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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中共同杨虎城将军谈判的一些情况

汪锋


  手里有文化大革命中的一批材料,是由甘肃省委组织部转给我的。其中王菊人先生的一份材料中,这里只有一个情节需要更正,就是我与王菊人先生的谈话多次都是在菊人先生的客厅里,即南柳巷16号,而不全是在张依中先生的府学巷公馆里。这也许是菊人先生的记忆有误,也许是为了提供一个第三者证人而不愿说在自己的家中谈的,以说明材料的客观性。其余的情况全部是真实可靠的。现在把这个材料发表出来,一方面是提供一点历史情况细节,这对研究当时的历史会有裨益,更重要的是以此来纪念这位与党长期合作共事的老朋友,并证明王菊人先生为人正直的优良品质。
  下面是王菊人先生签名盖章的谈话记录:
  我从1933年秋冬由日本回西安后任杨虎城先生办公厅秘书,直到1936年“双十二”事变为止。
  1935年冬,中共中央派汪锋来西安和杨虎城谈判,带着三封信(给杨虎城、杜斌丞、邓宝珊的),路经长武被杨虎城先生的长武县民团查获,由党伯弧县长派人押送西安(实为护送,因汪锋同党伯弧1927年就相识)交杨虎城军法处,由张依中(1927年末至1928年初,渭华暴动张任许权中副官,汪从那时起同他相识)报告杨虎城。杨同汪锋谈了两次(实为三次,都在新城大楼西侧杨的办公厅——汪注),我没在场。(事后)杨虎城给我讲,解决了三个问题:(1)在抗战的前提下愿意建立双方的合作关系。(2)张汉民被杀,杨虎城原想不通,杨有敢不敢和共产党合作的顾虑,经汪锋解释,消除了顾虑。(3)红四方面军在汉中和十七路军达成了互不侵犯的协议,但红四方面军包围过汉中,杨怀疑这是为什么?汪锋也将此事解释清楚了。杨虎城对我说这两件事都是出于误会。
  后来,杨虎城叫我同汪锋再谈一下,问汪锋还有什么意见和要求。我即在张依中家约汪锋谈话。我记得汪锋提出以下问题:(1)在西安设立招待所,护送来往西安的红军干部;(2)开辟交通线,同杨虎城建立联系;(3)十七路军要向红军经常供给军事情报;(4)为红军输送物资。我将这些问题向杨虎城汇报后,杨虎城都答应,并提出要求陕北派代表常住西安。我第二次和汪锋仍在张依中家谈,回答了上述问题,提出了派代表问题。当时我和汪锋一致同意,但没有商量具体实施办法,汪锋就走了。我和汪锋的两次谈话,都在张依中家,只有我们两人,张在门外关照,防止外人进入,时间都在白天,都是汪锋先到张家等候。
  据我知道,汪锋一直住在军法处,因我听杨虎城说他让张依中保护汪锋,一则方便,二则以免发生意外。
  汪锋在西安,约一个月时间,我只知道和杜斌丞接触过。这是杜告诉我的。至于汪锋怎样从长武来的,怎样离开的,和杨虎城谈话的详情,我就不知道了。
  我和汪锋谈话除上述内容外,汪锋再未谈过什么。
  当时的看守所所长是李介人,长安人,(现在)不知下落。
  庞志杰当时是军法处军法官,现在可能在中(央)公(安)部。
  张依中早在1936年被冯钦哉活埋了。
  我记得汪锋当时穿的一身便衣(棉衣、棉裤)。
  陕西省西安市东木头市11号
  1970年 3月24日
  王菊人先生在材料中提到,杨虎城将军在谈判中,提出的问题和我的答复,但没有具体说明,不易看清。现把我1942年整理的《回忆争取十七路军联合抗日的一段谈判经过》中关于这个问题的一段,摘录于后:
  “一天晚上,张依中来说,杨先生约我谈话。张令人开来一辆小车。送我到新城。杨虎城先生在新城大楼门口等我,将我接入西客厅。我向杨先生问了个好,说明来意,谈了形势和红军联合抗日的事情。没有等我说完,杨先生就提了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十七路军许多人认为红军不讲信用,他说,当我部孙蔚如驻防汉中的时候,曾一度和红四方面军有过来往。但是红四方面军,无故地攻击汉中地区,我部许多人迄今还有不满情绪。
