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南海佛教概况
一 中南半岛佛教
(一)安南与林邑佛教
自隋入唐,“交州”名称废止。唐调露元年(679),于今越南河内置安南都护府,史称“安南”。
隋唐以来,交州依然是中国佛教与海外佛教交往的要冲。据《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记,益州明远,南游诃陵、师子而至印度,即以交趾为附舶的出发点。益州会宁于诃陵将译出之《涅槃经后分》寄往交州,公元676年,再由交州都督遣使送往京都。凡经海路向南、向西去的僧侣,大多以此地为中转站。唐代在这里传教的僧人也不少,洛阳昙润,善咒术,闲玄理,路经交趾,“缁素钦风”。原康居人僧伽跋摩,唐高宗时奉敕至交州采药,适逢当地灾荒,人物饥饿,乃每日设法营办饮食,救济孤苦,涕泣外流,时称“常啼菩萨”,大有三阶教的作风。
出自安南本地的名僧见于中国史籍的也不少,其中经海路求法者,有与唐僧昙润同游的运期,善昆仑音,颇知梵语,《涅槃经后分》就是由他送往中土的。窥冲是明远弟子,二人曾同时泛海经师子国至印度王舍城,其他如慧琰、木叉提婆(解脱天)、智行、大乘灯等,也都是冒险远游者。此外,还有一些应唐帝之请,入京讲经,与内地文士结交而知名的佛徒,如杨巨源作诗送别的奉定法师,贾岛作诗送别的惟鉴法师和黄知新居士等。沈佺期在安南时,谒九真山净居寺无碍上人,开首谓“大士生天竺,分身化日南”(“日南”在今越南清化以北)。来安南弘化的印度僧人中,也有精通汉学,并知名于内地士林的。
隋唐时期的交州安南佛教,实是内地佛教的一个侧面,但又具本地固有的特色,这主要表现在禅宗的发展上。据传,天竺毗尼多流支,汉名灭喜(?—594),574年游学长安,适逢周武灭佛,遂避难邺城,得受禅宗三祖僧璨心印;然后南下广州,居于制止寺,译出《象头精舍经》和《业报差别经》。580年抵达交土,驻锡北宁(在今河山平省境内)法云寺,创“灭喜派禅宗”。此派影响在越南极大,直至李朝太宗李佛玛还写诗赞颂。
灭喜派第一代弟子法贤(560—626),曾四处传法,发展极快,前后在峰山(今山西)、爱州(今清化)、驩州(今义安)、长州(今宁平)兴建佛寺,其在慈山建造的众善寺,有弟子300余人。第四代清辩(?—686),居天德府华林(在今北宁东岸)建阳寺,专以《金刚经》传禅。此后,代有名师闻世。第十代法顺,因在黎朝(980—1009)建国中起过重要作用,被封为国师。《大南禅苑传灯录》述之曰:“博学工读,负王佐之才,明当世之务。少出家,师龙树扶持禅师。既得法,出语必合符谶。当黎朝创业之始,运筹定策,预有力焉。”其所著《菩萨忏悔文》最为著名。
在400多年中,灭喜派的禅思想有很多变化。后人传说,灭喜本人也讲究“不立文字,不依言语,以心为印”。他形容的“心”:“圆同太虚,无欠无余”,属真如佛性说。清辩随法灯习《金刚经》,当是受到唐室着重提倡此经的影响。及至法顺倡导菩萨忏悔,用符谶参与政治,使禅宗具有了新的特色。这一系禅法,也被称作“禅宗前派”。
