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佛门奇僧——“盲圣”——鉴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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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鉴真是中日佛教和文化交流的伟大使者。在中国佛教史上,唯一能与法显、玄奘西行取经相媲美的,就是鉴真六次东渡日本。他的东渡事迹,及其对日本佛教和文化发展所作的贡献,将永远铭记在中日两国僧俗人民心中。(图27)

    3.5.1

    独步江淮的律学大师

    鉴真,俗姓淳于,出生于江苏扬州。扬州是当时我国佛教的一个中心,寺院林立,四方僧侣云集。鉴真的家庭是一个信佛之家,父亲曾从扬州大云寺的智满禅师受戒学禅。鉴真生于佛教鼎盛之时,长于佛学发达之区,生活在崇尚佛教的家庭里,这些都使他幼小的心灵深受熏陶。据《高僧传·唐扬州大云寺鉴真传》记载,鉴真14岁时,“随父之大云寺,见佛像,感动夙心,因白父求出家,父奇其志,许焉”。从此,鉴真就入大云寺随智满禅师当沙弥。

    鉴真入寺后,刻苦学习佛法。18岁由道岸禅师授菩萨戒。两年后,为进一步钻研佛法,他到洛阳、长安两京游学。当时的两京是唐代佛教最发达的地方。鉴真到长安的第二年,入实际寺,从荆州玉泉寺弘景律师授具足戒,由沙弥升为比丘。鉴真的两位授戒师——道岸和弘景,都是当时德高望重的大师。在名师的指点下,他学业大进。后来,他又在长安从济融律师学习《南山律钞》等经典;随义威律师、远智律师学习《四分律疏》。在他们的教诲下,他刻苦攻读,佛学上已颇有造诣。鉴真在两京游学期间,不是历访丛林,潜心钻研经典,就是遍览名刹大寺,学习佛教艺术和医学知识。(图28)

    开元二十一年(公元733年)46岁的鉴真回到了扬州,这时他已是一个精通律学、兼具多方面知识的高僧。先后十年间,他在江淮地区努力讲律传戒,声名远播,成为道岸之后独步江淮的律学大师。据宋《高僧传》记载,鉴真有著名弟子35人,各自倡导一方,共弘师教。鉴真造了许多寺院和佛像,写过三部大藏经,兴办了救济孤贫疾病等社会福利事业,曾亲自为病人煎调药物。在长期实践中,他掌握了当时许多方面的文化成就,积累了不少实际的领导经验,团结和培养了一大批有专门造诣的工技人才。这一切都为他后来东渡日本准备了有利的条件。

    3.5.2

    “为是法事也,何惜身命!”

    天宝元年(公元742年),鉴真55岁。根据日本真人元开所著《唐大和上东征传》记载,这年十月,留唐已有十年的日本学问僧荣睿、普照,肩负着天皇要他们在唐邀请高僧到日本担任传戒师、建立授戒制度的使命,与西京安国寺僧道航等同赴扬州大明寺,拜谒鉴真,请他赴日本授戒传律。他们对鉴真说:“我国在海之中,不知距此几千万里,虽有法而无传法人。譬犹终夜有求于幽室,非烛何见乎?愿师能辍此方之利乐,为海东之导师。”鉴真答道:“昔闻南岳慧思禅师迁化之后,托生倭国王子,兴隆佛法,济度众生。又闻日本国长屋王崇敬佛法,造千袈裟,弃施此国大德众僧。其袈裟缘上,绣著四句话曰:‘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寄诸佛子,共结来缘。’以此思量,诚是佛法兴隆有缘之国也。”他环顾在场的僧侣,询问谁愿意前往日本弘扬佛法。当时鸦雀无声,无人应答。沉默了许久,他的弟子祥彦才说:日本和中国,隔着大海,路途危险,前往者很少能安全到达。大千世界中,人身最为可贵。降生中土,尤为难得。我等“进修未备,道果未克”,所以大家都不敢表示。鉴真说:“为是法事也,何惜身命!诸人不去,我即去耳!”经他一激励,弟子祥彦等21人立即表示愿意随师同去。从此,鉴真一行开始了十余年间五遭挫折的东渡日本之旅。

    从天宝元年冬到二年春,鉴真与弟子祥彦、思托等21人以及日本僧荣睿、普照等4人,紧张地准备东渡。正当大家以为即日可以起航时,官府突然派人来搜查寺院,逮捕了荣睿、普照、道航等人,东渡之事顿时化为泡影。原来,衅起萧墙:愿随鉴真东渡的弟子中有个叫如海的,因达不到个人目的,就诬告道航等人“造船入海,与海贼连”。真相大白后,官府虽然释放了被捕的僧人,发还了诸物,却没收了他们打造的渡海船只。于是第一次东渡未曾出海就夭折了。

