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追忆广角

  


西安事变回忆录

孔祥熙


  西安事变,起于民国二十五年十二月十二日,迄于是月二十六日,前后历时虽仅两周,而关系之巨,不仅及于当时蒋公本身之安危,即其后整个远东局面,亦皆受其影响。八年抗日战争与今兹共党之窃据大陆,亦实为是役种其因。蒋公于脱险后,著有《西安半月记》一书,对张学良、杨虎城等劫持悔祸之经过,就其于围困西安时所躬历者,固已详其梗概,然其时中央对于张杨处置之决策,对于各省疆吏之抚循,及对于日苏外交之运用,亦极饶有历史之价值。余时备位副揆,丁此事变,兼摄院席,既备详其底蕴,又亲与其始末,掌十四日之篙舵,克渡危津;检二十余年前之旧箧,尚留陈编。用特综其余绪,兼就记忆所及,泚笔记之,用备异日究心于国史者之参考。本篇所载,皆采自余之直接资料,其由中枢其他同人所致力者,则不及旁涉,盖所以昭详实也。
  何应钦打来长途电话
  民国二十五年十二月十二日下午四时,余方抱疾于上海私寓,而是晚适预定招待日本来华之重要议员,时忽得密报,仅谓西安兵变而语焉不详。余获讯后,虑因此而影响市面治安,金融或起波动,即召告上海市长吴铁城、警备司令杨虎及沪市银钱业商会领袖到寓,告以所闻,嘱各宜镇静维持治安,晚间余仍照常款宴宾客。 
  是晚八时左右,得军政部长何敬之(应钦)南京长途电话,谓有要事报告。余亟谢客,出就他室通话。敬之首诘余:何日曾接蒋院长电报,亦知院长此时尚留临潼或入西安否?乃就余所知告之。敬之始谓得军事密报,谓西安城门紧闭,时有枪声,临潼道上,军运频繁,而华清池附近则阒焉无人,似蒋公已入危地,嘱余就近通知蒋夫人。余在电话中告以有外宾在,且蒋夫人有微恙,倘无重大非常之事,不便深夜造次,仍盼其续以电话相报。语止于此,而余已深虑其真或有变。
  张杨通电提八项主张
  旋外宾既散,京都秘书处电话续来,谓接得张学良、杨虎城丑文电一件,主张国是八项,原电文如左: 
  「中央执行委员会国民政府林主席钧鉴,各院部会勋鉴,各绥靖主任、各总司令、各省主席、各救国团联合会、各机关、法团、各报馆、各学校钧鉴:东北沦亡,时逾五载,国权凌夷,疆土日蹙。淞沪协定,屈辱于前;塘沽何梅协定,继之于后。凡属国人,无不痛心!近来国际情形豹变,相互勾结,以我国家民族为牺牲。绥东战起,群情鼎沸,士气激昂,丁此时机,我中枢领袖,应如何激励军民,发动全国之整个抗战。乃前方守土将士,浴血投敌,后方之外交当局,仍力谋妥协。自上海爱国冤狱爆发,世界震惊,举国痛愤,爱国获罪,令人发指!蒋委员长介公,受群小包围,弃绝民众,误国咎深。学良等涕泣进谏,屡遭重斥。日昨西安学生举行救国行动,竟嗾使警察枪杀爱国幼童,稍具人心,孰忍出此!学良等多年袍泽,不忍坐视,因对介公作最后之诤谏,保其安全,促其反省。西北军民一致主张如下:(一)改组南京政府,容纳各党各派共同负责救国;(二)停止一切内战;(三)立即释放上海被捕之爱国领袖;(四)释放全国一切政治犯;(五)开放民众爱国运动;(六)保障人民集会结社一切之政治自由;(七)确实遵行孙总理遗嘱;(八)立即召开救国会议。以上八项,为我国及西北军民一致之救国主张,望诸公俯顺舆情,开诚采纳,为国家将来开一线之生机,涤以往误国之愆尤,大义当前,不容反顾,只求于救亡主张之贯彻,有济于国家,为功为罪,一听国人之处置。临电不胜迫切之至!张学良、杨虎域等叩。丑文。」
  张学良单独致我一电 
  电中对于蒋公只有「作最后之诤谏,保其安全,促其反省」之语,仍未详其劫持之经过。余乃一面通知蒋夫人,一面拟乘夜车力疾返京。同时,京中中央党部亦以电话来,谓林主席子超及各院部长官亦均得张杨「文」电,正漏夜集会,讨论应变措置,促余返都。
  余正拟首途,又得京部电告,谓张学良续有「震」电,系单独致余者,电中有「……弟爱护介公,八年如一日,今不敢因私害公,暂请介公留住西安,促其反省,决不加以危害……」之语。蒋公之被困西安,至是完全证实,兹录张学良震电之原文如次:
  「孔部长庸之我兄勋鉴:弟对国事主张,曾经商讨,区区苦衷,谅蒙鉴及。不意介公违反众论,一意孤行,举整个国家之人力财力,消耗于内战。吾兄职掌财政,当能洞悉。绥东战起,举国振奋,乃介公莅临西北,对于抗日,只字不提,而对于青年救国运动,则摧残备至。弟陈辞再再,置若罔闻!伏思中华民国,非一人之国家,万不忍以一人而断送整个国家于万劫不复之地。弟爱护介公,八年如一日,今不敢因私害公,暂请介公留住西安,促其反省,绝不妄加危害。我兄遇弟至厚,当能谅其无他,披沥奉闻,并乞明示。此间一切主张,并已丑文电奉陈,张学良叩。震。印。」