9世纪上半叶,无言通(?—826)在安南创立第二大禅派。无言通原籍广州,俗姓郑,于婺州(今浙江金华)双林寺出家,后从百丈怀海学禅,唐元和十五年(820)来到安南,驻锡北宁仙游县建初寺,收徒传禅,史称“无言通禅派”。他弘扬内地关于“心、佛、众生三无差别”思想,实行“面壁观禅”的达磨观法,所以又称“观壁派”。他强调“西天此土,此土西天”,以为心性“清净本然”,成佛不必心外别求,与《坛经》的观点大同。
无言通的传法弟子感诚(?—860),将建初寺经营成无言通禅派的重要基地。其第四代吴真流(930—1011),原有志于儒学,后入佛门,丁朝先皇帝尊之为“匡越大师”,历仕丁、黎、李三朝,担任僧统。这一系禅法,也叫“禅宗后派”。直到李朝统一,禅宗始终在安南佛教中占据统治地位。这与唐末五代以来内地佛教发展的总趋向是一致的。
安南以南是林邑,属占人国家,2世纪末在今越南中南地区建立占婆国,深受印汉两种文化的影响。《隋书》记其习俗:“人皆奉佛,文字同于天竺。”据考证,此“奉佛”,当与信仰婆罗门教相混杂,约4世纪后半叶在位的跋陀罗跋摩王,即崇奉湿婆教。隋仁寿(601—604)末年,隋大将军刘方出兵击败新即位的商菩跋摩(即梵志),攻陷林邑首都陀罗补罗,所获佛经合564筴1350余部,并昆仑书(一种古马来文)多梨树叶,后交由彦悰编叙目录,“分为七例,所谓经、律、赞、论、方、字、杂书”,相当于汉文2200余卷。由此可见7世纪林邑的佛教和文化已有相当的发展。《旧唐书》亦载:“俗有文字,尤信佛法,人多出家。”义净也将林邑列为“极尊三宝”的“东裔”国家之一。
义净另记,东裔诸国所奉佛教,乃是小乘有部、正量、大众和上座等“四部杂行”。但至少在因陀罗二世(854—893在位)时代,即已在今眉山东南建有大乘佛寺。此外湿婆教依然流行,特别是与土著信仰混合为一的人面林伽,象征着湿婆与国王的结合,更受到当地居民的崇拜。
(二)真腊佛教
公元7世纪,真腊依然以流行婆罗门教和佛教著称。隋大业十二年(616),遣使来隋。其时“城东有神名婆多利,祭用人肉。其王年别杀人,以夜祀祷。……多奉佛法,尤信道士”。《旧唐书》亦云:“国尚佛道及天神;天神为大,佛道次之。”唐玄奘把伊赏那补罗国(真腊首府,在今柬埔寨磅同市以北)作为知名当时的佛教国家记传。中印僧人那提(福生)三藏,经执师子和南海诸国于656年到长安,颇不得志。真腊国合国宗师假途远请,即于同年再来真腊。那提通晓大小乘,亦精《四围陀》,从他在长安译的《八曼荼罗》、《礼佛法》等看,更善于密法。由此亦见真腊佛教的一斑。7世纪下半叶,唐僧义朗到朗迦戍(即狼牙修),经过这里,义净仍称它为扶南。但及至义净撰写《南海寄归内法传》,谓:“跋南国,旧云扶南,先是裸国,人多事天,后乃佛法盛流。恶王今并除灭,迥无僧众,外道杂居。”这大概是在唐贞观年间真腊灭扶南以后的事情。
8世纪末,在爪哇夏连特拉王朝作质子的阇耶跋摩回国,将首都迁往荔枝山附近,并统一了水、陆真腊,为后来的吴哥高棉王国打下了良好的基础。阇耶跋摩二世宣称自己信奉婆罗门教的诃里诃拉神,即湿婆与毗湿奴的混合物,王宫中供奉的则是湿婆教的林伽。可见在真腊统一后的相当长一段时期里,他的王朝是不支持佛教的。但是,由于在这个地区的下层民众中始终盛行原始宗教,婆罗门教与佛教诸神的界限也不清楚,甚至同本民族的英雄崇拜混在一起,所以佛教并没有因为国王的态度而完全绝迹。
