那起灭,躁动不停,很难制伏的。狂象是饮醉了酒,乘着酒性而发颠狂的象。这种象是很有力气的,如果不用铁钩制止它,因为酒醉心乱,便毫无目的地,腾跃奔走,东碰西撞,结果闯出伤害物命的祸灾。我们的欲心电是如此,如果不制止欲亡的发展,便为了满足自己的物欲,不择手段去争取,小者造出妨害他人权益,扰乱社会安宁的勾当,大者惹出祸国殃民,毁灭人群的大患,实在太可怕了。欲心就是安心,顾名思义,它是个虚妄不实,念念生灭,迁流不停的东西,它的发展是千绪万端,永无止境的。因为它对于所缘境上,时刻生起筹量、计度、取著的作用,好比在树上踔踯不停的猿猴,所以譬喻说:“猿猴得树,腾跃踔踯。”这个心猿意马是很难得制住它的,所以说“难可禁制”。欲心既然是那样可怕,而且一不小心让它奔放出去,就很难得制伏的东西,因此应该要起智观察,时时刻刻地照顾着它,妄念一起,马上就要制止它,不要让它向外奔逸,所以说:“当急挫之,无令放逸。”古德云“念起不随”,是教人不要随妄念欲心转动。《菜根谭》云:“念头起处,才觉向欲路上去,便挽从理路来,一起便觉,一觉便转,此是转祸为福,起死回生的关头,切莫轻易放过。”这都是制止欲心的方法,我们应该在这道理上用功夫才好。
纵此心者,丧人善事;制心一处,无事不办。是故比丘,当勤精进,折伏汝心。
这段文是放纵欲心和制止欲心的利害得失的结论。佛陀说:如果放纵了这欲心的话,就会丧失了我们的善事;反之,制心于一处,就没有哪一段事情不能成办的。因此,你们比丘应当要殷勤精进,折伏汝的欲心。
为什么放纵欲心,就会丧人善事呢?因为它是个造作恶业的主脑者,是个劫贼的首领,它能劫夺我们的功德法财,丧失我们的法身慧命,所以如果放纵了欲望的发展,就整年整日地在贪瞋痴的漩涡里打转,时刻起惑造业,当然把一切的善事丧失殆尽,而只有无量恶业随身了。
“制心一处”,就是由戒生定的道理;既然因戒生定,就能因定发慧,有了智慧,就能成办世出世间的一切善事。我们修行者所要成办的是什么事呢?就是了脱生死、成就佛道的大事。如果能制心一处——由戒生定,因定发慧,有了智慧,就能断除烦恼;烦恼既断,生死可了,佛道堪成,所作皆办矣。所以说“无事不办”。
最后一段“是故比丘,当勤精进,折伏汝心”,是教诫我们要殷勤精进的修习善法,对治妄想欲心。无论是念佛,或持咒、修观、参禅,都能对治欲心的妄动,因此我们应当要就中选一个法门,殷勤精进地修习,才能折伏躁动不停的妄想心。唯有这样,才能超然物外,不为尘嚣所累,也才能够亲见本地风光。六安大悲庵胖和尚云:“打得念头死,许你法身活。”就是这个意思。但“打得念头死”这句话,并不是教人“与念作仇家”,而乃是“念起不随”、“制心一处”、“无令放逸”的意思。
戊二 多求饮食苦
汝等比丘,受诸饮食,当如服药,于好于恶,勿生增减,趣得支身,以除饥渴;如蜂采华,但取其昧,不损色香;比丘亦尔,受人供养,趣自除恼,无得多求,坏其善心。譬如智者,筹量牛力,所堪多少,不令过分,以竭其力。
这段文是说明贪求饮食,就有种种过患,所以科名为多求饮食苦。佛陀说:你们比丘,领受一切的饮食,应当要生起服药想,对于食物的美好或粗淡,不要生起增啖或减食的分别念头,目的是在于只要能够支持身体,能够解除肚饥口渴就好了。好比蜜蜂采华,它只是吸取其中的美味——花汁,而不损坏花的颜色或香气的;比丘也应该要这样,接受施主的供养,目的是在解除自己饥渴的苦恼,所以只要能够疗饥除渴就好了,不可多求而破坏彼此的善心。这犹如有智慧的人,要筹量牛的气力,能够运载多少东西,不要让它过分地劳动,以竭尽其体力一样。
“饮食”是四事供养之一。饮是一切饮物之类,就是种种的浆水,如果汁、蜜浆、乳、浆、甘蔗、葡萄,以及汽水、冰、水等。食是一切食物之类,如米、面、酥酪、肴馔等味是。这些东西都能除饥止渴,疗治身形的枯瘦,资润色身的健康,犹如百药能治疗种种的病症一样。《受食五观》第四云:“为疗形枯,应受此食。”所以“受诸饮食,当如服药”想。
“于好于恶,勿生增减”,就是戒除对于食物的欲念。无论食物是肴馔美味,或粗羹淡饭,都应该要以平等的心念,一样地吃下去,不可以生起好恶的分别念头——对美好的饮食就多吃一点,粗淡的饮食就少吃一点。所以说,于好于恶,勿生增减。
“趣得支身,以除饥渴”,是说明受食的目的,也就是说明于好于恶,勿生增减的。所以,我们凡夫,必须假借这四大和合的色身,才能修行佛道,因为这四大和合的假体,是我们修道的器具,必须要好好保养它。而这色身必须资藉种种的饮食,才能支持延续它的生命,所以饮食的目的,就是藉以支持身体的健康,和解除口腹的饥渴。无论是肴馔美味,或粗羹淡饭,无不皆能滋养身体和除饥止渴,既然这样,我们只要求得肚不饿、口不渴就好了,何必去分别饮食的好恶,对于粗淡的饮食就讨厌而不食,对于美好的饮食就贪求无厌,食而不知饱满呢?
“如蜂采华……坏其善心”,是先举譬喻后合法。以蜜蜂采华的譬喻,说明修道者对于受食,应该要有个限度,以免破坏施主的善心,增加自己的贪念。蜜蜂采华,是以吸取花心的蜜汁为目的,所以它但取其中的美味,而不会损坏花的芬芳香气或红绿的颜色,以这譬喻会合比丘受食,是以除饥止渴为目的,所以,只要求得充饥止渴即可,不要贪求无厌,以损坏了彼此的善心。蜜蜂譬喻比丘,华譬喻施主供养的饮食,味譬喻借此饮食修道,除饥渴苦恼,色香譬喻自他的善心。兹列表于后:
为什么多求饮食,就会损坏自他的善心呢?约比丘本身来说,修道者应当要寡欲知足,才能与佛道相应,而增加出世善法,如果多求无厌,便是贪欲心的范围,于是便损坏了修道的善心了。约檀越方面来说,他能以饮食来供养出家人,都是发了恭敬供养心和喜舍心的。因为悭吝不舍,是众生无始劫来的习气,所以这种布施的善心,是很不容易发的,而且所发的心有大小不同,布施的资力亦有多少不等,应当要听其心量资力随意布施;如果以为他肯发心供养我们,就常常向他索取贪求无厌,一旦使令他心量资力不堪应付的时候,就会退失了恭敬供养的善心了。所以说,多求无厌,就会损坏彼此的善心。
“譬如智者……以竭其力”,也是个譬喻,这是进一步说明贪求饮食,不但要损坏彼此的善心,而且要减损自己的福报而失掉道业。牛固然能运载重物,可是负担过重,便会竭其力而损坏身体。以这譬喻来会合,比丘固然能够做人世的福田,可是贪求多供,就会削减福报而妨坏道业。因此,身为比丘者,在受食的时候,应当要忖度自己的功德,堪能应供多少,不要过分地贪求,而舍尽了福报,招得来生有披毛戴角还债之累,岂不可怜而可怕呢?《资持记》说:“口腹之患,为害颇深,适意片时,招殃累劫!应知三毒,即是三途,故当对事防心……”我们在受食之前,应该要遵照佛制,生起五种观想,要知量知足,不贪美食,不多求食,以免因三寸舌根的适意,而招致累劫的祸殃!
戊三 懈怠睡眠苦
汝等比丘,昼则动心修习善法,无令失时;初夜后夜,亦无有废。中夜诵经以自消息;无以睡眠因缘,令一生空过,无所得也。当念无常之火,烧诸世间,早求自度,勿睡眠也。
根欲放逸苦在第一科和第二科已经解释好了,现在要解释的是第三科懈怠睡眠苦。多懈怠而贪睡眠,就有种种的过患,所以科名为懈怠睡眠苦。佛陀说:你们比丘,在白天里就要以殷勤的心修习善法,不要令时光白白浪费而失去了。初夜和后夜也不可以有懈废;中夜也要先诵经以后才可以休息,不可以睡眠的因缘,让一生空过而一无所得!应当要思念无常的火焰,燃烧着一切世间,要即早希求自己的度脱,不可以多睡眠呀!
“勤心修习善法”,勤心是殷勤的心,就是要殷勤精进修习一切善法,也就是叫我们不要懈怠的意思。善法有世间善法和出世间善法的分别;世间善法是五戒、十善等人天乘法;出世间善法是四谛、十二因缘、六度、四摄等四圣法。据下段文义,佛陀警惕我们当早求自度。自度就是超三界出生死的意思,则这里所谓修习善法,是指的修习出世间善法而言。“无令失时”,就是说不要把宝贵的光阴空过了。“初夜后夜,亦无有废”,不独是白天里精进用功,就是晚上或早晨前亦不可以荒废道业。什么叫做初夜和后夜呢?佛陀在世时的印度,把一日一夜,分为六个时分,就是昼三时、夜三时。昼三时是初日分(上午)、中日分(中午)、后日分(下午),夜三时是初夜、中夜、后夜。把它会合现在一日一夜二十四小时来说,当时的初日分是现在的上午六时至上午十时,中日分是上午十时至下午二时,后日分是下午二时至下午六时,初夜是下午六时至下午十时,中夜是下午十时至翌日上午二时,后夜是上午二时至六时。因此律典所载,明相未出——黎明犹看不清手纹的时候——还是前一天的时分。初夜和后夜亦要用功,到底要用什么功夫呢?依佛陀的制度,比丘于初夜要禅诵——即习禅或诵经,中夜才可以稍为休息——睡眠,后夜即要经行——在一定的地方旋绕往来。
《十诵律》五十七说:“经行法者,比丘应直经行,不迟不疾,若不能直,当画地作相,随相直行,是名经行法。”经行的目的,是为着防治昏沉和养身疗病,是一种抖擞精神和健康身体的运动,所以不但在后夜要经行,应该在饭后亦要经行的。《十诵律》说:“经行有五利:一、矫健——轻捷健康;二、有力;三、不病;四、消食;五、意坚固。”经行的得益如是,我们应当要知而行之!“中夜诵经,以自消息”,就是说中夜虽然可以休息,也应该先诵经以后才可以休息。换一句话说,比丘纵使在中夜睡眠的时候,也要把心意系念于所学习的经法上面,不要使心识错乱,以免夜见恶梦。《四分律》说:“彼于中夜,侧右肋累脚而卧,念当起时,系相在明(系念所学习的佛法而明记不忘),心无错乱。”就是这个意思。
“无以睡眠因缘,令一生空过,无所得也。”是警惕我们不要因贪著睡眠,而空过了宝贵的时光。睡眠两个字的解释,是意识昏熟叫做睡,五识暗冥叫做眠;说明白点,就是心识昏沉而失去了知觉的时候,叫做睡眠。睡眠是五盖(贪、瞋、睡、掉、疑)之一,叫做睡眠盖。盖是盖覆,因为睡眠的烦恼,能盖覆心识而不能修习出世善法,使人沉沦三界,永无出期,所以叫做盖。睡眠又是五欲(财、色、名、食、睡)之一,因为睡眠是盖、是欲、是烦恼,所以它能缠缚我们,梦寐长夜,沉沦苦海,永远不能超出。我们应当痛念及此,昼夜精进,不要为贪饱睡眠而空过了宝贵的一生!所以说,无以睡眠因缘,令一生空过,无所得也。
“无常之火”,无常是没有常住,以时间的迁流,刹那刹那不得停止,叫做无常。无常有二种:一、一期生灭无常——一期如果约有情众生来说,就是从生至老死的一生,约无情的器界来说,就是从成至坏空的一周。依有情的众生说,一切的众生,有生必有死(灭),依无情的器界说,无论是大的世界,小的器物,有成住必有坏空(灭),都是不能永远常住于世间的,是为一期生灭无常,这是无常的粗相。二、念念生灭无常——念念生灭,乍看起来好像是单指第六意识妄想心,刹那起灭,念念不停而言;然而内心的妄念,固然是生住异灭刹那刹那迁流不停,而外境的事物,亦是时时刻刻不停地变化着(变化就是生灭)。所以念念生灭,应该是统指内心(妄想心)和外境(包括有情的根身和无情的器界)而言,这是无常的细相。当知有了这念念生灭的无常细相,才有众生生老病死,器界成住坏空的——一期生灭的无常粗相。因为无论是众生的生老病死,或器界的成住坏空的一期生灭,都是由念念迁流,时刻变化而来的。不过一期生灭的无常粗相,形相明显容易了解;念念生灭的无常细相,形相隐密难以体会罢了。无常之速,犹如猛烈的火焰,所以叫做无常之火。
“烧诸世间”,无常的火能焚烧一切世间。世间即是世界。世是迁流,间是隔离的意思。凡是坠在此迁流范围之中者,叫做世间。此处所说世间有二种:一、有情世间——就是六道凡夫的正报身体。二、器世间——六道众生所依的依报国土。无论是众生的正报身,世界的依报国土,都要受无常的迁流,终要消灭归于乌有,犹如世间的器物,被火焚烧,终至毁灭一样,所以说无常之火,烧诸世间。“早求自度,勿睡眠也。”因为无常迅速,人之一生犹如石火电光,一失人身万劫难复,应当要即早求取解脱,切勿多睡眠而空过光阴,荒废道业,所以说,早求自度,勿睡眠也。
诸烦恼贼,常伺杀人,甚于怨家,安可睡眠,不自警寤?烦恼毒蛇睡在汝心,譬如黑蚖在汝室睡,当以持戒之钩,早屏除之。睡蛇既出,乃可安眠;不出而眠,是无惭人也。
上段文是警惕我们,不要以睡眠的因缘,让一生空过。这一段文是教我们观察睡眠的祸害而知警觉。佛陀说:那些烦恼的恶贼,常在那里伺隙杀人,其祸害更甚于怨家,怎可睡眠而不自警寤呢?烦恼的毒蛇睡在你的心里,好比黑蚖在你的房室睡觉一样,应当要以持戒的钩赶快屏除它;那睡在汝房室里的毒蛇,既然把它屏除出去了,然后才可以安心地睡眠,如果不把烦恼毒蛇钩出去而睡眠,真是一个愚痴而没有惭愧的人了。
“诸烦恼贼”,昏烦之法恼乱心神叫做烦恼。烦恼有根本烦恼和随烦恼的差别。根本烦恼有六个,就是贪、瞋、痴、慢、疑、恶见。其中贪、瞋、痴、慢、疑就是五钝使,把恶见开出来,即有身、边、邪、取、戒的五种邪见,就是五利使。因此,六根本烦恼也就是十使(十使的详释,见本经题解)。随烦恼有二十个,就是忿、恨、覆、恼、嫉、悭、诳、谄、懦、害(以上小随烦恼)、无惭、无愧(以上中随烦恼)、掉举、昏沉、不信、懈怠、放逸、失念、散乱、不正知(以上大随烦恼)。无论是根本烦恼或随烦恼,都能盗取我们的功德法财,犹如能盗取世间财宝的盗贼一样,所以叫做诸烦恼贼。
“常伺杀人,甚于怨家”,这些烦恼常常在那里等着要杀害我们的法身慧命,我们如果稍为放松警觉,它马上就乘这个机会,侵入我们的心里,盗取功德法财,杀害法身慧命,其祸害更甚于劫财夺命的怨贼,所以说常伺杀人,甚于怨家。
“安可睡眠,不自警寤”,烦恼的盗贼既然是那样的厉害,我们应该要时时刻刻提高警觉,牢牢地防守着它,以免让它伺隙侵害。怎么可以放逸睡眠而不警觉呢?“烦恼毒蛇”,就是说烦恼犹如毒蛇,因为烦恼伤法身慧命,犹如伤害色身生命的毒蛇一样,所以拿毒蛇来形容它的厉害。“睡在汝心”,就是说烦恼虽然不起现行的时候,也是眠伏在我们的八识心中。
“譬如黑蚖,在汝室睡”,这一句话是个譬喻,以这譬喻来会合上句烦恼毒蛇睡在汝心的道理。烦恼的毒蛇潜伏在我们的心中,犹如一条黑蚖,睡在我们的房屋里面一样,所以说烦恼毒蛇睡在汝心,譬如黑蚖在汝室睡。黑蚖是蛇类,其身体长有二尺许,土色无纹,有剧毒,是能致人于非命的毒蛇。烦恼毒害的可畏,犹如黑蚖一样,烦恼不起则已,起则必定杀害众生的法身慧命,所以烦恼譬喻如黑蚖。
“当以持戒之钩,早屏除之”,严持净戒就能屏出烦恼,犹如铁钩能够钩出毒蛇相似。因为烦恼的毒蛇,眠伏在我们的八识田中,好像一条毒蛇睡在我们的房室一样,不起现行则已,如果发起现行,就会伤害我们的法身慧命,我们应当严持清净戒,灭除烦恼的现行和种子,所以说当以持戒之钩,早屏除之。
“睡蛇既出,乃可安眠”,眠伏在八识田中的烦恼种子既然把它钩出去了,就可以安心地睡眠。换句话说,如果不断灭烦恼,就不能安心睡眠了,因为烦恼毒蛇潜伏在心中,是会咬伤法身慧命的。“不出而眠,是无惭人也。”不把烦恼的毒蛇钩出去而睡眠,是一个没有惭愧的人。什么叫做惭愧呢?惭是惭对自己,愧是愧对他人。惭对自己就是自己反省,羞耻自己的罪过——自己做错了事,感觉到很对不起自己,也就是引咎自责的精神作用。愧对他人,就是自己有了过失,羞耻见于他人——自己做错了事,感觉到没有脸再见他人的精神作用。因此《大乘义章》二说:“于恶自厌名惭。于过羞他为愧。”为什么不把烦恼屏出而眠,就是没有惭愧的人呢?因为未除烦恼而放逸睡眠,便毫无警觉地让烦恼毒害法身慧命,这样便是不尊重自己,不怕对不起自己的人,就是无惭;又不知羞耻自己睡眠的过恶,就是无愧。所以说,烦恼未除而睡眠者,是无惭愧的人。
惭耻之服,于诸庄严最为第一;惭如铁钩,能制人非法,是故比丘常当惭愧,无得暂替;若离惭耻,则失诸功德。有愧之人,则有善法;若无愧者,与诸禽兽无相异也!