  第二个问题是:十七路军独立旅旅长张汉民,中央(指国民党)一再指责我说,张是共产党员,陈立夫对我也亲自谈过。我认为张有魄力、能干,没有理他们的指责。但是红军二十五军徐海东部在柞水九间房设伏袭击并把张杀害,这是我们很不满的。
  第三个问题是:你们红军主力北上抗日,主张联合一切抗日部队,这个主张很好,但是如何帮助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呢?
  我对这些问题作了详细的回答,我说,贵部孙蔚如先生同我红四方面军有来往,我们是知道的。贵部派的张含辉先生,到过通、南、巴苏区,我红四方面军,保证了安全,取得了谅解,而且贵我两军在两年中,没有大的摩擦,孙部得以安驻汉中,兵员有了很大发展,说明红四方面军是信守了协议的。后来国民党中央第一师胡宗南部,依靠天水地区积极向南扩张,势力伸张四川西部,不仅我军侧面受到威胁,同时孙部也受到威胁,而孙部对胡宗南部不加抗拒,任其发展,特别是当中央红军到达川西时胡部已伸入到嘉陵江西岸一带,阻碍红四方面军和中央红军会师。红四方面军为了顺利地同中央红军到川西会师,必须安全地渡过嘉陵江,要安全渡江,必须设法调离沿江驻守的胡宗南军队。所以才决定采取声东击西的方法。明攻汉中,威胁天水(胡军后方),调动胡军返回天水,胡部果然以为我军攻打汉中、天水,撤回了川西部队,集中天水防我进攻,给我红四方面军回师西进的良好时机,安全的暗渡嘉陵江,完成了与中央红军会师的任务。这种军事行动,说清楚了,先生是会谅解的。杨先生知道,汉中是个盆地,红四方面军如果决心消灭孙部,就可以依靠川北苏区,三路出击,东路依万源城口进攻镇巴、西乡;中路依通、南、巴翻越巴山进攻南郑;西路依广元进攻宁羌(编者按:今宁强)、沔县(编者按:今勉县)。东、南、西合围,南郑汉中地区腹背受攻,不是更容易得手吗?何必单从西路一线进攻呢?这点也正充分说明了我军攻击汉中地区只是为了调动胡匪军之手段,并不是以歼灭孙部为目的。
  红军二十五军,从鄂、豫、皖突围后,长期行动得不到补充和休整,当然有一定困难的。该部到达陕豫边区后,是准备趁机休整的,可是贵部柳彦彪旅,天天尾追,逼得红二十五军不得不自卫,山阳一战该旅溃败,而贵部独立旅张汉民部又接踵而至,并且张部尾随比柳旅更为接近,张虽派秘密党员马子超、张明远和红二十五军联络,但红二十五军的不相信,误认该部再寻机攻击,遂于柞水之九间房接火战斗。在战斗中,张旅长被虏。由于红二十五军自从突围后,和上级失掉联络,不了解张汉民同志的情况所以被误杀了,这首先是我们共产党人的沉痛损失,因为张汉民确是我党党员,他1924年到陕北安边参加杨虎城将军的部队,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现在我党中央已追认张汉民同志为革命烈士。这个事件,对于十七路军说来,当然也是一个沉痛损失,但却可以用来作为同国民党进行斗争的有力材料。以为十七路军并没有什么共产党,打消蒋介石削弱十七路的借口。
  至于红军的态度,我党在“八一宣言”中,有明确说明,毛主席给杨先生也写了信,想必杨先生是清楚的。今后贵我双方如果不相互攻击,就会互不伤害,这对十七路军之发展壮大,对抗日救国事业都是极为有利的。我认为东北军、西北军都是抗日的,这些军队的扩大就是抗日救国力量之发展,也就是蒋介石卖国势力的削弱,所以我们只有帮助成长,防止损失,这就是我们对东北军、西北军的明确态度。”
  (1980年) *作者西安事变前曾任中共关中特委书记、中共中央西北军特派员等职。 

文史资料存稿选编:西安事变/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