  覆电张学良劝格外审慎
  抗日救国,虽本为蒋公既定之政策,但大敌当前,军备未充,其时欧洲方日虞德国希特勒之突袭,尚无联合力量足以阻日本之侵略。若我于此时遽行发动抗日战事,不特外无奥援,而共党余孽未灭,徒使其死灰复燃,迟以有待,盖为此也。因学良「文」、「震」两电全文,皆仅由秘书于电话中向余口述大要,事关国家存亡,领袖安危,余固不能及时独定政策。但转念学良既于通电之外,独对余另发震电,是已明示尚有转圜余地,益以蒋公安全,在其掌握,尤不能遽闭谈判之门。时机既迫,乃召某秘书至,即在沪寓口授覆张一电,文曰:「急!西安张副司令汉卿吾兄勋鉴:密。顷由京中电话告知,我兄致弟一电,虽未读全文,而大体业已得悉。保护介公,绝无危险,足徵吾兄爱友爱国,至为佩慰。国势至此,必须举国一致,方可救亡图存。吾兄主张,总直委婉相商,苟能有利于国家,介公患难久共,必能开诚接受,如骤以兵谏,苟引起意外枝节,国家前途,更不堪设想,反为仇者所快!辱承契好,久共艰危,此次之事,弟意或兄痛心于失地之久未收复,及袍泽之环伺吁请,爱国之切,必有不得已之苦衷。尚须格外审慎,国家前途,实利赖之。尊意如有需弟转达之处,即乞见示。先覆布意,伫候明教。弟孔祥熙叩。文亥。沪寓印。」
  中枢集议有两种说法
  电既发,余乃偕蒋夫人等于是晚入京,翌晨(十三日)七时抵京。何部长来寓报告,中央党部昨晚临时会开会,同人以事出仓卒,猜测不一,其对策尤见纷歧。综括言之,可分甲乙两说:
  甲说:谓张杨此举必有背景,且必有助力。其背景与助力,在内为不尽悦服蒋公之疆吏与将领,如山东之韩复榘,广西之李济琛,甚至如河北之宋哲元,四川之刘湘,皆可引为同志;在外为垂竭待尽之共产党徒,甚至如第三国际之苏联,皆可暗中联络。张杨既借此背景助力,出以劫持统帅,则必以蒋公之生死为政治上之要挟。中央既不能曲从其狂悖,陷国家于沦胥;尤不能过于瞻顾蒋公之安全,置国家纲纪于不顾。昔项羽囚太公,汉高不屈,而太公卒还;清廷囚郑父,成功不屈,而郑父竟死。此中关键,固须审慎,然千秋后世,终必赞果断而贬屈服,故中央对策宜持以坚定。况蒋公安全尚不可知,示张杨以力,蒋公倘在,或尚可安全;示张杨以弱,蒋公虽在,或竟不能安返。此说,辞旨严正,考试院长戴季陶实主之。
  乙说:对于甲说之揣测虽不否认,但不信学良等之通电将发生若何之效力。且谓蒋公抗日,早具决心,凡在帷幄,均所熟知。张杨此举,如真只以抗日为范围,则在国策上,只有时间上之出入,而非性质上之枘凿,此中已饶有说服余地。况张氏既有保证蒋公安全之电报,自须先探蒋公之虚实,再定万全之决策。如即张挞伐,无论内战蔓延,舆情先背,而坐弱国力,益以外患,国将不国,遑论纲纪?
  两说激辩甚久,卒从后说。遂决议在蒋公滞陕期内,军事虽由冯焕章(玉祥)副委员长及常务委员负其责,而统帅权则推何敬之部长执掌。政治则推余兼代行政院长,主持一切。一面则将张学良先行褫职,交军事委员会处分。
  旋中枢各长官相率来余寓,其日适值星期,乃改开谈话会,议决中央政府应秉承蒋院长既定方针,继续努力,其保护外侨及维持地方治安诸项,则责成各省市长官妥为办理。此十三日处置之经过也。
  四方面必须兼筹并顾
  余既受命兼代行政院院长,自念当此危疑震撼之日,而所有政治、外交、军事、经济诸大计,萃于一身,责任浩大,倘有一着之误,即将沦国家于万劫不复,尤苦时机急迫,不容有从容探索余地。因于当日深夜,独运神思,盱筹全局。首念此事既未能纯以力施,则必须出之以智取。而智取之法,至少有四方面必须兼筹并顾:
  (一)张杨所谓救国八项主张,既以通电出之,是必对于各省疆吏与民间团体之反应,或有预期。我方对策,即宜首对此点入手,将中央决策要旨,昭示全国,以孤张杨之势,是为政治方面。
  (二)张杨通电,虽以抗日为理由,而八项之救国主张,则未有一项涉及抗日,至其所谓容纳各党各派,停止内战,开放爱国运动等等,皆已走入共产党之路线。究竟其与中共之关系如何?与苏联之关系又如何?皆必须先究其内幕。其时日苏关系杌隉不安,究竟日政府对此事件将有何种反应?亦须设法探明。故我方对策,即宜向驻京各有关使节加以警告,并密电我驻外使馆向各该国政府探询趋向,是为外交方面。
