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译佛传经典中的梦兆研究—以入胎梦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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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引言

    佛传经典系指叙述释迦牟尼佛一生事迹的典籍,内容除了历史性的传记资料外,为了塑造佛陀完美理想的形象,在书写生平时多以“八相成道”为綫索,还杂糅了信仰因素的传奇故事,以及含有神话色彩的民间传说。例如:佛诞生前有其母梦见白象从右胁入胎的预兆;降生时出现光明普照、大地震动、受诸天供养等奇异景象;出生时婆罗门为太子占相,相师言其相好高贵,若处世间,必作转轮圣王,若出家修道,必成正觉。侯传文认为,从神话原型的角度来看,佛陀作为一个具有神话性质的人物形象,其中蕴含著丰富的原型意义。而这种出生前的预兆和出生後的预言,後来成为描写大人物生平不可缺少的成分。①

    其次,佛传经典在佛陀入胎、出家、得道、涅槃前,皆会出现梦兆以预示将有重大事迹发生。这些奇特的梦兆,表面上虽难以理解,实际上各有其象徵意义。从经典的发展来看,分析佛传梦兆母题在阿含部、律部、本缘部的运用情形,有助于了解佛传在原始、部派、大乘时期的发展与变化情形。从佛传的内容来看,运用这些梦兆所阐扬的意义为何,这些梦象的取材为何,不同阶段所作的梦有何差别,同一主题不同做梦者的内容有何异同,同本异译经典的梦兆解析有何差异,不同经典对同一梦象的解读有何异同,皆是值得深入探讨的课题。

    囿于时力之限,本文先以入胎梦兆为对象,探讨各佛传经典的运用情形及其宗教意义。对于入胎梦兆的分析仅是个开端,待日後陆续整理出家梦兆与涅槃梦兆等,才能完整呈现汉译佛传经典运用梦兆母题的作用与特色。

    二、汉译佛传经典中神话传说与梦兆母题的运用

    就佛传经典的形成与发展来说,早期结集的佛典,主要关心教义、教规的问题,侧重佛说法的内容和对弟子的教化,并不重视佛陀形象。因此,与佛陀生平事迹有关的传述,仅零星而片段地散存于各经之中。如水野弘元在《佛典成立史》表示:

    关于释尊的传记,在《阿含经》等原始经典里,根本看不到佛陀传之类的东西。在释尊时代,佛在弟子们面前,没有必要强调佛的事迹,只谈佛的说法,弟子们的关心,以及所有信仰与实践等事,而根本不提事迹方面的历史事实。②

    印顺法师指出,佛传是依“律藏”所说,有所补充而单独编集出来的③。换言之,佛陀事迹的出现,原是经、律藏的集结者,为了解说某一法义、某一制度或某一事件,引用传说中佛陀的部分事迹,来显示法与律的真实意义④。之後,随著佛教的发展,佛教徒一方面将散见于各类经典的佛陀事迹进行汇集,一方面取材于佛陀生平传说加以创作,逐渐形成数量庞大的佛传经典。

    然而在辑录过程中,佛传编集者不免注入所属部派的教团思想;由于不同部派所传持的经典内容略有差异,因而发展出北传梵语与南传巴利语两大系统⑤。北传佛传将佛陀一生的事迹,从诞生前後、出家修行到悟道成佛分成八大项目,称为八相成道,即:(一)降兜率、(二)托胎、(三)降诞、(四)出家、(五)降魔、(六)成道、(七)转法轮、(八)入涅槃。南传佛传的内容,仅分为(一)诞生、(二)成道、(三)初转法轮、(四)入涅槃等四项,称作四大佛事。北传系统的佛传经典传入中国以後,因流传地域的不同,先後又被翻译成汉文⑥和藏文⑦

    汉译佛传经典主要收录于《大正藏》本缘部,计有十三部,依译出年代排列如下:

    1.後汉·竺大力共康孟详译《修行本起经》二卷

    2.後汉·昙果共康孟详译《中本起经》

    3.吴·支谦译《太子瑞应本起经》二卷

    4.西晋·竺法护译《普曜经》八卷

    5.西晋·聂道真译《异出菩萨本起经》一卷

    6.东晋·迦罗陀伽译《佛说十二游经》一卷

    7.苻秦·僧伽跋澄等译《僧伽罗刹所集经》三卷

    8.马鸣造、北凉·昙无谶译《佛所行赞》五卷

    9.刘宋·求那跋陀罗译《过去现在因果经》四卷

    10.隋·阇那崛多译《佛本行集经》六十卷

    11.唐·地婆诃罗译《方广大庄严经》十二卷

    12.宋·法贤译,《佛说众许摩诃帝经》十三卷

    13.宋·释宝云译,《佛本行经》七卷

    此外,广义的佛传内容,还包括专述涅槃相的经典,如《长阿含经·游行经》、《增壹阿含经·道经》、《佛般泥洹经》、《般泥洹经》、《大般涅槃经》与《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等;记录佛陀从降兜率天、入胎、降生过程的《中阿含经·未曾有法经》;以及律部说明佛陀出家成佛,度人出家受戒的《四分律》三十至三十二卷、《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一至六卷、《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三十五至四十卷等⑧。

