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辽代的北京佛教/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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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  佛教宗派及其在北京地区的传播

    由于辽代帝王对佛教的提倡,特别是对佛学研究的重视,辽代佛学流派齐聚燕京,各宗人才辈出,佛学高度发展。从圣宗到道宗的一百余年间,是辽代佛教的义学兴盛期。各派义学的代表人物,基本活跃在这个时期。辽代各州府都选拔有学问的高僧为纲首,指导僧众学习,以期从讲(讲解佛经)、业(修持)、诵(读经)三方面提高僧人的佛学修养。这些措施,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辽代佛教义学的发展。

    辽代燕京流行的佛教宗派之多,几乎囊括我国隋唐建立的佛教八大宗派全部内容,有律宗、华严宗、密宗、唯识宗、净土宗、三论宗、天台宗、禅宗,还有小乘的毗昙、成实二派。各宗都有享誉当时的名僧在弘传。由于辽代制定有佛教人才的考选制度,以选拔经、律、论三方面的优秀人才,成为指引学人的法师,合格者获得如“讲经论法师”、“讲律法师”等头衔,以确立其在佛学某一领域的地位。

    一、律宗在北京地区的传播

    早在唐代,北京地区便涌现出众多律宗僧人和弘传律宗的寺院。到了辽代,圣宗、兴宗和道宗三帝都重视律宗。兴宗与名僧海山(思孝)互相唱和,从所遗的诗歌来看,多以律宗为宗旨。到了道宗的时候,索性在内廷设坛受戒,开讲律学风气。随着统治者对佛教义学的大力提倡和重视,推动了燕京律学的发展。当时燕京的佛寺多为律寺,南宋使臣洪皓在其所著《松漠纪闻》中说:“燕京兰若相望,大者三十有六,然皆律院”。著名的律宗寺庙有大昊天寺、悯忠寺、慧聚寺、奉福寺、三学寺、永泰寺、盘山甘泉普济寺等。弘传律宗的名僧主要有法均、悟敏、志智、非觉和等伟师徒、澄渊、思孝、守道、志远等。

    法均(1021—1075),辽慧聚寺高僧,燕京玉河县人(一说为江西牛头虎溪人)。少年时在京西紫金寺出家,拜非辱律师为师,学习律宗佛法。后云游诸方参学。清宁七年(1061)奉诏在燕京整理佛经,校定诸家章钞。曾在马鞍山慧聚寺住持多年,率众营建戒坛,并对慧聚寺进行了大规模整修。咸雍六年(1070)四月戒坛建成后,法均开坛演戒,讲经说法,声誉日隆,听讲者众多,就连当时与辽国对峙的北宋境内的信徒,也越境前来听讲。道宗皇帝闻其名,特遣大臣请至宫中为道宗传授“佛制”,受到道宗特别嘉奖,授予他“崇禄大夫守司空”的高爵和“普贤大师”称号。法均应请到辽国各地宣律传戒,前后受忏弟子达500余万。①太康元年(1075)在戒台寺圆寂,塔葬于寺后。塔前有辽代碑刻《马鞍山故崇禄大夫守司空传菩萨戒坛主大师遗行碑铭并序》②,为京西最古老的佛教碑刻之一。

    裕窥(?—1115),为法均之后戒坛律脉法系传承者,继续在慧聚寺弘传律宗。裕窥开坛传戒40年,《补续高僧传》中称裕窥“守德严戒,有师之风。辽主嘉之,仍袭传戒大师,赐崇禄大夫检校太尉,提点天庆寺,并赐御制菩提心戒本,命开戒坛。说戒一如师在日。年七十而化”③。受朝廷赐封“检校太尉”高爵。天庆五年(1115)圆寂,葬于马鞍山慧聚寺。再传弟子为悟敏、悟铢。悟敏开坛传戒22次,所度弟子甚众,得到天祚帝赐紫衣和“传戒大师”德号。由于法均师徒律脉法系的弘传,京西慧聚寺遂成为其时燕京最大的律学中心。