9世纪后半期,因陀罗一世在位,开始营造著名的古都吴哥城。此时,佛教与婆罗门教业已同时并行。他的儿子耶索跋摩继位,迁都吴哥,公然声明自己是信仰佛教的,尽管他并不排斥其他宗教。这时的吴哥王朝已经征服了中南半岛大部,佛教势力有很大的增长。以后的吴哥诸王,或奉佛,或信湿婆,但都允许异己存在,以致形成柬埔寨特有的婆罗门教与佛教相混合的色彩。苏利耶跋摩一世在11世纪初登基,宣称他是佛教的信奉者,但同期的碑铭说明,当时依然是婆罗门教与佛教大小乘并行。
(三)骠国佛教
今缅甸东北部掸邦高原一带,建有掸国,公元1世纪,即与汉王朝有使者往来,成为联结罗马(大秦)与洛阳的重要枢纽。这条中国同西方交通线的开辟,可能要早于经交趾的那条路线。永宁元年(120),掸国王遣使“献乐及幻人”,这位幻者自称“海西人”,即大秦人。
公元初,在今缅甸卑谬建立的骠人国家,在7世纪已将领域推到了东邻陆真腊,西近东天竺,东北接南诏,西南濒大海。在卑谬发现的巴利文佛典残片说明,这里至迟在5世纪已经有了上座部佛教。到唐代时,据《新唐书》记述,当时骠国有属国18个,镇城9个,部落298个。国城周160里,有12门,四隅作浮图,相传为舍利佛城。城内“有寺百余区,堂宇皆错以金银,涂以丹彩,地以紫矿,覆以锦罽。其俗好生恶杀”。“男女七岁则落发,止寺舍,依桑门;至二十不悟佛理,乃复长发为居人”。寺院具有教育青少年的职能。佛教成为全民信仰。
唐贞元(785—805)中,骠王遣其弟入唐,献乐凡10曲,乐工35人,“乐曲皆演释氏经论之词意”。义净在《南海寄归内法传》中称卑谬为“室利察呾罗国”,也以“极尊三宝”著名。
9世纪初,南诏附唐,势力大增,逐步向外扩展。832年,攻掠骠国,骠国由是瓦解,缅人取得了这一地区的统治权。849年,他们在蒲甘建起新的王朝。当时的缅人流行原始宗教,十分昌盛。他们相信,一切自然物都有精灵统治,这类精灵被称作“纳特”,主要的纳特就有37个。纳特崇拜成为缅人的主要宗教,佛世尊被视作是至高无上的纳特,佛教完全被溶化到了土著信仰中。因此,当11世纪蒲甘名王阿奴律陀大力扶植南传上座部佛教时,此前的信仰被斥为邪教。
当8世纪天竺、唐、吐蕃等王朝密教盛行的时候,蒲甘和室利察呾罗也受到影响。特别是左道密教,提倡以乐为解脱,影响尤深,缅甸称之为“阿利教”(亦作“阿梨教”)。阿利僧享受信徒米饭、牛肉和酒等各种供奉,甚至拥有初夜权。蒲甘的难陀曼耶寺和巴耶通沙寺窟内的壁画,绘有男女合抱的神像。他们崇奉蛇,相信念咒可以除罪降福。蒲甘郊外的阿利僧寺院塔马提,最盛时有僧30人、弟子8万。
(四)暹罗佛教
“暹罗”是泰国的古称。据佛统和蓬迪出土的文物考证,一般认为,公元初在暹罗中部已经有佛教信仰存在。其中在佛统发现有以鹿为底座的法轮,象征佛在鹿野苑说法;另有佛陀足迹的图案和刻有“诸法从缘生”的巴利文铭文,这都是佛偶像尚未受到崇拜时的佛教情况。有学者从艺术风格上推断,认为它们当属印度笈多王朝时期的产物。在蓬迪,发现有数座佛寺遗址,并有青铜或石雕的佛像,显然,这是更晚一些时候的文物。