    这些佛传经典的内容,大多以八相成道为总綫索,结合印度民间有关诸神佛迹等传说故事而成,因此每个阶段都有一些不寻常的现象。例如:在降生神话方面,郭良鋆曾依据巴利语文献进行考证,发现早期巴利三藏并未载录佛陀的降生事迹,直到《中尼迦耶》第123“未曾有法经”(与《中阿含经·未曾有法经》相对应),才由阿难说出佛陀从兜率天降生的神迹,内容与毗婆尸太子降生神话大同小异。至于佛陀出家因缘,佛传多採悉达太子“四门出游”的传说,此故事情节在巴利三藏中同样发生于毗婆尸太子身上。据此,郭良鋆认为後起的佛传故事,显然是将毗婆尸太子故事移植到佛陀身上。⑨再者,东晋僧伽提婆译《中阿含经·未曾有法经》⑩是一部专讲佛陀传奇事迹的典籍,由阿难列举十几种关于释尊的“未曾有法”,包括生兜率天宫;由兜率天下降入母胎时天地震动;从母亲右胁出胎时震动天地,光明普照;出生时即行七步、观察诸方;虚空中有冷暖二水浴身;世尊坐阎浮提树下得初禅成就时,树影为荫其身而不移等等。由此可见,早期佛传已具有浓厚的神话色彩,之後又受到後来兴起的印度教以大神形象吸引众多信徒的刺激,佛典结集者也进一步将佛陀神化,在佛传中穿插许多神话性语言与故事情节,用以塑造佛陀完美的性格与超人格的形象。如侯传文指出:

    马鸣菩萨《佛所行赞》,适逢由小乘佛传向大乘佛传的过渡时期,而典型的大乘佛传是《神通游戏》(Lalita Vistara)……第二品开始讲述佛陀的生平,其中有许多情节,不见于早期佛典和佛传。例如佛陀在兜率天决定下凡时,众神为他在摩耶夫人腹中建造一座宝石宫……做为佛传,《神通游戏》也采用早期佛经和佛传中的现成情节,但在细节方面,做了更多夸张。(11)

    至于降魔、成道及说法相的神话流变,李坤寅的《释迦牟尼佛传记的神话性初探——以八相成道为例》(12),已针对佛传中较具神话性的八个基本情节,进行神话色彩的详尽探析,因此不再一一赘述。

    在佛传经典中,除了对古印度神话传说的容摄与改造之外,同时也运用了梦兆母题(13),使佛陀的生平事迹更充满神奇色彩。印度先民由于相信梦而有徵,向来有占梦习俗,佛教兴起以後,自然承袭古印度的梦文化,肯定梦兆的可信。萧齐僧伽跋陀罗译《善见律毗婆沙》卷十二“舍利弗品”将梦分为四类:

    梦有四种,一者四大不和,二者先见,三者天人,四者想梦。问曰:“云何四大不和梦?”答曰:“四大不和梦者,眠时梦见山崩,或飞腾虚空,或见虎狼师子贼逐,此是四大不和梦,虚不实。先见而梦者,或昼日见或白或黑,或男或女,夜梦见,是名先见,此梦虚不实、天人梦者,有善知识天人,有恶知识天人,若善知识天人现善梦,令人得善;恶知识者,令人得恶想现恶梦,此梦真实。想梦者,此人前身,或有福德或有罪,若福德者现善梦,罪者现恶梦,如菩萨母梦菩萨,初欲入母胎时,梦见白象从忉利天下入其右胁,此是想梦也。若梦礼佛诵经持戒,或布施种种功德,此亦想梦。”(14)

    其中“想梦”所举菩萨母梦见白象入胎的情节,便与佛传的梦象入胎有关。但考查现存汉译佛传所载,释尊身为菩萨时皆从兜率天下生人间而成佛,如《佛本行集经》卷二“发心供养品”:“或见无量诸菩萨等,于诸佛边修行梵行,後得生于兜率天宫,从兜率下入于母胎”(15);过去七佛中的毗婆尸佛亦从兜率天降入母胎,如《长阿含经》卷一:“毗婆尸菩萨从兜率天降神母胎,从右胁入”(16);未来佛弥勒亦在兜率天为补处菩萨,住满四千岁後下生人间,成佛于龙华树下。由此可见,菩萨将成佛前皆上升兜率天住,从兜率天下入母胎,而非从忉利天(17),因此《善见律毗婆沙》有关菩萨母梦见白象从忉利天下入其右胁的记载,很有可能是错误的。

    其次,东晋译《摩诃僧只律》卷五“明僧残戒之一”将梦分为五类:

    梦者有五种,何等五?一者实梦,二者不实梦,三者不明了梦,四者梦中梦,五者先想而後梦,是为五。何者实梦?所谓如来为菩萨时,见五种梦如实不异,是名实梦;不实梦者,若人见梦觉不实,是名不实梦;不明了梦者,如其梦不记前後中间,是谓不明了梦;梦中梦者,如见梦即于梦中为人说梦,是名梦中梦;先想而後梦者,如画所作想,夜便辄梦,是名先想後梦。(18) 

