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鲁派又名甘丹派,系由寺名扩展、相沿成习而来。藏历第七饶迥土牛年(1409年,明成祖永乐七年),宗喀巴大师于拉萨东郊旺古尔山之卓日沃齐创建甘丹尊胜洲(简称甘丹寺),其后,常驻该寺弘法,并圆寂于此。后人遂称其开创之宗派为“法主甘丹人的宗派”,简称“噶鲁派”,习称“格鲁派”①。
复因后弘初期从下路重燃西藏佛教薪火的鲁梅·楚逞喜饶回藏地前夕,上师喇钦·贡巴饶赛特赐其自己顶戴之黄帽;后来,中兴西藏佛法之诸持律大德,亦均倡戴黄帽。宗喀巴大师自己毕生严持戒律,自从以绍承班钦释迦室利跋陀罗律传的大会戒主楚逞仁钦为亲教师、吉增寺堪布协饶贡布为羯摩师、吉增寺精戒领经师索南多吉律师为密证师、十余位具信僧伽为尊证师,如法领受圆满具足比丘戒后,于律仪事相,纵然是极微细之洒水、作净等事,亦皆谨慎依律而行,于增上戒学,离诸误犯,自云:“一切功德之根本,就是清净自己所承许守护的律仪,我于别解脱戒中之他胜罪、僧残罪等粗罪未曾犯过,即有时误犯堕罪与恶作,亦立即忏悔防护。”②其威仪德行,令卫藏各地僧俗人等肃然起敬,“美誉名声遍于诸方而成为无与伦比者。”③出世弘法之际,为对治藏地部分僧人不守毗尼、慢持密法之弊,宗喀巴大师更引征鲁梅·楚逞喜饶及诸持律大德顶戴黄帽之缘起,将僧帽染成黄色,以彰重振戒律、清净戒行和依比丘律仪建立佛法之宗旨。因此之故,世人又有将宗喀巴大师所创教派“呼为持黄帽派者。”④
宗喀巴大师(1357—1419年)降生于今青海西宁塔尔寺所在地。由于藏人向称该地区为“宗喀”,故“宗喀巴”之原义,即是“宗喀地方之人”。其父(名达惹喀伽·鲁邦格)、母(名馨萨阿却)因勤修善品、敬信三宝而颇受乡民敬重。宗喀巴大师有兄弟六人,自居行四。至正十九年(1359年),应元顺帝妥懽帖睦尔诏请晋京途经宗喀地方的噶玛巴·黑帽系第四世活佛乳必多吉,见年仅3岁的宗喀巴器宇非凡,特为授居士五戒,赐法名“衮噶宁布”。7岁,宗喀巴礼青海化隆夏琼寺堪布、噶当派具德喇嘛顿珠仁钦出家,受沙弥十戒,法名“洛桑扎贝”,从习各种盈密教授。于一切轻重学处。殷勤防护,离诸垢染。继而,为求得经论疏释之宝珠,圆满显密教义之精要,于16岁时赴藏地,从噶当、萨迦、噶举、宁玛、霞鲁、觉囊诸派善巧大德博学显教经论,详习甚深密法——显如津学、因明、中观等,密如大威德、吉祥集密、吉祥胜乐、时轮金刚等等,均不止一次地从传承各别之多师反复受学。其闻思修次第可简括为:
从噶当派大德聂塘巴·扎西僧格、德瓦坚寺座主耶协僧格、阿阇黎云丹嘉措、大宝上师邬坚巴以及绛仁巴、聂温·衮噶白瓦等学慈氏菩萨五论,即《现观庄严论》、《大乘庄严经论》、《辨中边论》、《辨法法性论》、《究竟一乘宝性论》,以及历代论师所造之论释疏解。历时两年,精通无遗。
从萨迦派硕德仁达瓦·迅努洛哲学《对法》、《入中论》、《阿毗达磨杂集论》、《释量论自疏》、《俱舍论》、《随性相学》等,广为抉择大小乘俱舍之义。诸论深义,一切关要,了然于心。
从觉莫隆寺堪布噶希巴·罗赛学《毗奈耶根本经》以及《毗奈耶根本经大疏》、《毗奈耶根本经小疏》、《律本事分大疏》、《毗奈耶分品疏》、《毗奈耶杂事疏》、《别解脱律仪释》、《别解脱律仪释大疏》、《毗奈耶花鬘续》、《沙弥三百颂》、《沙弥五十颂》等注疏支分。于律经疏释注解、支分行持事相、开遮差别等,一一罄解无余⑤。听闻之暇,每日熟记《毗奈耶根本经大疏》十七页(其超群之记忆力,由此可窥一斑),悉无间缺,亦无忘失(此后任学何经,必以每日熟记十七页为常课)。
从仁达瓦和纳塘寺座主顿桑译师学习法称论师七部量论,即《释量论》、《定量论》、《正理滴论》、《因滴论》、《观相属论》、《成他相续论》、《诤正理论》。对所闻义理生起无量猛利信心,常感雨泪惊垂。复精研《集量论自疏》、《释量论疏》、《庄严释》、《庄严释讲》、《量决定论自释》、《正理滴论释》。条分缕析,详为抉择;究竟意趣,莫不畅晓。
从在雪域高原重启中观、因明理路大车轨范之中观学泰斗仁达瓦以及纳塘寺堪布衮噶坚赞、德瓦坚寺高僧绛仁巴等人,学中观诸论,即《中论》、《七十空性论》、《六十如理论》、《回诤论》、《广破论》、《宝鬘论》、《集经》、《中观根本智论》、《中观四百论》、《四百论释》、《中观心要论》、《辨理炽然论》、《般若灯论》、《般若灯论释》、《入中论》、《入中论释》、《明句论》、《中观庄严论》、《中观庄严论自释》、《庄严论疏解》、《中观二谛论》、《二谛论疏解》、《中观光明论》等的句义指授,破离边执,引生无量观察妙慧,抉择性宗一切极难之处。
宗喀巴大师早年即发愿要通晓续部,广弘空性正见和秘密金刚乘二者双运之妙道,树立显密相互为助之善巧规范,以对治冰炭显密之弊害。出家后,曾陆续从各派硕德求受喜金刚、吉祥胜乐、金刚手、时轮金刚、里古六法等密乘法类之灌顶,受持于心,数数修习,毫无懈怠。34岁起,更“广学一切来源清净的金刚密乘上下续部灌顶、传经、教授、讲规等。”⑥其修学概况为:
首谒霞鲁日布之琼布勤巴大师,以身语加行而为承事,或用三昧誓言作圆满会供,获授瑜伽部大曼陀罗灌顶;继受“大白伞盖”、“三三昧耶”、“十一面观音”、“金刚摧坏”、“阿弥陀佛”等事部法灌顶,“毗卢遮那现证”等行部法灌顶,玛尔巴、阿底峡尊者等人所传之“集密”法类以及卢伊巴传规和黑行派“吉祥胜乐”法类等无上瑜伽部法灌顶。
获琼布勤巴大师付授其所传承的布顿派和萨迦派之全部金刚乘教法后,宗喀巴大师又先后依止布顿仁波切心传弟子贡松巴·却吉白、坚赞扎巴三藏法师等人,受学“金刚手火轮”、“时轮金刚”等法以及“金刚心疏”、“金刚手赞疏”、“那若巴大疏”等时轮金刚附属法类;博究事部、行部、瑜伽部、无上瑜伽部父续、无上瑜伽部母续之本续及其疏释,究竟解会,善巧通达。
从顿朱仁钦大师学铃派“吉祥胜乐轮”法及饶译师所传“大威德”、“欢喜金刚”、“大喜金刚平”等法之灌顶、讲解、要门。从布顿大师心传弟子仁钦南杰受“吉祥胜乐轮十三尊”灌顶。从喇嘛当巴索南坚赞受铃派“吉祥胜乐轮身曼荼罗”灌顶,广学萨迦派多种教授精要,从萨迦大德多吉仁钦受学“喜金刚”及“道果法”。
从丹萨替寺京俄扎巴绛曲学帕竹噶举所传之要门精华“那若六法”、“五具”、“大手印”等全部教授和灌顶实修次第导引。从蔡巴噶举博学大德耶协坚赞学“时轮金刚本续”、“无垢光大疏”。从主巴噶举喇嘛邬玛巴·尊追僧格学多种未曾普传之不共要门。从大成就师阇婆若波获“大轮金刚手”灌顶及要门。从觉囊派大德乔勒南杰学“时轮六加行”引导等。从顿仁巴学饶、觉、聂等传规的红、黑、怖畏三种“大威德”灌顶、讲解、要门。
复从霞鲁派大德贡松巴·却吉白、贡桑仪轨师学“金刚鬘”、“瑜伽满鬘”、“光明穗鬘”等法以及“成就妙乐的曼荼罗及其灌顶、传经、指授、解释乃至舞蹈、绘坛、歌赞等诸事相。”⑦从蔡巴噶举僧人拉结·衮乔郊研究医方明;依止南喀桑布译师等人学习声明、诗学、音韵;依止朵丹·耶协坚赞学习历算等,直至“对内外明处的一切学问,无有一法不曾通晓”⑧。
如是请受无数甚深密法的同时,宗喀巴大师闻思修三事并行,心缘空性,一念专住,修诸本尊法,集聚福德资粮,净治业障;复以正见观法,勤思经论奥义,常恒无间,精进不懈。由此究竟通达阿底峡尊者“经律论三藏教义无一不是教授”之旨,而且生起不共胜解:一切显密教典,皆是补特伽罗成佛的甚深微妙之道次第教授;故无一法可舍,无一法不是成佛之顺缘。因此,在与邬玛巴之信中,宗喀巴大师写道:“总其藏土有无量无边的显密教授,无一而非诸佛菩萨之所传授,但仅以本尊所说为理由,别无正当教理成立,则只能起纯朴的信心,对于修道的正确枢要,决不能成为引生清净胜解的方便。故以正直之心欲寻求诸有智者的无谬正道,则须掌握互不相违和全无争论之显密教典,遵循一个大车的正理,善辨了不了义,不为一边所引,建立无害的正宗,此乃必不可缺之事。重视无垢正理,博寻经教意旨,并多次在相续心中次第生起,……了知经藏及解释经藏的大论,非仅取其所需少分,而是取全部皆成为修持的教授。对于此理能容易引生认识者,乃系承蒙达于自他教海彼岸的众多善知识摄受之故,他们是了解内明三藏枢要之三学精髓,非但承许,而完全得到通达,并已获得成就的人,尤其是观察到蒙受无量本尊加持的大菩萨吉祥燃灯智所著的《菩提道次第》教授之故,这教授是无颠倒抉择显密两乘道次第,最为稀有!”⑨
在博闻如来经教及解释经旨诸大车轨之浩瀚论典,进而依于听受正法甘露,融会贯通道之主体及支分,圆满道体,了达一切经论皆为补特伽罗成佛妙道之教授后,宗喀巴大师受本尊激励,舍弃一切,于藏历第七饶迥水猴年(1392年,明太祖洪武二十五年)秋迮沃卡却隆,效法《大方广佛华严经》所载不可说、不可量之诸菩萨难行苦行殊胜行,励志专修,勇猛精进——拜三十五佛忏,致手足指爪皆裂,岩石上留下极深之手足头额凹印,至今仍清晰可见;于磐石上作曼荼罗供,腕拭石坛,磐石被磨得光滑透亮,两腕则全部伤裂。如是苦行,无少间怠,誓要成办即身成佛之伟业!继而,转至达布门隆嘉索静住,遣除一切执相缘虑,一心专住空性等持三摩地,“修证功德大为增长。”⑩其后,在沃噶扎修“吉祥胜乐”法时,多次生起经中所说之稀有验证;在涅地和僧格宗修“时轮金刚”法时,生起“六支加行”之殊胜证德;在沃卡桑登林寺闭关时,对“集密根本续”、米拉日巴尊者师徒传出之“九类融合教授”、“迁识法”等生起殊胜证悟;在甘丹闭关时,于心相续中生起“不共殊胜溶乐和契合空性的四喜妙智成为四空体性,以后遂长保任此乐空妙智。”(11)
自修见行圆满、究竟证得稀有法味后,宗喀巴大师遂专心致力于化他事业。
其实,早在19岁时,宗喀巴大师即游诺辩场,“在卫藏的桑浦寺、德瓦坚寺、藏绒的萨迦寺、达域的桑丹寺、昂仁的伽绒寺和大僧院艾寺、勒宁寺等诸大寺内以《现观论》立宗辩论。继而在萨迦、桑浦、孜塘等地又以其余四论立宗辩论。”(12)面对数百位通解三藏、善讲教理之高德法师,辩论诸大经论意趣,释难酬问,势如破竹,最后以真实智力,“折服一切论敌的骄慢,复由其威仪安详,使彼正直智人,引发真诚信仰,恭敬维谨。”(13)博学善释、智慧圆明之美誉,由是遍扬卫藏各地。