    志智(1020—1100)妙行大师,俗姓萧,字普济,契丹族,为辽国舅、大丞相萧孝忠的家族成员。自幼从著名高僧郎思孝门下出家。重熙十三年(1044)受具足戒后,四方参访,精究律部。辽清宁五年(1059),得道宗皇帝和秦越大长公主之女出钱,建大吴天寺,道宗御赐寺名。志智成为大吴天寺的第一代住持。咸雍六年(1070),又得太傅延寿大师授以传法戒本。寿昌六年(1100)圆寂。

    非觉(1006—1077),析津府良乡人。受具后专攻四分律,后弘阐律藏,住蓟州盘山甘泉普济寺,以律行闻世,曾任燕京三学寺临坛大德,受诏入大内说法,赐紫衣,任燕京右街僧录判官。

    等伟(1051—1107),为非觉弟子,大康元年从非觉出家受戒,潜心研习经律,曾主福田寺与香林寺。寿昌三年(1096)在慧济寺讲律,在律宗弘传上颇有影响,“京师义学,群以律主许之”。④他针对当时僧团状况,力整积弊,重振宗风,声闻朝廷,赐号“慈辩”。曾出任燕京三学殿主,授“善济大德”,声誉卓著。

    澄渊,为燕京奉福寺国师圆融大师,著有《四分律删繁补阙行事钞评集记》14卷、《四分律钞评集记科》3卷。

    思孝,兴宗时人,俗姓郎,早年曾中进士,后看破红尘,遁入空门。金人王寂《辽东行部志》中记载,辽“司空大师”思孝,早年举进士,后因厌弃尘俗,到觉花(华)岛为僧。思孝博通诸经,多宗兼修,名重一时,深得兴宗崇重,赐号“崇禄大夫、守司空、辅国大师”。“凡上章表,名而不臣。”“自国主以下亲王贵主,皆师事之”。据高丽《义天录》所载,思孝对《华严》、《涅槃》、《法华》、《宝积》、《八大菩萨曼陀罗》等诸多经典都有注疏和科文,并辑有《一切佛菩萨名集》二十五卷。

    辽代燕京治律学者还有守道,曾应道宗召于内廷建置戒坛。又有志远,曾应召主持内廷戒坛。

    二、华严宗在北京地区的传播

    华严宗于隋唐时即开始在北京地区传播。到辽代,由于统治者特别是辽道宗的大力提倡,遂使华严宗在燕京地区得到极大发展。辽代佛教中华严学阐释的一大特征是重视清凉澄观的《华严经疏演义钞》。据高丽义天《义天录》记载辽代有澄观《演义钞》,有道弼、思孝等所撰的阐释疏作。1096年(寿昌二年),《高丽续藏》刊行了鲜演的《华严经谈玄抉择》6卷,并经高丽传入日本。辽代华严学阐释的主要代表为鲜演,此外还有觉苑、道*(左辰右殳)、惟脤、崇昱、玄照等。

    鲜演(1048—1118),辽代晚期享誉海内外的一代华严宗师。俗姓李,祖籍陇西怀州(今辽宁巴林右旗)人。一生主要活动于上京大开龙寺,深受道宗宠遇。大安五年(1089)赐号“圆通悟理”。寿昌二年(1096),为崇禄大夫、检校太保。乾统元年(1101),天祚帝即位,乾统六年(1106)又迁太傅。天庆八年(1118)卒。鲜演曾应楚国大长公主之请,入主燕京竹林寺,“永为讲主”,朝廷赐予紫衣袈裟并“慈惠”德号。撰有《华严经谈玄抉择》、《仁王护国经融通疏》、《菩萨戒纂要疏》、《摩诃衍论显正疏》、《菩提心戒》等。其中《华严经谈玄抉择》6卷为鲜演阐释华严学的主要作品。

    觉苑(1034—?),燕京奉福寺僧人,曾从印度摩尼学法,主修密教,兼弘华严。著有:《大日经义释演密钞》10卷、《大日经义释科文》5卷、《大日经义释大科》1卷。

    道*(左辰右殳)(1056—?)俗姓杜,字法幢,山西大同人。自幼拜名师出家,15岁学习律学。后来四方参学,广学经律论,博达多闻,“内精五教之宗,外善百家之言”,尤精于密教和华严。他曾在燕京弘法,晚年归隐于五台山金河寺,潜心著述,著有《显密圆通成佛心要集》2卷、《供佛利生仪》1卷。