上段文是说明懈怠睡眠的祸患。这段文是较量有无惭耻之得失。佛陀说:惭耻的法服,于一切的庄严中,算是最为第一的庄严了;惭愧犹如铁钩一样,能制止我们的非法行为,因此,你们比丘常常要怀惭愧的心,不可以暂时替变;如果离去了惭耻的心,就会失去了一切的功德。有惭愧心的人就有善法,如果没有惭愧心的话,就和那些禽兽是没有两样的了!
“惭耻之服,于诸庄严最为第一”,惭耻就是惭愧,因为耻是羞耻见于他人,就是愧对他人的意思。惭愧二个字,在上段的释文已经解说过了,这里不复重说。服是衣服,是遮蔽身体及庇寒署的衣裳。因此,它有庄严我们的身体和防御寒暑的功用。惭耻之服,就是说惭耻的心,犹如衣服。为什么把惭愧喻如衣服呢?约浅近的道理说,惭耻的心,能庄严我们的人格,犹如衣服能庄严我们的身体一样;如果约佛法的深义说,惭愧二者,是十一善法中的两个善心所,它能庄严我们的法身慧命,亦如世间衣服之装饰人们的色身一样,所以佛陀将惭耻喻如衣服,叫做惭耻之服。庄严者以净善装饰国土,或以功德装饰法身的意思。这里所谓庄严,是指后者——装饰法身的功德。我们当要知道,佛陀虽说一切众生个个都具有清净法身,可是众生本具的法身是素法身,必须要修习福德智慧,才能庄严成就圆满报身之相,因此众生,修行必须要三祇修福慧、百劫种相好,才能圆满无上佛果之位。
《大集经》一说庄严有四种:“一、戒璎珞庄严——菩萨严持禁戒以离身口七支种种恶行。二、三昧璎珞庄严——菩萨修习禅定以离诸散乱。三、智慧璎珞庄严——菩萨修习智慧,觉知圣谛以离诸颠倒。四、陀罗尼璎珞庄严——菩萨摄持一切善法使其不散失,制止一切的恶法使其不发生。”这戒、禅定、智慧、陀罗尼四种法能庄严法身,好比世间的璎珞能庄严色身一样,所以叫做璎珞庄严。又天亲菩萨的《净土论》,观察弥陀净土,说明二十九种的庄严。可是,尽管庄严有如许之多,惭耻两者于一切庄严之中最为第一,因为它是我们修习一切善法,积聚一切功德的引导者;有了它,我们才能勇于改过,修习善法,积聚功德,庄严法身,同时它又是一切功德庄严之母,所以首居第一哩!
“惭如铁钩,能制人非法”,惭和愧这两个善心所,好比铁钩能制止狂象的奔腾一样,它能制止我们的一切非法行为。所谓非法,就是上段文所说的懈怠、睡眠,乃至其他一切不合规律的行为。因为它有引咎自责,和羞耻见于他人的精神作用,自能时刻反省而不敢多懈怠、睡眠,乃至不敢妄作妄为了。所以说,惭如铁钩,能制人非法。
“是故比丘,常当惭愧,勿得暂替”,这一句话是佛陀警惕比丘,要常时怀着惭愧的心,一时一刻也不可忘记,这就是要我们修行的人做反省的功夫。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这种反省的功夫,已经相近于佛陀所说“常当惭愧,勿得暂替”的道理了。“若离惭耻,则失诸功德”,如果离去了惭愧的心,就会失去了一切的功德。这有二种意义:一、因为没有惭愧的心,就敢妄作妄为;既然造作一切的恶业,当然把从前所积聚的功德遗失殆尽了。换句话说,没有惭愧心而妄作妄为,便由此罪业把本来具足的功德法财障蔽,而不能发生妙用了。二、有了惭愧心,才能时时刻刻反省鞭策而修习善法积聚功德;反之,则既不修习善法,功德便无由生起,所以说若离惭耻则失诸功德。
“有愧之人,则有善法;若无愧者,与诸禽兽无相异也”,这句话是有无惭愧的得失比较和结论。因为惭愧是两个善心所,所以它不但能时时刻刻反省勇于改过,而且能激发希圣慕贤的心,修习一切善行,所以说,有愧之人,则有善法。至于没有惭愧的人,不但不知反省改过而修习善行,却反而不知羞耻地造作一切不善的行为。谚云:“人无羞耻,百事可为。”这样,和那野蛮的禽兽也没有什么差别了。所以说,若无愧者,与诸禽兽无相异也。由这段文观之,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只是人能常怀惭愧心,时刻反省改过、奉行众善耳!惭愧两个善心所,不但能决定我们的人格,而且能成就我们的佛道事业,怎可疏忽它呢?
丁三 对治烦恼
戊一 对治瞋恚
汝等比丘,若有人来节节支解,当自摄心无令瞋恨,亦当护口勿出恶言,若纵恚心,则自妨道,失功德利。
对治妄苦下的三科文,都已经解释好了,现在要来解释对治烦恼的文。对治烦恼下又分三科:一、对治瞋恚;二、对治憍慢;三、对治谄曲。现在要解释的是戊一、对治瞋恚。对治瞋恚就是要以忍辱的心,来忍受一切侮辱的逆境,勿使其生起忿恨的心。佛陀说:你们比丘,如果有人来节节支解的时候,应当要自己摄伏其心,不要使令生起瞋恨心,也应当要守护口业,不要让其出恶言;如果恣纵恚心,就会妨害自己的道业,同时也要失掉功德利益。
“若有人来,节节支解”,节节支解,就是把我们身体的四肢,一节一节地割断解散的意思。这是举出所忍的逆境,以逆境之重的况显轻的,就是说,有人来把我们的身体节节地支解了尚且要忍受,何况其余轻微的逆境,当然更加要忍受的了。“当自摄心,无令瞋恨”,瞋恨就是瞋恚和怨恨。瞋恚是三毒之一,梵语叫做“讫罗驮”,是能使身心生起热恼,而造作一切恶业的忿怒心。怨恨就是对他人之逆施于我者,抱一种不满,而欲寻机报复的心理。如果有人用刀来割截我们的身体的时候,我们应当要摄伏内心,不要生忿怒心,和怀着报复的念头,所以说,当自摄心,无令瞋恨。
“亦当护口,勿出恶言”,恶言又是恶口,是四种口业之一。恶言就是口出粗恶不善的语言,骂辱毁谤于他人者。如果有人来割截我们的身体,我们也应当要守护口业,不可以破口骂詈对方的人,所以说,亦当护口,勿出恶言。综合这“当自摄心,无令瞋恨,亦当护口,勿出恶言”两句话,是说明我们对境能忍之相。摄心而不瞋恨,则意业清净;护口而不出恶言,则口业清净。意业和口业既然清净了,身业也就清净了,因为被人侮辱的时候,心里既然不动瞋恨,口中也不出恶言,身体也就坦然若无其事,而不会动手反击了;这当然是忍辱的心力。
逆境来时勿生瞋恨,勿出恶口,说起来好像简单,但是实行起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如果没有相当的忍辱功夫,那是绝对做不到的。然而要怎样来修养忍辱的功夫呢?这里先将做忍辱功夫的方法分为六种说明于下:一、力忍——凡是侮辱境界来临的时候,要尽力忍受而不与人计较,古人说:“退一步让三分,由他任他。”二、反忍——凡是遇到人家来加害侮辱我们的时候,不要怪责他人,反要责备自己,总是因为我过去生中侮辱了他,所以他现在才会来侮辱我;既作还报想,当不会怨尤他人。三、忘忍——为人要宽宏雅量,虽然遭受人家的侮辱,却丝毫不介意于心,纵使处在辱境之中,也就等于没有受辱一样。四、观忍——凡是辱境现前的时候,以智慧来观察,我的身体是五蕴假合之物,本来就是空的,我相既然是空,人相也就不复存在了,人我之相,既已双亡,哪里还有什么外来的辱境呢?五、喜忍——凡是遇到人家加辱的时候,心理还要生起欢喜心;因为他能成就我的忍力;犹如大力士,一旦逢到有人来试探武力,心中应该觉得非常欢喜一样。六、慈忍——对于加辱我们的人,应当要生起怜愍心,怜愍他愚痴没有智慧,不知礼义,不明因果,所以才侮辱我们。因此,我们要发慈悲心,去化度这种苦恼众生。这六种忍辱的方法,前三种是属于事忍,后三种是属于理忍,而且从第一力忍至第六慈忍,其意境是一层比一层高的。我们若能依此六种方法,观察辱境,修养忍辱的功夫,便能处于逆境而泰然不动;否则,一阵黑风吹来,便被飘到罗刹鬼国去了。
“若纵恚心,则自妨道,失功德利。”这一句话是说明不忍辱的损失。为什么放纵瞋恚心,就会妨害自己的道业和失去了功德的利益呢?《智度论》三十三说“瞋恚是六蔽心”(一、悭贪,二、破戒,三、瞋恚,四、怜念,五、散乱,六、愚痴)之一,它能覆敝忍辱而使不生,就是妨害了六度中的忍辱度。又《华严经》说:“一念瞋心起,百万障门开。”这就是纵逸了瞋恚心就会妨害佛道事业的道理。至于若纵恚心,则失功德利益,佛家常云:“一念瞋恚火,焚烧功德林。”这就是把瞋恚的热恼譬喻为火,叫做瞋恚火,把我们所修的善法功德譬喻为林,叫做功德林。瞋恚心一起,能把所修的一切功德烧尽,犹如世间的火焰,能烧尽森林一样。所以若纵恚心,便失掉了功德利益了。又经云:“能损大利无过瞋,一念因缘悉焚灭,俱胝广劫所修善。”这就是说动一念瞋恚心,便把无量劫来所修习的一切善法功德烧尽了。放纵恚心的祸害如是,怎可忽诸!
忍之为德,持戒、苦行所不能及。能行忍者,乃可名为有力大人。
这段是赞叹忍辱的殊胜功德,藉以劝人修行。佛陀说:忍辱的功德,是持戒或苦行的功德所不能及的,能够实行忍辱的人,才可以称为有力量的大人。
“忍之为德”,就是说由忍辱所成就的功德。而忍辱怎样能成就功德呢?《瑜伽论》说:“自无愤勃,不报他怨,故名忍。”由是观之,忍辱是一种不刚愎、不瞋恨、不报怨的功行。如果受他人无理欺侮的时候,能够做到不刚愎、不生瞋恨、不起报怨复仇的功夫,便能涵容他人的一切过错,这就是宽宏雅量的心行美德。如修养忍辱功夫的第六慈忍,对于加辱我们的人,不但不生瞋起报怨想,反而要生起慈悲心,同情他的愚痴,不知事理,不明因果,而要度化他,这岂不就是由忍辱所成就的功德吗?又忍辱是一种蓄意奋发的精神。举凡要做一件益人济世的伟大事业,必定有种种差别因缘来磨折,这个时候,须要提起百折不挠的奋发精神,才能克服种种困难,而实现其理想;有了忍苦耐劳的功夫,就能成就功行德业。所以说,忍辱能成就功德。
“持戒、苦行所不能及”,这一句话正是赞叹忍辱的殊胜功德。持戒是受持戒律,这里所谓持戒,是侧重于身体的行持而言。苦行是梵语“勒娑婆”的意译,实行身力之所难于负担的种种辛劳造作,叫做苦行。苦行有佛法中的苦行,和外道的苦行,须要分辨清楚,以免身受众苦而无利益。外道的苦行是行自饿法、投深渊、赴火坑、自坠高岩、寂默常立,或裸形,或卧有棘刺的树木上,或常卧冢间,或用沙土烟尘涂坋身体,或拔除须发,或持牛戒吃草、鸡戒一足立等。他们以为这种不正常的行为是解脱的善法,其实,这种思想是错误的。佛教中所说的苦行,就是在正常的衣食住行方面,尽量减少享受,不求安乐满足;或者以自己的身体,来为大众担任种种劳作,如丛林里的园头、圊头以及大火、行堂、饭头、茶头等类的行单是。本经所说的苦行,是指佛法中的苦行而言。受持戒律或修习苦行,固然能成就功德,可是忍辱所成就的功德,比持戒、苦行的功德还要超胜,所以说,持戒苦行所不能及。可是,为什么忍辱的功德,比持戒或苦行的功德还要伟大呢?因为持戒(约小乘戒言)或苦行,大部分是身体的行持,而忍辱则全属于内心的涵养,佛法中所注重的,即是心里的修持,所以忍辱的功德,超胜于持戒所成就的功德。而且忍辱是一种蓄意奋发的精神,有了克苦耐劳的意志,就能严守戒律或实行苦行,所以能行忍辱者,决定能够持戒或修苦行;而持戒修苦行者,未必能行忍辱,所以说忍辱的功德是殊胜的。又如执著我相而持戒修苦行者,只能报生人天,若以无我的精神而行忍辱,便能成就出世的圣道,因此,忍辱的功德,远超于持戒或苦行之上。
“能行忍者,乃可名为有力大人”,这一句话是劝勉我们要实行忍辱。遇着逆境当前的时候,能够忍辱下去,才能称为是有力量的大人——大丈夫。我们能割爱辞亲、剃发染衣,舍俗出家,名列僧数,虽然称为大丈夫,可是要做到名副其实的大丈夫,就得要实行忍辱一道。有力大人详细说起来,有二种意义:一、有大力量的人——辱境好比一阵强烈的狂风,如果内心里没有相当的忍辱修养,必定会被它所吹动。从前有一位长者请教禅师道:“《观世音菩萨普门品》里‘黑风吹其船舫,漂堕罗刹鬼国’,这句话如何解释?”禅师答道:“你不知道。”长者问:“为什么我不知道?”禅师说:“你是个凡夫俗子,又无智慧,怎能了解这佛法的深奥道理。所以我说你不知道,不必给你解释。”这时长者想:我是个有名的长者,你却说我是个凡夫俗子;我是个很有学识的人,你却说我无智慧,不能了解佛法的道理,这岂不是太侮辱我的高尚人格吗?因此,越想越生气,遂现出罗刹鬼一样的丑面孔,怒气冲天地向禅师厉声喝道:“你这个和尚太侮辱我了,我怎能容情你这样……”这个时候,禅师以很慈祥地口气对长者说:“你刚才不是请教‘黑风吹其船舫,漂堕罗刹鬼国’的道理么?这就是‘黑风吹其船舫,漂坠罗刹鬼国’的道理呀!”经禅师这般善巧方便的开示,这位长者便豁然体会到“黑风吹船坠鬼国”的道理了。由上面这段问答看起来,逆境的狂风是何等的厉害,能够处于辱境而泰然不被所动,当然要有大力量(忍力)的人,才能做得到。二、伟大的人——被人家无理的侵犯,不但不和他计较是非曲直,反而要生起慈悲同情的心来感化他。这种好比“海阔天空,一任鸢飞鱼跃底”的宽宏雅量的精神,必定是具有伟大的人格者,才能做得到这种地步。
若其不能欢喜忍受恶骂之毒,如饮甘露者,不名入道智慧人也。所以者何?瞋恚之害,则破诸善法,坏好名闻,今世后世人不喜见。当知瞋心甚于猛火,常当防护,无令得入。劫功德贼,无过瞋恚。
上段文是赞叹忍辱的殊胜功德,以劝人修行。这段文是重申说明不能实践忍辱行的过失,以警诫行人应当要实践忍辱之道。佛陀说:如果不能很欢喜地忍受恶骂的刻毒,好比饮甘露的话,就不能称为入道的有智慧的人了。为什么呢?因为瞋恚的为害,是会破坏种种的善法,和破坏好的名闻的。这样,无论是今生或后世,他人都不欢喜见你了。应当要知道,瞋心之害,甚于猛火,所以应当常常防止它,以护持自心,不要让它侵入心里而受其害,因为劫取功德的盗贼,是无过于瞋恚的了。
“若其不能欢喜忍受恶骂之毒,如饮甘露者,不名为入道智慧人也。”这句话是佛陀告诉我们,应该怎样修养忍耐的功夫。“甘露”是梵语“阿密哩多”的意译,又有意译为“天酒”或“美露”等者。译为甘露者,系借用中国已有的祥瑞名词,因中国古代即有天下升平,天降甘露,其凝如脂,其甘如饴的传说故事。又印度古已传说“阿密哩多”(甘露)是一种不死药。据说帝释天中的善法堂前有一棵树,叫做甘露树,从那棵树里会流出味甘如饴的美汁,可以疗治百病,食者长生不死。《光明文句》五曰:“甘露是诸天不死之药,食者命长身安,力大体光。”所以名为不死药。又有甘露是用药草投于大海之中,混合海水,酝酿制成之说。《注维摩经》七什曰:“诸天以种种名药,着海中,以宝山磨之,令成甘露,食之得仙,名不死药。”这一说法,甘露是指“天酒”而言。可是,不管甘露是从树上流出来的也好,或者以名药投海酿酝制成的也好,总之,它是一种能使人食之却病、体壮、延年的妙药。甘露二字的意思,已经解释好了。下面要解释“入道”和“智慧”。
入道是进入圣人之道。如果判它的阶位,约小乘说,入道是入证四果阿罗汉道;约大乘说,入道是证入无上佛道。“智慧”是愚痴的反而,能够了解事理,辨别是非邪正,是智慧的功能;反之,便是愚痴了。若其不能欢喜忍受恶骂之毒如饮甘露者,不名入道智慧人,换一句话说,受他人欺凌侮辱恶骂的时候,不但不可生起瞋恨心,反而要生起欢喜心,要欢喜得像饮了甘露一样的清凉,才能算是一个已经步入圣道,而能明了事理,能辨别邪正的智慧人;也应该这样,忍辱的功夫,才算做到了家。不然,就是个门外汉、愚痴人,根本谈不上有忍辱修养的资格,更谈不上乘忍辱船渡到彼岸。
“所以者何”,是征问之辞,是要进一步说明欢喜忍受恶骂之毒如饮甘露的所以然。“瞋恚之害……无过瞋恚”,正是说明不能实行忍辱的过失,也就是解答要欢喜忍受辱骂如饮甘露的所以然。“瞋恚之害,则破诸善法,坏好名闻”,诸善法是一切的善法,就是五戒、十善、四谛、十二因缘、六度万行等。瞋恚心一起,无论是世间的五戒、十善等有漏善法,或出世间的四谛、十二因缘、六度万行等无漏善法,都会被破坏殆尽,所以说瞋恚之害,破诸善法。可是,为什么瞋恚心起,就会破坏一切的善法呢?因为瞋恚是三毒之一,也是六敝心之一,是个染污的恶法,它能把所有的善法都给染污了;好比一剂毒药,混合于一锅琼浆之中,而一锅琼浆也就变成毒药一样。前面所引的经文“能损大利无过瞋,一念因缘悉焚灭,俱胝广劫所修善”,便是瞋恚能破坏善法的写实。“名闻”是名称普闻,现代语叫做名誉。好的名称,普遍传闻于世,是为好名闻。瞋恚心起,不但要破坏一切的善法,而且要破坏好的名誉,所以说坏好名闻。为什么瞋惠之害,会破坏好的名闻呢?比如说有人无理地侮辱你,你不但不起瞋、不动恨,反要生起慈悲同情的心要感化他,这样,大家都会称赞你是个有忍力、有慈德的仁者,于是,便有好的名闻了;反之,如果为了一点小事不忍,心中就燃起怒火,一旦心火爆发了,就会不顾人情义理地破口骂人,或举手打人。这样,人家便认为你是个暴躁不堪的粗鲁汉,于是,所有的好名闻,都被这瞋恚之火破坏殆尽了。
“今世后世,人不喜见”,瞋恚之害,不但破坏善法和名闻,而且不论是今生或后世,人家都不欢喜见你。人不喜见,换一句话说,就是人家看了你,会生起讨厌的心理。然而,为什么好动瞋恚的人,人家就不喜见呢?因为心里满肚怒火,则不但面貌凶恶可怕,就是四体的动作,也显得粗鲁不堪,这样,人家就会讨厌你,而不欢喜见你了。今生有了瞋恚心的种子,来生纵能转生为人,其面貌也是凶险丑恶,而且今生没有和人家结欢喜缘,当然来生人家还是不欢喜见你了。
“当知瞋心甚于猛火,常当防护,无令得入。”瞋恚一起,怒火冲天,其祸害远超过于猛烈的火焰。因为猛烈的大火,不过只焚烬世间的财宝,或色身生命,其祸害只此一生,而愤怒的瞋火,却能焚烬出世的善法功德,甚至牵累你堕落三途,永劫受苦,所以说瞋心甚于猛火。因为瞋心甚于猛火,所以我们应当时刻地防护它,不要让它侵入心里,被它所害!但要怎样防护呢?那就得时时刻刻地观察瞋恚对于我们修行人的祸害,并要修养忍辱的功夫。如果能依照前面所讲的做忍辱功夫的六种方法,观察辱境,修养忍辱功夫,久之,功夫纯熟,便能达到“灭却心头火,火烧亦清凉”的境地,至此,则瞋恚之火便转为清凉之药了。
“劫功德贼,无过瞋恚”,这一句话和上面一句“瞋恚甚于猛火”,都是以譬喻重显瞋恚之害,以警诫行人。虽然所有一切烦恼,都是劫损出世功德的盗贼,可是,都没有瞋恚烦恼来得厉害,因为瞋恚是三种根本烦恼——贪、瞋、痴——之一,它是一切善法的冤家,又是焚烧功德林的火炬,只要一念的心头之火,能焚灭无量劫来所修积的一切善法功德,所以说劫功德贼,无过瞋恚。
白衣受欲,非行道人,无法自制,瞋犹可恕;出家行道,无欲之人,而怀瞋恚,甚不可也!譬如清冷云中,霹雳起火,非所应也。
这段文是以僧俗的身份互相比较,以结示出家行道者,不应该生起瞋恚心。佛陀说:白衣是受欲而非行道的人,没有办法制止烦恼,所以生起瞋恨,还情犹可宽恕的;出家行道者,是无欲的人,而怀瞋恚,那是很不可以的了。好比清冷的云中,霹雳鸣雷电光闪火,那是不应该有的呢!