30岁以后,于闻思修同时,宗喀巴大师多次为住持正法者及诸求法僧侣宣讲《现观庄严论》、《释量论》、《入中论》、《集量论》、《俱舍论》、《比丘戒》等经论。藏历第七饶迥土蛇年(1389年,明太祖洪武二十二年)冬,更应请于门喀扎西栋寺同时开讲十五部大论(当时藏地能同时讲演两部经论者已不多见),每日从黎明至黄昏讲十五座,未尝间断。内有二论较短者先讲毕,重加二短论以续之(故实际共讲十七论)。历时三月,同日讲毕。每晚还必修大威德怖畏金刚生圆二次第,不曾间缺。与会大众咸共赞叹:“大师若非本尊加持,即定是已得不忘陀罗尼之大菩萨,若在他人则必不能如此也。”(14)后又于一法会中讲二十一部大论,亦同日开讲,同日圆满。最多时曾同时合讲二十九部经论,每部经论均连贯摄取多种疏释,分析精义,辩论抉择;虽纷纭繁复,却能自在裕如。而且,宗喀巴大师任演何种经论,无不按道次第结合实修而为讲授。例如,对于法称论师之《释量论》,前人都只说是研究法相、抉择正见、外断知解之障。宗喀巴大师则于分析拷问、详阐极难通达之论义的同时,超越言说戏论之精蕴,在在指归其内观实修之要义。故自宗喀巴大师讲演此论后,人们“才重视它是指示实修的论典。”(15)敷演其余经典,亦无不配合实作,直示枢要。故时人盛赞宗喀巴大师所说之法,是过去藏地任何贤能都未曾有过的“善说甘露”。“总的说来,宗喀巴大师任传何种灌顶、经教、秘诀,都是极为善巧的,任随传授何种导释,对于所缘次第和领悟等,都说得极为清楚。解说密续典籍时,更是渊博广泛。而且是从许多不同的说规之门作讲说的。……宗喀巴大师不管讲何种显密教法,那怕是只说一遍,也比其他喇嘛讲说多遍更能利益佛教。”(16)
宗喀巴大师出世弘法之时,藏地佛法正渐趋衰颓。骄矜之徒偏执自宗,夸耀己派教法为最上;相当多的僧人不知佛陀教法要扼,错认毗奈耶是小乘之法、护持戒律是钝根之规,故而,放逸毁戒之行时有发生,致使“教的根本和道之根基都遭到毁坏。”(17)另有一些人,视显密如水火,“乐显乘者不重密乘,喜密法者不齿显教。”(18)特别是后一种人,以密宗道行者自诩,轻蔑毗奈耶,错解“即身成佛”,对积资忏罪等共道略有些研习,于“清净正见”、“菩提心”等术语之内涵刚会些皮毛,便遽趋秘密金刚乘,且好高骛远,一味追求“深而又深”、“高而又高”之即身成佛法门。更有一些人,虽然身披衲衣,却热衷于走街串巷,为俗家诵经忏、供灵器、放朵玛、禳灾厄、送替身等等,对见、行、修、果则几近无知。
为力挽颓风、住持正法,宗喀巴大师首先着手振兴佛教之根本,认为欲真实住持如来圣教,必须殷重戒律,使戒律圆满住世:“口称大乘行人,若不守护清净菩萨戒律,所谓大乘亦是空名。学密宗者,若不如法守护三昧耶和戒律,也免不了要开恶道之门。”(19)于是,宗喀巴大师相继在扎窝寺、僧格宗、朗孜顶寺、噶瓦栋寺等处,广宣《毗奈耶根本经》、《瑜伽菩萨戒品》、《事师五十颂》、《密宗十四根本戒》,并造《瑜伽菩萨戒品疏》、《事师五十颂释》、《密宗十四根本戒疏释》。特别是同六百余位三藏法师、僧伽大众安居朗孜顶寺期间,宗喀巴大师与至尊十二达瓦·迅努洛析、大译师贾乔贝桑二位法王共同抉择正法,广弘戒律;依清净律仪之制,破非立是,整饬教规,涤除无知、邪见、疑惑等垢秽;安立出家僧众依律而行,如法防护;令诸学子日日省察身口意三业,忏既往之违犯,防未来之过僭;依《律分品》所说,罪辨重轻,境分多寡,出罪必道名种,舍随定离犯物;复依《十七事》厘定清净沙门之行。纵然微细如守持法衣、敷具、钵盂、滤水、作净、触火、折草、掘地等学处,亦皆一一依律而行;宁舍身命,不犯戒律!更依阿底峡尊者所传之三士道教授修炼自心,“令于生死起厌离之心,皆善安住于别解脱戒。由于树立了这些典范,遂使卫藏的律学,如日东升。”(20)
在整顿僧团使归清净、圆满培治佛教根本(别解脱律仪)之基础上,宗喀巴大师力倡修学佛法必须遵循次第,上士道必经下士道、中士道,不可紊乱,不可躐等;趣密之士,必须先闻思共道(显宗)经论要义,取一切(而非某几部)经律论所诠戒定慧遍为教授,实践修学,净治身心,然后方堪导入不共道(密宗);修持密法过程中,更须严守三昧耶和各种律仪,遵师教敕,难行能行,坚毅不拔,舍命勤修;如是,方能速疾成佛——据多敦·绛伯嘉措《宗喀巴传嘉言集》记载,宗喀巴大师自己即使在证得殊胜成就后,仍精进不懈,日夜修持二十余部大法以为常课:“至尊宗喀巴大师的修持次序是:从刚过午夜起,大师修集密自入广法后,继修五次第很长时间。又从天明起直至太阳出时,修能怖金刚二次第广修法。又从太阳出后起直至上午进食之间,念诵任随一种显密经典约三十页。以五大陀罗尼为首祭供事部、行部的许多垛玛后,具足饮食瑜伽(密宗进食的修法)用餐时,为诸格西和求学诸人解决著述和教义中的疑难。之后,背诵甚深三经而作回向等,继造小泥塔十座和无量寿佛、药师佛、文殊、救度母等像各七尊。至正午时,就《甘珠尔》和《丹珠尔》任何一种作一次适当的谈论。在著作之余,从日初偏西时起直至黄昏之间,修红、黑阎摩、能怖三尊、六面天等之护摩法,修大轮金刚、四臂怙主、六臂怙主等现观供养垛玛、回向等法,修古贡护法、狮相佛母、枳姑护法和烟黑母之垛玛、回向广法,以及鲁哼巴传规的胜乐自入法、胜乐五次第等法,这些都是依决定的次第而修的。此外,一日中还要念诵‘啥肯札惹’万遍,‘胜乐七字真言’三千遍,‘阿惹巴札纳’七千遍。即使在闭关中,也为众人讲授显密教法两三次。在说法中,也观垛玛而作回向,或观修本尊。由于大师住于圆满次第三摩地中,不共的法行,是无量无边的。因此,在一般共通的境界看来,也是只见大师刹那刹那中,都在不断地作出利他的伟大事业。这是所有大地之上的圣贤大士们的天性本质,而不是一般凡俗诸人所能创造的。”(21)
为系统阐述佛陀教法心要,建立清净宗规,应大译师贾乔贝桑、止贡法王却吉杰布等人再三祈请,宗喀巴大师于藏历第七饶迥水马年(1402年,明惠帝建文四年)在热振寺造出《菩提道次第广论》。此书总摄一切佛语要义密意和龙猛、无著二师道轨,以文殊师利菩萨亲传之三主要道(出离心、菩提心、空性正见)为基础,以阿底峡尊者所传之三士道(脱离三恶道、升人天善趣之下士道,解脱三有轮回、断烦恼证涅槃之中士道,发菩提心、修菩萨行、证大菩提果之上士道)教授为庄严,如现阐释任一根器之人,从初发心直至证得无上菩提,中间修学佛法所必须经历的次第、体性及思惟修学之方法。书中任一支分,均有经论依据——《亲近善知识》之“意乐亲近轨理”,依《大方广佛华严经》、《现在佛陀现证三摩地经》;“修信以为根本”,依《宝炬陀罗尼经》,《十法经》,《金刚手灌顶续》、《宝云经》、《猛利长者问经》;修“随念深恩心”,依《十法经》、《大方广佛华严经》;修“加行亲近轨理”,依马鸣菩萨《事师五十颂》、《本生论》和弥勒菩萨《大乘庄严经论》,如是等等。
菩提道次第,是任一补特伽罗成就无上菩提必须经历之过程,“修下士道不只为自求人天安乐,修中士道也不只为求自了生死,都是为上士道准备条件,所以都是菩提道的一部分;不过由于缓急、浅深、难易的不同,就不能不分出次第。不仅各大科有一定的次第,就是大科以下的细支,也都有一定的次第,不可紊乱。但是,由于修前面各科,就更能引起对后面各科要求学习的心;学习后面各科,又更能促进对前面各科要求修习的心;所以‘三士道’又是一个整体的,要平等修行,不能偏废。那一部分缺乏,就应该多修那一部分,使其平均发展。不是各科孤立的前后无关,而是脉络的贯串,通体灵活的。”(22)在善修下士、中士、上士三阶共道的基础上,发大菩提心者其后当进修秘密金刚乘(因其能速疾圆满二资粮,故较诸余法最为希贵)。入密乘者,先当依善知识求受灌顶,励力受持三昧耶及诸律仪(此为道之基础),按事、行、瑜伽、无上瑜伽之顺序,先修习生起次第,净治身心;圆满无边福聚,堪为圆满次第法器后,进修圆满次第,以速疾证得金刚持(佛)果位。
《菩提道次第广论》一书,“道体圆满,数量决定,次序井然。其观修的次第,于现在相续心中即可得到证验。”故被格鲁派奉为根本典籍。为了普利群机,宗喀巴大师后来又将书中所引教证及诸破立等辩论略去,概括要义,直示心要,造成《菩提道次第略论》。此后,诸大弟子或依《广论》,或依《略论》,自行化他,利益极广;不仅盛传卫藏,更遐被西康、甘肃、青海、蒙古等极广袤地区。此书汉文版,由法尊法师在拉萨、仰光、重庆三地陆续译出,于公元1935年冬首度刊行。
藏历第七饶迥木鸡年(1405年,明成祖永乐三年),宗喀巴大师复应请于绛巴林寺造《密宗道次第广论》,详细阐释秘密金刚乘四部之修行次第、仪轨、方法等等。
已故著名藏学家王森先生认为,《菩提道次第广论》和《密宗道次第广论》两书,“实概括西藏所传全部佛典,绍述西藏信誉最佳之传统益之以宗喀巴自己深见广行之心得,自成系统。就其在佛教内部发展史上之地位而言:譬之内地佛教,汉魏两晋南北朝,仅有某某论师(擅长一二部论典之法师),至隋唐始有某某宗。所谓宗者,即对整个佛教有其独特的系统的解释与看法。在西藏,宗喀巴以前,喇嘛教各派,多专尚某一密法,某一经论,即令有试图对佛教整体作系统解说者,又多缺略不完。宗喀巴此书,就其所达到的佛学水平而言,比之内地隋唐时期据以建宗的著述,并无逊色。”(23)
除两部《广论》外,宗喀巴大师还撰有大量申经释论、提要钩玄之著作;后人将之合编为十八大函(24)。宁玛派善巧成就师桑桑勒仁巴·奇麦饶杰认为,宗喀巴大师“所著诸论著,凡是有智慧和才能,而且是正直的善知识,或有敬信者,一再阅读大师的著述,并仔细地思察时,总感觉真是嘉言,其中具有甚深要义。完全是善察者与具智者和有缘分诸人所喜悦和能得解脱之道。而且毫无直接与间接的自相矛盾之处,无前后承许相矛盾和与清净的显密论典的旨意相矛盾的过失。具智者若知思择语句和修法时,经年累月,始知大师著述的诸语句,愈研愈深。……对于宗喀巴大师的论著,当知是嘉言,而且毫无过失,具足纯洁,完全是有缘分者的行境。愿后学的弟子和住持佛教诸人,对于与大师著述之义相同的说、修等,努力勤学为祷!愿其他有偏私的诸人,也远离邪见!”(25)