    天宝二年冬,由鉴真出资,以80贯钱买得岭南道采访处置使刘巨怜的军舟一只,雇妥了18名水手,置备了粮食、佛像、经典、药物和杂物,准备出海。同行的除鉴真外,还有祥彦、道兴、德清、思托、荣睿、普照等僧侣17人,连同船一起去的琢玉、绘画、塑像、刻碑等各业匠人,共185人。他们于十二月由扬州举帆东下,行到明州界狼沟浦,遭到飓风袭击,“波击船破”。鉴真一行被迫上岸,时值隆冬,天寒风急,潮水冲上岸滩,水到腰部。第二次东渡刚出航不久就遭到挫折。

    鉴真一行没有回扬州,等船修好后,又开始了第三次东渡。他们先驾舟到下屿山,等到了好风才扬帆起航。但在向桑石山行进时,风急浪高,进退维谷,船在荒岩上撞得粉碎,他们不得不弃舟登上杳无人烟的荒岛。三天后幸好被渔夫发现,送来米、水接济他们。又过了五天,才有巡海官员来问明情况,报请余姚郡太守,把他们安置在明州(今宁波)阿育王寺。第三次东渡失败。

     鉴真在阿育王寺的消息不胫而走,附近寺院的僧侣闻风而来,恳请他去宣讲律学,设坛授戒。鉴真先后到越州(今绍兴)、杭州、湖州、宜州(今宣城)等地讲律授戒。当越州僧侣得知鉴真是应聘去日本时,就认为鉴真赴日是由于日本僧荣睿的劝诱,他们要求越州官府挽留。于是,越州山阴县尉逮捕了荣睿,还要递送进京。荣睿托病请假,虚报亡故,才免于带枷进京。荣睿、普照为了日本的佛教事业,历尽艰辛,矢志不渝,这种坚毅的精神使鉴真深受感动。为筹备第四次东渡,鉴真派遣他的大弟子法进携带金银等去福州买船备粮。随后,鉴真亲率祥彦、思托、荣睿、普照等30多人,一路巡礼佛迹,南下福州,悄悄开始了第四次东渡。

    正当鉴真和他的弟子们冒着风雪,翻山越岭,艰难跋涉,将入永嘉郡时,忽闻身后马蹄声起,官兵追来把他们截住,押送回扬州。原来,扬州诸寺僧侣得知鉴真准备从福州出海的消息后,鉴真的弟子灵佑会同扬州各大寺院的三纲商议道:“我大师和尚发愿向日本国,登山涉海,数年艰苦,沧溟万里,生死莫测。可共告官,遮令留住。”(《唐大和上东征传》)于是,联名申告州县。扬州地方官又移牒江东采访处置使,派遣官兵拦截。第四次东渡又告失败。据传,当时诸州僧俗,听说鉴真回来,竞相供养庆贺,唯独鉴真本人忧愁不乐,呵责灵佑,数月不见笑容。灵佑等人不断忏悔礼谢,鉴真才转忧为乐。

    一连四次的失败,并未使鉴真东渡之心有丝毫动摇。天宝七年(公元748年),荣睿、普照从福建的同安郡来到扬州崇福寺,与鉴真筹划第五次东渡。他们于六月二十七日从扬州启程,同行人员共35人。他们航行到会稽郡境的三塔山岸边停泊了一个月,遇好风航行到暑风山,又停泊了一个月。当他们又一次起航进入深海后,水黑如墨,风涛起落,扁舟忽如上高山,忽如入深谷。就这样在茫茫大海中飘行了半个多月,未到日本,却漂流到了海南岛南部的振州(今海南崖县)。

    振州别驾得知鉴真到来,立即派兵四百人迎至州城,设斋供养,安置在州内的大云寺。住了一年。其间,在鉴真的主持下,修缮了大云寺的佛殿。随后鉴真一行由振州经万州抵崖州。崖州游奕大使出迎,把他们安顿在开元寺。鉴真在此重建当地因火灾焚毁的佛寺,登坛授戒,宣讲律学。然后从澄迈县乘船,越琼州湾至海康邯(雷州),再经招义郡(罗州)、陵水郡(辩州)、象郡(象州)、南昌郡(白州)、普宁郡(容州)、感义郡(滕州)、苍梧郡(梧州)而至始安郡(桂州)。沿途,鉴真一行受到僧俗热烈欢迎。在桂州逗留一年后,又乘船循桂江东行,经苍梧郡到高要郡(端州)。这时,日本僧荣睿不幸因病死于旅途。对这位多年来患难与共的异国僧侣的去世,鉴真心如刀割。经办了荣睿的丧事之后,鉴真启程到南海郡,在大云寺讲律授戒。逗留一春,复登舟北行,至始兴郡(韶州)。在这里,普照辞别鉴真,自去余姚郡阿育王寺。临别时,鉴真紧紧握住他的手悲泣道:“为传戒律,发愿过海,遂不至日本国,本愿不遂,于是分手,感念无喻!”与普照挥泪告别后,由于频年历尽苦难,身体虚亏,又长期感受暑热,鉴真患了目疾,经过胡人治疗,不能奏效,竟双目失明。