  (三)张杨既于通电之外,对余及中央诸同志各有私电,是明予吾人以谈判之机。如出以谈判之方式,不特可明其背景,且可进一步而加以说服。其时党国元老及各省疆吏中,亦尚有夙为张杨所敬重或张杨认为可获同情者。如我能先占一着,争取协助,并即由此类人士出而斡旋,于事必更有济,是为情感方面。
  (四)张杨军力微薄,远非中央之敌,但如旷日持久,则易滋其他纠纷。杨部冯钦哉第十七师方驻同州,之否可与东北军合作到底?是否完全盲从于张杨?似有下手余地。而西北军队,是否对于张杨不无疑忌?亦宜设法统筹,是为军事方面。 
  致各省市的通电原文
  此四方面之运用,既须同时并举,尤应出以机密神速,倘能乘张杨意旨未能一致之际,萃此四方面之压力,乱其心、孤其势、怵之以力、动之以情,或可收兵不血刃即迅速敉平之效果。
  盘算既定,即于十三日(元)之夕,发出致各省市通电,申述中央立场,并嘱各疆吏照蒋院长既定方针,以最大努力,共策国家安全。同时另分别致电宋哲元、韩复榘、商震、沈鸿烈、阎锡山、冯钦哉、于学忠等人。兹将各电分录如后:
  (一)致各省市电原文:
  「(衔略)祥熙备位中枢,忝佐政院,月前因病,在沪治疗,医嘱原须静养,不意西安事变,突然发生。中央以蒋院长暂时不能行使职权,决议委负院务。职责所在,星夜来京,获读西安少数将领通电,对于中央意旨,颇有误会之处。查中央同人,对于抗敌御侮,素具决心。深信当此内忧外患交迫之际,救国之策,必须力谋主权之完整;而欲达此目的,首须国内完成统一,集中力量,庶足以巩固国家之地位。蒋院长赤忱报国,主政中枢,秉此主张,坚苦奋斗,努力迈进,成效显然。讵料绥边前线,血战方殷,而西安后方,忽生变化,当此国家存亡绝续之际,乃竟有此纠纷,关系我中国国家之前途,至深且巨!深信我全国民众,素明大义,爱国心长,必能一致拥护中央既定之国策,完成国家之统一。各地方长官翊赞中枢,忠诚夙著,当亦必能益励忠勇,一本中央之意旨,为一致之进行。祥熙及我政院同人,值此危时,自当力肩重任,宏济艰难,一切政务,照常进行,遵照蒋院长既定方针,以最大之努力,与全国上下共策国家之安全,此则祥熙等之所自誓而愿我全国官民之相与共勉者也。特电奉闻。孔祥熙。元印。」
  另外几封电报的全文:
  (二)致北平宋哲元电原文:
  「北平宋委员长明轩兄勋鉴:陕变发生,举国震骇,介公赤忱为国,勤政爱民,而同仇敌忾之心,始终如一,未尝稍渝,亦早与国人以共见。只以军旅之事,必先充分准备,始足以制敌于机先,以故审慎周详,谋定而后动。乃此种苦心,不为汉卿等所谅解,致以一朝之愤怒,酿成轨外之行为。值此强敌当前,正宜举国戮力同心,共图捍卫,若竟劫持主帅,自启纷争,高树赤旗,联合共匪,予敌人以可乘之机,陷国家于分崩之局。危亡可待,言之痛心!冀察密迩强邻,为国屏蔽,影响所及,首当其冲。吾兄坐镇其间,安危所关,尤为国人所仰望,尚冀主持正义,共挽危机,使全国团结一致之精神,昭示内外,庶不致为敌人所轻视,救亡图存,间不容发,如有卓见,敬祈不吝赐教为幸。弟孔祥熙叩。元秘印。」
  (三)致济南韩复榘电原文:
  「济南韩主席向方兄勋鉴:统密。昨晚据报,西安发生兵谏之变,至深骇异!今晨抵京,迭据各方电告,及汉卿等公私各电,始悉其详。值此绥东节节胜利之际,何容自乱阵线,为仇所快。中央同人,自九一八后,对于抗敌御侮,一致苦干。吾兄前次来京,曾知实情。今闻此变,自必痛心。中央同人,现已决定整个计划,以应付此困难之局。各省同人,均来电极为愤恨。吾兄坐镇鲁东,负北方之重望,为中枢之屏藩,弭乱安邦,定多伟划,荩筹所及,尚望随时赐示。汉卿素日为人,弟所深知,此次操切之举,或激于一时情感,或迫于部下挟持。尤望专电劝释,祛除误解,免以阋墙之争,至招覆卵之祸,是所至盼。再顷接汉卿电称:介公在陕,绝对保卫安全,知注并闻。弟孔祥熙叩。元秘印。」
  (四)致开封商震电原文:
  「开封商主席启予兄勋鉴:门密。昨在沪据报,西安事变,无任震骇!今晨抵京,接阅汉卿公私各电,始悉其详。中央对内对外,已决议整个办法,务使大局不生危惧,乞稍释念。查汉卿之警备旅长刘多荃,与兄关系最深,务请速派妥员,前往设法婉劝汉卿,使之觉悟,泯大难于俄顷,惟兄是赖,并盼将接洽情形,火速见示为荷。弟孔祥熙叩。元秘印。」
  (五)致青岛沈鸿烈电原文:
  「青岛市沈市长成章兄勋鉴:奋密。昨在沪据报,西安兵变,无任骇异!急于晚车来京,接读汉卿兄公私两电,始悉详情。念抗敌图存,必须在内精诚团结,事乃有济。介公自九一八以来,简练军实,居处不遑,全在于斯,早邀鉴及。其所以不愿腾诸口,实以地位所关,不得不沉着将事,借避敌人耳目,与汉卿兄及所部将领意见,初无二致。此次西安事变,虽以抗敌救亡相号召,而竟先予主帅以难堪,岂不授敌以隙,自速灭亡?非下愚决不出此。意或汉卿兄等于出于一时之情感,抑受宵小之鼓簧,远道传闻,莫由详悉。吾兄与汉卿等久相共事,对于介公夙所爱戴,尚希飞电汉卿兄等,动以情感,晓以大义,泯大难于俄顷,挽国家于万劫,极赖荩筹,幸速图之!现在中央对内对外,业已决定整个办法,绝不因一时事态,稍涉张皇。吾兄坐镇青市,关系大局綦重,并希力持镇静,严密防范,以支危局,国家幸甚!如有见教,随时电示一切为荷。弟孔祥熙叩。元秘印。」
  (六)致山西阎锡山电原文:
  「阎主任百公、赵主席次陇先生、傅主席宜生兄勋鉴:统密。弟昨日在沪,惊悉西安事变,急于晚车回京,今晨抵京,接阅汉卿公私两电,始悉其详。抗敌御侮,举国同情,中枢同人,与介公皆同此意。此次对于绥战之敌忾同仇,当为天下所共见,在当此绥东前线节节胜利之时,忽起此萧墙之变,徒快仇者之意,授敌以可乘之机。瞻念前途,深用痛心!我公公忠体国,雄镇边陲,登高一呼,众流响应。尚祈主张正义,领导群伦,俾抒国难。汉卿素日为人,弟所深悉,此次事变,或激于一时之情感,或由于部曲之劫持,致有操切之主张。汉卿于公夙致推仰,尚希责以大义,动以私情,挽已倒之狂澜,拯国家于万劫,悬崖勒马,共济难危,无任企盼。介公现陷西安,昨据汉卿电称,保卫安全,知注并及。弟孔祥熙叩。元秘印。」
  (七)致杨虎城部下师长钦哉电原文:
  「洛阳樊军长崧甫弟,松密,译转冯钦哉兄勋鉴:昨晚据报西安事变,至深骇异!弟今晨来京,迭接汉卿私电,及兄等公电,始悉其详。值此外患凭凌、大局阽危之际,尤宜精诚团结,一德一心,方足以安内而攘外。介公自九一八以来,处心衡虑,日以抗敌为怀者,实非任何人所能及。其所以不愿腾诸口说,良以地位所关,一言一动,辄为中外所注视,不得不蕴诸胸中,沉着将事,此正别具苦衷,早为袍泽所共见。诸将领或激于一时之情感,容未能深喻乎此。我兄与介公久同袍泽,夙共患难,尚望设法疏解,祛除误会,俾勿为仇者所快,亲者所痛。倘能转危为安,益足徵相关之切,相契之深。又此次之变,道远未能尽悉,究竟如何原因?我兄或知其详,并有如何解决善法,统希荩筹,详为见示,无任感祷。兄孔祥熙。元秘印。」
  (八)致兰州于学忠电原文:
  「兰州于主席孝侯兄勋鉴:统密。汉卿兄及兄等公电均奉悉。当此国难严重之时,全国上下,非团结一致,不足以御侮图存。介公自九一八以还,即无日不以准备抗敌为己任,居处不宁,全在于此。吾兄与介公久同袍泽,夙共患难,其一言一动,当早为吾兄所洞悉。其所以不愿腾诸口说者,原系地位关系,不得不出诸审慎,借避敌人耳目。此次汉卿兄及西北将领,或激于情感,或出自热忱,对于国事主张,原不妨开诚相商,苟利国家,介公亦无不乐于采纳。倘必出以兵谏,别生枝节,不徒为亲者所痛,仇音所快;亦恐授敌以隙,自速危亡!吾兄与汉卿兄相处最久,情谊尤孚,且吾兄坐镇西北,中央更深倚畀,尚祈痛陈利害,解释误会,俾当前事变,立于消除,国家前途,实利赖之!特电奉达,并盼见复。弟孔祥熙。元印。」
  安抚于内再试探于外 
  当时蒋公情况不明,各疆吏多感徬徨,尤以鲁、冀、桂三省态度,更可注意。故致宋哲元(冀省)电,以容共相誓,以劝张为宗;致韩复榘(鲁省)电,虽亦以劝张为言,而以蒋公安全先坚其信;至于太原阎氏,老成重望,与张为世交,张亟望其助力,故以调处之任托之。沈鸿烈、于学忠皆东北旧人,与张有旧谊,冯钦哉为杨部主力,方驻同州,与我方华阴附近之樊军长崧甫时有接触,皆可用恩威并济之方,使其内附。而时任豫省主席之商震,与正守西安之东北军刘多荃师长有恩,故亦密嘱其派员说刘,以缓形势。
  初意张汉卿得余等电后,当有切实答复。顾自十三日至十六日之间,虽端纳返京(详见下文),蒋公之安全已经证明,而汉卿对于护送蒋公出陕之要求,则无表示,中央同人愤甚,乃于十六日再度集会决议,派军政部长何敬之为讨逆军总司令,派监察院院长于右任入陕宣慰。军事政治,同时并举,盖其时情势,固有不得不如此者。
  外交方面,除将中央决策大旨通知我驻外使馆外,并嘱其探询各驻在国政府之意向,以及舆论之反应,尤以对苏联对日本之探询为急要。