藏历第七饶迥土牛年(1409年,明成祖永乐七年)正月初一至正月十五,为纪念释迦牟尼佛,宗喀巴大师在拉萨大昭寺创建“神变祈愿大法会”(相传,释迦牟尼佛住世时,曾在此月显示神通降伏六大外道,故藏地称正月为神变月。自土牛年起,每年正月的祈愿大法会遂为定制),祈愿佛法昌隆久住,各国人民吉祥如意福慧增长,一切有情远离苦厄速得解脱。与会僧伽近万人,信众数万名。法会由宗喀巴大师亲自主持,依清净仪轨,敬献善妙供养,日讲《佛本生经》一座。阐化王扎巴坚赞及内乌宗宗本南喀桑布叔侄等人亲为施主,承事供养。“所有卫藏的显赫人物,莫不前来头接足礼,供养承事。”(26)
会后,宗喀巴大师亲至旺古尔山之卓日沃齐,隆重加持地基,命贾曹杰·达玛仁钦和杜增·扎巴坚赞二位弟子率众依律兴建甘丹尊胜洲寺。翌年寺成,宗喀巴大师遂常于此讲经、著述、闭关,特别造出《圆满次第四瑜伽修法》、《集密根本续释》、《吉祥胜乐轮根本续释》、《吉祥胜乐轮隐义明镜》、《集密月称释疏》、《集密决断摄义科判》、《集密五次第导释》、《五次第明灯论》等。这些著作与此前详广阐释续部之著作一起,将二次第扼要之处以及秘密金刚乘究竟要义,予以“过去藏中任何贤哲皆未曾理解的”充分显扬:“在生起次第中,从观修智慧地起到曼荼罗收摄之间所有观想,诸大成就解释续部密意的修行方法,其妙义究竟,往昔藏中大德,大多没有达到,尤其是在圆满次第中,从身远离起到起现无学双运身之间,这些道的每一次第,亦有甚多不共妙解,特别是从四空的风心,修成幻身,最为稀有无上,按照圣父子所有意趣都明白地指示出来了,这些就是在玛巴、桂译师、萨迦诸祖、布顿大师等的著述中,都未曾说到,何况其他的人。”(27)
藏历第七饶迥土猪年(1419年,明成祖永乐十七年)十月二十五日晨,宗喀巴大师在甘丹寺示现涅槃相。综其一生,“最初广求多听闻,中达经论皆教授,最后日夜勤修持,一切回向为弘法。”(28)因宗喀巴大师圆满能仁教法之浩德和利益众生之伟业,被公许为堪与释迦牟尼佛相媲美(29),故诸方盛赞其为“第二佛陀”。萨迦派、宁玛派、噶举派、觉囊派中诸善巧成就师,纷纷对宗喀巴大师身、语、意三密史事,生起敬仰,作传颂扬。噶玛巴·黑帽系第五世活佛德银协巴、第八世活佛弥觉多杰、第九世活佛旺秋多杰,达仓译师协饶仁钦,噶玛巴·红帽系第四世活佛却扎耶协等在藏地享有盛名之住持教法者,都曾作颂申敬(30)。兹将其中极具代表性之噶玛巴·黑帽系第八世活佛弥觉多杰两篇颂文备录于此,读者可以从中领略宗喀巴大师及其所创格鲁派对藏传佛教其余各派的巨大影响:
颂文一
此间北方佛教法,大都成为邪行时,
能作涤净宗喀巴,格鲁派前我赞扬。
持萨达规桑普哇,藏土佛教将没时,
新布教法宗喀巴,格鲁派前我赞扬。
我师特由妙吉祥,赐龙树教如日光,
持中观规宗喀巴,格鲁派前我赞扬。
色等体性虽未空,由色达空无自性,
说空义王宗喀巴,格鲁派前我赞扬。
师于数年时期中,从汉直至印克间,
宏遍僧规宗喀巴,格鲁派前我赞扬。
成师之徒今以后,决不外向师和教,
永久皈依宗喀巴,格鲁派前我赞扬。
随师修行诸徒众,由大乘道得苏息,
为他舍命宗喀巴,格鲁派前我赞扬。
一些对师怀恨肠,护法威力施惩创,
如法护教宗喀巴,格鲁派前我赞扬。
一些已净未净众,念师实际或梦中,
前来慈视宗喀巴,格鲁派前我赞扬。
北方霍蒙多康疆,教化人与非人等,
能伏难伏宗喀巴,格鲁派前我赞扬。
布教真实尽无余,为除往昔诸罪障,
速修积忏宗喀巴,格鲁派前我赞扬。
虔诚皈师诸有情,今后富足无虚妄,
如意满愿宗喀巴,格鲁派前我赞扬。
师之著述法理中,此间虽有作责难,
无畏建教宗喀巴,格鲁派前我赞扬。
师示贤善苦修行,具足无等芳香风,
悦意调柔宗喀巴,格鲁派前我赞扬。
如是由信礼赞详,能作宏师教法众,
愿皆随入佛事业,及师宗规我回向。
颂文二
此间雪域疆土中,持戒仅存形象时,
由我罗桑扎巴师,释迦戒法得住持。
主持僧伽戒律幢,无数如昔舍利弗,
遍满赡洲大地上,不信大师信谁长!
我昔因嫉生恨肠,长时追悔忏罪殃,
恶友抓着我未知,愚痴作弄我懊丧,
多生摄受祈师长。(31)
宗喀巴大师振兴的最极清净之戒规,与及总括藏传佛教诸派善处而树立的见、修、行、讲说、听受、辩论等无垢传统,经格鲁派历代大德次第相承,迄今未替。
宗喀巴大师法缘深广。故领受其言教,安住三种律仪、勤修三士道及生圆二次第之弟子,实不可胜计(32)。其中,证德特异、在整个卫藏地区,由讲修二门普遍弘传三藏四续教法之上首弟子,有贾曹杰·达玛仁钦、克珠杰·格勒巴桑、绛央却杰·扎西白丹、绛饮却杰·释迦耶协、汤吉勤巴·根敦珠巴等人。此外,于斯达河畔创建达摩寺、将格鲁宗风传播于上部阿里的堆·协饶桑布,在昌都寺创立显宗讲院、将宗喀巴大师教法首弘于下部朵康并最终遍布于六冈、六绒、六雪、三茹整个康区的麦·协饶桑布,遵宗喀巴大师付嘱而于后藏开创密宗道场、建立续部讲听修持规制、绍隆续部法脉、开启色举法系和麦举法系的吉·协饶僧格,以弘传宗喀巴大师耳传殊胜教授及《变化经卷》为主旨之显密教授精华、开启温萨耳传法脉的朵丹·绛白嘉措诸人,亦为宗喀巴大师座下学德并懋、住持法统、事业宏伟、功德殊胜之佼佼者(33)。
贾曹杰·达玛仁钦(1364—1432年),后藏娘堆地方人,父名达温巴,母名毛喜饶。10岁从乃娘巴·仁钦坚赞、扎陀巴·宣努慈臣二师出家,法名达玛仁钦。继从涅温·更噶华巴、日昂瓦·仁钦多杰、札卡巴·端仁巴、噶玉瓦、嘉却华桑、相巴衮钦诸师听闻显密教法(34)。后依止萨迦派高僧仁达瓦·迅努洛哲,广习般若、因明、戒律、对法、中观等显教经论,进学集密等密法。周秉具奇慧,对所学教法及诸宗奥旨,均能速捷领受,融会贯通。25岁受比丘戒后,巡游后藏各大寺院,开创以十部经论立宗辩论之风气,以卓越妙论和滔滔雄辩,力挫雅巴、绒敦等萨迦诸长德,被尊称为“十难论师”;善巧美名,遍传卫藏。继闻宗喀巴大师盛誉,遂赴前藏探询大师教证功德,誓欲与之一辩高下。
据扎雅·罗桑敦巴《贾曹杰传功德》一书记载,达玛仁钦抵达涅地上部的惹宗寺时,宗喀巴大师正为安居坐夏之僧众说法。达玛仁钦连帽也不脱,径入讲经院。宗喀巴大师见状,便从法座上下来,坐于下面继续说法。达玛仁钦傲慢地登上法座,殚精竭虑,挑剔破绽。倾听良久,不仅未窥得丝毫破绽,反而发现宗喀巴大师将一切经论皆作为修行教授所做之开示精辟无比,“耳中听到的,完全是他过去在其他智者近前未曾听到过的嘉言妙论”。于是,“我慢”之山顿时倾覆,欢喜敬信之心油然而生,慌忙脱下帽子,从法座上下来,“百拜顶礼,以其头顶,敬礼大师之足请求大师答应作他的至尊上师,从今以后,愿如影随形,追随大师作仆从,祈大师慈悲摄受。他真心虔信的声音随泪俱下,而作请求。因此大师也心生欢喜,允如所请。”其后,达玛仁钦一直随侍左右,从师尊受学一切显密教授,“所有大师说法,他都听受;所有听受之法,他都记持;所有记持之法,他都不忘。对于一切显密教法,他都无碍地通晓。并著有令智者们喜悦的嘉言论著。”(35)最后终于成为一位“具足一切显密教理无碍智慧,身持清净戒律不染丝毫罪垢,常勤于善法,刹那亦不放逸的大德。”(36)
宗喀巴大师涅槃前,以法衣及头冠授与达玛仁钦,意在令其继承甘丹寺法座。贾曹杰·达玛仁钦于是恭敬领受灌顶,继登大雄狮子宝座(“贾曹杰”意即绍继尊位之法王子),是为第二任甘丹赤巴。任职期间,贾曹杰·达玛仁钦清净律学之讲听及众戒之践行;以此为基础,广弘宗喀巴大师所有显密妙论,“并以自己的验证和无垢教理而为证成。”(37)
藏历第七饶迥铁猪年(1431年,明宣宗宣德六年),贾曹杰·达玛仁钦将甘丹赤巴一职付嘱克珠杰·格勒巴桑,自己去到寂静山林奋志精修。翌年,于布达拉宫示寂。主要著作有《释量论颂释》、《决定量论大疏》、《正理滴量论释》、《集量论释》、《论量备忘录》、《现量品备忘录》、《因明道论》、《观察关系论释》、《相违连系建立》、《释量论略义》、《因明正理藏论释》、《中论八大难义备忘录》、《中论八大难义释》、《入中论略义》、《中观宝鬘论释》、《中观四百论释》、《中观庄严论备忘录》、《六十正理论释》、《六十正理论讲录》、《二谛建立正见讲授》、《现观庄严论显义解心藏庄严论》、《现观庄严论略义》、《现观次第修法》、《入现观七十义修法》、《大乘宝性论释》、《集论释》、《入菩萨行论释》、《入行论慧品笔记》、《比丘学处》、《沙弥学处》、《三十五佛名号功德》、《集密妙吉祥金刚曼荼罗仪轨》、《集密师承祈祷文》、《修法普贤义释》、《集密难义笔记》、《时轮二次第道修法》、《修法品四印笔记》、《时轮六支瑜伽略讲》、《圆满次第春期明点笔记》等。
克珠杰·格勒巴桑(1385—1438年),后藏拉堆绛曲沃地方人,父亲贡噶扎西,母亲布珍嘉摩。自幼聪慧,童年投萨迦寺出家,从萨迦派大德僧格坚赞受沙弥戒,法名格勒巴桑。继而,亲近著名高僧仁达瓦·迅努洛哲,系统受学七部因明、大小对法、慈氏五论、中观理聚六论和毗奈耶等。通达深义后,进学喜金刚、道果等密法。其后,于后藏各大寺院立宗辩论。
藏历第七饶迥铁龙年(1400年,明惠帝建文二年)冬,格勒巴桑至昂仁寺立宗,正逢珀东班智达晋美扎巴在该寺就萨迦四祖贡噶坚赞贝桑布所著《正理藏论》立宗辩论,萨迦派众学者无一能胜。年仅16岁的格勒巴桑从容登场,逐条破斥珀东班智达晋美扎巴所立诸论。后者对其智慧辩才感佩之至,专门作颂赞叹。格勒巴桑因此声名大振。
藏历第七饶迥木鸡年(1405年,明成祖永乐三年),格勒巴桑从仁达瓦大师受比丘戒,复在其座前听受甚深显密教授。火猪年(1407年,明成祖永乐五年),赴前藏巡回辩论,并至色拉却顶晋谒宗喀巴大师,呈上师尊仁达瓦所托书信及贵重礼品。因见宗喀巴大师精持戒律,纵如衣食住行等细行,亦无不一一如律制,格勒巴桑愧惶之下,顿生敬信,执弟子礼,谦恭启问诸大经论奥义、二胜六严根本旨趣与及一切经论教义之实践修行等许多问题。宗喀巴大师极为欢悦地摄受其为弟子,详为宣说最深法义和显密全圆道体次第,复为授十三尊能怖金刚大灌顶以及有关“大威德”的一切教授。其后,克珠杰·格勒巴桑勤励修持,依止宗喀巴大师精研一切显密教授。在甘丹寺闻法期间,更以金曼荼罗作供养,祈请宗喀巴大师秘密授与不共上师之秘诀及多种密法教授。
宗喀巴大师圆寂后,克珠杰·格勒巴桑返回后藏,住持娘堆绛惹寺,普施法语。后建日窝觉巾寺,净修宗喀巴大师所传显密教授。复于娘堆绛惹、日窝觉巾、伦拔梭、结凌诸寺来回弘法,相机著述。