“白衣受欲,非行道人”,“白衣”是俗人的别称,古代印度的风俗,不是出家修道的人,大都着白色衣,故即名“白衣”。佛在世时,印度的婆罗门也大部分是穿着鲜白的衣服。佛陀为使诸弟子,在服装上要与他们有异,以便识别,所以制定凡要跟佛陀出家修道者,必须先要剃发染衣,因此佛法中的沙门,便称为缁衣或染衣了。受欲是受世间的欲乐,就是五欲尘境——色、声、香、味、触等。“非行道人”,就是说白衣不是出家修行佛道的人。蕅益大师所注《佛遗教经》解说:从人道乃至六欲天,未入佛道者,都名为白衣。他们有二种过失:一、受欲;二、不行道。
“无法自制,瞋犹可恕”,无法自制,是没有办法制止自己内心的三毒烦恼。因为白衣是受欲之人,而非去欲办道,用功了生死的人;既是受欲,就每在五欲尘境起分别,由分别则对于顺境而生爱,对于逆境而起瞋,这是无法制止的。因此,他们动瞋恨,还是情可原谅的。所以说:白衣受欲,非行道人,无法自制,瞋犹可恕。
“出家行道,无欲之人”,梵语“波吠弥野”,此云出家。《毗婆娑论》云:“家者是烦恼因缘,夫出家者为灭垢累,故宜远离也。”是则出离在家的生活,修沙门的清净行者,是谓出家。这是出家的简单的解释。如果详细说来,出家应有三种:一、出世俗家——出离世俗家庭之尘累,而到寺院修行办道,过着清净生活者——就是我们现前的出家人。二、出三界家——断见思烦恼,了分段生死,超出三界火宅的圣者——就是声闻、缘觉、菩萨等。三、出无明家——净尽五住烦恼,断了变易生死,超出无明窠臼者——就是佛陀。“行道”是修行圣人之道,就是四谛、十二因缘、六度万行等。本经所谓出家,是包括出世俗、三界两种家。所谓行道,是包括大小乘一切圣道。出家即身离尘累,行道即心去诸欲,所以说:出家行道,无欲之人。“而怀瞋恚,其不可也。”既然出家行道者,应当要身离诸累,心去诸欲才对;如其不能如是行道,反而心怀瞋恚,那当然是绝对不可以的!
“譬如清冷云中,霹雳起火,非所应也。”这一句是举一个譬喻,说明出家行道,无欲之人,是不应该有瞋恚的。清冷云就是天气很清朗,气压很高,空气很松爽,而天空中只点缀着有几片的薄云。在这时候鸣雷闪电就是不应有的现象,所以说:“清冷云中,霹雳起火,非所应也。”清冷云喻出家行道无欲之心,霹雳起火喻动瞋发怒。以这譬喻合法来说,出家行道无欲之人,心地是很清凉的;清凉的心中,而生起瞋恚,那是不应该有的事情呢!
戊二 对治憍慢 汝等比丘,当自摩头,已舍饰好,着坏色衣,执持应器,以乞自活,自见如是。若起憍慢,当疾灭之。
上来已经把戊一对治瞋恚的科文解释好了,现在要来解释戊二对治憍慢的这科文。对治憍慢,就是要以谦虚的心,对治骄傲我慢的心理。这科文分为二大段:上一段从“汝等比丘”至“当疾灭之”,是正施设对治憍慢的方法;下一段从“增长憍慢”至“而行乞耶”是以僧俗较量,以警惕僧伽不应生起憍慢的心理。现在解释上一段,正设对治。佛陀说:你们比丘,应当自己摩头反省,我们已经是舍弃饰好,身上着了坏色衣,手里执持应器,以乞食生活者;自己所见如是,如果生起憍慢心,应当赶快灭掉它!
蕅益大师《注遗教经解》,所说明正设对治的文,有五句对治:一、当自摩头,则无冠冕以严首。二、已舍饰好,则无剑佩以饰身。三、着坏色衣,则无五彩以焕服。四、执持应器,则无僮仆以供服。五、以乞自活,则无帑藏以积财。这五种事,都是对治憍慢的妙法。兹略为解释于下:
“当自摩头”,就是身为佛子者,应当自己以手摩自己的头。律中所明,佛陀敕令弟子,一日要摩三次头,并且要默诵偈说:“守口摄意身莫犯,莫恼一切诸有情,无益之苦当远离,如是行者得度世。”这里所说无益之苦,是指外道所修的苦行,他们所修的苦行不是真因,将来不得实果,所以叫做无益之苦,而且应该远离之。因为当时佛弟子中,多系外道皈依佛教者,要使令他们反邪归正,所以敕令三摩其头,使其自己觉悟自己已经落发出家,不致忘记了身为僧伽。如果详细说来,一日三摩其头,应该含有三种意义。一日三摩其头,分为晨、午、晚各摩一次。早晨起来,以手摩摩自己的头是个光光头,就会想起我是个剃发出家的人了,既然已经出家为僧,就得依着佛陀的戒法修行——这是叫我们警惕自己要依戒奉行的意思。中午要吃饭的时候,也要摩摩自己的头,就会想起我今身为僧伽,不事生产,日用所资,悉任外缘,现今受食,于德有亏否?——这是叫我们于受食时,要心存五种观想(一者计功多少,量彼来处。二者忖已德行,全缺应供。三者防心离过,贪等为宗。四者正事良药,为疗形枯。五者为成道业,应受此食)。正意受食,以防贪著多食的意思。夜晚要睡眠的时候,也要摩摩自己的头,就会想起我既身为僧伽,二六时中应当依律行持,可是,今日所作,于戒律中,未知有所毁犯否?——这是叫我们反省悔过,清净三业的意思。一日三摩其头,犹如曾子所说:“吾日三省吾身……”都是叫我们自励精进的。出家人的头是光光的,与俗人的长发盈巇不同,所摩得到的是几个香疤。既然如是,就没有冠冕以严首了,所以蕅益大师云:当自摩头,则无冠冕以严首。
“已舍饰好”,舍饰好,就是舍弃身上所佩带的种种好看的装饰品。饰好就是沙弥律仪所说的香华鬘——约印度的习惯来说,就是贯华作鬘,以严饰其首;约我们中国来说,可以说是绘绒金宝制饰巾冠和世俗所谓首饰之类。现今社会上所流行的金项链、金手环、金玉戒指和发饰,都是身上的装饰。古来中国男子身上带剑表示尚武,身上佩玉表示洁白,也是装饰品。佛陀制定出家弟子,不可以着香华鬘,所以一旦出家为僧,都是已经舍弃了身上的种种好看的装饰品,所以说:已舍饰好。既然舍弃饰好,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严饰身体了,所以蕅益大师云:已舍饰好,则无剑佩以饰身。
“着坏色衣”,就是身上穿着坏了原来颜色的衣服。佛陀时代,印度的习惯,一般世俗人,都是穿着白色的衣服。佛陀为要让出家诸弟子与俗人有别,并为破除身见(贪著身上衣服的华丽),所以制定出家弟子要穿着染了颜色的衣服。所以说:着坏色衣。依《四分律》说,出家人制衣,要把原色的白布,染成青色,或黑色(深灰色),或木兰色(紫色)的三种颜色,才可以穿着。依《梵网经菩萨戒本》,即多了黄色和红色二种。把已舍饰好、着坏色衣两句话贯穿起来说,出家人不但不可以佩带种种装饰品,而且不可以穿着华丽美致的衣服。既然身着坏色的衣服,当然没有绸缎绫罗之类焕耀夺目彩色的衣服了,所以蕅益大师云:着坏色衣,则无五彩以焕服。
“执持应器”,手里持着应器,是为执持应器。应器,梵语“钵多罗”,意译中国话为“应法器”。应法器是出家人所用的食器——钵。因为出家人所用的钵,体、色、量都要合法去做,是为成法器。钵的体质要用铁质或磁质陶器之类,钵的颜色要用古铜色,其大小要依持钵者食量的多少而定。出家人要吃饭的时候,自己手执应法器,亲自向白衣家乞化而食。既是托钵吃饭,当然没有僮仆呼唤使用了,所以蕅益大师云:执持应器,则无僮仆以供服。
“以乞自活”,以托钵乞食的生活来维持生命,是为以乞自活。佛陀为要出家弟子专心办道,不为衣食因缘有所扰乱,日用所需饮食衣服,悉赖檀越供养,所以不自炊爨而沿门托钵,随施主供养而受食,这样就能够不多食、不美食、不安意食,而能断除在饮食的贪著欲念了。既然衣食悉任外缘,则没有财物可以藏积,所以蕅益大师云:以乞食自活,则无帑(钱财)藏(仓库)以积财。
“自见如是,若起憍慢,当疾灭之。”自己所见的是这样,是为自见。如是,是指法之词,指上来所说五事。就是说:既然身为僧伽,光着头顶而没有冠冕以严首,舍弃饰好而没有剑佩以饰身,着坏色衣而没有五彩以焕服,执持应器而没有僮仆可供服,以乞自活而没有帑藏以积财,身无一物的光头汉,哪里还有值得骄傲的呢?如果万一还生起了憍慢心,就是赶快灭掉它,是为若起憍慢,当疾灭之!
增长憍慢,尚非世俗白衣所宜,何况出家入道之人,为解脱故,自降其身而行乞耶?
这段文是戊二对治憍慢科文的第二段,较量不应——以僧俗较量,以警惕身为僧伽者,不应该生起懦慢心理的文。佛陀说:增长憍慢的心理,尚且不是世俗白衣所应该有的,何况已经出家入道的人,为了求解脱,而自己降低身份实行乞食呢?
“增长憍慢,尚非世俗白衣所宜”,憍慢是矜持自己,以轻侮他人的心理。《大藏法数》说:“心生憍慢,计己为胜,视他为劣,是名慢见。”这种解释是把憍慢列为十见(即十使——身、边、邪、见、戒、贪、瞋、痴、慢、疑)之一。憍慢,从它的表面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分别,可是详细的研究它,二者却有不同的地方。《俱舍论颂分别根品第二》说:“慢对他心举,憍由染自法,心高无所顾。”这正是说明憍与慢二者不同之点。慢,是在自己与他人对比之下而生起的高举心——贡高心。如在道德、学问、智慧、体力、色相、财物、权势等等,以这一切将自己与他人对比之下,以为自己的道德比他高,学问比他好……乃至权势比他大等等。总之,以为自己的一切,都超过他人;既然以为自己的一切都是胜人一筹,自然而然的私心高举,以为自己了不起,而不肯尊重别人了。憍,是骄傲而无视他人。因此,憍与慢不同的地方,就是憍只由于染著于自己的道德、学问、智慧、体力、色相、财宝、权势等等,而在内心生起了高傲心与满足想,毫不顾视他人的长处,更不肯虚心请益于他人。
讲到慢心,详细说来有七种:一、慢——对于他人不如我者,以为自己胜人一筹,或者自己的一切与他人相等,而自己亦以为自己的一切与人相等。这种心理,于所对的境界,虽然没有计度差错,因为自心高举,不肯低心谦虚以待人,所以名为慢。二、过慢——自己的一切,本来与他人相等,而以为自己的一切胜人一筹;或者他人的一切胜过自己,而以为和自己相等者,是为过慢。三、慢过慢——他人的一切本来胜于自己,而以为自己更超胜于他人,是为慢过慢;四、我慢——执著有我及有我所而使心高举者。五、增上慢——由于修行功夫增上,所得到相似的胜境,以为融得上人之法,已见圣人之理。这种未得谓得,未证谓证,是为增上慢。六、卑劣慢——本来他人的一切远胜于自己,而以为自己只不如他少分;或以为他人虽胜,我不求他,亦是枉然,是为卑劣慢。七、邪慢——成就不正当的行为,且仗恃其恶行,而自心高举者,或执著邪见,不礼塔庙,不敬三宝,不诵经典者,是为邪慢。虽然慢心有七种,此中的慢、过慢、慢过慢、卑劣慢的四种,是对他而生起的慢心。增上慢、我慢、邪慢的三种,是不待他人而起的,因为它是无始以来,念念执为有我(第七识执第八识见分为我),依自己相续而起的。
不管是憍或慢,都是不好的心理,因此把它列为心所法的烦恼之中。人生在世,本来是互相依倚而得以生存的,任你是个怎样万能的人,绝对不可能独立生存于世间的,这样,还有什么可骄傲贡高的呢?憍慢的心理,在做人的方面,都是不应该有的,因此,经上说:增长憍慢,尚非世俗白衣所宜。此中不可不知者,言“增长憍慢”,而不谓“生起憍慢”者,当含有甚深的意义在。因为它的根本是由第七识执第八识见分而起的我慢、我爱等烦恼,是与生俱生的,在我们还没有将第七识转为平等性智的凡夫来说,它是念念相续不断的。不过它藏在心底深处,不容易窥见罢了;当它发起现行的时候,便成为恃己轻人的憍慢形相了。因为它是我们有生以来就有的东西,所以当它发起现行的时候,只能说“增长憍慢”,而不能说“生起憍慢”。
“何况出家入道之人,为解脱故,自降其身而行乞耶”,这句话是承上句,世俗白衣尚且不可增长憍慢,以况显出家入道者,更不可增长憍慢心。出家入道的人,为了解除烦恼的缠缚,脱离生死的痛苦,而自己降低身份实行乞食法,其目的就是为的要折伏憍慢的心理。行者不善体会此中用意,反而增长憍慢,可谓背道而驰了。世俗白衣,有他美丽的色相,丰富的财物,浩大的权势,或有值得骄傲之处;我们出家学道者,已舍饰好而着坏色衣,执持应器,以乞食自活,既无美丽的容貌,又无丰富的财积与浩大的权势,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何况骄傲是人生的坟墓,由于恃已凌人,无视一切,人生前途的光明、未来的美景,将被它埋没丧尽,怎可纵任它增长呢?