约在公元前5世纪,孟人在下缅甸直通一带和昭披耶河(曾误译为“湄南河”)下游建立国家。其中东孟人的国家名堕罗钵底,国都在今曼谷以西30里的那空佛统,考古发现最早的碑铭为公元6世纪;其后首府迁往富华里,那里的碑铭最早为8世纪。7世纪的玄奘和义净,均把此国作为知名度很高的佛教国家来记述。与义净同时的爱州(今越南清化)僧大乘灯就是在这里出家的,后随唐使郯绪回到长安,从玄奘修学。在那空佛统发现的帕梅尼寺遗址,其平面结构与缅甸蒲甘阿难陀寺一样,而后者是缅甸王江喜陀(1084—1113在位)在听取了印度前来避难的八名僧人对奥里萨乌陀祇利山的阿难陀寺洞窟的描述后建立的,因此,帕梅尼寺属印度风格。在乌通和库巴也有佛寺遗址,有的布局则是斯里兰卡样式,支柱基础是大象,并有僧人聚会的大堂。属于堕罗钵底王朝时代的雕塑也很多,青铜或石刻的雕像都以孟人为原型,艺术风格有属阿摩罗瓦提的、笈多王朝的和后笈多王朝的,也有属波罗王朝的。堕罗钵底王朝在11世纪被吴哥王朝征服,此后,高棉人信奉的印度教也在这里传播开来。
据中国史籍记载,6世纪以后,泰属马来半岛诸国的佛教已相当发达。其中盘盘国(在万仑和斜仔一带)在南朝梁大通年间(529—534)多次遣使送来舍利、画塔、菩提树叶等,《旧唐书》卷一九七记其“人皆学婆罗门书,甚敬佛法”。《隋书》卷八二记,赤土国(在佛头廊和宋卡一带)“其俗敬佛,尤重婆罗门”;其王姓瞿昙氏,所居僧祇城,有门三重,“每门图画飞仙、仙人、菩萨之像……又饰四妇人,容饰如佛塔边金刚力士之状,夹门而立”。王父“则释王位出家为道”。《梁书》卷五四记,狼牙修国(在北大年吉打一带)于梁天监十四年(518)遣使携国书通好,书中有言:“离淫怒痴,哀愍众生……慈心深广,律仪清净,正法化治,供养三宝。”
至义净撰《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时,狼牙修成了密切联结中国佛教与斯里兰卡、印度两地佛教的重要枢纽。益州义朗律师等三人,发自长安,越江汉至乌雷(广西钦州湾犀牛脚)附商舶,“越舸扶南,缀缆朗迦戍(即狼牙修),蒙朗迦戍国王待以上宾之礼”。洛阳义辉、荆州通陵也都经过这里。玄奘和义净也将狼牙修视作“极尊三宝”的国家。
由于暹罗佛教的来源不一,信仰颇杂,有小乘上座部,也有大乘系统,观音崇拜最为流行。
二 南洋群岛佛教
佛教何时传入南洋群岛,已不可确考。今马来西亚与泰国接壤的吉打州武吉梅林,曾发现有公元5世纪的佛寺遗址,残有石刻属印度跋罗婆字体的梵文佛偈;霹雳州也发现过梵文碑铭,包括佛偈和某船主祈求平安的祷文。这都是大乘佛教传入马来半岛的证明。但佛教影响更大一些的,则是今苏门答腊和爪哇。
(一)诃陵佛教
爪哇,古称“诃陵”或“阇婆”。公元412年,法显由斯里兰卡回国经过耶婆提(爪哇的另一译名)国,这里是中印、中斯商业交通的中转站,“其国外道婆罗门兴盛,佛法不足言”。但不久,罽宾高僧求那跋摩经师子国来阇婆,国王母子先后皈依佛教。跋摩曾为王献策退敌,为咒治病,“于是一国皆从受戒”,对周围邻国影响颇大。南朝宋元嘉元年(424),宋文帝曾拟遣使邀跋摩前来弘教。《宋书》记,元嘉十二年(435),阇婆婆达国(即阇婆国)国王婆达(《高僧传》译作“婆多加”),遣主使佛大陁婆、副使葛抵来宋通好,其国书有“敬礼一切种智安隐天人师,降伏四魔,成等正觉,转尊法轮,度脱众生”等语,说明当时的王朝是相当笃信佛教的。求那跋摩来宋,经始兴,在虎市山寺北壁手画罗云像及定光儒童布发之形,并多显灵异;后于京都开讲《法华》、《十地》,翻译《菩萨善戒》等,可以推想他在阇婆弘扬的范围。