    志实,著有《华严随经品赞科》一卷,是对道宗《华严随品赞》所作的科文。

    惟脤,出家于燕京悯忠寺,师从守净。他弘传华严学,“诵《白莲经》,遇恩得度”。道宗赐以紫衣并慈智之号。有《燕京大悯忠寺故慈智大德幢记》记其事迹。⑤

    崇昱,安次县崇福里人,曾开讲“大华严大经,周满三遍,玄谈七十席”。⑥

    思孝,多宗兼修(详见前文“律宗”),对华严宗也有深入研究,曾宣讲《华严经》,写过许多经典的注疏。兴宗赐号“崇禄大夫,守司空,辅国大师”。

    道宗皇帝,也是一位华严宗学者,著有《华严经随品赞》10卷、《发菩提心戒本》2卷,在道宗的倡导下,华严宗盛行于燕京。

    辽燕京弘传华严宗的一个重要道场是宝集寺,据明《顺天府志》卷七“宝集寺”条记载,辽统和年间,有沙门彦珪在宝集寺大开讲筵,后继者有彦琼、宗景和慧鉴等。

    三、密宗在北京地区的传播

    北京密宗的传入最早见于唐代,辽代时密教信仰已广泛流行于社会各阶层,从皇室贵戚到士庶百姓,往往通过雕塑佛像、建塔造幢等活动表达虔诚的信仰。辽代密教的兴盛,不仅涌现出许多传播密宗的寺庙和僧人,同时,密宗还与其他佛教宗派相融合,形成了显密结合的特色。辽代密宗在燕京的弘传者,既有外来僧侣,如两位印度密宗僧人慈贤和摩尼相继入燕传播密宗;也有不少本地僧侣,如可玄、志秘、非浊,以及提倡显密融通的觉苑和道*(左辰右殳)等。

    慈贤,来自中印度摩揭陀国,是辽代传译密教经典的代表。据房山石经目录和《至元录》的记载,慈贤在辽国先后翻译了9部13卷密教经典,包括《佛顶尊胜陀罗尼经》一卷、《大悲心陀罗尼经》一卷、《妙吉祥平等观门大教王经》五卷、《妙吉祥平等观门大教王经略出护摩仪轨》一卷、《妙吉祥平等瑜伽秘密观身成佛仪轨》一卷、《一切如来白伞盖大佛顶陀罗尼》一卷、《大悲心陀罗尼》一卷、《大随求陀罗尼》一卷、《梵本心经》一卷等。

    摩尼,来自西印度,在圣宗末、兴宗初来到辽国,传无上瑜伽密教,比慈贤来辽时间稍晚,著名弟子有觉苑。

    由于两位印度密宗僧人慈贤和摩尼的传播,在兴宗时,燕京开始有了学修密宗的汉地僧人。辽代统治者对密教的重视和喜好,推动了密教在燕京的流行。到辽道宗时期,信奉和修学密宗成为一时之风气。有学者根据《全辽文》统计,道宗时见于记载的密教僧人有涿州广因寺的奉振、守恩、智觉;房山云居寺的可成、季令;涿州石经寺的善慈、志莹等等,密宗在燕京的传播达到鼎盛。世俗百姓对密宗的信仰表现在信奉密宗咒语,并在人死后建陀罗尼经幢,藉以消除亡者生前罪业,往生极乐世界。至今,在北京地区仍然可以见到不少辽代留下的石刻经幢,如位于戒台寺的辽大康元年法钧和尚法幢《尊胜陀罗尼经幢》和大康三年《传菩萨戒大师大悲心经幢》,以及位于陶然亭慈悲庵的辽寿昌五年《故慈智大德佛顶尊胜大悲陀罗尼幢》等,都是辽代密教在燕京流行的见证。

    由于辽代密教流传范围广,影响大,并且得到朝廷的支持,当时燕京有不少僧人修学或传习密教,如可玄、志秘,以及兼修华严和密宗、提倡显密融通的觉苑和道*(左辰右殳)。

    可玄(一作可元),辽兴宗年间曾在燕京弘法,其事迹见于辽清宁四年(1058)赵遵仁《涿州白带山云居寺东峰续镌四大部经记》中的记载:“乃委故瑜伽大师法讳可玄提点镌修”。⑦