戊三 对治谄曲
汝等比丘,谄曲之心与道相违,是故宜应质直其心。当知谄曲,但为欺诳,入道之人,则无是处。是故汝等,宜当端心,以质直为本。
这段是对治烦恼下第三科,对治谄曲烦恼的文。佛陀说:你们比丘,谄曲的心理,是和佛道相违背的,因此,应该要质直其心。当要知道,谄曲的心意,只是欺诳而已,进入佛道的人,就应该没有这种心意了;所以你们比丘,应该要端正其心,以质直为根本。
“谄曲之心,与道相违”,谄是谄媚,是二十随烦恼之一。就是对着他人,内秘谄媚之心,表面装作亲爱的神情以求人欢喜。曲是弯曲,是曲顺人情的心意。把它合起来说,为欺骗他人而造作媚悦的态度,而造出曲顺人情的事情,是谓谄曲。学佛修道的人,应该以直心为道场。所以这种心理是和佛道相违背的,是为谄曲之心,与道相违。
“是故汝等,宜应质直其心”,这句话是佛陀警诫弟子们,不要心怀谄曲。因为谄曲的心,与佛道相背而驰,所以修行修道的人,应该要质直其心。质是诚实,直是率直的意思。质就不谄,直就不曲了。《楞严经》载佛陀对阿难说:“汝今欲研无上菩提,真发明性,应当直心,酬我所问。十方如来,同一道故,出离生死,皆以直心;心言直故,如是乃至,终始地位,中间永无诸委曲相。”佛陀教示阿难,要直心才能研究无上菩提,才能真正发明自己的自性;并举十方如来,皆以直心之道,而得出离生死为证。由此可知,质直的心理是修行成佛的要道。从前有刘安世者,问司马温公说:“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司马温公回答说:“其诚乎!”世儒尚且要以诚实为终身立行的根本,何况身为人天师范的僧伽,更要质直其心了。
“当知谄曲,但为欺诳,入道之人,则无是处”,蕅益大师说:“逢迎希合之宙,名谄;随境逶迤之念,名曲。”这就是说,因为自己没有学德感化人家,而且向人有所要求,就对人现出种种的媚态,假献殷勤,人家说东就东,人家说西就西,自己没有一点主宰,完全变成了一把软骨头,只要讨得对方的欢喜,什么卑劣的丑态都做得出来,这就是逢迎希合的言行了。为着贪求利养,逢场迁就,且假装有学有德,诈现威仪,并图以种种欺骗的手段,诳惑愚夫愚妇,以博取利养,这就是随境逶迤之念。这种心理是不质直的,因此所表现出来的,也是欺骗诳惑的行为。进入佛道的人,其道念是质直的,是毫无虚伪的,所以没有这种谄曲的心理了。
“是故汝等,宜当端心,以质直为本”,因为道心是诚实率直的,所以为佛弟子者,应该端正其心,以质直为出世道业的根本。这是佛陀苦口婆心的一再警策叮咛,可是时到末法之世,不为名闻利养,而为了脱生死,求菩提道,清高自居者鲜矣!晋陶潜不肯为五斗米折腰,其志向高洁,不慕荣利者如是。反观身为人天师范的僧伽,为求一已之利养,而逢迎讨好于檀越,岂不惭愧耶!
丙二 修净法为解脱之基
上来已经把正宗分的第一大科,“离世染为护戒之本”的文义解释好了,下面要解释的是正宗分的第二大科,“修净法为解脱之基”的文。这一大科,又分为:少欲、知足、远离、精进、不忘念、禅定、智慧、不戏论的八小科。兹解释第一小科少欲的文义。
丁一 少欲
汝等比丘,当知多欲之人,多求利故,苦恼亦多。少欲之人,无求无欲,则无此患。直尔少欲,尚宜修习,何况少欲能生诸功德?少欲之人,则无谄曲以求人意,亦复不为诸根所牵。行少欲者,心则坦然,无所忧畏,触事有余,常无不足。有少欲者,则有涅槃,是名少欲。
修净法为解脱之基下的八科,是完全成就出世圣人的功德。换一句话说,行者如果能够修习少欲乃至不戏论等八种净行,就能够成就出世的无漏功德而得到解脱。因此,少欲又名少欲功德,乃至不戏论又名不戏论功德。现在来解释第一科少欲功德的文义。佛陀说:你们比丘,应当要知道,多欲的人,因多求利养的缘故,苦恼也就多了;少欲的人,没有希求,没有欲望,也就没有这种过患了。只此少欲,尚且应该要修习,何况少欲能够出生诸功德呢?少欲的人,就没有谄曲以求他人的心意,也不会被诸根尘之所牵缠。所以行少欲的人,心里就坦然而无所忧畏,触事有余而常无不足了;有少欲的人就有涅槃,是名为少欲。
蕅益大师把这科少欲功德的文,分为五段,名为“五种所知觉相”。从“汝等比丘”至“苦恼亦多”是第一知觉障相。“少欲之人,无求无欲,则无此患也。”是第二知觉治相。“直尔少欲”至“能生诸功德”是第三知觉因果集起相。“少欲之人”至“不为诸根所牵”是第四知觉无诸障毕竟相。“行少欲者”至“是名少欲”是第五知觉果成就相。兹分别解释于后:
“汝等比丘,当知多欲之人,多求利故,苦恼亦多”,这一段知觉障相,是教示行者了知三障之相的文。多欲之人,就是多贫欲的人,贪欲是三毒烦恼之一,所以属于烦恼障。多求利就要造诸不善业,所以属于业障。苦恼亦多,就是受诸苦报,所以属于报障。多欲之人,因为内心贪欲,烦恼丛生,必然要发泄身行,广求利润以资享受;可是求不到的时候,就要生瞋恚心;纵然求到,又怕把它遗失了,就这样的患得患失,真是苦恼重重。质言之,由于心多贪欲故多求利养,由于多求利养故受诸苦恼,这正是起惑、造业、受报的轮回道理。那么,众生为什么有生死轮回,而受诸苦恼的这一问题,大悲的佛陀,在这里很明确地指陈出来了。
“少欲之人,无求无欲,则无此患。”这段知觉治相是教示行者了知对治三障的文。心里少贪欲的人,因为没有希求,没有欲望,必然不会逐境造业,不造业就必然没有种种过患和种种苦恼。这正是反显上文三障的道理,也是指示对治三障烦恼的方法。众生为什么有求不得之苦,乃至生死轮回的大患,乃是由于逐境造业故。为什么要逐境造业?乃是由于内心有贪欲烦恼故。因为归根结柢,贪欲烦恼为生死苦恼的根本,所以要脱离生死苦恼,必须断除一切欲念,这才是斩草除根的根本对治方法。
“直尔少欲,尚宜修习,何况少欲能生诸功德?”这一段知觉因果集起相的文,是教示行者了知出世因果集起的相。直尔少欲,尚宜修习,就是说,只此少欲就无种种苦恼过患,已经值得我们修习的了。接下何况少欲能生诸功德之文是况显,就是说,行少欲能离种种苦恼过患尚且要修习,何况行少欲者能生起种种的功德呢?那更加应该修习了。由于修习少欲的微因,就能集起功德的善果,那么我们修出世道业者,应该要清心寡欲,才能成办哩。但是为什么少欲就能生起功德呢?因为欲念就是情念,悄念微薄则道念增长,道念增长就能修习善法而集聚功德了。莲池大师云:“道念若同情念,成佛多时”。岂唯能成功德呢?
“少欲之人,则无谄曲以求人意,亦复不为诸根所牵。”这一段知觉无诸障毕竟相的文,是教示行者修习少欲就能毕竟(去尽)诸障。因为心里向他人有所要求,可是自己无德无能,所以终于对人假献殷勤以讨好人心,或诈现威仪以求恭敬供养。反之,少欲之人,因为心里没有欲望,就没有谄曲的作用,去讨好他人的心意了。所谓“无所欲则志刚,志刚则行正”,就是这个道理。无谄曲烦恼就是无惑障,不求人意,就不会做出不合理的行为,是无业障。少欲之人,不但无谄曲以求人意,也不为五根所牵缠。因为心无欲念,当然不会向外攀缘五尘境界了。不攀缘五尘,就不会被诸尘所染而心得清净,而且不攀尘就不会逐境造业而身得安稳。如此身心安乐清净,就无诸苦恼,所以不为诸根所牵,是无报障。由于修习少欲的行门,就可以蠲除三障,怎可忽诸!
“行少欲者,心则坦然,无所忧畏,触事有余,常无不足;有少欲者,则有涅槃,是名少欲。”行少欲的人,因为没有私欲烦恼,其心自然坦白质直,心理坦然就不会做出亏心的事情,当然心理也就没有什么忧愁和怖畏了。行少欲的人,不但是无所忧畏,而且能够触事有余。触事是接触事情,有余是有余暇、有把握的意思。因此,能够悠悠然应付环境,而不被环境所转者,是为触事有余。又“有余”可以当做满足解释,因此随处而安,常常感觉到很满足的,也可叫做触事有余。因为随处而安,心常满足,所以在一切时一切处,都没有觉到缺陷的地方了。有少欲者则有涅槃,这句话正是知觉果成就相的文——教示行者应当了知修习少欲就能成就涅槃果位。可是,为什么修习少欲就能得到涅槃果位呢?因为行少欲行的人就没有贪欲烦恼,既然没有贪欲的根本烦恼,那么,随根本烦恼而起的一切枝求烦恼自然断除净尽,烦恼既净尽,智慧就此显现而契证真如了。因此行少欲者,就可以证得涅槃,这便是少欲功德的功用了。
丁二 知足
汝等比丘,若欲脱诸苦恼,当观知足。知足之法,即是富乐安隐之处。知足之人,虽卧地上,犹为安乐;不知足者,虽处天堂,亦不称意。不知足者,虽富而贫;知足之入,虽贫而富。不知足者,常为五欲所牵,为知足者之所怜愍,是名知足。
这段是修净法为解脱之基下的第二科,知足功德的文——即修习知足的法门,就能够成就出世的功德,故云知足功德。佛陀说:你们比丘,如果想要脱离种种苦恼,应当要观察知足法门;知足的法门,就是富乐安隐的处所。知足的人,虽然卧在地上,还是安乐的;不知足的人,虽然住在天堂,也不称意了。不知足的人,虽然富裕而贫穷;知足的人,虽然贫穷而富裕。不知足的人,常常被五欲所牵,为知足的人所怜愍。这是名知足的道理。
“汝等比丘,若欲脱诸苦恼,当观知足”,这一句话是佛陀告诉我们,对治苦因果的法门。诸苦恼就是内心烦恼,纷扰不安的苦恼,和身形生老病死,乃至暑往寒来,一切外境逼迫,不得自在的苦恼。如果想要脱离这些苦恼,就得观察知足的法门了。为什么呢?因为知足的法门,是对治这些苦恼因果的妙法哩。推究诸苦恼的起因,乃是由于心不知足,所以贪瞋痴的烦恼纷飞,终日扰扰不得安宁,且由于贪瞋痴之惑而造恶业,招致未来生死苦报;就这样的,为了一念不知足的心,惹得身心都要受种种的苦恼。因为诸苦恼是由于心不知足所致。所以想要脱离苦恼,只要把这不知足的心去掉,就能够成办了。要去掉不知足的心,就得常常观察知足的法门;由于观察知足的法门,就能去掉不知足的心,而灭除诸苦恼之因,因灭则果灭,而能脱离身心诸苦恼了。
“知足之法,即是富乐安隐之处”,这句话是说明清净的因果,也是说明知足法门的妙处。知足的法门是清净因;富乐安隐之处,就是清净的果。富乐安隐者,富是富裕,但所谓富裕,不是物质上的丰富,乃是精神上的满足。乐是快乐,由于心满足故能得快乐。所以富乐是约内心说的。安隐是安然隐当,也就是身形的自在,所以安隐是约外形说的。知足的法门,就是富乐安隐的地方,换一句话说,内心的富乐,外身的安隐,是在知足法门的地方;想要得到内心的富乐和外身的安隐,就得向知足法门之中去寻求了。
“知足之人,虽卧地上,犹为安乐;不知足者,虽处天堂,亦不称意”,这一段文是以地上和天堂的两个地方,对照辨别知足和不知足的差别。知足的人,他的胸襟常常都是满足而快乐的,所以他虽然睡在地上,却以为有一块土地给我安息,已经是很好了。因此虽然睡在地上,身体还是很安然,心里还是很快乐的。例如孔子的门人颜回,他住在陋巷里,过着一箪食、一瓢饮的清苦生活,旁人为他不堪其忧,而颜回却仍然不改其乐,这就是知足者洒脱心境的表现。反之,如果不知足的人,虽然住在天堂里,享受天上的种种快乐,因为心不知足,好中想要求其更好,快乐中想要求其更快乐,所以纵使你享受天堂之乐,内心还是感觉到不满意了。
“不知足者,虽富而贫;知足之人,虽贫而富。”这段文是以富和贫二种事,辨明知足和不知足的差别。不知足的人,虽然物质上的享受很富裕,因为内心不知足,所以处处感觉到不满足,因此,虽然富裕,也无异于贫穷的人了。例如有一种贪财奴,有十万元的时候,想要一百万元,得到一百万元的时候,又想要一千万元,就这样地贪无止境,而且天天叫穷,这岂不是虽富而贫吗?如果知足的人,那就不然了,他虽然物质上贫穷,心情上却极其富裕。因为知足的人,在物质的享受上虽然很欠乏,但由于内心知足,在一切时一切处,都感觉到很满足,而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因此物质上的享受虽然穷乏,而精神上的享受却很富裕的,所以知足之人,虽贫而富了。常常看到日出而作、日没而息的田野劳动者,他们一天当中的所得,虽然只能糊一家人的口,可是每于工作休息后讴歌安步回家,或于晚上弹琴唱歌,快乐无比。这种情况,就是虽贫而富的写照。
“不知足者,常为五欲所牵,为知足者之所怜愍。是名知足。”这段文是结示不知足的过患。不知足的人,因为内心贪欲烦恼丛生,所以就托眼、耳、鼻、舌、身的五根,去攀缘色、声、香、味、触的五欲尘境,由是常常被五欲尘境所牵累了。不知足的人,心缘五尘,造业受报,弄得身心不安,这种情景,在知足而处于富乐安稳的人看起来,是很可怜愍的。以上所说,便是少欲功德的功用,所谓知足常乐了。
丁三 远离
汝等比丘,欲求寂静无为安乐,当离愦闹,独处闲居。静处之人,帝释诸天所共敬重。是故当舍己众他众,空闲独处,思灭苦本。若乐众者,则受众恼;譬如大树,众鸟集之,则有枯折之患。世间缚著,没于众苦;譬如老象溺泥,不能自出。是名远离。
修行佛道的人,不但要少欲知足,还要远离愦闹,避去嚣尘,禅定的功夫才容易成就。因此,修少欲知足行之后,继而要修远离行,以成就出世的道业。佛陀说:你们比丘,想要求得寂静无为的安乐,应当要远离愦闹,独自居住在闲静之处。在静处的人,为帝释诸天所共恭敬尊重。因此,应当要舍离己众和他众,在空闲的地方,独自居住以思灭苦的根本。如果好乐群众的话,就会受到种种的苦恼;好比一棵大树,众鸟筑巢在上面,就有枯折之患一样。世间的缚著,是会没于众苦的,又好比老象溺于淤泥,不能自己拔出一样。这名为远离的功德。
“欲求寂静无为安乐,当离愦闹,独处闲居”,寂静无为是涅槃的真理。涅槃的理体,是远离烦恼的纷扰是为寂,是断绝生死的苦患是为静。这涅槃的真理,不是因缘造作所成,乃是法尔具足的无为法,是为寂静无为。安乐是身安心乐,既然断烦恼、了生死而证得涅槃,则身无生死苦患的危险而得安稳,心无烦恼纷扰的忧患而得快乐,所以寂静无为的涅槃,即是身心安乐之处。愦闹是纷乱吵闹的地方;闲居的闲字是闲静,就是没有尘嚣闹乱的地方。行者如果想要求得寂静无为涅槃的快乐,应当要远离烦杂热闹的地方,而到闲静的处所居住,因为闲静处没有尘嚣之乱,才容易澄心静虑,修习禅定的功夫,而得成就出世的道业。这就是佛陀告诉我们,要用功办道,就得选择适宜办道的处所,道业才容易成就。离愦闹处闲居,在表面看起来,是要远离人群市井,而到山林树下独自居住用功;可是实际说来,愦闹就是内心的种种烦恼的纷扰,所以要扫除内心烦恼的纷扰,而安住于静若碧潭止水的心境里,这就是离愦闹、处闲居的境界。心境寂静,才能够深刻地体会佛法,而证寂静无为的涅槃。所以行者不但要选择闲静的山林树下用功,还要扫除内心的种种烦恼;否则身住山中,心驰市井,怎能够证得涅槃呢?