藏历第七饶迥铁猪年(1431年,明宣宗宣德六年),贾曹杰·达玛仁钦莅后藏内宁寺,朝礼供养剃度师仁钦坚赞灵塔并广供僧众。克珠杰·格勒巴桑往见,应邀同返前藏甘丹寺;继登法座(是为第三任甘丹赤巴),于供奉宗喀巴大师肉身银塔之藏式大殿屋顶,营建汉式金顶。贾曹杰·达玛仁钦圆寂后,克珠杰·格勒巴桑将其遗体迎回甘甘丹寺,如法荼毗,并在宗喀巴大师肉身塔右侧为建银塔,供养灵骨舍利(38)。
住持法位期间,克珠杰·格勒巴桑在甘丹寺兴建讲经院(扎仓),完善讲听规制,分派宁布·却吉旺秋、涅敦·班觉伦珠、燃绛巴·泽玛旺杰、却杰旺巴等人为教经阿阇黎,不间断地宣说宗喀巴大师教法,“不染丝毫杂说。”(39)复因顾虑宗喀巴大师之不共宗见传承断绝,克珠杰·格勒巴桑不惜身命地“将极艰深和犹如空行的心血一样珍贵的密法教敕”,“对众广宣”(40)。
藏历第七饶迥土马年(1438年,明英宗正统三年)二月二十一日,克珠杰·格勒巴桑示寂。继升甘丹寺金座者,依次为法力自在的霞鲁瓦·勒巴坚赞(第四任甘丹赤巴)、善巧续部尤精时轮金刚的吉·罗朱却炯(第五任甘丹赤巴)、克珠杰·格勒巴桑弟子跋苏·却吉坚赞(第六任甘丹赤巴)、于达布地区首创宗喀巴大师讲修双运教规的法主罗朱登巴(第七任甘丹赤巴)、得宗喀巴大师净相传承的衮勤·门朗白瓦·勒必罗珠(第八任甘丹赤巴)。自贾曹杰·达玛仁钦至衮勤·门朗白瓦·勒必罗珠七任甘丹赤巴,被称为“后藏的七代文殊。”(41)其后直至明朝末年之历任甘丹赤巴,依次为:赤钦·洛桑尼玛(第九任)、丹玛·耶协桑布(第十任)、塔钦·洛桑扎巴(第十一任)、嘉木漾·协饶勒班罗追(第十二任)、赤钦·却吉协守(第十三任)、堆龙巴·仁钦维赛(第十四任)、班钦·索南扎巴(第十五任)、迦热·却琼嘉措(第十六任)、木雅·多吉桑布(第十七任)、齐日·坚赞桑布(第十八任)、赤钦·阿旺却吉扎巴(第十九任)、赤钦·却扎桑布(第二十任)、法主·德瓦坚巴·格勒巴桑(第二十一任)、砻雪根敦·丹巴饶杰(第二十二任)、法主·才旦嘉措(第二十三任)、额噶瓦·强巴嘉措(第二十四任)、赤钦·班觉嘉措(第二十五任)、赤钦·当曲班巴(第二十六任)、法主·释迦仁钦(第二十七任)、赤钦·根敦坚赞(第二十八任)、卓尼·协尼扎巴(第二十九任)、达隆查巴·罗追坚赞(第三十任)、法主·当曲班瓦(第三十一任)、仲孜·楚逞曲培(第三十二任)、赤钦·扎巴嘉措(第三十三任)、赤钦·阿旺却吉坚赞(第三十四任)、林麦沙布隆·绛央衮乔群培(第三十五任)、工布·丹增勒协(第三十六任)、赤钦·根敦仁钦坚赞(第三十七任,自此以降,甘丹赤巴任期由年限不定改为七年一任)、朝达瓦·丹巴坚赞(第三十八任)、赤钦·贡却曲桑(第三十九任)、法主·阿里巴·班丹坚赞(第四十任)、夏孜·洛桑坚赞(第四十一任)、赤钦·洛桑顿悦当曲(第四十二任)、赤钦·强巴扎喜(第四十三任)、鲁布·阿旺洛追嘉措(第四十四任)、卓尼·嘉木漾·楚逞培杰(第四十五任)。
克珠杰·格勒巴桑自从礼宗喀巴大师为根本上师后,于广学大师一切显密教授的同时,全力协助大师订定格鲁派宗规及学修程序,筹划寺院管理,以讲说著述光显佛陀正法;尤其是在以佛教正理破斥非难宗喀巴大师言教之种种谬论,令“一切邪说野犴,惊畏慑服”(42),护持宗喀巴大师显密不共之清净宗规远离垢染、免遭斧钺斫伐,使如来正教之炬遍照雪域高原等方面,“功劳很大,无人能胜得过他”(43),故后人将宗喀巴大师、贾曹杰·达玛仁饮与克珠杰·格勒巴桑合称为“师徒三尊”、“父子三尊”。
克珠杰·格勒巴桑极有文才,18岁时所造之《说法狮子文殊菩萨赞》,即被后人奉为文学名著。其护持教法之代表作有:《宗喀巴大师传》、《现观庄严论注疏》、《释量论大疏》、《显示甚深空真实义论》、《三律仪建立论》、《续部总建立广释》,以及关于吉祥集密、能怖金刚、吉祥胜乐轮、喜金刚、时轮金刚等无上瑜伽部父续、母续各种修法之解说、导引,共计十二函。
绛央却杰·扎西白丹(1379—1449年),西藏桑耶地方人,自幼出家泽当寺。稍长,至桑浦寺从涅贡仁桑等阿阇黎学般若、因明,复至觉摩隆寺,依止堪钦噶宇巴习毗奈耶、俱舍论(44)。后礼宗喀巴大师为根本上师,从受比丘戒,在座前听受一切显密教授。宗喀巴大师曾让他背诵百部经论,结果,扎西白丹“能背诵显密经论一百零八部的文字和义理,并作宣讲。”(45)故在宗喀巴大师诸大弟子中,号称“闻持第一”。
藏历第七饶迥木马年(1414年,明成祖永乐十二年)夏,宗喀巴大师应帕木竹巴地方政权第司贡玛、阐化王扎巴坚赞启请,于扎喜多喀安居,为一千多位三藏法师“广转《道次第》、《中观》、《因明》、《入行论》等深广法轮。”(46)其间,指示绛央却杰·扎西白丹创建哲蚌寺:“汝可建一圆满道场,子寺较甘丹寺尤能发展兴盛。”(47)并赐予其从果巴日山伏藏中取出之右旋白法螺。
绛央却杰·扎西白丹欣然领命,以内乌宗宗本南喀桑布为施主,于藏历第七饶迥木羊年(1415年,明成祖永乐十三年)在拉萨西郊格培乌孜山南坡创建吉祥米聚十方尊胜洲,简称哲蚌寺。翌年寺成,绛央却杰·扎西白丹自任堪布,弘传宗喀巴大师教法。不久,便聚集僧众二千余人。绛央却杰·扎西白丹分派七位说法阿阇黎宣扬法要,遂形成果莽、罗赛林、德央、霞廓、推桑林、都瓦、安巴七个扎仓;后又合并成果莽、罗赛林、德央、安巴四个扎仓,前三者为显宗院,后者为密宗院。哲蚌寺全盛时有僧人7700人,一如宗喀巴大师预记,为格鲁派诸寺之冠。
继绛央却杰·扎西白丹之后任哲蚌寺堪布者,依次为:仁钦绛曲、罗桑尼玛、绒敦·罗桑扎巴、宁布·释迦坚赞、法主·门朗白瓦、绛央·勒巴却觉·噶卫罗珠、云丹嘉措、二世达赖喇嘛根敦嘉措、索南扎巴、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四世班禅罗桑却吉坚赞、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五世达赖之后,即由次第转世之达赖喇嘛继承法座(48)。
绛钦却杰·释迦耶协(1352—1435年,《明史》记为“释迦也失”),西藏蔡公塘地方人,自幼出家,从诸多善知识受学,博闻强记,勤奋修行。礼宗喀巴大师为根本上师后,从学一切显密教授,谨持戒律,对修辞、词藻、韵律、历算、医学亦有系统研究。宗喀巴大师住色拉却顶静修期间,绛钦却杰·释迦耶协一边为大师服役,一边听闻法要,勤修吉祥集密生圆二次第,益加充满悲心,慈悯众生。
宗喀巴大师美誉飞幡飘动传扬于卫藏之时,明成祖朱棣多次遣使殷重迎请,但大师均以病辞。永乐六年(1408年),成祖再遣专使持诏来迎,并赐绣有花卉云纹之红缎、绿缎各一匹,无图案之红、蓝、绿缎各一匹,彩绫七匹,上缎法衣一件,泥制佛像一尊,上衣一件,长坎肩一件,水晶念珠一串,金刚杵及铃两付,瓷碗一对,佛像罩衣两件,手巾三幅,曼荼罗装饰围裙三幅,腰带一条。碰铃两付,茶五十斤,檀香木一截等礼物。宗喀巴大师复信(此信今存《宗喀巴大师全集》第二函,日期署为戊子年即永乐六年六月十九日)衷心感谢赐诏赠礼,但仍未答允进京:“大皇帝之旨意盼余前往内地一遭,颁谕之原由,已由诸金册使者和王(指扎巴坚赞,明封阐化王)努力传到,余皆领会于心中。余非不晓陛下为爱护佛教之旨意,余非不敬不尊陛下为敕谕。但余每与人群相遇,便发生重病,因此不能从命。惟祈陛下如虚空宽大之胸怀,不致不悦!实为幸甚!陛下如往昔诸大法王雄心负荷(利益)此世之法规和(利济)后世之教规,大宏于一切方隅,使人天世间皆欢喜称赞!余等多番闻得如是好音,即在此地,与大多数僧中胜者,以清净之念,常为大皇帝祈祷圣寿无疆,皇图永固!伏希圣鉴!至于如何治国之事业,为陛下所知,非余等所能详言。”(49)同时,呈奉从和阗请来之观世音菩萨像一尊、释迦牟尼佛金像一尊、文殊师利菩萨金像一尊、佛陀舍利一颗、佛陀增生舍利三颗、从阿底峡尊者灵骨中生出之舍利一颗等稀世珍宝,交由使者敬献成祖。
永乐十一年(1413年)二月,成祖朱棣又一次遣使入藏迎请:“鉴于你证道的功德,极为高深,清净宏大。依于慈悲之心,对一切众生,作利益而安置他们于大乘之道中。以此之义,并思念你的清净功德,已非一日,为时久矣!现在派遣太监侯显为首,从政教双方前来迎请于你。望你思及宏扬佛教,来到中原,完成朕的心愿。此诏!”(50)并赐铃杵、鎏金禅杖、碰铃、象牙珠、檀香、细竹丝帽、十彩法衣、大氅、白磁茶壶、白瓷碗、茶叶、黑靴、各色绸缎彩绫等物。宗喀巴大师对使者说明去汉地障难大利益小之原因,使者至诚再请:“如果大师确实不能前往汉地,请求无论如何派一贤良的弟子去到内地。”(51)宗喀巴大师于是派弟子绛钦却杰·释迦耶协代表自己晋京。
翌年年底,绛钦却杰·释迦耶协经成都抵达京城,为成祖说法、灌顶,受到隆重礼遇。继而,奉敕建寺度僧,营办佛事。永乐十三年(1415年),受封为“妙觉圆通慧慈普应辅国显教灌顶弘善西天佛子大国师”,“赐之印诰。”(52)随后往五台山、蒙古等地弘法。十四年(1416年)六月辞归,朝廷赐予黄金、白银、蟒缎、佛像、佛经(包括极其精美之《永乐版藏文大藏经》一百零八帙)、佛塔、法器等珍宝。
返藏后,绛钦却杰·释迦耶协继续从宗喀巴大师听闻、修习密法,并遵宗喀巴大师意愿,于清净戒学之基础上,创建讲说、听受密续之密学院。藏历第七饶迥土猪年(1419年,明成祖永乐十七年),更遵大师之命,于拉萨北郊创建旨在聚集所有讲说、修学大乘法门之色拉大乘洲,简称色拉寺。朝廷为此特遣中官杨三保“赍佛像、衣币”以赐(53)。色拉寺最初分五个扎仓,后合并为吉巴、麦巴、安巴三个扎仓,前两个为显宗学,后者为密学院。全盛时有常住僧五千五百人。
宣宗朱瞻基继位后,遣太监侯显、礼部尚书胡*(左氵右荧)等人进藏召请,诏曰:“朕惟佛氏,道体冲玄,德用神妙,厥大无外,厥高无等。历代人主,罔不崇信。朕恭膺天命,主宰华夷,体祖宗一视同仁之心,隆佛氏慈悲不二之教。追惟皇祖太宗文皇帝,皇考仁宗昭皇帝,鞠育深恩,如天罔极。欲举荐扬之典,一念之诚,夙夜倦切。惟大师功行高洁,定慧圆明,朕切慕之。特遗太监候显,赍书礼请。冀飞锡前来,敷扬宝范,广阐能仁,以副朕诚。朕不脏瞻望之至!”(54)
