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了翁
震旦山水之胜,自康乐、柳州以后,俊游寂寥。至明末乃有徐霞客,其游踪最远,记载亦独富。谢柳皆由儒入佛,世尽知之。霞客虽不以佛者名,而西参大宝法王,负禅侣静闻之骨以葬于迦叶道场,则固亦行佛之行者矣。用是知惟学佛者为能游,游为不虚。彼骚人墨客,尘声俗轨,纵有济胜之具,皆入宝山而空回者也。
鹤年居士早发道心,严事石埭杨先生,虽无谢柳之文,而抖擞迈往,足迹遍名山,不让于霞客。所为游记,曾略载于《佛学丛报》。顾《丛报》至癸丑年即止,首尾为一载,而居士行脚,则有赵州八十未休之概。积稿未刊者居大半,比以嘤求之切,始料简付刊。
居士尝语予,谓“初愿未及此。山行野宿中,每草促不及为,多追忆而补纪焉。岁月光景,已在梦痕缘影中。且游而不记及三四至而仅记一二者甚夥,今付阀如,即存者苦不文,惧不足以示人”。予谓在道不在文,此记足为后学导,且近世所未有也。
去年,居士以其稿就质于江西许止净先生,先生为之点定。今年秋,乃挟以示予,属略叙其由而付手民。予以校《丛报》中所刊之少分,则微有异同,承居士意为次第焉。
予少读康乐子厚诗文,心辄慕之,饥驱四方,五岳之愿未酬。而吾衰已甚,故于居士此记,不能赞一辞。惟读其匡庐游记,有旧时东主子培长者摩尼院一段法缘,辄念先辈为道之殷。而东林白社之清风高躅,尤萦绕于梦寐间,未获一履其地而徘徊之。顾瞻身世,唐丧放逸,资粮未具,愧居士多矣。
甲戌冬月于嘉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