    其中“如来为菩萨时,见五种梦如实不异”,有可能是《佛本行集经》卷一六“耶输陀罗梦品下”记太子于出家之夜自己所作五大梦(19)。由于佛陀出家前夕,净饭王、耶输陀罗和佛姨母分别作了许多不同的恶梦,结果皆与事实不符,只有太子所作五梦得以应验,故称作实梦。

    又据吴海勇指出:“佛经梦徵文学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与佛陀生平运命相涉。中古佛经记佛陀出家、得道、涅槃等重大事迹发生前多有梦徵出现。(另一类型则与释迦牟尼佛无关)”(20)佛典在叙述释尊生平事迹时运用了梦兆母题,通常有预示重大事件即将发生或转变的作用,最常出现的有佛托胎之瑞梦、佛出家之梦与佛入灭之悲梦。如佛托胎之际,摩耶夫人做了白象入胎的瑞梦。佛出家前夕,佛的姨母裘夷做了月明落地等五梦;其父净饭王做了日出复于东没等七梦;其妻耶输陀罗做了吉祥座破、牙齿脱落等八梦;太子自己也做了身卧大地,头枕须弥山,左手入东海,右手入西海,双脚入南海五梦等,这些梦象皆是佛陀出家时机已到的徵兆。佛陀入灭之夜,摩耶夫人做须弥山崩、四海水竭等五恶梦;阿阇世王也做了月落、星陨、地出烟气、天现七彗星、天火坠地等五大恶梦;迦叶弟子七人也做了得所坐方石中央分破,树皆根拔等七恶梦。此外,还有耶输陀罗怀孕时,太子姨母憍昙(又译裘夷)梦白牛王于城中扬声吼唤,净饭王亦梦城内竖立一帝释幢(21);菩萨六年苦行结束,二女做吉梦後献食(22);菩萨成道之际,魔波旬作了三十二种恶梦(23)等。

    据此可知,佛典在叙述佛陀一生事迹时,对于神话传说与梦兆母题的运用非常广泛,藉由这些描绘更能增添佛陀生平的传奇色彩。但是并非每部佛传经典皆运用了梦兆母题,各部经典对于梦兆内容的描绘与诠释也不尽相同,实有全面探究的必要。以下先以汉译佛传经典中入胎梦兆的内容进行探析,其余部分留待日後继续探讨。

    三、佛传中入胎梦兆的内容探析

    佛传中入胎梦兆的情节,是指摩耶夫人梦见白象由右胁入胎,寤後将梦境告诉净饭王。净饭王请相师占其所梦,是得怀圣子的瑞相。汉译佛传经典中记载摩耶夫人梦白象入胎情节者,散见于《修行本起经》卷一、《太子瑞应本起经》卷上、《过去现在因果经》卷一、《佛本行集经》卷七、《普曜经》卷二、《方广大庄严经》卷二、《众许摩诃帝经》卷三等七部。虽然这些经典皆有入胎梦兆的情节,但各部经典所述内容略有差异,以下分为“母做奇梦”与“相师解梦”两部分详加说明:

    (一)母做奇梦

    佛传经典对于佛母摩耶夫人做白象入胎梦的叙述,又可分成两类,一类是乘白象入胎,另一类为化白象入胎:

    1.乘白象入胎

    记载摩耶夫人梦见释尊乘白象入胎者,有《修行本起经》、《太子瑞应本起经》和《过去现在因果经》等三部。这类经典入母胎的形式,皆为释尊“化乘白象”,而非自己化为白象,如《修行本起经》卷一(菩萨降身品):“于是能仁菩萨,化乘白象来就母胎。用四月八日,夫人沐浴,涂香著新衣毕,小如安身,梦见空中有乘白象,光明悉照天下,弹琴鼓乐,弦歌之声,散花烧香,来诣我上,忽然不现。”(24)至于白象的形象,《修行本起经》和《太子瑞应本起经》仅营造一种殊胜庄严的气氛,对这头白象并未多作着墨,但是《过去现在因果经》却提及“于眠寤之际,见菩萨乘六牙白象腾虚而来,从右胁入,影现于外如处琉璃”(25),其所乘之象已由“白象”增衍成珍贵的“六牙白象”。

    依《历代三宝纪》卷十四(26)所载,後汉竺大力、康孟详共译《修行本起经》、吴支谦译《太子瑞应本起经》和刘宋求那跋陀罗译《过去现在因果经》等三经属于同本异译。又据印顺法师指出:

    佛传中,《过去现在因果经》等,以化度舍利弗等为止,是建僧的因缘;是分别说系的。《众许摩诃帝经》等,以化释种为止,是破僧的因缘;是说一切有系的。(27)