  余于十三日下午,已特召苏联代办来寓,告以西安之事,外传与共党有关,如蒋公安全发生危险,则全国之愤恨,将由中共而推及苏联,将迫我与日本共同抗苏。故促其速告苏联政府,并转知第三国际注意。同时余又派樊光与日本喜多武官晤洽,并召须磨总领事到寓,告以日本政府应约束在华浪人,勿在此时再酿是非,使抗日情势愈张,致启两国之兵戎。
  两国外交官员皆表示同情接受,分别呈报各该政府。日大使川越茂嗣于二十二、三日两度谒余,申述其政府之意向。实则余于十六日至十七日之间,已分别接有东京许世英大使及莫斯科蒋廷黻大使之秘密报告如次:
  许世英大使五次电告
  许大使电告一:
  「日首相、海相、外相、陆相今日(十二月十六日)协议,以西安事变中之日本动向,将使中国全局有重大影响,欧美将极深注意,故有暂时静观形势进展之必要。出巡官宪应严戒轻举妄动,业于本午由海、陆、外及首相发出通电。」
  许大使电告二:
  「昨日(十六日)外、陆、海各局长会议结果,对西安事件,严重监视其演变,万一日侨生命有危险之虞时,决定采临机适当之措置。……三省意见,以此时对华经济机构,绝有积极援助合作之必要……社大党昨声明,谓西安事变为中国之不幸,如由此惹起军阀对立之争,决非如浅见者所称之可喜现象。倘中国由此而更采容共政策,则日本受害匪浅,日本应清算过去对华政策,对中国民族统一国家建设适当采援助之方针。」
  许大使电告三:
  「本日(十九日)午前十一时,有田(时任日本外相)约谈,首称蒋鼎文携带张学良所提条件到京,中央政府是否与张妥协?……中央如在抗日容共之条件下与张妥协,日本决强硬反对。……张条件内容如何,日本自不便勉强奉询,以免有干涉中国内政之嫌。……中国政府应付难局,不胜同情。」
  许大使电告四:
  「广田(日首相)本日(二十三日)在枢密院会议报告,对西安事变决采不干涉方针,倘国府与张学良以容共为妥协条件,日本则断然抨击。」
  许大使电告五:
  「日本放弃武力政策,曾经迭电奉陈。兹探得各重要方面,确有觉悟,以为对华压迫,不啻为渊驱鱼,促成中国赤化,应即改变基本政策。海军对此主张甚力,陆军亦已同意,业经迭命严戒,并令各线全行终止。绥边战事,纯系由中隆吉等特务机关所为,日本政府未经同意,亦令即时中止。……宇垣如组阁,对华政策可望实行亲善提携。」
  上述许大使之电报,虽不足据以断定日本侵略政策之根本改变,但日本不致乘我领袖蒙难之机,加紧扰乱,或酿造其他事变,则余前向驻华日使馆要求之旨趣,显已收有效果,此为使余心引为安慰者。盖余最虑日本如在此际加紧扰乱,将使张杨兵谏之举,转得国内外之同情,而共匪遂亦即将利用张杨,实现其赤化之毒计。不特蒋公不得出险,而全国秩序亦将随而混乱。余兼掌财政,首须安定金融,尤虑日本乘机扰乱,促成物价波动,使我政府应付全局,更臻困难。今日本军政有力首脑既尚有不为己甚之表示与其行动,对外可减少一层顾虑。然苏联政府反应如何,则仍属极堪注视。幸自余电各驻外使节后,即得驻苏大使蒋廷黻左列之密报:
  蒋廷黻大使四番密报
  蒋大使报告一:
  「职近于两日内(十六、七两日)见李委员长(李维诺夫)、斯副委员长及鲍大使,与谈西安事变。彼辈均认为不幸,对我极表同情,并盼事变之早日解决。我政府对日交涉之趋强硬,及在绥远之抵抗,彼辈均引为幸事。职问李维诺夫,能否于此事变除在其机关报发表有利于我之言论外,更进一步予我以协助?李即直说,自张学良离东北后,苏联与其毫无关系,爱莫能助。」
  蒋大使报告二:
  「本日(十五日)真理报关于西安事变者著社论,略云:南京政府方团结国内一切力量,向抗日之途径进行,乃反动派顽强阻遏此种运动。张学良所部叛变之原因,应于此中觅其解释。张学良固曾有抵抗日本之一切机会,乃彼抱不抵抗主义,不战而将东北各省拱手让于日人,现乃转以反日为号召,此乃投机,事实上将促成国家之分裂,陷中国为外国之牺牲品。前广东军阀亦曾以反日运动为护符,实际上乃为日本军阀之帝国主义作伥。……日本军人认蒋统一中国之进展,对于日本奴化中国之计划,有致命危险,故教唆中国将领,反对南京政府,必要时且不惜假借反日口号。日本报纸意欲嫁祸于人,素习造谣挑拨,谓张学良政府已与苏联缔结军事同盟。此种虚构杜撰之谣言,实自暴其丑。苏联严格不干涉他国内政,与惯于造成傀儡之政策,绝不相同,中国人民当不致为日本挑拨者及卖国之汉奸所欺。」
  蒋大使报告三:
  「本日(十四日)消息报关于西安事变之社论云:张学良向南京政府提出要求,包括对日宣战及联共等项。此类要求,仅属发动之烟幕,实际上为中国人民阵线之打击,及中国对外抵御之破坏。自蒋氏执政以来,中国已逐渐集中力量,显足表示其领导国防之准备与能力。张学良之反动,足以破坏中国反日力量之团结,不独为南京政府之危险,抑且威胁全中国。虽假借反日口号,适以便利日本帝国主义。夫反日人民阵线,乃系与南京合作之阵线。毛泽东于其发表《密勒周报》之文字中已直言其事。张学良之举动,其最近影响,即新的内战之爆发,亦即日本所急欲利用机会以作更深侵略之举者。无怪前此日方消息,首谓南京拟将张氏撤职,此次则谓张与苏联缔结攻守同盟。此类挑拨,最好答以「此事究竟对谁有利?」但中国人民当能洞烛日本帝国主义者之奸祕。」
  蒋大使之第一密报,虽仅足表示苏联政府重申不干涉内政之官样文章,而《真理报》与《消息报》之社论,则大足注意。盖此两报素为苏联宣传政策之喉舌,而其社论之发表,皆在西安事变两日之后,尤足断定此论必先经苏联政府缜密考虑始表示态度者。当西安事变初闻之日,国外推测,咸疑中国共产党与第三国际实为张杨叛变之背景,同时张氏之八项主张,如组织政府,容纳各党各派主张,皆与其时共产党人所唱联合政府相呼应。且据另一密报,亦谓张杨已电延安派员飞赴西安,将有公审蒋公之举,如此事背景果如道路所传,则蒋公将不能出险,而抗共抗日之双重战争,将必同时爆发,中国及整个远东大局,亦必大感动荡与困难。今据《真理报》、《消息报》两报所载,则第一可证明者,苏联政府当时所谓之人民阵线,乃为与南京中央政府合作之阵线,则苏联是时之国际策略,显为联蒋以遏日而非倒蒋以战日。第二可证明者,苏联政府并不认张杨为与党,而反斥其为汉奸;不认其抗日为有诚意,而反指其抗日为助日之烟幕。苏联为免除日本猜疑与世界注目计,在此阶段,固必须力表其自身与张杨无关,而对于张学良不在东北事变之时抵抗日本,独在西北剿共之际抵抗日本之矛盾,刻意分析,实亦足证共党国际对于张杨无合作之可能。《消息报》更引毛泽东《密勒评论报》之文字为人民阵线之真正企图所在,足见苏联虽亲毛泽东而实疏张杨,则张杨虽欲借延安代表以博取第三国际与苏联之支援,亦将必无成就。此中因果微妙,余在当时已窥其症结,其后周恩来潜入西安之后,蒋公竟能出险,与余前所测断,不差毫黍。
  读者如欲窥知当时苏联政府对两报社论之态度,可再于蒋大使第四密报中得之。
  蒋大使密报四(十二月十七日): 
  「李维诺夫见面即言:余愿趁此机会向君抗议。中国政府禁止报纸登载《真理报》、《消息报》社评及《塔斯社》否认日本谣言之声明,表示中国政府疑苏联与张学良有关,此种猜疑,实不友谊。余前已告君,自张学良让出东北后,苏联与彼即无关系。在莫斯科虽有中国共产党如王明(按:即陈绍禹)等,然苏联政府不与彼辈发生关系云云。职答以我政府禁止登载社评,本人尚无所知,惟张学良与中国共产党有关,而共产党与第三国际有关,此乃显明事实。李维诺夫即言:第三国际与苏联政府无关。职答以此乃苏联一贯之立场,但世人皆不信。李云:苏联将始终维持其立场,无论世人之信与不信。职告以张逆叛变,影响甚大,如不设法制止,势将演成西班牙式战争,谅非苏联政府之所愿,故颇望苏联政府能协助解决此事。李云:唯一协助方法,在使中国共产党知道苏联政府态度。今中国政府反而禁止登载,我无他法,并将向南京政府提出严重抗议。」
  苏俄当时认释蒋有利
  据李维诺夫上述之谈话,苏联政府之态度,灼然可见,实则当时苏联并非真有厚于我。当民国二十五年(即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之顷,欧洲方面,希特勒正在整军,苏联方面全力注视西方,实无力与日本周旋于东亚。若张杨主动之西安事变,证明确与苏联有关,则苏联明明在远东策动抗日,日本焉能放过?且日本政府其时正因渔业废约之事,对于苏联表示不满;日军人对德国又素较亲密,苏联又宁肯拥不足齿数之张杨,甘与日本政府引起误会?况其时延安中共兵力极薄,国府军力正极旺盛,若国府军队愤蒋公之蒙难,加紧剿共,日本更从中以诱导之,则张杨不足平,延安亦不足守,而日本与联日后之中国,将在东亚构成苏联最大之威胁。苏联政府虽不心喜蒋公统一之政府,而却更惧中国政府之联日,故于熟权利害之下,认释蒋为有利。《消息报》所云「此事究竟对谁有利?」之问,实应在此点得其意义,且亦适足揭开苏联当时在远东布置之计划。
  外交情态之分析既明,余知此事既不致酿成国际战争,乃专意致力于内部之对付张杨。军事之压迫,政治之孤立,与情感之维系,同时并进,冀此突来之事变,克收顺利敉平之效果。