“静处之人,帝释诸天所共敬重”,这句话是说明在静处修行所得的利益。帝释是忉利天的天主,住在须弥山上面的善见城,统领其他的三十二天。帝释,梵语应该叫做“释迦提桓因陀罗”,亦略为“释提桓因”。“释迦”译为“能”,是天帝之姓;“提桓”译为“天”;“因陀罗”译为“帝”,合起来称为能天帝。因为反转梵语,所以称为帝释。帝释诸天所恭敬尊重,就是说不但忉利天主会敬重,乃至其他一切的天人都会敬重。可是为什么住在静处,就会受帝释诸天的恭敬尊重呢?约事相说,一个人能在山上清净自居,就是远离五欲尘境的清净行者,而帝释诸天是被种种欲乐所缠缚者,所以他会来恭敬尊重静处的清净行人。约理说,心理离去种种烦恼而得清净,就能够专心一意地修习三十七道品。因为念念与佛道相应,就是如实修道者,所以当然会受帝释诸天之所敬重。
“是故当舍己众他众,空闲独处,思灭苦本。”承上面所说,因为离愦闹、处闲居,才能证得涅槃,才会受帝释诸天之所敬重,所以应当要舍离人群,到空闲的地方居住,以思灭苦本。己众约事说,是自己的徒众;约理说是内心的烦恼。他众约事说,是自己徒众以外的同参道友及社会人群等等;约理说是外在的一切尘境。空闲处,约事说是寂静的地方;约理说是妄念空寂的境界。舍离自己的徒众和同参道友人等,而住在寂静的地方,乃至扫除内心的烦恼和远离外在的尘境,而安住于妄念空寂的境处,所为的是要思惟灭除痛苦的根本。因为要脱离生死的痛苦,必须把痛苦的根源找出来,然后对症下药,才能够把它根除。思惟痛苦的根本,就是寻找痛苦的根源。然而生死的苦果,是由烦恼所招感的,所以痛苦的根本就是内心的烦恼。由思惟而知道内心的烦恼为苦本,就要进一步修习止观或禅定等法门,以对治内心的烦恼。又思维佛法,就能灭除痛苦的根本——烦恼,这是思灭苦本的又一解释。
“若乐众者,则受众恼。”上面既然说,舍离己众他众而闲处独居,就能够思灭苦本而得到寂静无为的快乐。反之,如果乐众者,就要受种种的苦恼了。众是己众他众,已于上释。若约事说,乐众就是好乐自己的徒众,或同参道友等;若约理说,就是乐著烦恼,耽染尘境。谚云:“知世少事烦恼少,识人多处是非多。”由此可知,爱好广结人缘者,当然会招来许多苦恼。如果乐著烦恼、耽染尘境者,当然会招来更多的苦恼。
“譬如大树,众鸟集之,则有枯折之患”,这句话是上句乐众受恼的譬喻。乐众而招来许多苦恼,又如一棵大树,有许多鸟儿在上筑巢居住,就有叶枯枝折之忧患一样。承上面的意思,约事说,因为好乐徒众,就得分心照料,好乐同参道友,就得互相看顾,这一来就要妨害自己的道业;约理说,因为乐著烦恼,耽染尘境,则自心本具的功德法财,就会被毁损了。
“世间缚著,没于众苦,譬如老象溺泥,不能自出”,乐众是世间的缠缚,由此世间的缠缚,就会被埋没于众苦的深渊而没有办法拔出;这好比一只年迈的老象,沉溺于淤泥,自己没有力气拔出来一样。此中老象是喻生死道中疲劳的众生,淤泥是喻世间的缚著。“是名远离”,上面所说,远离愦闹,舍离己众他众,空闲独处,思灭苦本,便是修远离行以成就出世功德的道理。
丁四 精进
汝等比丘,若勤精进,则事无难者,是故汝等当勤精进。譬如小水长流,则能穿石。若行者之心,数数懈废,譬如钻火,未热而息,虽欲得火,火难可得。是名精进。
这段是修精进行,以成就出世道业的文。佛陀说:你们比丘,如果能殷勤精进,那么做事是没有困难的了。因此,你们应当要殷勤精进,好比小水长流,就能穿石一样。如果行者的心数数懈废,就好比钻火未热就停息,虽然想要得火,但火是难可得到的一样。这名为精进。
“若勤精进,则事无难者,是故汝等当勤精进。”精进是勇猛修习善法,以断除恶法的心作用,是《大乘百法》中十一善心所之一。精进又名为勤。《唯识论》六曰:“勤谓精进,于善恶品修断事中勇悍为性,对治懈怠满善为业。”这就是说,对于修善断恶的事业,要勇猛地做去,要对治懈怠,以完满善业,是为精进。《慈恩上生经疏》下曰:“精谓精纯无恶杂故;进谓升进不懈怠故。”这是把精进二字分开说明的。依这个解释,即当我们修习善法的时候,要以纯一无杂的善心,不可以有丝毫的恶杂念头,并要向上升进,不要懈怠退堕。这样的纯一不杂,向前不退,才能名为精进。严格地说,心里掺杂邪恶念头固然不能名为精,就是善法的行门当中,,如果一会儿修这个法门,一会儿又改修那个法门,虽然没有恶杂念头,也不能名为精。例如:当我们修行的时候,听人家说念佛法门,容易了生死,往生西方,就修念佛法门;一会儿听人家说参禅明心见性,见性成佛,直接了当,就改念佛而学参禅;再过一会又听人家说持咒三密相应,可以即身成佛,就又改参禅而学密宗。如此人家说那个好就修那个,说这个好就修这个的话,这就是心不专一,永远没有成就的希望了。所以修习佛法,要选择一个法门专一修习,才能名之为精,也才能达成目的。如果能够殷勤地聚心一处,向前不退地做去,世间上的事业,没有哪一件事情不能成功的。所以说:若勤精进,则事无难者。俗语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也就是这个意思。世间上最难做得到的事情,无过于修出世的道业,以完成佛道。可是“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所以只要能够殷勤精逊,难成的佛道也终有成就的一天。不然的话,纵然经历尘沙劫的时间,仍然还是个生死流转中的苦恼凡夫了。所以佛陀策励说:因为天下本无难事,所以你们比丘,应该要殷勤精进,以期早日完成佛道呀!
“譬如小水长流,则能穿石”,这段文是说明恒常不休息的得益,也是上段“殷勤精进,则事无难者”的譬喻。古德云:精进心易发,常恒心难持。的确不错,当我们开始修行的时候,心是多么的纯一,多么的勇猛;可是日子一久,便渐渐地不专一,渐渐地退堕下去了。要把精进心常恒地保持下去是很困难的,可是如果只有精进而没有常恒,也不能成办出世的佛道。屋檐前滴下来的水,非常微小,在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没有什么力量,可是如果日以继夜,常常滴落的话,时间久了,却能把那坚牢的石头穿成洞。这个譬如就是说,当我们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面临着的事情是那么艰难,而自己的力量又是那么微弱,在表面上看起来,可以说是没有成功的希望了,可是实际上,只要你不断地努力下去,虽然很艰巨的事业,也总有达到目的的一天。所以成功不在于事的难易,乃是介乎从事者,是否能够孜孜不息,孜孜不倦地努力下去而已!
“若行者之心,数数懈废,譬如钻火,未热而息,虽欲得火,火难可得。”这段文是说明懈怠失念的过咎,也是反显上段文的意思。数数懈废,就是断断续续的懈怠荒废。因为要常恒精进,才能成就道业,所以如果行者的心常常生起懈怠而荒废道业,一日曝之,十日寒之,终无成就的希望。这好比钻水求火,如果木头还没有发热就停息的话,虽然要想求火,毕竟是很难得到一样。
“是名精进”,上面所说要常恒的,纯一无杂,向前不退地修习出世善法,便是修精进行,以成就出世道业的道理。然而,当要知道,所谓精进行,并不是它有个单独法门,而是附属于其他一切法门的。例如叫你精进,要精进什么?必须要有一个法门,然后才能言精进。依大乘说,所要修持的法门,无非是布施、持戒、忍辱、禅定、智慧等,所云精进是要在这些法门去精进,如果没有这些法门,要怎样精进呢?所以在六度中,精进度本身无体,乃是以余五度为体的。而精进行是其他一切法门的原动力,其他的法门如果没有它,就无法成办,所以它是一切法门不可缺少的东西。
丁五 不忘念
汝等比丘,求善知识,求善护助,无如不忘念。若有不忘念者,诸烦恼贼则不能入,是故汝等,常当摄念在心。若失念者,则失诸功德。若念力坚强,虽入五欲贼中,不为所害;譬如着铠入阵,则无所畏。是名不忘念。
精进行就是勇猛心与常恒心,可是要怎样才能够成办呢?那就得时刻不可忘记佛法的正念了。因此,要修行精进功德,必须要修行不忘念功德。佛陀说:你们比丘,求善知识和求善护助,不如不忘念。如果有不忘念的话,所有的烦恼贼,就不能侵入了,因此,你们常常要摄念在心。如果失念的话,就会失去种种的功德。如果念力坚强,虽然入于五欲贼中,不会被它所害;好比着铠入阵,就没有所畏惧一样。这名为不忘念的功德。
“求善知识,求善护助,无如不忘念”,善知识是善知佛法,善识众机;说明白点,既能精通三藏教理,又能了解各个众生不同的心理者,是为善知识。善护助是能够好好拥护帮助我们的人。而护助有二种:一种是对道业的护助,一种是对物质的护助。例如:在我们修行的时候,他能时刻勉励警策我们,保护我们的道心不使放逸退堕,以帮助我们进修道业,这便是道业的护助。如果能供给衣食住等等的物质。以拥护我们,使我们能够不为衣食住分心,而得以安心办道,这便是对于物质的护助了。由贯穿下一句“不如不忘念”的意思看起来,这里所谓善护助,应该是指前者——道业的护助——而言。不忘念是不忘记对佛法的正念,换一句话说,对于所修习的佛法,时刻铭记在心,念念不忘记,是为不忘念。
我们修行佛法,必定要有善知识的开导,又要有善护助的提携,道业才能够成就。虽然这样,求善知识的开导,或求善护助的提携,还不如自己不忘记对佛法的正念。为什么呢?因为善知识或善护助,虽能做我们修道的助缘,主要的还是自己的奋斗努力!这样,因缘相资才能成办道业,否则,只有助缘而没有主因,好比耕田不下种,怎能萌芽、开花、结果呢?如果自己不专心致意于佛法,虽然承蒙善知识的开示而暂得理解,却过一会儿就忘记得一干二净;虽然受善护助的警策勉励而偶尔发起道心精进佛法,却也一会儿就退堕下去了。如果是不忘念的人,能时刻将佛法铭记在心,虽然没有善知识的时常开导,没有善护助的时刻策励,他仍然能够按部就班地精进佛道。因此,求善知识或求善护助,不如自己不忘念。但要知道,这里所谓不如不忘念,是说虽然有善知识的开导,有善护助的提携,自己也要努力精进,不可一味依赖他人的意思。切不可想着既然求善知识与求善护助,不如不忘念,那就只要自己不忘念就好,无须要善知识和善护助了。如果这样想,那就错了,因为修行虽然自己努力要紧,如果没有先觉者的开导与提携,你将怎样去努力呢?结果只是盲修瞎练,堕坑落堑而已!因此,虽然要注重自力的主因,也不可忽视了他力的助缘。
“若有不忘念者,诸烦恼贼则不能入,是故汝等常当摄念在心。”这段文是警惕要常摄正念。诸烦恼,是根本烦恼和随烦恼,这些烦恼侵入内心,就会盗取善法功德,犹如小偷会盗取人家的财物一样,是名诸烦恼贼。然而,诸烦恼贼是乘着我们失去正念的时候,才会侵入内心的,所以如果心里常常存着佛法的正念,那么烦恼的盗贼,就没有办法侵入了。这好比一家的主人,很机警地看守着自家的门户,盗贼就无法侵入一样。摄念是摄持正念。佛陀警惕说:因为若有正念,诸烦恼则不能入的缘故,所以你们比丘,常常要摄持正念在内心,一时一刻也不可让它散失了。因为诸烦恼贼,是伺隙侵入内心,所以丝毫也放松不得。
“若失念者,则失诸功德。”这段文是说明失念的过患。如果失去了正念,就会失去种种的功德。为什么呢?因为失去了正念,烦恼的盗贼便乘机侵入,而劫取善法功德。所以失去了正念,就会失诸功德了。
“若念力坚强,虽入五欲贼中,不为所害。”这段文是说明不忘念的功用。念力坚强,是对于佛法正念的力量坚强,也就是时刻忆念佛法,而没有片刻的间断,或丝毫的松弛的意思。五欲是色、声、香、味、触的五尘境,它能入于五根而盗取善法功德,是为五欲贼。行者如果能够不间断、不松弛地思念佛法,虽然入于五欲尘境之中,也不会被它所害;也就是说,因为常常保持着坚强的正念,所以虽然与五欲尘境接触,也不会被它所转了。古德云:“铁牛不怕狮子吼,恰似木人看花鸟;但能无心于万物,何妨万物常围绕。”又云:“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都是念力坚强,就不会被境所转的写照。
“譬如着铠入阵,则无所畏。”这句话是上句的譬喻。铠是古时作战穿用,以防御刀箭的战甲。如果念力坚强,虽然入于五欲贼中,不为所害;好比打战的武士,身着战甲入于战阵中与人交战,也没有中箭丧失生命的怖畏一样。此中铠是喻正念,武士是喻修道人,战阵是喻五欲贼。
“是名不忘念”,由上面所说,若有不忘念者,诸烦恼贼则不能入,乃至若念力坚强,虽入五欲贼中,不为所害,这便是修行不忘念法门所成就的功德。
丁六 禅定
汝等比丘,若摄心者,心则在定;心在定故,能知世间生灭法相。是故汝等,常当精勤修习诸定;若得定者,心则不散;譬如惜水之家,善治堤塘;行者亦尔,为智慧水故,善修禅定,令不漏失,是名为定。
要怎样才能够对佛法的正念,念念不忘记呢?那就得时时刻刻摄持内心,不要使它散逸才能成办。因此,要修习不忘念的功用,就得修习禅定功德。佛陀说:你们比丘,如果摄心的话,心就在定,心在定的缘故,就能够知道世间的生灭法相。因此,你们应当常常精进殷勤修习诸定,如果得到定的功夫,心就不散乱了。好比爱惜水的人家,要先善治堤塘;修行的人也是一样,为了智慧水的缘故,要善修禅定,使它不致漏失。这名为定。
“若摄心者,心则在定”,这一句话是说明修定的方法。要如何修定呢?那就得摄心,所以说:若摄心者,心则在定。摄心的摄是摄持,心就是妄想心,因此,摄心就是摄持妄想心。众生的妄想心,都是时刻向外奔逸,昏扰不安的。关于妄想心的向外奔逸,在本经正宗分第一科下“欲放逸苦”的文中,曾经譬喻它好像“狂象无钩,猿猴得树,腾跃踔踯”,是很难得禁制的。又有说“心如猿猴,意如野马”,这都是妄想心向外奔逸的写照。因为我们的心意(妄想心)好比猿猴、野马一样,时刻向外奔逸,简直没有片刻的安定;如果把这心猿意马摄持住,不要让它向外奔逸,心就会定下来了。我们自从无始劫来,遭受生死轮回而不得停息,也就是受它的牵累。因此,想要了脱生死,就得先降伏妄想心。摄心,换一句说话,就是心的统一,对于这心的统一的功夫,不但是佛教很注重,就是儒教也不例外的,孟子说:“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由此可知他们治学的目的,也是在求心的统一呢!