    志秘,辽兴宗时曾在蓟州云泉寺传播密教。据咸雍八年(1072)范阳王鼎所撰的《大辽蓟州神山云泉寺记》记载,志秘师徒在蓟州一带传习密教,远近皆信,很有影响。重熙九年(1040),本郡张从轸等百余人请志秘到家乡传教。志秘与弟子定远到神山,住云泉寺,徒众很多。云泉寺因志秘师徒的到来,香火旺盛。他重修寺院,建立道场,“正殿之内,实以本尊八大菩萨,颇加严饰,以备皈依”。朝廷赐以云泉寺额,以示对密教传播的支持。

    觉苑(1034—?),燕京奉福寺僧人,是辽代研习密宗的重要大师。曾从摩尼受学,“名冠京师”。先后奉兴宗、道宗之命撰出《大日经义释演密钞》10卷、《大日经义释科文》5卷、《大日经义释大科》1卷。后受封“崇禄大夫”、“检校太保”、“总秘大师”等称号。

    道殿,山西大同人。他弘扬密宗的道场是燕京永安寺(今白塔寺)。据元代如意祥迈《圣旨特建释迦舍利灵通之塔碑铭》记载,他曾于寿昌二年(1096)在永安寺主持兴建了“释迦舍利灵通之塔”,塔中舍利的供奉便是他按照密教的仪轨布置的。同时,他对华严宗也有较深造诣,提倡显密兼修,是辽代显密融通思想的集大成者,道宗皇帝特赐予“显密圆通大师”称号。

    四、唯识宗在北京地区的传播

    唯识宗由唐代高僧玄奘及其弟子窥基创立。辽代燕京唯识宗仍有相当影响,弘传僧侣主要为无碍大师诠明。

    诠明(926—1011),又名诠晓,避辽穆宗讳而改名。辽圣宗赐号“无碍大师”。曾任燕京管内左街僧录和燕京悯忠寺钞主,于辽统和八年为悯忠寺兴建“释迦太子殿”。在奉旨“重定经录”过程中,纂辑《续开元释教录》(跋作“重修贞元续录”),成为辽圣宗时期雕版和石刻藏经的底本。辽圣宗统和年间主持编订辽代大藏经《契丹藏》,成就了辽朝文化史上划时代的伟业。在唯识学方面造诣精深,撰写了许多唯识学的经钞,故得“钞主”称号。佛学成果主要有:《法华经会古通今钞》10卷、《法华经科》4卷、《法华经大科》1卷、《金刚般若经宣演科》2卷、《金刚般若经宣演会古通今钞》6卷、《金刚般若经消经钞》2卷、《金刚般若经消经钞科》1卷、《弥勒上生经会古通今钞》4卷、《弥勒上生经科》1卷、《弥勒上生经大科》1卷、《成唯识论详镜幽微新钞》17卷、《成唯识论应新钞科文》4卷、《成唯识论应新钞大科》1卷、《百法论金台义府》15卷、《百法论科》2卷、《百法论大科》1卷等,在高丽义天《新编诸宗教藏目录》中有详细记录。

    除无碍大帅诠明外,辽代燕京弘扬唯识的还有守臻、崇昱、玄枢、澄方等。

    五、净土宗在北京地区的传播

    北京地区净土宗的流行始于辽代,弘传净土宗的僧侣以燕京奉福寺非浊最为著名。

    非浊(?—1063),字贞照,俗姓张,祖籍范阳(河北涿县)。辽重熙初出家,礼圆融国师为师。不久罹患脚疾,隐居盘山,修大白伞盖法。常宴坐诵持,重熙八年(1039)兴宗召他入京,赐予紫衣。重熙十八年(1049),敕封为上京管内都僧录,后又封为燕京管内左街僧录。道宗即位,加封“崇禄大夫检校太保”,后又晋升为“检校太傅太尉”,赐号“纯慧大师”。曾广罗搜访缺章,修治睿典,撰成《随愿往生集》二十卷,进呈御筵,道宗对他亦“嘉赞久之,亲为序引,寻命龛次入藏”。清宁六年(1060),道宗驾幸燕京,又亲授他“燕京管内忏悔主菩萨戒师”。清宁七年(1061),非浊在奉福寺设坛传戒,盛况空前,前来受戒的僧俗弟子不可胜数。清宁九年(1063)圆寂于燕京竹林寺。司空豳国公仰其高躅,为之建立寺塔,并造《非浊禅师实行幢记》,清宁九年五月讲僧真延撰并书,亦称《奉福寺佛顶尊胜陀罗尼幢记》。⑧著有《三宝感通录》3卷、《大藏教诸佛菩萨名号集》2卷、《首楞严经玄赞科》3卷。