已年逾古稀的绛钦却杰·释迦耶协,接诏后即将色拉寺堪布一职传与十难论师达吉桑布(其后任色拉寺堪布者,依次为:贡茹·坚赞桑布、衮勒·罗朱仁钦僧格、乃登巴、勒浦却吉、涅敦·班觉伦珠、孟推·白丹罗朱、绛央·顿悦白丹、根敦嘉措、吉准却吉坚赞、班钦·索南扎巴、却扎桑布、索南嘉措、云丹嘉措、班钦·罗桑却吉坚赞,自五世达赖喇嘛起,色拉寺堪布一职即由次第转世之达赖喇嘛继承),于藏历第七饶迥土鸡年(1429年,明宣宗宣德四年)再次晋京,受宣宗朱瞻基皈依,并于四川、青海、甘肃、陕西、蒙古等地广建伽蓝,弘法布教,安立大批众生于成熟解脱之道,成为在中原汉地创立和传播格鲁宗风之首位高僧。
宣德九年(1434年),绛钦却杰·释迦耶协被册封为“万行妙明真如上胜清净般若弘照普慧辅国显教至善大慈法王西天正觉如来自在大圆通佛”(55),简称“大慈法王”。其尊称“绛钦却杰”,即为“大慈法王”之藏语意译。
翌年,绛钦却杰·释迦耶协自北京起程返回西藏。十月二十四日,在青海佐毛喀地方示寂。
汤吉勤巴·根敦珠巴(1391—1474年),后藏萨迦寺附近霞堆地方人,父亲贡布多杰,母亲觉摩朗吉。兄弟姐妹共五人,根敦珠巴行三。因家境贫寒,自幼为人牧羊。7岁丧父。根敦珠巴手抄《药师经》一部,回向亡父往生吉祥净土;同时至纳塘寺禀受居士戒。15岁出家,从纳塘寺堪布端智克珠受沙弥戒,学习五明及显宗经论。20岁受比丘戒后,系统听闻噶当派全部法类。继至昌珠寺,从贡桑巴学习因明、中观诸沦,并受喜金刚等多部密法灌顶。
藏历第七饶迥木羊年(1415年,明成祖永乐十三年)夏,宗喀巴大师应阐化王扎巴坚赞之请,莅扎西朵喀地方安居,为数百僧人讲经说法。根敦珠巴随侍上师贡桑巴慕名往听,请决众疑,对宗喀巴大师生起无比敬信,礼为根本上师。其后,又至甘丹寺从宗喀巴大师听受显密教授。宗喀巴大师圆寂后,根敦珠巴复从贾曹杰·达玛仁钦和克珠杰·格勒巴桑学习多种显宗经论与密乘法要。
藏历第七饶迥火马年(1426年,明宣宗宣德元年),根敦珠巴返回后藏,在绛勒寺、纳塘寺、达拏日库寺等处讲经弘法;复随宗喀巴大师心传弟子古·协饶僧格住山修密,闭关精修。
藏历第七饶迥火兔年(1447年,明英宗正统十二年)。根敦珠巴以桑主孜(今日喀则)宗本琼吉巴·霍尔·班觉桑布等人为施主,于日喀则尼色日山之麓,如律兴建扎什伦布寺——全寺最初分为霞孜、基康、脱桑林三个扎仓,四世班禅大师时又增置安巴扎仓(前三个为显宗学院,后者为密宗学院)。寺成,根敦珠巴自任堪布,广讲经论:“对于僧众讲说《现观庄严论》、《因明》和《中观》三者,以及《毗奈耶》和《对法藏》等典籍的许多广略注疏,以及直解和总义等。由详细讲说之门,建立起讲说和听受之规,及清净的辩论僧院。此外,还讲授《噶当宝籍》,及宗喀巴师徒传和著述等教法,以及修心教导等或在僧众大会中讲,或个别讲说,随所适应而作。而且对于许多大弟子另开讲座,传授密宗的灌顶、经教、导释等许多教授。”(56)如是一心专弘宗喀巴大师教法,依大师确立之宗风教化弟子,三十八年间,“在后藏河的南北上下很多地方培育了不少学者。”(57)致使扎什伦布寺常住僧伽迅速增长至二千人,“所有上下各方的大人物”都对其“衷心敬信”、“作广大的赞颂”(58)。其法嗣亦多至不可胜计,著名者有然绛巴·门朗白瓦、都迦瓦、都拿巴、甲当·摩诃萨诃、班钦·桑布扎西、香敦·智美协宁、举巴·敬巴白、班钦·隆日嘉措、吉·扎巴桑朱、道丹威赛、却觉白桑、勒宁巴·衮噶德勒、吉本·罗桑尼马、班钦·耶协孜摩等人(59)。
藏历第八饶迥木马年(1474年,明宪宗成化十年)十二月,根敦珠巴在扎什伦布寺圆寂。有《毗奈耶因缘大集》、《律经大疏》、《戒学规章》、《别解脱经注》、《释量论小疏》、《因明正理庄严论》、《中观论疏》、《入中论疏》等著作行世。
嗣后继任扎什伦布寺堪布者,依次为:班钦·桑布扎西、班钦·隆日嘉措、班钦·耶协孜摩、根敦嘉措、阿里拉准·丹比尼玛、班钦·辛迪巴·罗珠坚赞、班钦·顿悦嘉措、香敦·罗朱乃桑、勒宁法主·却吉坚赞、香敦·却白嘉措、曲雄巴·索南坚赞、香敦·桑珠白桑、年敦·当却扬培、娘敦·拉旺罗珠、四世班禅罗桑却吉坚赞;四世班禅之后,扎什伦布寺堪布一职即由历代班禅转世继承(60)。
汤吉勤巴·根敦珠巴后被追认为一世达赖喇嘛,以下依次为二世根敦嘉措、三世索南嘉措、四世云丹嘉措和五世阿旺罗桑嘉措。
根敦嘉措(1475—1542年),后藏日喀则西北达纳地方人,11岁从扎什伦布寺堪布班钦·隆日嘉措出家,赐法名根敦嘉措。后因新任堪布班钦·耶协孜摩心生嫉妒,遂应哲蚌寺堪布绛央·勒巴却觉·噶卫罗珠之请移居前藏哲蚌寺。
当时,一向鼎力支持戒律清净、次第完备、道体圆满、高僧辈出之格鲁派的朗拉斯家族内部,父子兄弟为争夺阐化王王位继承权而耗斗不断,势力中衰;敌视格鲁派的仁蚌巴家族则伺机而起、迭叛帕竹。第八任甘丹赤巴衮勤·门朗白瓦·勒必罗珠圆寂后不久,仁蚌巴·顿悦多吉以武力攻占拉萨,经由噶玛巴·红帽系第四世却扎耶协主使,下令禁止格鲁派僧人参加由宗喀巴大师开创之神变月祈愿大法会,剥夺格鲁派喇嘛主持祈愿大法会之权力,强令格鲁派僧人必须向噶玛噶举派僧人致敬。政局动荡,对格鲁派相当不利。
但是,根敦嘉措以无造作之智慧和慈悲,善巧应对,于卫藏各地广兴伽蓝,扩充属寺,专志弘传见修行不违三藏教法、自心行持随顺三学证法、显宗与密乘圆融、方便共智慧双运之格鲁宗风。星转斗移,威神渐显,终致名德日隆、弟子云集,哲蚌大寺无所容足。
因此,根敦嘉措又于藏历第九饶迥土蛇年(1509年,明武宗正德四年)在山南桑日杰梅朵塘地方,创建曲科杰寺,以为新进学人研教之地。正在弘法事业“蒸蒸日上之时”,扎什伦布寺堪布班钦·耶协孜摩对早年言行深生悔意,“再三恳请”其回去主持教务(61)。根敦嘉措遂于藏历第九饶迥水猴年(1512年,明武宗正德七年)返回后藏,出任扎什伦布寺堪布,着手扩建大殿。
藏历第九饶迥火牛年(1517年,明武宗正德十二年),第十一世帕竹第司贡玛、阐化王阿旺扎西扎巴在江孜一带大败仁蚌巴集团,随后下令恢复格鲁派领袖主持拉萨神变月祈愿大法会之权力。同年,根敦嘉措应请再莅哲蚌寺,出任堪布。翌年正月,主持大昭寺祈愿大法会。木鸡年(1525年,明世宗嘉靖四年),根敦嘉措又兼任色拉寺堪布,成为格鲁派名实相符之领袖,被誉为“善巧成就圆满具足的怙主”(62)。
为有效管理格鲁派规模空前的寺属谿卡,根敦嘉措特创第巴制度。又以阐化王阿旺扎西扎巴所赠行宫为基础,于哲蚌寺西南角营建甘丹颇章——其后,甘丹颇章遂成为历世达赖喇嘛驻锡之地,直至五世达赖喇嘛重建并移住布达拉宫。由此因缘,“甘丹颇章”一词后又成为格鲁派政教合一地方政权之代名词。
索南嘉措(1543—1588年,《明史》作“锁南坚错”),前藏堆垅地方人,父亲南结札巴曾任山南琼结宗宗本,母亲名白宗布赤。4岁时,被认定为根敦嘉措转世灵童,迎至哲蚌寺——此为格鲁派正式采用活佛转世制度之始。7岁,从哲蚌寺堪布索南扎巴受沙弥戒,依止诸师广习显密经论,领受灌顶。10岁,于哲蚌寺举行坐床典礼,继任哲蚌寺堪布。圆具大戒后,索南嘉措赴扎什伦布寺讲经说法。继而,历游卫、藏各地,主持法会。返回拉萨后,应色拉寺僧众之请,兼任色拉寺堪布。
索南嘉措一生最大功绩,是把格鲁教法从卫藏远传至青海、甘肃、西康、蒙古草原等极广袤地区,所以土观·罗桑却吉尼玛赞颂其为“于黑暗边远之地照射正法光明者。”(63)
藏历第十饶迥火鼠年(1576年,明神宗万历四年),蒙古土默特部首领阿勒坦(俺答)汗遣使至拉萨,迎请索南嘉措赴青海晤面。翌年十一月,索南嘉措自哲蚌寺起程,于土虎年(1578年,明神宗万历六年)五月抵达青海湖畔、受到蒙古土默特、鄂尔多斯、永谢布等部王公贵族隆重欢迎。其后,索南嘉措向誓愿皈依佛门之十万余众宣讲戒律,传授经咒,弘阐纯正佛法,为阿勒坦(俺答)汗授喜金刚灌顶。生起正信的阿勒坦(俺答)汗当众宣布废除萨满教信仰及相关陋习;颁行《十善福法规》;仿吐蕃赤松德赞时期“七觉士”故事,命三名王族子弟率一百零八位土默特部青年削发为僧,从索南嘉措出家;赠予索南嘉措“圣识一切瓦齐尔达喇达赖喇嘛”之尊号。索南嘉措则回赠阿勒坦(俺答)汗“咱克喇瓦尔第彻辰汗”之号(64)。
藏历第十饶迥土虎年(1578年,明神宗万历六年)冬,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应甘肃巡抚候东莱迎请,莅甘州(今甘肃张掖)弘法,答允劝说阿勒坦(俺答)汗“早早回家”,返回蒙古;继又致书时任首辅的张居正,赠四臂观音像一尊、氆氇二段、金刚结子一方等物,请求通贡。故《明史》卷三百三十一《西域传》三有如下记载:“时有僧锁南坚错者,能知已往未来事,称活佛,顺义王俺答亦崇信之。万历七年,以迎活佛为名,西侵瓦刺,为所败。此僧戒以好杀,劝之东还。俺答亦劝此僧通中国,乃自甘州遗书张居正,自称释迦摩尼比丘,求通贡,馈以仪物。居正不敢受,闻之于帝。帝命受之,而许其贡。由是中国亦知有活佛。此僧有异术能服人,诸番莫不从其教,即大宝法王及阐化诸王,亦皆俯首称弟子。自是西方止知奉此僧,诸番王徒拥虚位,不复能施其号令矣。”
明初,朝廷对藏族僧入朝贡几无限制。成化六年(1470年),规定“国师以下不许贡。”(65)故明廷许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朝贡,显然是鉴于“诸番莫不从其教,即大宝法王及阐化诸王,亦皆俯首称弟子”之事实,尊如国师、法王或其以上者。