又妄心就是第六意识妄想心,依相宗的解释,第六意识分为同时意识和独头意识二种,就中独头意识又分为散位独头、梦中独头、定中独头、狂乱独头四种。同时意识和前五识同时生起分别作用的。因此,它是受外在环境刺激而起的分别心。例如:把眼睛打开,一朵美丽的花,映入眼帘的时候,感觉到有看到一样东西。那是前五识(眼识)的感觉作用,继而去分别它是一朵花,那朵花是红的,那朵花是很美丽的红花等等的第二念以后的分别作用,都是同时意识的作用。独头意识是不和前五识同时而起,乃是单独而起的。换一句话说,它不是受外界环境刺激所发生的心作用,乃是内心缘非量独影境而起的心作用。例如:一个人坐在那里,本来眼睛没有看到钞票,可是忽然之间,想起钞票的事情来了,他想要如何做事业,如何发大财,越想越起劲,乃至想入非非,这是独头意识的作用。这些妄想,郡是惑乱自性,造业受报的罪魁,所以应该降伏它。
“心在定故,能知世间生灭法相”,这段文是说明心定后的功用。心如果常常在定的话,就能够知道世间的生灭法相,也就是说,把散乱的心摄持起来,使它统一,就能够认识事相,这就是因定发慧的道理。世间是有情世间——众生的正报身,和器世间——众生所依的依报国土。有情的世间——众生——有生、老、病、死的生灭,器世间——世界——有生、住、异、灭的生灭。器世间又包括千差万别的物质形相,这些都是无常演变的幻化不实的东西。可是愚痴颠倒的众生,却把它当做常住不变、永恒不灭的实物了,因此,误认幻化的身心为实我,更对外在的物质执为实法,依兹而生起种种迷惑,乃至造业受苦报。归根结底众生之所以起惑、造业、受报者,是由于不明了世间的生灭法相所致,所以行者能够由摄心、得定、开智慧而了知世间的生灭法相,也就能够觉悟无常、苦、空、无我的道理。能够这样认识,就可断除惑、业、苦的连锁而得解脱了。
“是故汝等,常当精勤修习诸定;若得定者,心则不散。”这段是劝勉修定的文。是故二字是指上文,是因为“若摄心者……能知世间生灭法相”之故。因为修定而发慧,就能断除惑、业、苦的连锁,所以佛陀劝勉诸比丘要殷勤修习诸禅定。禅定有世间禅、出世间禅、出世间上上禅的分别。世间禅如四禅、四无量、四空之十二门禅;出世间禅有八背舍、九次第定等;出世间上上禅有自性禅、一切禅等九种之大禅也。因为禅定有如许之多,所以概括之曰诸禅定。上面所说,是依如来的教法所修的如来禅,还有由达摩大师所创立的,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的祖师禅呢!不管我们所修的是哪一种禅定,只要你功夫到家,能够得到定境,心就不会散乱了。
“譬如惜水之家,善治堤塘”,这两句是譬喻,合法在下文。修习禅定的目的,就是为要保持智慧,不令散失,这犹如一家爱惜水的人,会好好地修治池塘的堤防,以保护池塘内的水,不让它漏失一样。
“行者亦尔,为智慧水故,善修禅定,令不漏失”,这四句话是上二句文的合法。行者亦尔,就是说修行的人,也应该要像惜水之家,善治堤塘一样。“为智慧水故……令不漏失”是正说修习禅定的目的。烦恼犹如火炎,智慧能灭除烦恼,好比水能灭火一样,所以名为智慧水。佛经说,众生自从无始以来由一念不觉(无明)妄动,转本有的智光,为能见的妄见,由是再受无明的不断熏染,而致惑、业、苦,惑、业、苦连锁不断地生死相续。因此,要想了脱生死,就应该回复本有的智明;要想回复本有的智明,就要好好修习禅定了。如果能够修习禅定,心就不会散乱,于是智慧水就不会漏失了。“是名为定”,由于若摄心者,心则在定,乃至善修禅定,就能够保持智慧水而不漏失,这就是修习禅定法门所成就的功德。
丁七 智慧
汝等比丘,若有智慧,则无贪著,常自省察,不令有失,是则于我法中,能得解脱。若不尔者,既非道人,又非白衣,无所名也!实智慧者,是则度老病死海坚牢船也,亦是无明黑暗大明灯也,一切病者之良药也,伐烦恼树之利斧也。是故汝等,当以闯思修慧而自增益。若有智慧之照,虽是肉眼,而是明见人也。是为智慧。
由于修习禅定就能启发智慧,因此继禅定功德之后,要来说明智慧功德。佛陀说:你们比丘,如果有智慧,就没有贪著,因此,要常常自己省察,不能让它有所遗失,这样就在我佛法之中,能够得到解脱。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既不是道人,又不是白衣,无所名了!真实的智慧,就是度老病死海的坚实牢固的船,也是无明黑暗的大明灯,一切病者的良药,伐烦恼树的利斧呢。因此,汝们应当以闻思修慧而自增益。如果吾人有智慧观照,虽然是肉眼,而确是明见之人了,这便是所说的智慧。
“若有智慧,则无贪著”,智慧是由闻恩修所得的成果,贪著是贪求和执著。这段文是承上段禅定功德的文而来的。上段文说:“若摄心者,心则在定,心在定故,能知世间生灭法相。”能知世间生灭法相,就是智慧的功用。由于摄心修定,就能启发智慧,有智慧就能照了世间的生灭法相而无贪著。为什么以智慧照了世间的生灭法相,就不会起贪著呢?因为众生之所以会起贪著,就是由无始的迷惑颠倒,不能了达缘生性空,把一切法认为实有之所致,现今既然能够以智慧观察,而了知世间的一切都是生灭变坏之法,就是如实了知世间是苦、空、无常、无我的道理。既然了知世间是苦、空、无常、无我的,那就没有值得贪求和执著的地方了。这好比世上的聪明人,看到空中的花,知道它是幻化不实的,所以再美丽的空花,也不会去贪著它一样,因此便知,“若有智慧,则无贪著”。
“常自省察,不令有失”,因为有智慧,就不会起贪著,所以要常常自己反省,以智慧起观察,不要使令有失。不令有失,有二种意义:一、是不要让智慧失去观照之用。也就是说,有了智慧,才不会起贪著,所以应该常常起智观察,不要让它失去观照之用;不然的话,慧照松弛,贪著就又会生起。二、是不要让身、口所行增长过失。也就是说,有了智慧,就不起贪著,所以应该常常起智观察,了知世间的一切都是生灭变坏之法,这样才不致于由起贪著,造诸恶业,而增长过失;不然的话,就会失去智慧之照,生起贪著,造诸恶业,而增长过失了。
“是则于我法中,能得解脱。”这段文是说明起智观照所得的效果。有智慧就不会起贪著,因此常常起智观察,不失去智慧之照,不会增长过失,在我的佛法之中,就能够得到解脱了。解脱是解除烦恼缠缚,脱离生死苦恼。解除烦恼是断除生死因,因灭则果灭,所以烦恼断除,生死也就能够脱离了。
“若不尔者,既非道人,又非白衣,无所名也!”这段文是反显不起智观察的过咎。出家修道的人,应该要以智慧断烦恼、了生死,于佛法中得到解脱,才能算是名符其实的出家修道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出家修道的人——因为修道人是要以闻思修慧,去断烦恼、求解脱的,既然不能如是修行,便非道人,也不是白衣俗人——因为白衣是在俗有家累,既已离俗出家,便非白衣,这样的人不伦不类,无所名其为何许人了。
“实智慧者,是则度老病死海坚牢船也。”上段文是说明起智观照所得之效果,和失去观照之过咎。这段文以下四句是说明智慧的功用,也是解释起智观察,就能得到解脱的所以然。意思就是说,智慧的功用就是度老病死海的坚牢船,也好像是无明黑暗的大明灯,一切病者的良药,伐烦恼树的利斧,因此,常常起智观察,于佛法之中,就能够得到解脱了。这里所说实智慧,不可做权实二智的实智解释,因为权实二智是根本智和后得智,而这里所说的智慧,是闻思修的观行智呢。因此,所谓实智慧,当作真实的智慧解,真实的智慧是由闻思修所得,拣别不是意识分别的世智辩聪。由闻思修所得的真实智慧,是度老病死海的坚牢船。老病死,详细说来,就是众生的生、老、病、死,略而言之,就是生死。众生有了惑、业、苦的连锁,如蔓草不断,永远沉没在生死轮回之中,而不得停息;好比大海广大无边一样,所以叫做老病死海。坚牢船是坚实牢固的舟船,以喻智慧能坏一切,不为一切所坏。众生沉沦在无边的生死大海中,要以智慧船才能度脱。因为智慧是度脱生死的宝筏,所以说,实智慧者,则度老病死海坚牢船也。
“亦是无明黑暗大明灯也”,智慧也是无明黑暗的大明灯。无明黑暗是指没有光明的黑暗地方,是譬喻烦恼的痴冥。智慧是烦恼的反面,所以烦恼是黑暗的,而智慧乃是光明的了。有了智慧就能断除烦恼,犹如明灯能破除黑暗一样,所以说,智慧亦是无明黑暗的大明灯。
“一切病者之良药也”,智慧也是一切病者的良药。一切病是身心的大病。可是,所谓身的大病,不是仅指四大不调的病,乃是生老病死苦患的大病。心的大病,就姓贪、瞋、痴的烦恼。有了内心的贪、瞋、痴烦恼之病,才有身体的生老病死的苦患,因此内心的烦恼是一切病的根源。智慧能断除内心的烦恼,就是根除一切病的根源,病的根源消灭了,所有身心的大病都可以消除了。因为智慧能治烦恼和生死的大病,所以说,智慧是一切病者之良药。
“伐烦恼树之利斧也”,智慧也是伐烦恼树的利斧。烦恼能增长,好比树木能生长一样,所以叫做烦恼树。利斧是很锐利的斧头,智慧的作用亦很锐利,它能砍断一切的烦恼,好比锐利的斧头,能斩伐树木一样,所以说,智慧是伐烦恼树之利斧。
蕅益大师把上面所说的智慧四种功能,配合于四谛,也是很恰当的。兹依其所注,再略为分释如下:智慧为度老病死海的坚牢船,就是见苦谛智。见苦谛智,就是能够洞见苦谛的智慧。换一句话说,以智慧的观察,能够如实了知世间生死是痛苦的;既然能够了知世间生死是痛苦的,就能够厌离世间生老病死的痛苦而求解脱了。所以说,见苦谛智是度老病死海的坚牢船。智慧也是无明黑暗的大明灯,就是断集谛智。断集谛智,就是能够断除集谛(惑、业)的智慧;换一句话说,这智慧能够断除内心的烦恼,和杜绝身口所造的一切恶业。因为它能断除惑业,所以说,断集谛智如死明黑暗的大明灯。智慧也是一切病者的良药,就是证灭谛智。证灭谛智,就是能够克证由灭除苦集二谛所得真理的智慧;也就是说,这智慧能够断除惑业因——集谛,和生死果——苦谛,而证寂灭无为的真理。因为它能断除烦恼生死的大病,而证真理,所以说,证灭谛智犹如良药。智慧也是伐烦恼树的利斧,就是修道谛智。修道谛智,就是能够修习三十七道品的智慧,把三十七道品归纳起来,就是戒定慧的三无漏学,有了戒定慧的三无漏学,就能够斩断贪瞋痴的三毒,所以说,修道谛智犹如利斧。当要知道,智慧的名相虽然有见苦谛智,乃至修道谛智的四种,这不过是在修行四谛法上所安立的假名,也就是从它的功用上所安立的名相——如用在苦谛上,叫做见苦谛智,乃至用在道谛上,叫做修道谛智,其实它的体性是一,就是能够在四谛法上,随其差别法上,各别发生作用罢了。扼要言之,四谛的修道法,是以苦谛为观察的出发点,先观察了知世间是痛苦的——苦谛智,然后再找痛苦的根源,乃是由惑、业所感——断集谛智,再进一步地观察,要怎样才能解脱这惑业苦果呢?那就要修三十七道品——修道谛智,由于修三十七道品,就能够断除苦集二谛而证涅槃——证灭谛智。这种修道法,是我们学佛的人所必经的过程,所以须注意之!
“是故汝等,当以闻思修慧而自增益”,上段文说明智慧的功用,这段文是劝勉修习三慧。“是故”是承上启下之介绍词。是因为智慧是度老病死的坚牢船,乃至伐烦恼树的利斧的缘故,所以身为比丘者,应当要以闻思修慧而自增益。闸思修慧是闻慧、思慧、修慧的三慧。闻慧是由于听闻而生智慧,就是从经论中,或从善知识处听闻佛法,因此能生无漏圣慧,是名闻慧。思慧是由于思惟而生智慧,就是既然听闻经法,再进一步能思惟经论中及善知识处所闻法义,都能够生无漏圣慧,是名思慧。修慧是由于修习而生智慧,就是既已闻法,思惟义趣,就应当随顺义理修习,如能依法修习,就能生无漏圣慧,是名修慧。三慧中的前二种为启发修慧的助缘,修慧才是修定之智,而正有断惑证理的功用。因为闻思修慧能够断惑证真,所以应该殷勤修习,使令其增益。增益是增长利益,殷勤修习闻思修慧,使令智慧增长,就能够得到断惑证理的利益。
“若人有智慧之照,虽是肉眼,而是明见人也。”修行佛道的人,如果能够以闻思修的观行智常常观照的话,虽然是凡夫肉眼,而未具天眼、法眼,也实是明见之人了。明见人是明见四谛真理,不堕邪见的人,也就是说,如果有了智慧的观照,虽然未证果位,只要能够认清四谛的道理,也就是事理分明的人了。
“是名智慧”,由上面所说,有智慧则无贪著,乃至有智慧之照,虽是肉眼,而是明见之人,这就是修习智慧所成就的功德。
丁八 不戏论
汝等比丘,种种戏论,其心则乱,虽复出家,犹未得脱。是故比丘,当急舍离乱心戏论。若汝欲得寂灭乐者,唯当善灭戏论之患。是名不戏论。
“修净法为解脱之基”下的前七小科——自丁一少欲功德,至丁七智慧功德止,是方便功德。这一小科——丁八不戏论功德,是究竟功德。所谓方便功德,是修道的方法,也就是克证圣果的过程,又名之曰前方便。因为我们众生,沉迷在生死此岸,想要到达涅槃的彼岸,必须要有修持的宝筏,才能渡过烦恼的河流而到达;也就是说,要以三无漏学,断除三毒烦恼,了脱无始生死,才能够成就圣果。而本经“修净法为解脱之基’’下的丁一少欲功德,丁二知足功德,丁三远离功德,是戒学所摄;丁六禅定功德,是定学所摄;丁五不忘念功德,丁七智慧功德,是慧学所摄;丁四精进功德,是戒、定、慧三无漏学的策励功行。在这七小科之中,既然含摄有戒、定、慧三无漏学的道理,当然是断除贪、瞋、痴三毒烦恼,了脱生死,得证圣果的宝筏。因为出世的善果由此生成,故名为方便功德。所谓究竟功德,是依前七科方便功德的修道法修习之后,所成就的涅槃极果。因为涅槃极果,是究竟的果德,所以名之曰究竟功德。举个譬喻来说,前者好比还在路途之中,后者即是已经到达家园。因为究竟极果,是离四句、绝百非的境界,所以要离开种种戏论。佛陀说:你们比丘,如果有种种的戏论,那么心就会散乱,虽然已经出家,还是没有得到解脱。因此,比丘应当要赶快舍离乱心的戏论。如果你们想要得到寂灭乐的话,就应当好好灭除戏论的过患。这名为不戏论。
“种种戏论,其心则乱,虽复出家,犹未得脱。”这一段文正是说明戏论的过患。戏论是非理的言论,或无义的言论,又不问有理无理,总斥一切的言论,名之谓戏论。非理的言论,如外道的四句执等。四句执是:一、有句。有一种外道,妄计我和五蕴的身体都是实有的。这是堕于常见的一边,而不符合中道实理的。二、无句。有一种外道,妄计我和五蕴的身体都是虚无的,这是堕于断见的一边。三、亦有亦无句。有一种外道邪见的人,想要离去上面有无的二种过失,遂妄计我和五蕴的身体亦有亦无。这样便堕于有无相违的邪见。四、非有非无句。又有一种外道邪见人,知道亦有亦无句,落于有无相违的过失,想要避开此有无相违过,遂立有无俱非句,即妄计我和五蕴身体为非有非无。这样又变成戏论之见。四句执还有“常无常等四句”和“一异四句”等,都是非理的论调,总名之为戏论。
无义的言论,是世间的戏论。世间的聪明人,虽都建立种种学说,而欲发明宇宙人生的真理,因为他们都是用妄识的思想分别,没有依无漏真智去实修体验,结果没有办法发明“放十方而皆准,历万世而不易”的真理出来。例如物理学家,最初发明了分子为物质的最后单位,就以为这是物质的个体,是永恒不变的真理了。岂知,后来又有人发明了电子为物质的最后单位,因此,就把分子为物质最后单位之说论破了。但继而发明原子之说,又把电子之说论破了,原子又为核子之说论破,可是核子是否就是物质最后的单位呢?那就不能保险了,因为它们都不是究竟的真理,便成为戏论了。总斥一切的言论,名之谓戏论,是说所有的言论,不管它称合真理实义与否,都是戏论。这种道理本来包括世出世间,外道邪见人等等的言论,因为外道邪见人的谬论,和世间的戏论,已经在非理的言论、无义的言论中解释过,所以在这里,只约出世间戏论的道理来解释。所谓出世间戏论,是包括一切的佛法——言教,不管它是了义的教法,或是不了义的教法,都不是究竟真理的本体。虽是了义的教法,也只是标月的指,河流中的船筏而已,绝不是月的本身(真如法性的本体),更不是河流上的彼岸(究竟的佛果位)。“但有言说,都无实义”,又云:“言妄显诸真,真妄同二妄。”所以名之为戏论。出世间的戏论,约教乘说,声闻、缘觉、菩萨的三乘法是方便,为戏论法;最上一佛乘是究竟教法,才是不戏论之法。约证果说,小乘的初果至三果,尚在研真断惑之中,是有学位,名为戏论法。第四果阿罗汉,已经惑尽真穷,所作已办,是无学位,才是非戏论法。大乘的权教菩萨,虽然断除尘沙烦恼,犹未破无明证法身,亦是戏论法。实教菩萨已经破无明、证法身,才是非戏论法。又实教菩萨,是分破无明,分证法身,犹未究竟,仍属戏论法。唯有断尽无明、圆证法身的佛陀,才是真正究竟离去戏论法的圣者。把戏论的含义详释之,有如许之多,所以名为种种戏论。谈论世间的语言,或外道的谬论,只是徒增妄识的思想分别,所以说其心则乱。至于出世间的佛法,虽是有真实义理存在,但真心本体是心行处灭,言语道断,不可思议的东西。《信心铭》云:“才有是非,纷然失心。”所以仍然会扰乱其心的。出家修道的人,应该要以无漏的真智,冥契真理才对,如果为了种种的戏论,而扰乱其心,外形虽然离俗出家,内心犹未克证真理,这又有何益处呢?所以说,虽复出家,犹未得脱。
“是故比丘,当急舍离乱心戏论。”这段文是劝修远离戏论之法。“是故”是承上启下之词。是因为“种种戏论,其心则乱,虽复出家,犹未得脱”之缘故,身为比丘者,应当赶快舍离乱心的戏论。在这段文字里,佛陀暗地里警惕我们应该要依他的言教而体会真理,不可以拘泥于文字语言之中;如果只在语言文字上面搬弄是非,那就变成文字之障了。
“若汝欲得寂灭乐者,唯当善灭戏论之患”,这段文是说明要舍离戏论的因由。寂灭为涅槃的译语;其体寂静,离一切差别之相,所以名为寂灭。得此寂灭无为的真理,就能够脱离生死的痛苦,而得真常殊胜的快乐。对于生死之苦而言,涅槃为快乐,故名为寂灭乐。总之,寂灭乐是无漏圣者的本地风光。我们所以要出家修行,也只是要求得寂灭的安乐而已。但要怎样才能求得寂灭乐的境地呢?那就唯有善灭戏论者才能成办!因为涅槃的真理,是离心缘相、离言说相、离名字相的绝对境界,所以要灭除种种戏论的过患,以无漏智慧去观照体会,才能够究竟证得。所以说,欲得寂灭乐者,唯当善灭戏论之患。在这里“唯”之一字,和“善灭”二字,意义甚长,切莫轻易错过。“唯”的意思,就是说,只有好好地善灭戏论过患之一法,才能得到寂灭的安乐;换一句话说,除此一法之外,便没有办法得到寂灭的快乐了。“善灭”的意思,是不但要舍离世间的戏论(包括外道谬论),连那了义的教法,也不可以执著。《金刚经》里佛陀云:“汝等比丘,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就是这个意思。
“是名不戏论”,由于舍离种种的戏论,而证得寂灭无为的真理,就是由不戏论所成就的功德,是名为不戏论功德。
乙三 流通分
上来已经把正宗分的文义解释好了,现在继续解释流通分的文义。正宗分正是说明本经的宗旨要义,流通分是举出本经的利益,以劝闻法者依教奉行,借以能够代代相传而流传于未来,一人传十,十人传百而通达于十方。本经流通分又分为四科,即是:一、劝修流通;二、证决流通;三、断疑流通;四、嘱付流通。兹先解释劝修流通的科文。
丙一 劝修流通
汝等比丘,于诺功德,常当一心,舍诸放逸,如离怨贼。大悲世尊,所说利益,皆已究竟,汝等但当勤而行之。若于山间,若空泽中,若在树下,闲处静室,念所受法,勿令忘失,常当自勉,精进行之,无为空死,后致有悔。我如良医,知病说药;服与不服,非医咎也。又如善导,导人善道;闻之不行,非导过也。
劝修流通,是劝勉诸比丘要依修行,辗转相传,以期圣教——本经的正宗要义,能够流传于未来,通达于十方的意思。佛陀说:你们比丘,对于这些功德,常常应当一心思惟,并要舍诸放逸,如离怨贼一样。大悲世尊所说的利益,都已经究竟了,你们应当要殷勤而修习之;或者在于山间,或者在空泽中,或在树下,闲处静室,要思念所受的教法,不要让它忘失,常常应当要自己勉励精进修习它,不要为了空空而死,后来致使有所懊悔。我好像良医,能知病说药,服药或不服药,不是医师的过咎;又好像向导一样,能够指导人的好路,可是听了以后不去行,也不是向导者的过失呀!