    可见佛母作菩萨乘白象入胎的梦相,《过去现在因果经》等三经的解说方式,有可能属于分别说系的。又从梦象书写呈现的朴实风格,如《太子瑞应本起经》卷上:“菩萨初下化乘白象,冠日之精。因母昼寝,而示梦焉,从右胁入。夫人梦寤,自知身重,王即召问太卜,占其所梦。卦曰:‘道德所归,世蒙其福,必怀圣子。’”(28)推测此三经有可能是成立较早的佛传经典。

    2.化白象入胎

    记载摩耶夫人梦见六牙白象入胎的佛传,有《普曜经》、《方广大庄严经》、《佛本行集经》和《佛说众许摩诃帝经》等四部。这些经典皆为菩萨化作白象形从母右胁入胎,如《方广大庄严经》卷二“处胎品”:“菩萨是时从兜率天宫没,为白象形,六牙具足,其牙金色,首有红光,形相诸根悉皆圆满,正念了知,于母右胁降神而入”(29);又如《佛本行集经》卷七“俯降王宫品第五”在托胎後,叙及摩耶夫人“于睡眠中,梦见一六牙白象,其头朱色,七支拄地,以金装牙,乘空而下”。这类佛传皆以具体鲜明的朱色头、金牙齿、七支拄地,极力刻划“六牙白象”的不凡形象。

    值得注意的是,早期《阿含经》未曾提及释尊以何形象入母胎,更未见梦兆母题情节的运用。如《中阿含经》卷八“未曾有法品”:“若世尊在兜瑟哆天,于彼命终,知入母胎。是时震动一切天地,以大妙光普照世间,乃至幽隐诸暗冥处无有障蔽,谓此日月有大如意足,有大威德,有大福祐,有大威神,光所不照者,彼尽蒙耀。”(30)之後,在根本说一切有部所传的诞生情节,已开始运用摩耶夫人梦见六牙白象入胎的母题,如《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卷二十:“摩耶夫人因寝梦见六牙白象来降腹中,于时大地六种震动,放大光明遍满世界胜天光明,世界中暗黑暗之处,日月不照悉皆明了,所有众生皆得相见。”(31)而本缘部的佛传经典,皆出现了摩耶夫人夜梦白象降胎的情节,可见入胎梦兆母题已逐渐定型。

    比较特别的是,《众许摩诃帝经》卷二记载佛将入胎,摩耶夫人同时作了四个梦:“尔时摩贺摩耶作四种梦:一梦白象口有六牙,二梦白象从天来下入于腹中,三梦自身上大高山,四梦众多豪贵大人俱来拜跪。”(32)此外,《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也载有摩耶夫人所作的四个梦:“尔时摩耶夫人即于其夜见四种梦:一者见六牙白象来处胎中,二者见其自身飞腾虚空,三者见上高山,四者见多人众顶礼围绕。”(33)由于《众许摩诃帝经》为《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前九卷的同本异译,因此两相比较之下,仅有第二梦略有不同,前者为“梦白象从天来下入于腹中”,後者为“见其自身飞腾虚空”。这两部佛典除了书写佛母摩耶夫人梦六牙白象入胎的情节外,其他如自己身体飞腾虚空,升上高山,受众多豪贵大人礼拜等梦相,皆已明显预示太子未来的崇高地位。

    由于其他北传或南传系统的佛传经典,均仅单纯描述佛母摩耶夫人梦见六牙白象来入胎的情节,并未提及其他三梦,而此三梦也仅出现于《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和《众许摩诃帝经》,成为入胎梦中别具特色的情节书写。另外,与母作四梦相类的情节书写,在《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出家事》卷一:“时有净天久种善根,当受最後身,不乐生死,专求涅槃,不求後有。持最後身,从净天没,便于舍利腹中受胎。当受胎时,其母梦有人持炬入己腹中,复登大山,腾在虚空,又见大众而礼己身。”(34)这段文字主要叙述佛弟子中智慧第一的舍利子,由净天入母胎时,其母舍利所作的四梦。描述情节与前两部佛传的入胎梦兆大致雷同,仅有第一梦因舍利子的身份不像佛那么尊贵,改为“有人持炬入己腹”而已。这样的表现形式,有可能是根本说一切有部为了提高佛陀或佛弟子的地位而流行的一种书写方式。

    (二)相师解梦

    上述摩耶夫人梦见白象入胎的情节,以梦境预示所怀胎的非凡、超圣,必须透过相师占梦解析之後,才能完整呈现此瑞相所象徵的意涵。汉译佛传经典的表现形式,通常是王听到夫人所说梦象之後,立即召请相师前来占梦,如《修行本起经》卷一“菩萨降身品”:“王意恐惧,心为不乐,便召相师随若那占其所梦。相师言:‘此梦者,是王福庆,圣神降胎,故有是梦。生子处家,当为转轮飞行皇帝;出家学道,当得作佛,度脱十方。’”(35)又如《过去现在因果经》卷一:“(王)白婆罗门言:‘愿为占之,有何等异?’时婆罗门即占之曰:‘大王!夫人所怀太子,诸善妙相,不可具说,今当为王略言之耳。大王当知,今此夫人胎中之子,必能光显释迦种族,降胎之时,放大光明,诸天释梵,执侍围绕,此相必是正觉之瑞,若不出家,为转轮圣王,王四天下,七宝自至,千子具足。’”(36)