藏历第十饶迥土兔年(1579年,明神宗万历七年),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自甘州回到青海措卡,按照明延要求,劝说阿勒坦(俺答)汗率部回蒙古。对索南嘉措至诚敬信的阿勒坦(俺答)汗,遂于翌年春“以活佛言东还”(66)。据《阿勒坦汗传》记载,阿勒坦(俺答)汗临行前,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殷重嘱咐其努力护持佛法,利益一切众生:“大汗返回蒙古之后,应念父母一切众生的利益,广泛传扬发展佛教,牢固确立博尔桑瑚瓦喇克之界”,“以宝中之最金银等各种珍宝,精修尊薄伽梵释迦牟尼之身像,使自佛教盛如太阳般时,汝将扬名如同梵天大力转轮王。”(67)同时,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又派第二世东科尔呼图克图云丹嘉措为特使,随阿勒坦(俺答)汗赴蒙古草原弘法,承担起维系汉、藏、蒙黄金桥梁之使命。其后,昔日驰骋疆场、纵横捭阖的阿勒坦(俺答)汗,息念澄虑,建寺供僧,倾心外护。诸酋若有纵掠内地人畜者,阿勒坦(俺答)汗必驰书切责,尽还所掠,且自罚牛羊,执献首恶,引罪输服(68)。自是,明廷西北边陲得享长久安宁。直至阿勒坦(俺答)汗孙儿撦力克袭封“顺义王”,渐失统驭诸部之威势与实力,纷争再起。而此时,大明江山已是内乱重重,“局面一年不如一年,一天不如一天”69)了。
鉴于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教化之功,特别是由于他“根据明朝皇帝的意图,办了一件明朝皇上办不到的好事”,即“吩咐顺义王俺答汗由青海返回内蒙”(70),神宗朱翊钧特派三员大臣,持“所有地面的保佑者”之诰封印信赴青海措卡,拜见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献衣服三套及金银、绸缎、宫内用器等。信中说‘朕所属蒙古四十部和甘州二唐诸臣之意悉得满足,甚好,朕将请足下到朝廷’。并封其襄佐(管家)为国师,亦赐印信。”(71)
阿勒坦(俺答)汗率部众返回土默特后,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应邀莅丙兔驻牧之地建寺弘法;继至康区理塘地方,创建理塘寺。期间,与云南丽江土司有信使往来。藏历第十饶迥铁蛇年(1581年,明神宗万历九年),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移锡昌都,于贤巴林、丹曲科林、隆单仲美诸寺讲经说法,广授徒众(72)。
藏历第十饶迥水羊年(1583年,明神宗万历十一年),阿勒坦(俺答)汗去世,遗嘱其子僧格都棱迎请三世达赖喇嘛主持葬礼,为其超度。索南嘉措闻讣,不辞辛劳,随即从昌都北上。途经宗喀巴大师出生地时,指示仁钦宗哲坚赞、申仲昂索等人于宗喀巴大师纪念塔旁兴建寺院(此即后来蜚声中外之塔尔寺)。其后,又一路跋涉,讲经传法,广弘格鲁宗风,以佛法妙理调停汉蒙民族纠纷、化解蒙古各部落间之战争,使沿途善信一一领受到正信佛法之甘露,为促进民族和解、安定社会,做出了卓越贡献。
藏历第十饶迥火狗年(1586年,明神宗万历十四年)秋,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抵达归化(今呼和浩特),与僧格都棱汗会晤。翌年,为阿勒坦(俺答)汗举行隆重葬礼,诵经祈祷。同时,大会察哈尔、喀尔喀等蒙古各部王公贵族,广传格鲁教法。不久,僧格都棱汗亦逝世,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复为主持葬礼。
藏历第十饶迥土鼠年(1588年,明神宗万历十六年)初,明延应阿勒坦(俺答)汗之孙撦力克请求,敕封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为“朵儿只唱”(意为金刚持),并派遣三千人的庞大使团,赍敕书、礼品前来迎请其赴京弘法。与此同时,察哈尔部图门汗亦遣千军万马来邀其赴察哈尔传法。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接见双方使者后,以明廷使者先到为由,动身进京:“此二大国君合罕之敕旨甚是,汉、蒙二大国之主,二大力合罕之旨意,非为一己之利,实为众生之益而扶持宗教,其功莫大焉!我理必往。无奈,而今更大力合罕之旨至矣。去岁我非与阿木岱洪台吉言之乎?谓明岁前半年则可,若后半年来,则我无暇前往矣。今将践此前言,因所始之业已至终焉之故,为济他人而行乎!”(73)三月二十六日,途经卡欧吐密地方时,顿入极乐通慧神变三昧,泊然而寂。四月二十五日荼毗,留下舍利无数。
云丹嘉措(1589—1616年),诞生于内蒙古土默特部,父名青格尔杰布彻辰曲吉,又名苏弥尔代青洪台吉(阿勒坦汗之孙),母名尊姆琼娃帕堪努拉(苏弥尔代青洪台吉次妻)。
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临终前曾遗嘱弟子锡迪图嘎布吉(呼和浩特席勒图召第一世呼图克图)等人,自己将转世于东方蒙古黄金氏族之中(74)。
云丹嘉措降生后,锡迪图嘎布吉等在蒙古地区弘法之格鲁派高僧,与及蒙古贵族一致认定其为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之转世灵童。其后,锡迪图嘎布吉受第三代“顺义王”那木岱彻辰汗(撦力克)委托,率使团赴拉萨,向格鲁派三大寺(甘丹、哲蚌、色拉)报告寻访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转世灵童等情。藏历第十饶迥水龙年(1592年,明神宗万历二十年),三大寺派大喇嘛巴丹嘉措率高级代表团至蒙古土默特部,查证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遗嘱,察验阿勒坦汗曾孙、苏弥尔代青洪台吉与尊姆琼娃帕堪努拉之子是否真属其转世灵童。“据说这个使团返藏后,又经过慎重的讨论,才决定承认云丹嘉措确系三世达赖索南嘉措‘转世’的‘灵童’。”(75)是为四世达赖喇嘛。这一认定,使得藏传佛教格鲁派与蒙古各部间,在施主与福田关系基础上,更增添了血缘亲属成分。
四岁时,云丹嘉措被迎入阿勒坦(俺答)汗创建的呼和浩特伊克召坐床。继至席勒图召,从锡迪图嘎布吉广学显密经论。
藏历第十饶迥水虎年(1602年,明神宗万历三十年),格鲁派三大寺使团至土默特部,隆重迎请云丹嘉措入藏。蒙古方面则派乌格台巴图尔塔布囊率军一路护送(76)。翌年,云丹嘉措于热振寺举行坐床典礼。继至拉萨哲蚌寺,系统学习格鲁教法,并从扎什伦布寺堪布罗桑却吉坚赞、甘丹寺赤巴根敦坚赞、前任甘丹赤巴协俄·桑结仁钦等人受沙弥戒。
藏历第十饶迥火羊年(1607年,明神宗万历三十五年),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赴扎什伦布寺,从罗桑却吉坚赞大师修法,相处颇久,“感情甚洽。”(77)
藏历第十饶迥木虎年(1614年,明神宗万历四十二年),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邀请罗桑却吉坚赞大师至哲蚌寺,从受比丘戒。随后,即按惯例出任哲蚌寺堪布,复兼任色批寺堪布。
藏历第十饶迥火龙年(1616年,明神宗万历四十四年),明廷遣使入藏,封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为“普持金刚佛”(78),赐印章。同年十二月十五日,遽逝于哲蚌寺,年仅28岁。翌年,由罗桑却吉坚赞大师主持,如法荼毗,“其中头颅、心、舌、眼等化作舍利,由喀尔喀和土默特首领分别迎往各自的故乡,作为福田加以供养。”(79)至木牛年(1625年,明熹宗天启五年),复由土默特洪台吉任施主,于哲蚌寺内为建灵塔。
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圆寂之时,正是敌视、抑压格鲁派的辛厦巴家族权势灼热之季。藏巴汗噶玛·彭措朗杰因身患重病、医治无效,迁怒于达赖喇嘛,“明令不许达赖再世”。后经罗桑却吉坚赞大师“一再要求”,并为治愈痼疾,他才答应“准许找寻达赖灵童。”(80)
阿旺罗桑嘉措(1617—1682年),本名贡噶明居多嘉旺季嘉波,前藏山南琼结地方人,属世代为帕竹地方政权辅政宣治之琼结巴家族,父名都杜饶敦,母名贡噶拉则。6岁时,由罗桑却吉坚赞大师主持认定为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转世灵童,迎至哲蚌寺坐床。继从罗桑却吉坚赞大师受沙弥戒,法名阿旺罗桑嘉措。其后,受学《菩提道次第论》等诸多传承,详学五部大论。
藏历第十一饶迥火牛年(1637年,明思宗崇祯十年),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仍以罗桑却吉坚赞大师为亲教师,于拉萨大昭寺受比丘戒。继任哲蚌寺和色拉寺堪布,复从格鲁、宁玛、萨迦诸派多位阿阇黎精研一切显密教法。
固始汗率兵进藏、摧毁藏巴汗政权后,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会同罗桑却吉坚赞大师与坐镇西藏、总揽藏区行政大权的固始汗,联合组建“甘丹颇章”政权。该政权以达赖喇嘛为法王,下设第巴(藏人尊称藏王)一人,总理政事。第巴由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与固始汗共同任命。藏历第十一饶迥木鸡年(1645年,清世祖顺治二年),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令首任第巴索南饶丹主持重建布达拉宫。