“于诸功德,常当一心,舍诸放逸,如离怨贼。”这段文正是劝勉比丘要依教修行。诸功德的“诸”字,是指正宗分中第一“离世染为护戒之本”下的三种对治所成就的功德,和第二“修净法为解脱之基”下的八种出世法所成就的功德,也就是依着本经正宗分中所明的教法而修习,所成就的一切功德。因为依着本经正宗分中的教法而修习,就能够成就出世的功德,所以对于这些教法,应当要常常专心一意地思惟修习,所以说,于诸功德,常当一心。可是众生的根性,都是懈怠放纵的多,要他常常聚精会神去用功,是很不容易的。如果这样,便不能有所成就了,因此,要舍离了所有放逸的心,也就是说,要把放纵到外面去攀缘六尘的妄心收敛回来,让它专注一处而思惟佛法。放逸心的祸害,能使一个修道人懈怠堕落,乃至能断丧他的法身慧命,它对于人类的祸害,好比谋财害命的怨贼一样,所以应该要像远离怨贼一样地舍离它,所以说,舍诸放逸,如离怨贼。
“大悲世尊,所说利益,皆已究竟,汝等但当勤而行之。”这段文是说明佛陀觉他功行圆满,并劝勉修持。大悲世尊,就是指本师释迦牟尼佛。从他的果德说,所以称为大悲世尊。大悲,具足应该称为大憨大悲。慈是给人快乐,悲是拔人痛苦的心理。本来恻隐同情的心理,是每个人都是有的,可是消极的恻隐同情心,只能称为慈悲,而不能称为大慈大悲;如父母对子女的慈爱等;要积极地给人以快乐,拔人的痛苦,才能称为大慈大悲。所谓积极地拔苦与乐,在空间上,能够很普遍地使一切有情离苦得乐;在时间上,要使一切有情能够永远离苦得乐,并且要有能力,使其彻底离苦得乐。像这样无论在时间上,或空间上,或实质上,都能够积极地拔苦与乐的,只有伟大的佛陀才能够做得到。因为他已经成为彻底离苦得乐的圣者,并且能彻底使一切有情离苦得乐,他的人格,是一位为世间的凡夫和出世的圣人(二乘、菩萨)所敬仰尊重的大圣人,所以称为世尊。加上他利他功德的大悲,合称为大悲世尊。所谓利益,就是所说的佛法,因为佛法能使人离生死苦、得到涅槃乐的利益,所以称为利益。佛陀所说的佛法,近指这部《遗教经》的教法——正宗分的道理,远指佛陀一代时教中所说的大小乘权实等一切教法。佛陀所要说的道理,都已经圆满而无遗漏,无吝惜地说尽了,所以说,所说利益,皆已究竟。而佛陀虽然把所有的教法都说尽了,可是,听闻者必须要依教奉行才能得到佛法的利益,因此佛陀又劝勉比丘众等,要殷勤修习它、所以说,汝等但当勤而行之。但当勤而行之,又一种解释是,只要殷勤修习,就能够得到佛法利益的意思。
“若于山间,若空泽中,若在树下,闲处静室,念所受法,勿令忘失。”这段文的上四句是说明修行的处所,下二句是说明要修什么法,和要修习的所以然。修行要在什么地方修行呢?佛陀指示说,或者在山间……乃至闲处静室都可以修行。山间是山里面;空泽中是水边,就是大海或江河溪川边,没有人到的地方,叫做空泽中;树下是树林的下面,就是森林之中。山间、水边、林下,人烟稀少,环境寂静,适宜于修行,所以应该要在这些地方用功修行。闲处静室,是空闲的处所,和寂静的房室。如果不能在山间、水边、林下修行,也要找个空闲的地方,或寂静的房室用功。所以说,若于山间,若空泽中,若在树下,闲处静室。那么,在这些地方要用什么功夫呢?佛陀又说:要思惟所受的法门。所受的法门,近指这部《遗教经》中,由佛陀所开示领受的三种对治和八种出世的教法,远指由佛陀一代时教中所开示领受的一切教法。要常常思惟所受的法门,不要让它忘记遗失,才能得到佛法的利益。所以说,念所受法,勿令忘失。
“常当自勉精进行之,无为空死,后致有悔。”上面把修行的处所,和要修的法门指陈出来,这里是进一步说明要怎样修法。在修行的时候,应当要自己勉励自己,并且要纯一无杂的心,勇猛向前不退地去修行,才有所成就,所以说,常当自勉,精进修之。无为空死有二种解释:一、无所作为(不精进用功修行),空闲(懈怠偷安)渡过一生而死去;二、无为当做“不要为了”解释,空是“一无所得”的意思,就是说,不要为了不肯用功修行,历尽宝山空手而回,毫无所得而死去。如果这样,到后来堕落三涂遭受极苦的时候,便会生起反悔的心了。所以说,无为空死,后致有悔。
“我如良医,知病说药;服与不服,非医咎也。”这是个譬喻。此约灭除恶业拔除痛苦而说。佛陀好比良医,众生好比病患者,佛法好比妙药。良医是善良的医师,所谓善良的医师,是能够普遍彻底地治疗根除所有病患者的任何病症,且丝毫不希望有所报酬,才能称为良医。世间上的医师,虽能够医治身体上的病患,而不能够医治心理上的病患,且各有专科,治症有限,并有希望报酬,或有借以图利的心理,这不能算是良医。唯有佛陀善能根治众生心理上的大患——贪、瞋、痴等烦恼恶法。身体上的病患都是由心理上不正常的作业所致,因此,心理上的病医好了,随之身体上的病也就消逝了,这才是彻底的根本治疗法。佛陀能够根治众生的身心病患,而且没有希望众生对他有所报酬,真是善良的医师了,所以经上说佛陀为无上医王。佛陀说:我好像是个善能治病的医师,能够确知众生的病患,并且能够开出药方给患病的众生,众生把这药方拿去配药吃,病就会好;如果不肯把所开的药方拿去配药吃,病当然是不会好的。而这并不是医师不会治病的过咎,乃是患者自己不肯吃药所致之过咎呀!知病是譬喻佛陀能知众生不同根性的种种烦恼病。说药是譬喻佛陀能够说出对治种种烦恼的无量妙法。服与不服,是譬喻众生听闻佛法之后,肯不肯信受奉行。非医咎也,是譬喻众生不肯信受奉行佛法而不能灭恶拔苦,不是佛陀不会教化众生的过咎,乃是众生自作自受的苦报呢。
“又如善导,导人善道;闻之不行,非导过也。”这段文亦是个譬喻,此约生善与乐说。佛陀好比善导,众生好比迷路人,佛法犹如平坦善道。善导是好的向导者,他能熟知好的道路,并且有一片善心肠,希望迷途的人们,都能步向好的道路,以免遭受恶兽凶盗的灾难。这个好的向导者,要引导迷路的人,走向好的道路,可是这个迷路人听了以后,不依着他指示的道路走去,而误入险道,遭受劫贼恶兽之难,致使丧失身命,这不是向导者的过失,而是迷路人不依佛语,而自作聪明所招的苦报。这就是譬喻佛陀善能教导迷惑的众生,引导众生修习善法,步向出世的大道,这样便能生长善法,乃至到达涅槃安乐的地方;可是众生听了佛陀的开导而不去实践修行,结果仍旧沦落六趣险道(尤其三途苦趣),这不能怪责佛陀不会教导众生的过失,乃是众生自己不肯依教奉行所招感的报应。佛陀犹如良医、善导,处处为着使众生灭恶生善,离苦得乐而设想,从不辜负众生的要求;但众生不肯依教奉行,真是辜负了佛陀一片的慈心。思之,怎不叹息悲伤呢!
丙二 证决流通
汝等若于苦等四谛有所疑者,可疾问之,毋得怀疑,不求决也。尔时世尊,如是三唱,人无问者,所以者何?众无疑故。时阿*(上少下兔)楼驮观察众心,而白佛言:世尊!月可令热,日可令冷,佛说四谛,不可令异。佛说苦谛实苦,不可令乐;集真是因,更无异因;苦若灭者,即是因灭,因灭故果灭;灭苦之道,实是真道,更无余道。世尊!是诸比丘,于四谛中,决定无疑。
证决流通,是证明决定佛陀所说的道理没有差误,以使佛法流传后世,通达十方的意思。佛陀说:你们比丘,如果对于苦等四谛,有所疑惑的话,可以疾速咨问,不可以怀疑而不求决啊!那个时候,世尊这样地唱了三遍,众人之中都没有请问者,为什么呢?大众没有怀疑的缘故。那个时候阿*(上少下兔)楼驮观察大众的心理,就禀白佛陀说:世尊!月可以令它热,日可以令它冷,佛说的四谛,是不可以令它改异的。佛说的苦谛实是痛苦的,不可以令它快乐;集真是其原因,再没有其他的原因;如果苦灭的时候,就是因灭,因灭所以果灭;灭苦的道,实是真道,再没有其他的道了。世尊!这班比丘,对于四谛中的道理,决定没有怀疑的。
“汝等若于苦等四谛,有所疑者,可疾问之,毋得怀疑,不求决也。”苦等四谛是苦、集、灭、道等四圣谛。有所疑,是对于四谛理,有犹豫不决的心,而不能彻底的相信。可是为什么不能生起真实的信心呢?那就是因为对于四谛的意义,没有了解透澈的原故。所以疑是由惑所起的。佛法如大海,唯信方能入,所以如果由自己的了解力不够,就生起怀疑心,那就不能深入佛法宝藏,唯有自负负人耳。尤其是四谛中的苦集二谛,是摄尽世间的因果,灭道二谛,摄尽出世间的因果;而如来所说的教法,义理虽然很多,总不出世出世间的因果法,四谛正是说明世出世间因果法,因此四谛可以含摄如来一代时教而无遗。所以对于四谛有所怀疑的话,那么对于一切的佛法,都有疑惑;如果对于四谛没有疑惑,那么对于其他所有的佛法,都能够相信而无疑了。所以世尊将要灭度的时候,不问其他的救法,而举四谛法,令诸弟子求决,正是证明四谛法在一切佛法中的重要性。疾问,是赶快请问。世尊令诸弟子如果对四谛有所怀疑,要赶快请问,正是暗示佛陀将要灭度了。毋得怀疑不求决,是世尊警惕弟子,对于佛法,有不了解的地方,要弄个透澈明了,以之深信躬践实行,不可以一知半解含糊了事,因为信不真,则行必不切呢!从这里可以看到佛陀慈悲心肠的一斑!
“尔时世尊,如是三唱,人无问者,所以者何?众无疑故。”尔时,是释迦牟尼佛开示上段劝修流通分的道理后,接着要开示这段证决流通分之道理的时候,世尊如是三唱,是世尊把上面所说“汝等若于苦等四谛,有所疑者,可疾问之,毋得怀疑不求决也”的话说了三遍。唱是提起腔调,高声说的意思。因为这是很重要的道理,声音低了,恐怕离佛较远的人听不到,所以用高唱;又只说一遍,恐怕有人没有留心而忽略过去了,所以才用三唱呢。佛陀如是三唱,云集在佛陀会下所有的比丘,必定都能很清楚地听到了,可是众人之中,都没有一个人出来发问,因为大家对于佛陀所说的四谛理,都已经澈底明了,相信无疑,所以都没有人起来发问哩!
“时阿*(上少下兔)楼驮观察众心,而白佛言:世尊,月可令热,日可令冷,佛说四谛,不可令异。”这段文是阿*(上少下兔)楼驮尊者代表在会的大众发言,向佛陀证明大众对于四谛道理深信无疑,且亦证明佛陀所说的教法,是真实的义理,决无差误的。梵语“阿*(上少下兔)楼驮”,亦云“阿那律陀”,或“阿泥楼豆”。译华语为“无贫”、“无灭”、或“如意”等。这位尊者,往昔是一个很贫穷的农夫,时常感到饥饿的痛苦。有一天他发心布施辟支佛,辟支佛就应他的要求,回向祝愿,因此这位尊者,得到九十一劫中,往来于人间天上,常受福乐,不再受贫穷的果报,故名无贫。又他的福乐,到现在还没享尽,所以又名“无灭”;所求都能如意,所以亦名“如意”。他在世尊会下出家做声闻弟子,因为睡眠欲多,常在听佛陀讲开示的席中打瞌睡,有一次正在听法打瞌睡的时候,佛陀很严厉呵责他,于是他惭愧发愤忘寝,用功了七日七夜没有睡眠,结果把眼睛弄瞎了。世尊怜愍之,教授他乐见照明金刚三昧,瞎了眼睛的尊者,就依教奉行,专心一意,修习乐见照明金刚三昧的法门,后来功夫成就得到了半头天眼,成为佛陀弟子中天眼第一的尊者。因为他有天眼通,能够观察大众的心理,而明了大众都没有疑惑,所以才代表大众,向佛陀发言。
月可令热,日可令冷,佛陀四谛,不可令异,这句话正是说明佛陀所说教法的真实性。月是太阴,本来是冷的;日是太阳,本来是热的,自从有天地以来,阴冷阳热,未曾变易过,而且这是大自然的环境,不是以我们人力可以改变它的。可是纵然我们有办法把本来冷的太阴让它变成热的,把本来热的太阳让它变成冷的,也没有办法把佛陀所说的四谛有所变异。又日月都是依报的器世间,是我们众生唯识所现的。因为依报随正报转,所以有修得神通的人,便可使令月热日冷,至于佛陀所说的四谛,乃是法尔如是的真理,不但是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它,就是具足十力、四无畏,及大神通的佛陀,也没有办法改变它。我们要知道,佛陀是万法真理的发明启示者,而不是法的创造者,因为法本来如是的理性,不是由造作所成的。从这里我们就可知道,四谛虽是由佛陀发明,而启示于诸弟子,但却不是由佛陀创造出来的。
“佛说苦谛实苦,不可令乐”,阿*(上少下兔)楼驮尊者,又继续分别说明四谛理的真实性。先说苦谛,尊者说:佛陀所说的苦谛,真真实实是痛苦,而不可以让它快乐的。谛是真实不虚的意思,所云苦谛,是三界二十五有的迷妄世间,它是众生有漏业所构成的,的的确确是痛苦的世间。下自阿鼻地狱,上至非非想天,虽然升沉迥异,都是被四相(生、住、异、灭)所迁流,被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所逼迫。由宿业所系缚于这三界内的众生,其所感受的,只有这些痛苦,而丝毫没有快乐的成分存在。你想要把这痛苦的世间,改变为快乐的世间,那是不可能的事;就是证到有余涅槃的圣者,他虽然断尽烦恼,而不再造恶业因,但宿世的业果还没了,还得要受生老病死的果报呢。总之,三界二十五有的有漏世间,乃是法尔如是痛苦的;既然是法尔如是的谛理,那是无法改异让它变成快乐的。
“集真是因,更无异因。”这句话是说明集谛是苦谛的真因。集是聚集招感的意思。内中所含是惑与业。众生之所以沦溺此苦恼的世界,受生死的苦报,乃是由宿世起惑造业所致。由聚集惑业,就能招感生死的苦果。惑业二者的确是苦谛之因,而没有其他的东西能够做苦谛的因,所以阿*(上少下兔)楼驮尊者说:集真是因,更无异因。
“苦若灭者,即是因灭,因灭故果灭。”这句话是说明灭谛的道理。世间的苦果能消灭了,那就是集谛的因灭了,因为集谛的惑业因消灭,所以生死的苦果才能消灭。断惑业、灭苦果所得的境地,正是不生不灭的安乐涅槃。这涅槃是法尔如是的真理,而且断惑业、灭苦果,就能够证得安乐涅槃,也是法尔如是的因果法,任何人也没有办法左右它的。
“灭苦之道,实是真道,更无异道。”这是说明道谛的道理。断除惑业因,就能消灭世间的苦果;但是要断灭惑业,必须要有方法才能成办,这方法,就是佛陀所开示的修道法。修道法开之则为三十七道品、四摄、六度等,综合之则不出戒定慧三无漏学。这些修道法,确实是灭苦的真实修道法,它的确能断三界的苦因苦果,而至无苦的安乐涅槃,除此三十七道品等修道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修道法,能够断惑、灭苦、证真了。
“世尊!是诸比丘,于四谛中,决定无疑。”这句话是阿*(上少下兔)楼驮尊者强调在会的比丘众等,对于四谛的道理,都能深信无疑。阿*(上少下兔)楼驮尊者把上面苦、集、灭、道四种真实的义理说了以后,又称呼佛陀一声说:世尊!这班涅槃会上的比丘众等,对于四谛中所含的意义,是决定没有疑惑的。因为他们都已经澈底地了解苦、集、灭、道的真理,所以才能深信,而没有丝毫的怀疑。佛陀如实说,比丘等亦能如实了解,所以决定没有疑惑呢。
丙三 断疑流通
丁一 显余疑
于此众中,若所作未办者,见佛灭度,当有悲感。若有初入法者,闻佛所说,即皆得度;譬如夜见电光,即得见道。若所作已办。已度苦海者,但作是念:世尊灭度,一何疾哉。
断疑流通,是世尊决断比丘大众的疑惑的流通分。就中分三小科:一,显余疑;二、断余疑;三、重劝修。兹解释一,显余疑。显余疑,是阿*(上少下兔)楼驮尊者显示,大众对于佛陀灭度的疑惑。阿*(上少下兔)楼驮尊者说:在这大众之中,如果所作未办的人,见到佛陀要灭度,就有悲感。如果有初入佛法的人,听闻佛陀所说的道理,就都能够得度;这好比夜见电光,就能够见道一样。如果所作已办,已度苦海的人,就只这样想:世尊灭度,为什么这样快呢?