阇婆洲上另有诃罗单国,也于南朝宋元嘉年间和梁天监、普通年间多次致书修好,书中也充满佛教语言。
另据考古资料证实,5世纪的爪哇也崇奉印度教。在西爪哇发现有多罗磨国国王补尔那跋摩(约5世纪时在位)的碑铭,碑上印有该王及其所乘大象的足迹,这是婆罗门教神化王权的标志。另一碑文说到王向婆罗门施牛1000头。
在中爪哇曾经建有两个王朝世系,其中珊阇耶王朝(即马打兰国)早期信奉婆罗门教,而后也间有信奉佛教的国王。夏连特拉王朝则相信佛教,日匿东部的卡拉桑神庙,就是夏连特拉王朝为其“增添光荣的人”建造的。8世纪下半叶,这个王朝完全控制了中爪哇,它的王师“劝说”珊阇耶的大王为多罗女神建造壮丽的庙宇和僧院,并保证世代给以土地、村落等供养。最后珊阇耶被迫迁往爪哇东部。一般认为,这个夏连特拉王朝就是中国史籍中的诃陵国。
据《新唐书》载,诃陵国“有文字,有星历”,王居“阇婆城”,其祖延吉东迁至婆露伽斯城,有属国28个。至上元间(674—676),国人推女子为王,号“悉莫”,“威令整肃,道不举遗”,成为抗拒大食的威慑力量。从大历到咸通的百余年中(766—873),屡与唐朝通好,献物中有“僧祇僮”、“僧祇女”,亦通称“僧祇奴”。他们是寺院中善歌舞的奴隶。此前,唐麟德年间(664—665),益州会宁律师至诃陵洲停住三载,与诃陵多闻僧若那跋陀罗(智贤)于《阿笈摩经》内译出如来涅槃焚身之事,即《涅槃后分》。这种《阿笈摩经》当是本地产物。此外,明朗、道琳、昙润、法朗等唐僧,也都到过这里。
8世纪以后,爪哇的佛教具有了浓厚的密教色彩。号称唐代密宗三大士之一的金刚智由印度来唐途中,首先止于阇婆国,并在这里遇到不空,开元八年(720)至洛阳。开元十九年(731),不空奉敕回乡,与弟子含光、慧*(上巩下言)等附昆仑舶先去诃陵停留。建中(780—783)初,诃陵国僧辩弘,以本国法具奉上长安青龙寺惠果阿阇黎,求授胎藏毗卢遮那大法。这反映当地已有相当的密教基础,并有新的需要。夏连特拉王朝的势力曾经达到马来半岛,在洛坤(泰国境内)建造“三圣庙”,供奉释迦牟尼和文殊、金刚手菩萨,时间为775年。
研究者认为,爪哇岛上的大乘佛教建筑,都有形而上的意义。事实上是密教教义的图解,也是曼荼罗的进一步演变,同样存在于中国汉藏两系密教的建筑物上。最早建于蒙梯兰的纳汶陵庙,由五座神龛组成,每座神龛各有五尊神像,代表密教崇奉的大日、阿閦、宝生、不空、弥陀等五佛和法界理性、妙观察、大圆镜、平等性、成就所作等五智。9世纪初建造的曼杜陵庙,中间的释迦牟尼象征最终真实,右侧观自在象征最终真实生出的大慈悲力,金刚手则象征密教特有的理论与实践。