  军事方面,张杨事变虽于劫持蒋公之外,并囚禁中央多数高级将领,但我中央军在洛阳、潼关、华阴附近者,有第二十八师、第七十九师、第六师、第十师、第二十三师、第九十五师、第六十师、第十四师、第一○三师、第八十三师、及黄杰之教导总队等,不下数十万人,空军侦察轰炸机亦不下数百架。闻变之后,请缨讨逆,咸矢先登。但以投鼠忌器,未便迳攻西安。自十六日中央明令何敬之为讨逆军总司令后,军事布置,均由敬之会同军事委员会主持,仍与余之政治战略配合进行。故纯军事之记载,于此篇中不详记。
  樊崧甫师长连续来电
  西安事变之前,驻洛师长樊崧甫,为余及门弟子,樊部与驻同州之冯钦哉师,犬牙相错,而冯为第十七路军杨虎城之主力。冯为晋人,与余有桑梓谊,且有雅故。杨虎城军队驻陕有年,张学良之东北部队则属客军。主客之间,对此事变,是否一致,其间有无分化可能,为余首所注意者。崧甫有弟樊光(震初)供职财部,余旧部有张天枢者,又与冯钦哉有旧。因念不如由樊师长转电钦哉,喻以利害,说其劝杨。冯若按兵不动,则杨兵力已衰,而同时东北军必对杨发生猜疑。张杨之间如有隔阂,则力分势散,临之以兵,或可不战而脱蒋公于险地。
  余于十二晚离沪之顷,适得樊师长密电,略谓:张学良以副司令名义,曾电洛阳炮六旅黄旅长永安,饬其监视洛阳飞机场,不准有一架起飞,并令将各银行封闭。樊师长知西安有变,即将其二十八师集中潼关,对西警戒,并亲率七十九师二三七旅续进,仍以七十九师主力警护巩(县)洛(阳)线,余亟于当晚电覆嘉勉。兹将樊师长来电原文录后:
  「限即到!南京行政院副院长孔、军政部长何:密。张副司令致炮六旅黄旅长永安电云:西安事变,着该旅长将洛阳机场监视,不准有一架起飞,并将各银行封闭等语。查西安电话线,业已断绝,恐有事变,除以二十八师集中潼关,对西警戒侦察外,甫并亲率七十九师二三七旅续进,其七十九师主力,仍任巩洛线路警护。乞速应机处置,加派部队来洛阳为盼。樊崧甫。文已参战秘印。」
  翌日(十三晚)在京,又得崧甫电,谓已有炮兵一营、步兵一旅抵潼。第一一六团已于十二日夜进占华阴,将该地奉军二连监视,解除武装。樊师长在电中并报告:冯钦哉虽奉虎城命,令其接防潼关,而崧甫已与联络,劝其拒命,仍守原地等语。樊师长第二次来电原文录后:
  「急!南京行政院副院长孔,密。(一)职率七十九师李旅及炮营,元亥到潼关;(二)我董师元丑全部集中潼关完毕,我一一六团文亥进占华阴,内有奉军二连,正监视中,明晨拟解除其武装;(三)潼关奉军人枪千发,炮十余门,弹二百万发,已由董师收缴,其徒手俘兵,请指定地点后送;(四)同州冯钦哉师,奉杨逆命,接防潼关,急由职电话联络,劝其顾念国家艰难,固守原防,静待解决,彼表同情;(五)奉军下级官兵,多未知逆情,请用飞机散发传单,劝其来归。职樊崧甫。元亥参战印。」
  潼关乃自洛阳入陕西要地,为陕西东部咽喉,军事上固所必争。虎城之调钦哉,与崧甫之急趋潼关,益为军事胜著,而崧甫先采取行动,实堪嘉慰。
  钦哉对虎城之轻举妄动,本不赞同,又怵于中央军力环伺肘侧,遂密派郭副师长、徐参谋长自大荔赴潼关,与崧甫面洽,声明该师追随蒋公有年,绝不盲从作乱,现已不接受杨之伪命,仍固守陕西之朝邑、大荔原防,并申明如东北军串同共匪南犯,决予痛剿,而对陕军则欲予收容等语。樊师长第三次来电原文录后:
  「限即刻到。南京代行政院长孔、军政部长何:密。据(四十二)师郭副师长、徐参谋寒(十四)日先后由大荔来潼面称:(一)据本师参谋长与驻陕办事处长元(十三)日由西安回称:此次西安事变,初起时委座在临潼,闻警即微服上山,后经叛军白凤翔部寻回,当由杨主任接赴西安献衣奉食,尚称优厚。陈参谋长与邵委员元冲,在西京招待所,邵欲起避,当被戕害。据称辞公(按为陈诚)无恙,钱(大钧)主任在杨寓与其余诸公,亦均平安,邵力子夫人跳墙弹伤等语。(二)本师追随委座有年,绝不盲从作乱,现集结朝邑、大荔一带,巩固防务。如东北军共匪南犯,决予痛剿,对陕军因关系过深,未便反攻。战事果起,对陕军当设法收容。乞转呈层峰,勿以该军为念云。郭副师长系黄埔一期同学,在该军服务八年,一切当可负责。定删(十五)辰回大荔防次,与冯军长商洽后,即与职共同通电,拥护中央。冯军长、郭副师长忠勇卫国,深堪钦佩,拟恳宠赐较优名器,以示怀柔为祷,樊崧甫。寒亥参战印。」
  冯钦哉电覆愿效驰驱