    六、禅宗在北京地区的传播

    禅宗是辽代燕京流行的众多佛学流派之一,主要流行于辽代初期和末期。辽初禅宗的传播承继唐代的余绪,但势力较唐时已明显式微。主要传播者有智辛、从实和开龙等禅师,以从实禅师影响最大。传播道场有盘山感化寺和马鞍山潭柘寺等。

    从实,来自湖南,为曹洞宗二世法脉传承。辽太宗会同年间(938—946)来燕京,在潭柘寺聚徒讲法,“与其徒千人讲法潭柘,宗风大振”⑨,后世以“潭柘”之名称誉他,影响甚大。后示寂于华严祖堂,塔葬山中。

    智辛,俗姓王,金台三河(今河北三河县)人,15岁出家,受具戒后四方参学,德业俱进。后返盘山故寺,重开法席。辽初时曾驻锡燕京崇国寺,从其问禅、请益者往来如云。天禄五年(951)坐化,葬于燕城之北。其门人有崇德、崇信等。⑩

    开龙,名智常,《元一统志》记载他于辽世宗天禄(938-950)之初,在燕京“弘潭柘之道”。(11)

    辽代中期,禅宗在燕京的传播陷入了暂时沉寂。辽统和(983—1012)年间,著名佛学大师诠明勘定经录时,竟然将禅宗根本经典《六祖坛经》视为伪妄之作而排斥在经录之外,反映出禅宗在当时佛教界的地位以及教门对宗门的态度。

    辽代末期,一度沉寂的宗门又在京西大安山莲花峪形成禅宗的传法道场,代表人物有通理、通圆和寂照等,主要活动于大安山延福寺。《大安山莲花峪延福寺观音堂记》(12)中称“唯三上人(指通理、通圆和寂照)乃曹溪的嗣,法眼玄孙”,指三人为法眼宗法脉。黄春和先生以《中国佛教》第一辑中“中国佛教宗派源流·法眼宗”所述“到宋代中叶,(法眼宗)法脉就断绝”(13)为据,推断“辽时法眼宗传入燕京是不可能的”,并认为《大安山莲花峪延福寺观音堂记》中“法眼”的“眼”应为“演”的别字,系指临济宗第十世法演大师。(14)

    对于法眼宗到宋代中叶法脉断绝之说,温玉成先生在《中国佛教史上十二问题补正·附记》中述及他曾在重庆合川县“二佛寺”北侧发现有“法眼正宗”十七世及十八世(传自南宋闻公)传人的墓塔,他据附近僧墓所记,列出其上下传承六代排序。温玉成先生指出“自南宋闻公以至明清,二佛寺即世世传续法眼宗”(15)。庄万翔等学者认为《大安山莲花峪延福寺观音堂记》有关通理等系“法眼玄孙”的记载,是“法眼宗法脉在北方传承的新资料”,应视为“初窥端倪的燕京法眼宗法脉传承”的重要补正。(16)而通理大师作为辽代房山云居寺刻造石经的末期主持人,准确地把握他的法脉传承,对于研究辽代北京佛教史也具有一定的价值。至于辽代大安山延福寺是否确系法眼宗在北京地区传承的道场,尚待发掘更多史料来佐证。

    通理(1049—1098),讳恒策,字开玄,俗姓正,上谷矾山县人(今河北涿鹿县),7岁在宝峰寺出家,法名从义,16岁便登堂宣讲,23岁时得到燕京城内永泰寺守臻大师赏识,从学禅宗,成为禅宗传人。道宗皇帝赐紫袍和“通理”法号。大安八年,发起续刻房山石经,至大安十年,与门人共刻佛经62部,经板4080块。后住锡大安山莲花峪延福寺。一生共度菩萨戒弟子一百五十余万,剃度门徒四十八人。(17)有《通理大师集金刚礼一本》、《先师通理三制律》(又称《性海三制律》)和《通理大师立志铭》传世。