自顺治元年至八年(1644—1651年),清政府连续四次遣使邀请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进京。藏历第十一饶迥水龙年(1652年,清世祖顺治九年)正月,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从拉萨起程,前往内地。途经青海、甘肃、宁夏、内蒙、山西、河北,于同年十二月十六日到达北京,受到清世祖福临隆重接待(81),驻锡清廷专门为其建造之西黄寺。住两个月,请求返藏。清世祖福临命和硕承泽亲王硕塞率八旗官兵送行,并赐黄金五百五十两、白银一万二千两、大缎一百匹及珠宝、玉器等贵重礼品;皇太后亦赐黄金一百两、白银一千两、大缎一千匹(82)。行至代噶地方(今内蒙古凉城县境内),与留驻于此的三千随从会合。五月,清廷派礼部尚书觉罗朗丘、理藩院侍郎席达礼等官,赍满、汉、藏三种文字镌刻之金印及金册,正式册封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为“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领天下释教普通瓦赤喇怛喇达赖喇嘛”——此封号实际上由两个部分组成:第一部分“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领天下释教”,系沿用明成祖朱棣赐封大宝法王时所用封号的后半部分,但比前者(“万行具足十方最胜圆觉妙智慧善普应佑国演教如来大宝法王西天大善自在佛领天下释教”)增加了一个“所”字;第二部分“普通瓦赤喇怛喇达赖喇嘛”,则是阿勒坦(俺答)汗敬赠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圣识一切瓦齐尔达喇达赖喇嘛”之尊号的另一种译写:“普通”对应于“圣识一切”,“瓦赤喇怛喇”对应于“瓦齐尔达喇”。
随后,清廷又特派专使伴送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回藏,正式赐封西藏地方军政首脑、蒙古和硕特部固始汗为“遵行文义敏慧顾实汗”。
藏历第十一饶迥水蛇年(1653年,清世祖顺治十年),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自哲蚌寺甘丹颇章迁居新落成之布达拉宫(当时仅建成白宫)。其后,布达拉宫遂成为历代达赖喇嘛坐床和常年居住之地。一个世纪以后,布达拉宫更成为西藏政教合一政权之象征。
继而,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以清廷所赐金银,在前、后藏兴建十三大寺,史称格鲁派十三“林”。同时,就格鲁派寺院组织结构、僧职任免、学经程序、寺院纪律、寺产管理,乃至各寺院常住僧伽人数等等,一一颁示明确规定——这些规定,后世多相沿不变。
他还多次巡游卫、藏各地,委任寺院堪布及宗本等地方官员,制定僧俗官员服饰等差。当固始汗八子(各领一部,互不统属)在青海为属民、牧地发生争端之时,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特派哲蚌寺堪苏霍尔阿旺赤列伦珠至青海,划分青海和硕特部为左、右两翼,劝谕青海诸台吉共尊达什巴图尔(固始汗幼子)为首领,要求他们不可与清廷为敌。
藏历第十一饶迥土羊年(1679年,清圣祖康熙十八年)二月,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任命仲麦巴·桑结嘉措为第巴(第五任),随后,便将政教事务悉皆委付后者,自己则专心闭关修行。水狗年(1682年,清圣祖康熙二十一年)二月二十五日,圆寂于布达拉宫。
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对显密诸教、大小诸乘乃至内外明处无不精通,对梵文、诗学、绘画、历算、医药等,亦均有极深造诣,一生著述达三十函之多,著名者有《相性新释》、《西藏王臣记》、《菩提道次第论讲义》、《甚深中观修法》、《入中论疏》、《声明论注疏》、《供养上师仪轨》、《大悲次第论导引》、《极密大圆满教法史》、《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传》、《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传》、《五世达赖喇嘛自传》等。晚年,更为安定和繁荣西藏、确立和维护西藏地方与清朝中央政府间的政治隶属关系,做出了卓越贡献。
固始汗自与格鲁派建立联系、信奉藏传佛教后,曾多次直接领受罗桑却吉坚赞大师法言甘露,甚感其恩;消灭藏巴汗政权、成为全藏军政首脑后,固始汗正式礼罗桑却吉坚赞大师为上师。其后,随着长期坐镇西藏,耳濡目染,日渐洞悉藏传佛教格鲁派不共殊胜之处以及罗桑却吉坚赞大师不可思议之教证功德,更是强烈感受到师恩浩荡,遂于藏历第十一饶迥木鸡年(1645年,清世祖顺治二年)敬赠其“班禅博多克”尊号。是为班禅四世。其后,克珠杰·格勒巴桑、克珠·索南却吉朗布、杰瓦·温萨巴·罗桑顿珠三师被追认为第一至第三世班禅。
克珠·索南却吉朗布(1439—1504年),后藏温萨地方人,白幼灵慧出众,迥异常儿,后投甘丹寺出家,依止时任甘丹赤巴之跋苏·却吉坚赞大师,广学显密教法。因勤奋好学、通达显密、辩才无碍而声名大振。
中年后,克珠·索南却吉朗布返回后藏,驰锡温萨寺,奋志精修,弘法授徒。晚年,不问俗务,专心著述。门下十六位弟子,俱成大器;受其付嘱后,分赴各地,传播格鲁教法(83)。
藏历第八饶迥木鼠年(1504年,明孝宗弘治十七年)三月二十五日,克珠·索南却吉朗布在温萨寺圆寂。
杰瓦·温萨巴·罗桑顿珠(1505—1566年),后藏温萨地方人,与二世班禅克珠·索南却吉朗布属同一家族。11岁出家,从拉日孜寺法主扎巴顿珠受沙弥戒,赐法名罗桑顿珠。随后,从扎巴顿珠、楚逞仁钦巴、罗追坚赞、罗桑协宁诸大阿阇黎圆满听受《菩提道次第论》及一切显教经论,领受吉祥集密、大威德怖畏金刚、时轮金刚等无上瑜伽法类的灌顶传承和教授,发愤精修;更得大成就师却吉多吉(宗喀巴大师亲炙弟子朵丹·绛白嘉措之再传弟子)授与宗喀巴大师之不共耳传显密二宗道体圆满的甚深妙道——上师天瑜伽全部要门及《变化经卷》——后来,杰瓦·温萨巴·罗桑顿珠将此最极绝密之耳传要门全部传给具器弟子克珠·桑结耶协,桑结耶协又将其付嘱罗桑却吉坚赞,罗桑却吉坚赞大师为防止此殊胜耳传教授失坏,特将其中一部分笔之于书,此即格鲁派密法传统中的“温萨耳传”法脉(84)。
33岁时,杰瓦·温萨巴·罗桑顿珠来到哲蚌寺,从二世达赖喇嘛根敦嘉措受比丘戒。嗣后,云游卫藏各地,大转深广法轮,普摄有缘化机,成办广大利众事业。晚年,居温萨寺闭关,一心精进修持,获证成就胜妙悉地。藏历第九饶迥火虎年(1566年,明世宗嘉靖四十五年)正月二十三日,杰瓦·温萨巴·罗桑顿珠化机圆满,收摄色身,泊然示寂。门下所出克珠·桑结耶协、贡钦·勒巴敦珠、强孜·玛维旺布、罗追朗杰、格勒朗杰、诺桑嘉措、当曲扬培诸子,各各掌教一方。
罗桑却吉坚赞(1570—1662年),后藏日喀则西兰伦热布谿卡之竹加白哇人,自幼灵异非凡。13岁投温萨寺出家,从克珠·桑结耶协受沙弥戒,赐法名罗桑却吉坚赞。不久,全寺僧众公认其为杰瓦·温萨巴·罗桑顿珠之转世灵童。翌年二月,举行坐床典礼,并被拥立为温萨寺堪布。
其后,罗桑却吉坚赞前往扎什伦布寺深造,从该寺堪布唐曲元培圆具大戒。继赴拉萨,入甘丹寺学经。终以学识渊博、精通教理、能广说雄辩一切经论要义而赢得盛名。
藏历第十饶迥土狗年(1598年,明神宗万历二十六年),罗桑却吉坚赞返回温萨寺并任堪布。其后,应岗坚曲培寺之请,兼任该寺堪布。三年后,复应请出任扎什伦布寺第十六任堪布,整饬寺规,严肃僧纪,兴修佛殿,增建僧舍,创设安巴扎仓(密学院)。
藏历第十饶迥水兔年(1603年,明神宗万历三十一年),罗桑却吉坚赞大师开创扎什伦布寺神变月祈愿大法会,会期为每年正月初三至正月十六日,法会内容与拉萨大昭寺祈愿大法会相同。同年,应甘丹、哲蚌、色拉三大寺之邀,赴拉萨为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剃度、授戒、赐法名,开达赖、班禅两系活佛长者为师、互为师徒之先例。木虎年(1614年,明神宗万历四十二年),又为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授比丘戒。
藏历第十饶迥火龙年(1616年,明神宗万历四十四年)十二月十五日,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遽逝。罗桑却古坚赞大师再次赶赴拉萨,为其主持荼毗法会。其后,应请出任哲蚌、色拉二寺堪布,在藏巴汗政权高压、迫害之逆境中,忍辱负重,“作宗大师讲修教法之主。”(85)当时,藏巴汗噶玛·彭措朗杰因身患重病、多方医治无效而严令禁止寻找四世达赖喇嘛转世灵童。罗桑却吉坚赞大师以大局为重,为之慈悲救疗;复坚拒藏巴汗为感谢救命之恩而捐献谿卡等重酬,唯求允许寻找四世达赖喇嘛转世灵童。噶玛·彭措朗杰无奈之下,只好取消禁令。
藏历第十饶迥铁鸡年(1621年,明熹宗天启元年),应哲蚌寺协敖索南饶丹请求,蒙古土默特部拉尊穷哇·罗桑丹津嘉措与洪台吉二人率两千余骑兵由青海进藏,在拉萨与藏巴汗噶玛·丹迥旺布所部发生冲突。蒙古军以少胜多,将藏巴汗军队围困于药王山。就在即将被歼之际,罗桑却吉坚赞大师与甘丹赤巴绛央衮乔群培、达隆噶举夏仲仁波切出面调停,既拯救了万名藏军,又迫使藏巴汗噶玛·丹迥旺布归还其先辈肆意纵夺的哲蚌、色拉、甘丹三寺寺属谿卡,恢复德庆、桑昂、卡日等地被迫改宗的格鲁派寺院(86)。其后,罗桑却吉坚赞大师偕甘丹赤巴绛央衮乔群培,主持认定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转世灵童,迎请五世达赖至哲蚌寺坐床、并为其剃度、授沙弥戒、取法名阿旺罗桑嘉措。藏历第十一饶迥土虎年(1638年,明思宗崇祯十一年),罗桑却吉坚赞大师复为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授比丘戒。