中爪哇的婆罗浮屠,是一个以小丘为基建起的窣堵波(佛塔),规模异常宏大,与柬埔寨的吴哥窟同样闻名于世,始建于夏连特拉最强盛的800年左右。这一浮屠的构造,既象征佛教大乘的某种理论,又具祖先崇拜的含义。据说它的全名应是“步弥三巴罗步陀罗”,意谓“菩萨修行十地山”,代表菩萨修行的次第,它的第一级用土覆盖起来,则是为夏连特拉因陀罗王未来成菩萨时占有的。距婆罗浮屠不远的曼杜陵庙外面,有九尊菩萨,传说那就是夏连特拉王朝的九位祖先。
(二)室利佛逝佛教
“室利佛逝”是苏门答腊的古称,与中国有记载的交通约在公元3世纪上半叶。到7世纪,岛上至少有两个国家,一是建于占碑的末罗游,另一个就是在今巨港的室利佛逝,是全岛的真正统治者。据义净记载,南海诸州的佛教,盛多敬信,“人王国主,崇福为怀,此佛逝郭下僧众千余,学问为怀,并多行钵,所有寻读乃与中国(指天竺)不异,沙门轨仪,悉皆无别”。其国高僧释迦鸡栗底(即释迦称)与当时印度羯罗荼寺、那烂陀寺等的大德齐名,并通因明、瑜伽、中观、有部诸学,与义净交往密切,义净译介了他的《手杖论》,说明当时佛教义学也很发达。唐咸亨至开元间,其王曷蜜多数遣使入唐,所献物中亦有“僧祇女”,可见佛教习俗当与诃陵相似。
671年,义净在乘波斯舶到印度途中,于室利佛逝居留六个月,学习声明,尔后由国王送往末罗瑜,转羯荼(苏门答腊岛西北端),再乘王舶向印度进发。685年,他离开印度,及至再次来到这里,末罗游已被室利佛逝吞并。从685—693年,他在佛逝居留六年,从事翻译和撰著。义净以为,唐僧西游,最好先在这里学习一二年再行,这是因为佛逝可以提供学习语言和西方知识的便利条件。仅据《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记录,前来佛逝的僧人就有与义净同行的怀业、交州运期、晋州智行、高昌彼岸、智岸,以及新罗两僧人等。其中洛阳智弘、荆州无行还受到佛逝国的特异厚礼,布金华,散金粟,四事供养,后亦乘王舶经末罗瑜到羯荼,再转舶西行。后来有慕义净西行的东莱慧日,于8世纪初亦从佛逝中转。金刚智来唐的路上,佛逝国王曾将金伞盖、金床奉迎。9世纪以后,中国史籍改称室利佛逝为“三佛齐”。宋太平兴国八年(983),法遇由印度回国,途经三佛齐,时天竺僧弥摩罗失黎也在这里。咸平六年(1003),三佛齐国王思离咮啰无尼佛麻与华遣使通好,请宋帝为其在本土所建的一座寺院赐额,宋真宗名以“承天万寿”,并铸钟相赠。就是这位国王,在南印注辇国内建造了一座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佛寺,注辇王为此拨给一个村落赋税供养。此前,约在9世纪,佛逝国王还曾为本国留学印度的僧人,在那烂陀寺建过一座寺院。佛逝与中、印均取友好态度。
从现有资料看,室利佛逝多属小乘,也有大乘,密宗相当流行。出土于684年的塔兰、图沃碑文中不只提到“菩提心”、“三宝”,而且还有“金刚身”。11世纪初,东印阿底峡(982—1054)受邀进入西藏传播密教之前,先在室利佛逝师事法称达12年。法称被认为是佛逝的硕德高僧,他的主要著作《现观庄严论疏》等,被译成藏文,这表明佛逝的密教有深厚的传统,并达到足以影响印度和西藏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