    鉴真一行离始兴郡,越大庾岭,过南康郡,抵庐陵郡。这时,一直支持鉴真赴日,始终追随左右的忠实弟子祥彦又因病亡故,鉴真悲恸,实难言状。他们经浔阳郡(今江西九江),登庐山,再泛舟沿江东下至江宁(今江苏南京),过江回到扬州,在兴龙寺居住下来。第五次东渡历时整整三载,行程约万余里,走遍于大半个南中国,在近二十个郡中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从天宝元年鉴真发愿东渡以来,到天宝十年,十年间五次东渡都没有成功。鉴真此时已是64岁的老人,但他决心再作东渡之计。

    3.5.3

    日本律宗的始祖

    天宝十二年(公元753年),鉴真已是66岁的高龄名僧。这时,日本第十次遣唐使藤原清河一行来到扬州参见鉴真大师,恳请鉴真东渡传戒,鉴真当即许诺。在日本遣唐使的帮助下,第六次东渡秘密开始了。由于扬州僧俗都不肯放鉴真赴日,龙兴寺防卫甚严。但这时刚从东阳郡(婺州)来的仁干禅师,被鉴真的精神所感动,愿意给予协助,密具船舫,在江边相侍。鉴真于十月二十九日黑夜,由徒弟护送,乘人不备潜出龙兴寺,到江头登船,一行24人连夜启程,前往苏州附近的黄洫浦,搭乘遣唐使的大船。不久,日本僧普照也从余姚郡赶来会齐。他们随带《大方广佛华严经》等各种佛经共计84部,300余卷,王羲之父子真迹行书和其他各家书法数十帖,还有大批佛像、绣轴、舍利、金塔模型和其他法器。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航行,他们终于在十二月二十日到达日本九州南部萨摩国的秋妻屋浦(今鹿儿岛县川边郡西南方村秋目)。

    鉴真自从发愿东渡传戒,到第六次终于到达日本时,前后同伴已死去36人,僧俗退心的有200多人。只有鉴真和日本僧人普照、天台僧思托始终六渡,不顾生命危险,历时12年,最终达到了赴日传戒的目的。因此,鉴真大师踏上日本国土后,立即受到日本朝廷和人民的热烈欢迎,太上皇圣武天皇下诏书曰:“大德远涉沧海,来至此国。朕先造东大寺,经十余年,于大佛西,欲立戒坛,自有此心,日夜不忘。今大德远来,冥契朕心,乃是朕之有感。自今以后,授戒传律,一任大德。”(《唐大和上东征传》)诏书中的字字句句,都洋溢着天皇对鉴真的真诚热情和殷切期望。不久,天皇委托鉴真立坛授戒,设立戒院。

    天宝十三年(日本天平胜宝六年)四月初五,鉴真登上由他自己主持设立的戒坛,为圣武天皇授菩萨戒,又为皇后、皇子授戒,最后为沙弥澄修等430多人授戒。同年五月,鉴真又受孝谦天皇之旨,亲自设计主持了兴建戒坛院的工作。次年,戒坛院落成,鉴真登坛授戒。从此以后,日本佛教才有了严格意义的戒律,鉴真也就从此被誉为日本律宗的始祖。后来,鉴真又在日本奈良市主持兴建了唐招提寺。

    鉴真大师东渡日本,不但把佛教戒律传到日本,而且把我国唐代发达的文化如建筑、雕塑、绘画、书法、医学、农业、文学等各方面的成就带到日本,对当时中日文化交流作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缔结了两国人民友好的良缘。日本人民尊称鉴真为“盲圣”。

    天平宝字七年(公元763年),鉴真以76岁高龄病逝于唐招提寺的宿房。当年春天,唐僧思托为鉴真作干漆夹紵坐像,高二尺七寸,与真人一样大。(图29)

    鉴真甘愿放弃已得利乐,不惜冒风涛之险,置个人安危于度外,毅然发愿东渡,以至最后葬身异国,是为了普度众生,共结中日两国人民的来缘。供奉在唐招提寺舍利殿开山堂中的鉴真坐像,至今被日本列为国宝,每年只在鉴真忌辰开放三天,供人瞻仰。1980年,鉴真像回国探亲,在扬州和北京都受到了中国人民和佛教徒的瞻礼。鉴真,不愧是“中日文化血缘缔结史上的不朽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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