    从相师解梦的内容来看,除了《太子瑞应本起经》以“卦曰:道德所归,世蒙其福,必怀圣子”(37),简要提及所怀为福德俱全的圣子之外,其他如《修行本起经》、《过去现在因果经》、《佛说众许摩诃帝经》、《普曜经》与《方广大庄严经》等相师释梦的内容,皆预言太子将来的无上地位与成就,若不出家,当为转轮圣王(38);若出家学道,当成正等觉天人师(佛)。佛传中对于相师解梦的书写与《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大抵相近,“如我相法,王大夫人必当生男,具足三十二丈夫之相,庄严其身。若绍王位,当乘金轮伏四天下;若出家修道,证法王位,名闻十方,作众生父。”(39)只是後者更加强三十二瑞相的描述而已。

    此外,还有《佛本行集经》卷七“俯降王宫品”婆罗门以偈解梦的内容最为特别:“若母人梦见,日天入右胁,彼母所生子,必作转轮王;若母人梦见,月天入右胁,彼母所生子,诸王中最胜;若母人梦见,白象入右胁,彼母所生子,三界无极尊,能利诸众生,怨亲悉平等,度脱千万众,于深烦恼海。”(40)占梦婆罗门分别以日、月和白象来解释怀胎的梦兆,梦见日入右胁,其子必作富国乐民的转轮王;梦见月入右胁,其子为诸王中最殊胜;到梦见白象入右胁,必生圣子,未来将成佛道。

    值得探究的是,为何《佛本行集经》提及梦见白象入胎的徵兆,比梦见日、月入胎更为殊胜?关于此一论题,《佛本行集经》并未作进一步说明,但是在《普曜经》卷一“所现象品”中,佛问诸天子以何形降神母胎最为殊胜,诸天子的回答有:儒童之形、释梵之形、大天王之形、息意天王之形、阿须伦、犍陀罗、迦留罗、真陀罗、摩休勒形、大神妙天、日月王形、金翅鸟形等。但无论是天界诸王的回答,或印度教毗湿奴神所跨乘的神鸟,皆不及菩萨白象入胎殊胜。最後,经由从仙道修行生天者(强威)指出,“吾察梵志典籍所载,叹说菩萨应降神母胎”,接著说明象形第一的原因:

    象形第一,六牙白象头首微妙,威神巍巍,形像姝好。梵典所载其为然矣,缘是显示三十二相。所以者何?世有三兽:一兔、二马、三白象。兔之渡水,趣自渡耳;马虽差猛,犹不知水之深浅也;白象之渡,尽其源底。声闻、缘觉其犹兔马,虽度生死,不达法本;菩萨大乘譬若白象,解畅三界十二缘起,了之本无,救护一切,莫不蒙济。(41)

    这段话先言六牙白象威神庄严的美好形貌,预示释尊出生将具有三十二瑞相。其次,举《优婆塞戒经》卷一“三种菩提品”(42)以兔、马、白象三兽渡河作为譬喻,分别比喻声闻、缘觉和菩萨的修行境界:声闻乘犹如兔子渡水,只能自渡而已;缘觉乘犹如马一般,虽然身手较好,但不识水性深浅,恐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白象渡河能尽其源底,除自渡外还能救渡他人,犹如了知因缘法的菩萨救护一切众生。从强调梦见六牙白象入胎最为殊胜的象徵意义,可以推知《佛本行集经》和《普曜经》虽然是说一切有部时期所结集的经典,但已经是大乘化的佛传(43)。

    四、入胎梦兆的作用与影响

    除了佛传叙述白象入胎而生释迦牟尼之外,在中国典籍里,有关帝王因灵梦受胎而出生的记载亦不乏其例,如刘邦母媪息大泽梦与神遇而怀刘邦(44)、张氏尝梦抱日而怀梁高祖(45)、陈氏梦神授一药丸而怀朱元璋(46)、孝庄太后梦神人抱子纳怀而怀清世祖福临(47)等,这些入胎梦兆的主角皆为开国国君,或是皇位激烈竞争的获胜者,宣传梦兆的目的是为了建构神圣者的传奇,而这些伟大人物或帝王异于寻常的出生,必须藉由“感生神话”(48)来扩大声势。徐志平表示梦幻手法为最理想的感生方式:

    若要照顾文明与理性,而又要加强神秘色彩,则以梦幻的手法成为最为理想方式。《史记》载刘邦的母亲刘媪“梦与神遇”便是一例,至後世“梦龙”、“梦熊”、“梦月入怀”後产子等不胜枚举,可以说都是感生神话的遗痕。(49)

    从汉高祖开始,统治者基于社会或政治目的,将灵梦受胎的事件妄加到历史和政治人物身上,其作用在于向世人表明:开国国君是神灵有意派至人间的英雄,他们作为领袖是天生注定的,从而赢得竞争的胜利或巩固已得到的地位。袁珂在《中国神话史》中指出,统治者为目的自创神话的事实:

    统治阶级不但借感生神话宣扬天命思想,并且自己也创造感生神话。这个工作在汉高祖刘邦时代就开始了……我们认为这就是当时的统治者为了某种统治目的的需要,自己创造的神话。(50)

    至于佛陀的诞生,佛传结集者也运用感生神话的叙述模式,以摩耶夫人梦白象入右胁的不寻常情节,来塑造释尊非凡的形象,以增加其神秘性与殊胜性。

    这类神奇的诞生情节,皆有相似的感生模式,即:“母亲梦见某种灵异之物降临而受孕,此一徵兆为了表明:此婴不是常人,非父母所生,自然有其异于常人的出生与人生。”这种感梦而孕的叙事模式,在历代高僧传中被进一步发挥,记载母亲感梦而孕,主人公成人後发愿出家学道的过程。如《高僧传》卷十一:

    释玄高,姓魏,本名灵育,冯翊万年人也。母寇氏本信外道,始适魏氏首孕一女,即高之长姊。生便信佛,乃为母祈愿,愿门无异见得奉大法。母以伪秦弘始三年,梦见梵僧散华满室,觉便怀胎。至四年二月八日生男,家内忽有异香,及光明照壁,迄且乃息。母以儿生瑞兆,因名灵育。(51)

    其次,《续高僧传》卷六:

    释慧约,字德素,姓娄,东阳乌场人也。祖世蝉联东南冠族,有占其茔墓者云:“後世当有苦行得道者,为帝王师焉。”母刘氏梦长人,擎金像令吞之,又见紫光绕身,因而有孕,便觉精神爽发,思理明悟。及载诞之日,光香充满,身白如雪,时俗因名为灵粲。(52)

    又《续高僧传》卷十六:

    释法京,姓孙,太原人,寓居江陵。母将怀孕,梦入莲池捧一童子,端正可喜,因而有娠。将诞又梦,乘白师子游戏虚空。京七岁出家。(53)

    这类僧传皆仿照佛传的感梦模式,由母亲梦见佛像或异象後因而受孕,其子诞生时亦有祥瑞,长大出家修道,最後证得菩提。

    五、结  语

    经由以上论述可知,原始佛教时期,《阿含经》中并未曾提及佛陀以何形象入胎,更未见梦兆母题情节的运用。部派时期,为了塑造佛陀完美的形象,逐渐结集成的佛传才开始出现,部派後期更极力刻画摩耶夫人梦见六牙白象时的不凡形象,用来预示佛陀崇高的地位。

    就入胎梦的内容来说,汉译佛传经典中对佛母作入胎梦的书写,可分成“乘白象入胎”和“化白象入胎”两类,前者以分别说系的《过去现在因果经》为主,书写方式较为质朴,有可能是较早结集的佛传;後者以说一切有部系的《众许摩诃帝经》为主,其他佛传皆仅描写白象入胎的单一情节,《众许摩诃帝经》却另外增添三个入胎梦的情节书写而别具特色。至于相师解梦的内容,其他佛传经典中相师解梦的预言,皆仅预示释尊将来在世间及出世间无比的大成就,而《佛本行集经》则特别强调梦见白象入胎较梦见日、月入胎更为殊胜,由珍贵的六牙白象象徵佛陀救度众生的广大愿行,其中已蕴涵大乘佛教的根苗。

    就梦兆的叙事模式来说,佛传入胎梦兆的情节书写,和伟大人物与帝王一般,同样运用感生神话的叙述模式来表现,藉由增加其神秘性与殊胜性,来塑造释尊高尚的人格和非凡的形象。尽管此种感梦而孕的叙事方式,在历代《高僧传》继续被沿用,但是白象入胎的梦兆只出现于佛传之中,如此更能凸显佛陀的威德与殊胜。

    ①  见侯传文:《佛经的文学性解读》,台北:慧明文化,2002.4,页332。

    ②  水野弘元著、刘欣如译:《佛典成立史》,台北:东大图书公司,1996.11,页68。

    ③  释印顺:《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与开展》,台北:正闻出版社,1992,页580。

    ④  释印顺:《原始佛教圣典之集成》,台北:正闻出版社,1991,页358。

    ⑤  北传梵语佛传约有:1.《大事》(梵Mahavastu)第二篇;2.《孙陀罗难陀诗》(梵Saundarananda),马鸣菩萨造;3.《一白五十赞》(梵Satapancasatika-stotra);4.《四百讃》(梵Catuhsataka-stotra),上记二书系摩咥里制吒(梵Matrceta)所撰;5.《如意鬘喻》(梵Avadanakalpalata),克仙曼德拉(梵Ksemendra)撰。南传巴利语佛传有:1.《律藏大品》(巴Maha-vagga);2.《涅槃经》(巴Mahaparinibbana-sutta);3.《本生经佛传》(巴Nidana-katha),系佛音论师所造;4.《花鬘庄严事》(巴Mala-alamkara),原文已散佚,仅存缅甸译本,英译本由比根第(P.Bigandet)译出,名为 The Life of Legend of Gaudama, the Buddha ofthe Burmese。