    通圆(1049—1104),讳法颐,俗姓郑,燕京良乡县南石村人。“幼慕佛乘,志乐出家”。礼燕京开悟寺金刚大师为师,从其受戒。闻莲花峪胜迹,杖锡而至,其时通理也挂锡于此。道宗皇帝闻其道风,宣请瞻礼,特赐紫袍和“通圆”法号。天祚帝时又宣请为内殿忏悔主,名声大振,从其皈依者数以千万计,门徒达数千之众。(18)

    竹林宝和竹林安。有学者认为,辽末还有竹林宝、竹林安两位禅僧活动于燕京,将禅宗从南方宋地重新传入。竹林宝和竹林安为师承关系,在赵孟頫《临济正宗之碑》中列有他们的名号。由于史料中对二人的弘法时期没有明确记载,黄春和先生以竹林宝的第五传弟子海云印简生卒年(1202—1257)往前推算,认为竹林宝和竹林安的活动应跨辽金之交,从二人名号前所冠“竹林”之称,应指燕京的竹林寺。据此认为“两位临济宗匠在竹林寺活动,可见竹林寺无疑是当时临济宗传播的一个重心”。(19)而庄万翔等学者以禅宗史上的法脉传承推定:“竹林宝、竹林安的弘法时间约为1133—1183年(辽代灭国时间为1121年),大约在金天会十一年至大定二十三年”(20),故提出辽时不可能有其二人在燕京的活动。

    七、天台宗在北京地区的传播

    天台宗在燕京的传播始于隋代,静琬即为天台宗三祖慧思的弟子。到辽代,弘传天台宗的代表人物为范阳僧侣惠诚。

    惠诚,俗姓张,范阳人,自幼于惠华寺出家,拜玉藏主为师,师“授以天台止观”。其后师徒二人云游至京西三盆山,见有废刹遗迹,遂为重修,即三盆山崇圣院,据《辽三盆山崇圣院碑记》(21)记载,寺“乃晋、唐之兴修”,到辽代“殿宇颓毁,古遗犹存,石幢一座”。惠诚等“遂迺发心,募化众缘”。于“大辽应历二年(公元952年)兴工”,到“应历八年(公元959年)”中秋完工。建成大殿三间,中殿塑释迦牟尼佛,左右塑大智文殊师利和大行普贤两菩萨,两壁悬山塑了十八尊罗汉。另外,还建了两廓僧舍、钟鼓二楼,修建后的寺院“殿宇金碧交辉,圣容灿烂争鲜。钟声郎朗响山川,鼓韵咚咚达霄汉”。成为京西弘扬天台宗的名刹。

    八、显密融通的主要代表

    辽代佛学宗派中,最发达的是华严宗,其次是密教。显密融通是辽代佛学的突出特色。显教是密教称其他佛教派别为应身佛释迦牟尼公开说之教,即用言语文字明白说出教法者,称为显教,包括华严、唯识、天台、净土、律宗和禅宗。密教是指唐代建立的密宗,自称受法身佛大日如来所传深奥秘密教旨,通过符咒等特殊的修炼方法来修持和传授。二者之间的差别明显,以至相互冲突在所难免。显密冲突的结果,导致了两者的沟通与融合。辽代显教和密教的关系,主要表现在华严和密教的关系。在辽代佛教界,最著名的密教学问僧是精通华严的,而倡导显教和密教融合的学僧,也是研究华严的学者。觉苑和道*(左辰右殳)是倡导显密融合的主要代表。

    觉苑,辽燕京圆福寺僧人。早年受到良好的世俗教育,出家后精通华严教理,又攻密部修行,所撰《大日经义释演密钞》,成为佛教史上仅存的阐释一行《大日经义释》的著作。“显密圆通”是觉苑阐释《大日经》的方法取向,即以摄取华严圆教义理,来阐释密教经典,提倡显密二教双修,体现出华严圆教观念的深刻影响。