“于此众中,若所作未办者,见佛灭度,当有悲感。”所作未办,是所应该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办成就。这就是初果、二果、三果的有学位圣者。因为他们虽然都已经断了见惑,进而修断思惑,因为思惑犹未断尽,正在研真断惑中,所以说,所作未办。见惑是智惑——迷理的无明,思惑是情惑——迷事的无明。已断见惑而思惑未断,正是理虽已悟,而情执未亡,所以看到世尊要离开他们,就有依依难舍之情,而生起悲哀的感怀。如阿难尊者,虽然已经证到初果,看到佛陀快要入灭了,就哭得死去活来,莫知所措。后来还是亏得这位阿*(上少下兔)楼驮尊者提醒他,他才知道向佛请问四件大事情,这就是一个“所作未办者,见佛灭度,当有悲感”的例证。
“若有初入法者,闻佛所说,即皆得度;譬如夜见电光,即得见道。”这是指上根利智的人。初入法是刚进入佛法之门。上根利智的人,虽然初入佛门出家修行,可是,一听到佛陀说法就能得到佛法利益而得度脱。举个譬喻来说,好比夜间看到电光,就能够见道,所以才能一闻佛法,就能够得度。上根利智的人,因为智力锐利,一听到佛的启示,就能言下见道。夜见电光,即得见道,是形容时间之速。将要鸣雷之前,所闪烁的电光,是刹那间就消逝了;但利根者的见道,也就在这刹那之间,所以拿电光之快,来譬喻见道之速。见道是悟理的意思,对于声闻弟子,应作断见烦恼、悟四谛理解释。因为理由顿悟,事须渐修,所以利根众生一闻即悟,既能悟理,当能依悟起修而得解脱。所以说,闻佛所说即皆得度。
“若所作已办,已度苦海者,但作是念:世尊灭度,一何疾哉。”所作已办,是所应该要做的事情,都已经成办,也就是所应修学的佛法,都已经学到究竟的意思,这就是指断尽见思惑,证到真空涅槃的阿罗汉。因为他能永超三界,不受后有,所以他是已经度脱生死苦海的人。智惑与情感俱尽,没有情爱的存在,也就没有悲感。因此,看到佛陀要离开人间,就只有想:世尊为什么这么快就要灭度了。灭度是停止度化众生的意思。世尊的垂迹与灭度,都是随众生的机缘而示现的。他看到度众生的机缘成熟,就垂迹教化;度众生的机缘尽了,就示现灭度。但是一佛所教化的区域,有三千大千世界之多,这里的世界因缘已尽就在这里示现灭度,而他方的国土因缘成熟,就又到那边垂迹教化。佛陀既不住生死,亦不住涅槃,从来未曾停止度化众生的事业。但声闻、罗汉,未了解佛陀虽示现灭度,而实不灭的道理,所以就作是念:世尊灭度,一何疾哉。
丁二 断余疑
阿*(上少下兔)楼驮虽说此语,众中皆悉了达四圣谛义。世尊欲令此诸大众皆得坚固,以大悲心复为众说:汝等比丘,勿怀悲恼。若我住世一劫,会亦当灭;会而不离,终不可得。自利利他,法皆具足。我若久住,更无所益。应可度者,若天上人间,皆悉已度;其未度者,皆已作得度因缘。自今已后,我诸弟子辗转行之,则是如来法身常在而不灭也。
断余疑,是佛陀为对治上一段显余疑科文中,未证无生果诸弟子的疑惑而说。经里说:阿*(上少下兔)楼驮,虽然说了上面的话,大众之中,通通了达四圣谛的意义了。可是世尊想要让这班大众,都能够得到坚固,就以大悲心,又对大众说:你们比丘,不要怀着悲哀苦恼,如果我住在世间一劫,有聚会也就应当有散灭;会合而不分离,那是毕竟不可得的。自利利他的法门,都已经具足了;如果我永久住在世间,也没有什么利益的。应该要度化的,无论天上人间,都通通已经度化了;就是还没有度化的,也都已经作得度的因缘。自从今日以后,我的众弟子,能够辗转修行的话,就是我如来的法身常在而不灭。
“阿*(上少下兔)楼驮虽说此语,众中皆悉了达四圣谛义。”四圣谛是苦、集、灭、道四谛。因为苦、集、灭、道四谛,是圣人(佛陀)的教法,所以名为圣谛。又如果能依此四谛法修行,就能够得成圣果,所以名为圣谛。这段文是结集经典的人所添的叙文。文意指证决流通科中阿*(上少下兔)楼驮禀白佛说“世尊!月可令热,日可令冷,佛说四谛,不可令异。佛说苦谛实苦,不可令乐;集真是因,更无异因。苦若灭者,即是因灭,因灭故果灭;灭苦之道,实是真道,更无余道。世尊!是诸比丘,于四谛中,决定无疑”的一段道理。因为阿*(上少下兔)楼驮代表在会声闻弟子,向佛陀申明大家对四谛理信解无疑,所以结集经典的人,就补叙说,阿*(上少下兔)楼驮虽说此语:众中皆悉了达四圣谛义。
“世尊欲令此诸大众皆得坚固,以大悲心复为众说:汝等比丘,勿怀悲恼,若我住世一劫,会亦当灭,会而不离,终不可得。自利利他,法皆具足。我若久住,更无所益。”阿*(上少下兔)楼驮虽然向佛陀说,大众都已经了达四圣谛的道理,可是世尊为着要让在会大众,都能够对四谛理的信解坚定深固,所以就兴起他大慈悲的心肠,再对大众谆谆教诫。断余疑的文分三段,从“勿怀悲恼”至“更无所益”是断上文“所作未办,见灭悲感”之疑。佛陀说“你们比丘,勿怀悲恼”,是对所作未办,见佛灭度,生起悲感的人而说。因为所作未办的有漏圣者,见到佛陀将垂涅槃,而生起悲感,所以佛陀就劝慰说:你们比丘,不可心怀悲哀苦恼啊!为什么呢?佛陀接着说:如果令我住在世问有一劫那么长的时间,有聚会也就应当有散灭的;有聚会而不离散,那是做不到的事。如俗云:世上无不散的筵席。因此,我现在虽然跟你们有缘聚会在一起,迟早总有缘尽离散的一天。既然这样,我现在入灭和你们离开,有什么可悲哀呢?而且对于修行自利、度众利他的法门,都向你们说得圆满无遗了。你们就是所作未办,也可依之修行,必能得证无生。如果我长久住在世间,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利益。所以我离开你们,你们也就不必悲感啊!
“应可度者,若天上人间,皆悉已度;其未度者,皆已作得度因缘。”这段文是断治雷光见道之疑。应可度者,是与佛陀有缘,而且善根成熟,今生即能亲近佛陀,闻法得度的人。如果是这类可化度的众生,无论是在天上,或者是在人间,我都已经度化了。“度”字有二种解释,一是度脱,一是度化。度脱,是约佛陀度他脱离生死苦恼而说,也就是在佛陀会下闻法修道,已证道果的圣者。度化,是约佛陀教化他,反邪皈正,禀三皈、受五戒等而说。也就是禀教修持,而犹未证道果的佛陀弟子们。与佛陀有缘,而且善根成熟的众生,或度他脱离生死而证道果,或教化他反邪皈正,禀教修行,总之是无有漏遗。所以说:应可度者,若天上人间,皆悉已度。其未度者,是指与佛陀的缘疏远,而且善根浅薄,所以不能于今生直接蒙受佛陀的教化而得度。虽然未蒙得度,也都给他们作了得度的因缘。作得度因缘,是佛陀在直接或间接地替他们种下善根或让他见佛相好,或让他听闻佛法,或知有佛法,或称念圣号等。由于见佛闻法的善根种子,深藏于八识田中,将来善根发现,必能发心修行,所以现在替他们种善根,就是给他作将来得度的因缘。
有一种佛门弟子,看到人家对佛法不生信仰,就认为没有善根,而不肯去度化他,这是不对的。应该要知道,他之所以缺乏善根,不生正信,那是宿世没有替他种善根的缘故。这种人我们更应该要怜愍他,要替他种善根——教令他一称南无佛,或一瞻礼圣像,都能替他种下善根,将来必能善根发现,生起信心,而修行佛道。如果以为他没有善根,就不给他结法缘、种善因,那他尽未来际也不得解脱了。佛陀不但度那些机缘成熟的众生,连那些机缘未熟的众生,也以种种方便,替他种下善根,作为未来得度的因缘,佛陀度生事业的周到,真是无微不至了。此文的本意,是佛陀见有人怀疑而说:“佛陀在世时,听闻佛陀说法,就能得度,而佛陀一旦入灭,就没有办法闻法见道了。”所以佛陀就解释说;所应度的,我都已经度了,纵使那些未得度的,也都给他们作了得度的因缘,将来因缘时节到了,必能发心修行而见道,何必忧愁不能见道呢?
“自今以后,我诸弟子辗转行之,则是如来法身常在而不灭也。”这段文是断上段文“如来灭度,一何疾哉”之疑。四果罗汉虽证道果,实未了解佛陀示灭,而实不灭的道理,就怀疑说:佛陀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入灭了?因此,佛陀为着要对治这种疑惑,就开示他们说:自从今天以后,我的众弟子,如果能把我的教法,一代一代地辗转相传,而依教修行,就是我的法身常在而不灭了。既然我的法身常住世间而不灭,那么我虽示现灭度,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诸弟子辗转行之,则是如来法身常在而不灭呢?《金刚经》云:“经典所在之处,则为有佛,若尊重弟子。”因为经典在,即是佛陀的真理在——真理即是法身。所以诸弟于,能将如来圣教辗转相传,使经法永远流传而不间断,那就是如来的法身常在而不灭了。又佛陀的言教,是从佛陀的无漏清净,慧中所流露出来的,句句都是佛陀的精神所在,诸弟子如果能辗转相传而奉行佛陀的言教,也就是佛陀的精神,永远流传世间而不灭。因此即知佛陀的肉身虽然离开人间,而他的法身(精神)是永远存在而不灭的。所谓“精神不死”即是此意。以上都是约理论说,如果约如来应化事迹说,昔日智者大师,看到灵山一会,俨然未散。应化亦是常在不灭,只是末世众生,业障重、慧根浅,无法遇见罢了。
丁三 重劝修
是故当知,世皆无常,会必有离,勿怀忧恼,世相如是。当勤精进,早求解脱,以智慧明,灭诸痴暗。世实危脆,无坚牢者,我今得灭,如除恶病。此是应舍之身,罪恶之物,假名为身;没在老病生死大海,何有智者,得除灭之,如杀怨贼而不欢喜?
这科文是说明世界相是无常的,并引佛陀自己作证,以重申劝勉诸弟子殷勤修证。佛陀说:因此应当要知道,世间都是无常的。既然会必有离,就不要怀着忧恼了。世间相既是这样,就应当殷勤精进,赶快求取解脱,要以智慧光明来灭诸痴暗,世间相实在是太危脆而无坚牢了,我现在能够得到灭度,好比除去身中的恶病一样。这是应该要舍离的身体,它本是罪恶的东西,假名为之身体;永远沉没在老病生死大海之中,怎么有智慧的人,能够除灭它,好比杀灭怨贼一样,而不欢喜呢?
“是故当知:世皆无常,会必有离,勿怀忧恼。”这段文至“无坚牢者”,是正明无常观门,以殷勤劝勉修道。“是故”是承上启下之词。文指断余疑科中,若我住世一劫,会亦当灭;会而不离,终不可得的缘故,你们应当要知道,世间的一切有为法,都是不能够常住不变的。既然世皆无常,那么我和你们聚会,必定要有离散的一天。既然会必有离,那么我今天要灭度,你们也就不必怀着忧悲苦恼了。
“世相如是,当勤精进,早求解脱。”如是,是指无常说。因为世间的相状,本来就是这样——无常的,所以你们应当要殷勤精进地赶快求取解脱。这是佛陀策励诸弟子的话。意思就是说,世间是无常的,几十年的人生,刹那就要消逝过去,如果不趁这已得人身、已闻佛法的殊胜良缘,赶快求取解脱,恐怕失去人身之后,不能遇到这种因缘,就不容易得到解脱了。
“以智慧明灭诸痴暗”这句话是教示求取解脱的方法。智慧明是智慧的光明,诸痴暗是烦恼无明,因为烦恼品类众多,所以说诸痴暗。要怎样求取解脱呢?佛陀开示说:要以智慧的光明,灭除烦恼的痴暗,就能够得到解脱,因为众生的果报身,就是由起惑造业所致。惑即是烦恼痴暗,所以用智慧明,照破烦恼痴暗,就不会起惑造业而受报,自然能够得到解脱了。
“世实危脆,无坚牢者”这句话,是重申证明世相是无常的。世间是依报国土和正报身体,危脆是危险脆弱。无论是我们所住的依报世间,或是我们的正报身体,都是危脆而无坚实牢固的。因为无坚牢的缘故,所以它变化莫测,无常不停。依报国土的雷击崖崩,地震山裂,正报身体的生老病死,旦夕祸福,都是危脆而无坚牢的写照。所以古德云:“出息不保入息。”又云:“一息不来,便是来生。”世俗亦云:“今夜脱了鞋和衬,不知明晨穿不穿。”所以要当勤精进,早求解脱!
“我今得灭,如除恶病,此是应舍之身,罪恶之物,假名为身。”佛陀说:我现在能够入灭,好比除去恶病一样。因为身为众苦之本,所以有身即有苦患,有如生恶病;舍身即无苦患,如除恶病。因舍身如除恶病之故,所以这个身体,是应该要舍离的。而且这身体是罪恶之物,假名为身,所以更加不值得留恋。因为有了它就会造出身口七支之恶,所以说身是罪恶之物。身体本是由五蕴之法假合而成的,所以说假名为身。既然是虚妄不实,假名为身,染污不净,罪恶之物,而不把它舍掉,留着它有何益处?
“没在老病生死大海,何有智者得除灭之,如杀怨贼而不欢喜?”老病生死大海,是生老病死的大海;生老病死无有尽期,犹如无涯的大海一样,所以形容为老病生死大海。众生受生老病死的痛苦,而得不到暂时的休息,好比沉没海里漂流受苦一样。沉没在生死大海中既然是痛苦的,那么有智慧的人,能够除灭生死,犹如杀灭怨贼一样,怎不欢喜呢?换一句话说,有智慧的人,能够度脱生死,应该要生起欢喜心才对!为什么除灭生死,如杀怨贼呢?怨贼是谋财害命的盗贼。五蕴假合的色身,会盗取功德法财,能杀害法身慧命,所以喻如世间的怨贼。佛陀能了达人生的苦、空、无常、无我的道理,而求取常、乐、我、净的涅槃,所以他将入涅槃时,不但没有悲恼,而且还生起无量的欢喜呢。
丙四 嘱付流通
汝等比丘,常当一心勤求出道。一切世间,动不动法,皆是败坏不安之相。汝等且止,勿得复语!时将欲过,我欲灭度,是我最后之所教诲。
这科文是佛陀最后的遗嘱。佛陀说:你们比丘,常常应当一心勤求出离之道。一切世间的动不动法,都是败坏不安的虚妄相。你们且止,不要再讲话,时间快过去,我要灭度了,这是我最后的教诲呀!
“汝等比丘,常当一心勤求出道。”这段文是佛陀嘱咐劝勉弟子们要求出离之道。常当一心,是常常应当一心一意地系念佛法,也就是二六时中,不失正念的意思。勤求出道,是劝勉求取出离世间之道。道有二义:一是道法,二是道果。道法师三十七道品等修道法,道果是由修行三十七道品而证的出世圣果。佛陀劝勉一心勤求出道,也是策励弟子由修三十七品的道法,而证出世道果的意思。
“一切世间,动不动法,皆是败坏不安之相。”这段文是说明要勤求出世道的所以然。为什么要求取出离世间之道呢?因为一切世间,包括动不动法,都是败坏不安之相,不能让我们永久安住的缘故呀!动不动法是指三界来说的,动法是指的欲界,不动法是指的色界和无色界。三界虽有动不动的差别,但都是无常无我,不能长久安居的地方,所以应当要求取出离三界之道。
“汝等且止,勿得复语,时将欲过,我欲灭度,是我最后之所教诲。”世尊把所应该嘱咐的话,向诸弟子开示后,感觉到度生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入灭了,因此对诸比丘说,你们且止,不要再发言咨问,而延迟时间!因为中夜时分就要超过,我就要入涅槃了——这是我这番应化人间,最后的教诲。这句话,表示这部《遗教经》是如来最后的遗训。佛陀在将要入灭时,犹为当会及末世修行者殷勤训诫,其悲心之切可谓极矣。凡为弟子者,可不镂骨铭肝也欤!
①五不翻:一、秘密不翻。二、多含不翻。三、此方无不翻。四、顺古不翻。五、尊重不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