    ⑥  就佛传的内容来说,据印顺法师指出,现有佛传主要有二大部分:一是以佛的大般涅槃为主体,如《长阿含经》的《游行经》、《增壹阿含经》的“道经”、《根有律杂事》的“大涅槃譬喻”等;二是以佛的化众出家,光大僧伽为主体,又可分为两类:一类是从世界成立,王统次第,释种来源说起,到佛回迦毗罗,化度释种,提婆达多等出家止,相关的佛传有《众许摩诃帝经》(此乃《根有律破僧事》前九卷的同本异译,为根本说一切有部的佛传)、《中本起经》(为说一切有部的古形佛传)、《普曜经》、《方广大庄严经》、《佛本行集经》等。另一类是从然灯佛授记说起,到化大迦叶止,相关佛传有《过去现在因果经》(为分别说部系)、《异出菩萨本起经》、《佛说太子瑞应本起经》(《五分律》中称作“如瑞应本起中说”,属于化地部的佛传)、《佛本行集经》(为昙无德部)等。大体而言,关于化度出家,光大僧伽的佛传有两大流类:分别说部系,以化迦叶、舍利弗等为止;说一切有部系,以回迦毗罗化释种为终。详参释印顺:《原始佛教圣典之集成》,台北:正闻出版社,1991,页358—361。

    ⑦  藏文佛传有:1.《善逝教法史》(藏Bde-gcegs-gstan-pahi chos-byuv),即《布顿佛教史》;2.《都白琉璃除销》(藏Vai-du-rya dkar-pohi gyah-sel);3.《如意宝树》(藏Dpag-bsam Ijon-bzav);4.《道顺传灯史传》(藏Lam-rim rgyud-pahi bla-mahirnam-thar vag-pa);5.《转正法轮》(藏Dam-pahi chos-kyihkor-los bsgyur-ba)等。

    ⑧  关于汉译佛传经典的概说,可详参吴海勇:《中古汉译佛经叙事文学研究》,北京:学苑出版社,2004.5,页10-22。

    ⑨  参郭良鋆:《佛陀和原始佛教思想》,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页27-29、38-40。

    ⑩  T01,no.26,页469-471。

    (11)  见侯传文:《佛经的文学性解读》,第九章“《佛所行赞》与佛传文学”,台北:慧明文化,2002.4,页206。

    (12)  李坤寅:《释迦牟尼佛传记的神话性初探——以八相成道为例》,辅仁大学宗教学系硕士论文,2003。

    (13)  所谓母题,通常被认为是一种情节要素,或是难以再分割的最小叙事单元。它可以反复出现在许多作品中,具有很强的稳定性;这种稳定性来自它不同寻常特徵、深厚的内涵以及它所具有的组织连接故事的功能。关于母题的详细说明,可参刘守华:《比较故事学》,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页81-90。

    (14)  T24,no.1462,页760a。

    (15)  T03,no.190,页659c。

    (16)  T01,no.1,页3c。

    (17)  按:忉利天又称三十三天,为帝释之住处。传说佛母摩耶夫人命终後往生此天,佛曾上升忉利为母说法三个月。

    (18)  T22,no,1425,页263b。

    (19)  《佛本行集经》卷一六“耶输陀罗梦品下”:“尔时太子其夜自复见五大梦。第一梦见,席此大地,持用作榻,以须弥山,安为头枕,东方大海,安左手臂,西方大海,安右手臂,南方大海,安置两足;第二梦见,有一草茎,名曰建立,从脐而出,其头上至阿迦腻吒;第三梦见,有四飞鸟,作种种色,从四方来,在于太子两足之下,自然变成纯一白色;第四梦见,有四白兽,头皆黑色,从足已上,乃至膝头,舐太子脚;第五梦见,有一粪山,高大峻广,太子自身,在彼山上,周匝经行,不为彼粪之所污染。”T03,no.190,页728a-b。

    (20)  吴海勇:《中古汉译佛经叙事文学研究》,北京:学苑出版社,2004.5,页316-321。

    (21)  见《佛本行集经》卷十六“耶轮陀罗梦品”:“又当其夜,太子姨母憍昙姓氏摩诃波阇波提,眠中梦见一白牛王在于城中,扬声吼唤,安庠而行,无有一人能当彼前而作障碍。又复其夜,净饭大王亦梦城内处中,竖立一帝释幢,以多杂种众宝庄严,复持种种璎珞,挍饰庄严,犹如须弥山王,从地踊出,在于虚空。彼帝释幢其中,又复出大光明,四方皆悉周匝照耀;又复四方兴起大云,俱来至于帝释幢上,降注大雨,霶霈灌洗彼帝释幢;又于空中,雨于种种无量无边妙华之雨。其帝释幢周匝,复有无量种种微妙音声,不作自鸣;更复有一鲜白伞盖,众宝为竿,黄金为子。端正可喜,自然覆于帝释幢上四方。复有四大天王及诸眷属,来向城中,开门将彼帝释幢出。”T03,no. 190, p. 727,a25-b11。