    道殿,是辽代另一位引华严圆教义理阐释密教的高僧。道*(左辰右殳)于辽道宗时在燕京永安寺大弘显密圆通之法,教授弟子,并亲自主持修了一座“释迦舍利之塔”,内有舍利二十粒,香泥小塔两千,无垢光陀罗尼经五部。一时形成极大的影响,道宗赐以“显密圆通大师”称号。道*(左辰右殳)博学多才,既通五教之宗,又善百家之言,尤其精通华严宗和密宗,其显密圆通思想的代表作品是《显密圆通成佛心要集》四卷,并把准提法作为圆融显密的主要法门。在《显密圆通成佛心要集》中,道*(左辰右殳)对于准提行法提出了新的修法仪轨,将开元三大士所倡导的印度式的准提法改为中国式的准提法,其内容包括净法界真言、护身真言、六字大明咒和一字大轮咒,对后世的佛教修行产生了持久的影响。

    以华严宗圆融思想会通密教的,还有燕京归义寺纯慧大师守臻,撰有《通赞疏》十卷,《科》三卷,《大科》一卷。另外,兼弘净土宗和密宗的非浊也是显密双修的实践者。

    ①  [明]释明河:《补续高僧传》,卷17《法均传》,载《续修四库全书》子部·宗教类,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

    ②  张云涛:《北京戒台寺石刻》,北京燕山出版社,2007年,第99-102页录有碑铭全文。

    ③  [明]释明河:《补续高僧传》,卷17《法均传》附《裕窥传》。

    ④  [民国]喻谦:《新续高僧传》,卷17《辽蓟州盘山甘泉普济寺沙门释非觉传》,载《续修四库全书》子部·宗教类,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

    ⑤  [辽]佚名:《燕京大悯忠寺故慈智大德幢记》,载《全辽文》卷9,中华书局,1982年。

    ⑥  北京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北京志·民族宗教卷·宗教志》,北京出版社,2007年,第57页。

    ⑦  陈述:《全辽文》,卷8《涿州白带山云居寺东峰续镌成四大部经记》,中华书局,1982年。

    ⑧  喻谦:《新续高僧传》,卷3《非浊传》,载《续修四库全书》子部·宗教类,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陈述:《全辽文》,卷8《非浊禅师实行幢记》,中华书局,1982年。

    ⑨  [清]神穆德:《潭柘山岫云寺志·后唐从实禅师》,北京燕山出版社,2007年。

    ⑩  [辽]张明:《感化寺智辛禅师塔记》,载《全辽文》,卷4,中华书局,1982年;另参阅黄春和:《辽燕京禅宗传播史迹考述》,载《佛学研究》,1999年,总第8期。

    (11)  [元]孛兰盼等:《元一统志》,卷“中书省统山东西河北之地·大都路·古迹》,中华书局,1966年。

    (12)  包世轩:《辽<大安山莲花峪延福寺观音堂记>碑疏证》,《北京文博》,1997年,第3期。

    (13)  中国佛教协会:《中国佛教史》,第一辑,东方出版中心,1980年,第349页。

    (14)  黄春和:《辽燕京禅宗传播史迹考述》,载《佛学研究》,1999年,总第8期。

    (15)  温玉成:《中国佛教史上十二问题补正·附记》,载《佛学研究》,1997年,总第六期。

    (16)  庄万翔、郑群辉:《关于辽金燕京禅宗史若干问题的再认识——与黄春和先生商榷》,载《佛学研究》,2001年,第10期。

    (17)  杨亦武:《云居寺》,华文出版社,2003年,第84-85页;另参阅黄春和:《辽<大安山莲花峪延福寺观音堂记>通理实行补考》,见《北京文博》,1989年,第3期。

    (18)  包世轩:《辽<大安山莲花峪延福寺观音堂记>碑疏证》,《北京文博》,1997年,第3期。

    (19)  黄春和:《辽燕京禅宗传播史迹考述》,载《佛学研究》,1999年,总第8期。

    (20)  庄万翔、郑群辉:《关于辽金燕京禅宗史若干问题的再认识——与黄春和先生商榷》,载《佛学研究》,2001年,第10期。

    (21)  [辽]王鸣凤:《辽三盆山崇圣院碑记》,载《全辽文》卷4,中华书局,198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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