鉴于藏巴汗噶玛·丹迥旺布勾结却图汗及白利土司,企图彻底消灭格鲁派,罗桑却吉坚赞大师为挽救危局,与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共同筹划,邀结蒙古卫拉特四部,敏锐而又极具前瞻性地与和硕特部首领固始汗共同遣使赴盛京,主动向在山海关外崛起的后金政权通好。西藏甘丹颇章地方政权建立后,罗桑却吉坚赞大师被固始汗尊为“班禅博多克”。自此,“班禅”一词便成为格鲁派内此一活佛转世系统之专称。
藏历第十一饶迥水龙年(1652年,清世祖顺治九年)十一月,清世祖福临特遣使者赍礼币前来扎什伦布寺,向为维护祖国统一、促进满藏蒙汉各民族大团结做出重大贡献的罗桑却吉坚赞大师申敬。木羊年(1655年,清世祖顺治十二年)五月,清世祖福临再次遣使至扎什伦布寺,赠予罗桑却吉坚赞大师全套梵文《甘珠尔》。
藏历第十一饶迥水虎年(1662年,清圣祖康熙元年)二月十三日,罗桑却吉坚赞大师在扎什伦布寺圆寂,享年93岁——唐景福先生认为,罗桑却吉坚赞大师之生卒年为1567至1662年;如是,则享年应为96岁,而非其书中所说“享年九十二岁。”(87)
① 参见[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刘立千译注,北京:民族出版社,2000年,第125—126页。
②④ [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39、126页。
③ [明]廓诺·迅鲁伯:《青史》,郭和卿译,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644页。
⑤ 详见[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28—129页。
⑥ [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30页。
⑦ [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32页。
⑧⑨ [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36、136—137页。
⑩(11)(12) [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38、143、149页。
(13)(14)(15) [清]土观·罗桑却古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50、147、148页。
(16) [清]法王周加巷:《至尊宗喀巴大师传》,郭和卿译,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345页。
(17) [清]法王周加巷:《至尊宗喀巴大师传》,第232页。
(18)(19) [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30、146页。
(20) [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46页。
(21) 转引自[清]法王周加巷:《至尊宗喀巴大师传》,第328—329页。
(22) 法尊法师:《宗喀巴大师的〈菩提道次第论〉》,见宗喀巴大师造:《菩提道次第广论》,法尊法师译,台北:方广文化事业有限公司,1999年,第47—48页。
(23) 王森:《西藏佛教发展史略》,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年,第310页。
(24) 详见[清]法王周加巷:《至尊宗喀巴大师传》,第372—375页。
(25) [清]法王周加巷:《至尊宗喀巴大师传》,郭和卿译,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375—376页。
(26) [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61页。
(27)(28)(29) [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54、156、161页。
(30) 参阅[清]法王周加巷:《至尊宗喀巴大师传》,第489—498页。
(31) [清]法王周加巷:《至尊宗喀巴大师传》,第494—497页。
(32) 参阅[清]法王周加巷:《至尊宗喀巴大师传》,第468—488页;[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57—161页。
(33) 详见[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62—176页。
(34) 参阅杨贵明、马吉祥编译:《藏传佛教高僧传略》,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271页。
(35) 转引自[清]法王周加巷:《至尊宗喀巴大师传》,第209页。
(36) [明]廓诺·迅鲁伯:《青史》,第645页。
(37) [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62页。
(38) 详见唐景福:《中国藏传佛教名僧录》,兰州;甘肃民族出版社,1991年,第146—148页;杨贵明、马吉祥编译:《藏传佛教高僧传略》,第237—239页。
(39)(40)(41) [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62、163、164页。
(42) [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63页。
(43)(45)(47) [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62、164页。
(44) 参阅唐景福:《中国藏传佛教名僧录》,第140—143页;杨贵明、马吉祥编译:《藏传佛教高僧传略》,第274—275页。
(46) [清]法王周加巷:《至尊宗喀巴大师传》,第317—318页。
(48) 参阅[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64—165页。
(49) [清]法王周加巷:《至尊宗喀巴大师传》,第251页。
(50)(51) [清]法王周加巷:《至尊宗喀巴大师传》,第249、252页。
(52)(53) 《明史》卷三百三十一《西域传》三。
(54) 转引自[明]空印镇澄撰,印光大师增修:《清凉山志》卷五。
(55) 《明史》卷三百三十一《西域传》三。
(56)(58) [清]法王周加巷:《至尊宗喀巴大师传》,第475页。
(57)(59)(60) [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67、168、168页。
(61) [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68页。
(62)(63) [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77页。
(64) 参见[清]萨囊彻辰:《蒙古源流》,第387—391页。
(65) 《明史》卷三百三十一《西域传》三。
(66) 《明史》卷三百三十《西域传》二。
(67) 转引自德勒格编著:《内蒙古喇嘛教史》,第106页。
(68) 详见《明史》卷三百三十《西域传》二。
(69) 黎东方:《细说明朝》,第338页。
(70) 牙含章:《达赖喇嘛传》,北京:华文出版社,2000年,第27页。
(71) [清]五世达赖阿旺罗桑嘉措:《三世达赖喇嘛传》,转引自蒲文成:《青海佛教史》,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181页。
(72) 参阅杨贵明、马吉祥编译:《藏传佛教高僧传略》,第207页。
(73) [清]萨囊彻辰:《蒙古源流》,第410—411页。
(74) 参阅德勒格编著:《蒙古喇嘛教史》,第116页。
(75) 牙含章:《达赖喇嘛传》,第31页。
(76) 参阅德勒格编著:《内蒙古喇嘛教史》,第118页。
(77)(78) 杨贵明、马吉祥编译:《藏传佛教寓僧传略》,第211页。
(79) 乌力吉巴雅尔:《蒙藏关系史大系·宗教卷》,西藏人民出版社/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1年,第323页。
(80) 牙含章:《达赖喇嘛传》,第35页。
(81) 详见释妙舟:《蒙藏佛教史》上册,上海:上海佛学书局,1935年,第四篇,第65页。
(82) 详见释妙舟:《蒙藏佛教史》上册,第四篇,第67页。
(83) 参阅唐景福:《中国藏传佛教名僧录》,第155页;杨贵明、马吉祥编译:《藏传佛教高僧传略》,第239页。
(84) 参阅[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76页。
(85) [清]土观·罗桑却吉尼玛:《土观宗派源流》,第177页。
(86) 参阅东嘎·洛桑赤列:《论西藏政教合一制度》,郭冠忠、王玉平译,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84—85页。
(87) 参阅唐景福:《中国藏传佛教名僧录》,第171、17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