    (22)  後汉译《修行本起经》卷下“出家品第五”:“天帝释…便感斯那二女,使于梦中见天下尽成为水,中有一花七宝光色,须臾便萎,失其本色。见有一人,以水洒上,更生如故。水中众花,始生萌芽,覆水而出。二女梦寤,怪未曾有,即启语父。其父不解,尽问耆年,皆不能说。天帝复下化作梵志,为女解梦言:‘汝见天下水中生一花者,是白净王太子初生时;今在树下六年,身羸形瘦,是花萎时;见一人水洒更生者,是能献食者;小花萌芽欲出者,是五道生死人也。’”T03,no.184,p.469,c10—22

    (23)  详见《佛说普曜经》卷五“召魔品第十七”,T03,no.186,页517a-b和《佛本行集经》卷二六“向菩提树品”,T03,no.190,页775a-777a。

    (24)  T03,no. 184,页463b。

    (25)  T03,no. 189,页624a。

    (26)  《历代三宝纪》卷十四:“《过去现在因果经》四卷、《太子本起瑞应经》二卷、《修行本起经》二卷(上三经同本别译异名)”,T49,no.2034,页115c。

    (27)  释印顺:《原始佛教圣典之集成》,台北:正闻出版社,1991,页360。

    (28)  T03,no.185,页473b。

    (29)  T03,no.187,页548c。

    (30)  T01,no.26,页470a。

    (31)  T24,no.1451,页297c。又《根本说一切有部苾芻尼毗奈耶》卷一也有相似情节,T23,no.1443,页908a。

    (32)  T03,no.191,页939a。

    (33)  T24,no.1450,页107b。

    (34)  T23,no.1444,页1023a-b。

    (35)  T03,no.184,页463b。

    (36)  T03,no.189,页624b。

    (37)  T03,no.185,页473b。

    (38)  转轮圣王,梵cakra-varti-rājan,巴raja cakkavattin,音译作斫迦罗伐辣底遏罗阇、遮迦罗跋帝、遮加越。意译作转轮王、转轮圣帝、轮王、飞行转轮帝、飞行皇帝。意即旋转轮宝(相当于战车)之王。王拥有七宝(轮、象、马、珠、女、居士、主兵臣),具足四德(长寿、无疾病、容貌出色、宝藏丰富),统一须弥四洲,以正法御世,其国土丰饶,人民和乐。按转轮圣王多出现于太古时代,诸经论举其名者颇多,有顶生王、大善见王、民主善思王等,皆系实际于印度太古出世之王。

    (39)  T24,no.1450,页107b。

    (40)  T03,no.190,页683c。

    (41)  T03,no.186,页488b。

    (42)  《优婆塞戒经》卷一《三种菩提品》:“兔不至底浮水而过,马或至底或不至底,象则尽底。恒河水者即是十二因缘河也,声闻渡时犹如彼兔,缘觉渡时犹如彼马,如来渡时犹如香象。是故如来,得名为佛,声闻、缘觉虽断烦恼,不断习气;如来能拔一切烦恼习气根原,故名为佛。”T24,no.1488,页1038b-c。

    (43)  释印顺:《原始佛教圣典之集成》,台北:正闻出版社,1991,页359。

    (44)  参见《史记·高祖本纪》:“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以而有身,遂产高祖。”又《汉书·高帝纪》载汉高祖刘邦“母媪当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父太公往视,则见交龙于上。已而有娠,遂产高祖。”班固:《汉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45)  《南史》:“尝梦抱日,已而有娠,遂产帝。帝生而有异光,状貌殊特,日角,龙颜,重岳虎顾,舌义八字,项有浮光。”李延寿等:《南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46)  出自《明史·太祖本纪第一》:“母陈氏,方娠,梦神授药一丸,置掌中,有光,吞之寤,口余香气。及产,红光满室。自是,夜数有光起。邻里望见,惊以为火,辄奔救,至,则无有。”张廷玉等:《明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47)  《清史稿·本纪四》:“方娠,红光绕身,盘旋如龙形,诞之前夕,梦神人抱子纳后怀曰:此统一天下之主也。寤以语太宗,太宗喜甚曰:‘奇祥也,生子必建大业。’翌日上生,红光烛宫中,香气经日不散……”柯劭忞等:《清史稿》,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48)  远古时期,感生观念曾非常普遍,如李大钊所说:“原人社会对于生育的理实,不能了解,而在女子妊娠的时期,精神上尤易发生异状。或偶遇—种事实或梦见怪异景象而生感动,因疑诞生的事,与此偶遇的事实或梦见的景象有特别的关系,这是感生观念的由来。”(《李大钊文集》(下),“原人社会于文字书契上之唯物的反映”,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年)因此,远古感生神化所感的通常是比较抽象的,如日、月、雷、电以及某—动植物等自然现象或自然物。

    (49)  徐志平编著:《中国古代神话选注》,台北:里仁书局,2006,页102。

    (50)  袁珂:《中国神话史》,台北:时报文化出版企业有限公司,1991,页117。

    (51)  T50,no.2059,页397a。

    (52)  T50,no.2060,页468b。

    (53)  T50,no.2060,页556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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