  此种报告,与余初料相适合。且余于接获报告之前一日,已先托樊师长转致钦哉一电,劝其从中疏解,并已密派张天枢,赴大荔与钦哉密洽。至是乃再电钦哉,嘉其拒受乱命,勉以大义。
  钦哉复于删日(十五)覆电,允效驰驱。当时来往电文,照录如次:
  致樊崧南咸电:
  「樊军长崧甫弟鉴:松密。冯欺哉力持大义,自拔反正,中央同人,极为嘉佩。吾弟潜移默化之功,亦至伟大,惟杨虎城身在陕垣,是否被迫,真意不明,而冯系其旧部,当知底蕴,如能嘱冯密劝杨就近营救介公脱险,事机极为顺畅。此层最为要著,即盼图之,并附托冯转杨一电,文曰:杨主任虎城兄勋鉴:密。先后奉上各电,迄未得复,至深系念。自介公被劫持以来,中央同人,极端愤慨,群以为吾兄追随介公有年,关系最切,得吾兄保卫当不虞有他,惟时已数日,迄无表示,中外惊疑,至深且巨。意以环境所关,不得不稍有所待,至汉卿真意所在,道阻不得其详,弟以为救国拒敌之念既同,则所有问题,当不妨开诚商洽。当此外患重重之际,若徒挟介公一人以居奇,则恐愈久而愈陷纠纷,不特徒授敌人以可乘之机,亦且贻民族以无穷之祸。中央负全国安危之重责,为求民族生存计,势不得不出以断然之处置,在他人别有作用,甘为虎伥,固无论矣;惟念吾兄革命历史,素极光明,忖以私心,绝不甘与之玉石俱焚,实在意料之中。是以为今之计,吾兄果能力劝汉卿悬崖勒马,导入正轨,护送介公,安然回京,则满天阴霾,自可立即消弭。倘汉卿仍旧执迷不悟,而吾兄为自身革命光荣计,亦宜另寻自处之道,苟能密运机宜,尽其最大努力,俾介公安全归来,此尤为不世之殊勋,党国利赖,讵有涯涘。冯钦哉兄与吾兄相从,历有年所,今竟力主正义,薄海同钦,证诸观人以友之道,即料知吾兄必早默计及此。盖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旋乾转坤,化戾为祥,端赖吾兄非伊人任,黍在神契,敢布腹心。弟孔祥熙。此电请托冯密转去,仍盼随时电告为祷。熙。咸秘印。」
  致冯钦哉寒电:
  「冯师长钦哉兄勋鉴:元秘电谅达。接樊军长电,欣悉吾兄拒受乱命,固守原防,传示同人,无任佩慰!此次事变,显由少数人之不明了中央意旨,激于一时之情感,作操切之主张。当此国内方庆统一,国家前途,方有曙光,绥边军事,正在得手之际,而忽有此劫持领袖之举,不仅骇国际之视听,亦且授谋我以机隙,言之痛心,想同慨叹。务盼吾兄查熙昨电,迅即设法疏解,俾事变早日弭消,国家民族,实深利赖!旋乾转坤!端资大力,吾晋人士忠义素敦,知吾兄必不任昔贤专美于前也,如何仍盼先复。弟孔祥熙。寒秘印。」
  冯钦哉于大荔删日来电:
  「限即到。京孔部长庸之兄赐鉴:顷诵元、寒两电,啸密。吾兄爱党忧国,溢于言表,钦哉何人?宁敢落后?只希惠我南针,当即勉效驰驱。弟冯钦哉叩。删印。」
  张天枢尚在中途,而钦哉又于十七日来电,转述杨意,谓对蒋公安全,负责保护,即至万不得已时,宁牺牲个人性命,对蒋公安全,绝不容有丝毫危险。原电如下:
  「急,南京孔部长庸之兄钧鉴:啸密。筱日(十七)虎城派代表许海仙来,据云:此次西安事变,除虎城一人外,十七路各官长事前概未与闻。并云:委座甚安全,虎城以国家民族为前提,毫无私意。除拥护委座外,绝对负责保护,即至万不得已时,宁牺牲个人,对委座安全,绝不能有丝毫危险。事既如此,我兄速筹善策,营救委座及虎城,弟当勉效驰驱,但事前须密。弟冯钦哉叩。筱戍印。」
  张天枢来电报告陕情
  所可异者,该电末于盼营救蒋公之外,并有营救虎城之句。其时十七路军官兵,固无一人赞同虎城之妄举,虎城受东北军及共军之压迫,至不能自主。此或系钦哉之立场,而虎城既允卫护蒋公之安全,亦足使余稍释焦虑。盖当时外传学良对蒋公始终尊重,而虎城之态度则颇不测也。
  天枢于十二月二十二日始抵大荔,与冯晤谈后,冯即派其心腹陈子坚赶往西安,劝杨护送蒋公飞洛或飞晋,或迳随蒋公赴京听候处分。同时又以电话向虎城左右婉加劝导,更直告虎城,谓日本正惧蒋公完成统一大业,某方又另有阴谋,利用青年军人之冲动,将演成西北大屠杀。今日中央军又渡河相迫,嘱其速定挽回良策。总之,我一不作共产党,二不拥护张学良,三不与中央军作战等语。盖钦哉所部尽属陕人,因历史关系,不便与虎城直接对垒。张天枢之来电云:
  「急。南京财政部总座钧鉴:旗密。(一)到同与钦哉详商营救介公之策,钦哉极为热诚,曾迭电杨力争。顷又派陈子坚等赶往西安,照效电办法,分别进行。如张杨均能觉悟,欢送介公飞洛或飞晋等共商国是,或毅然偕介公飞京听候处分,尚不失为光明磊落之大丈夫,并电话西安处长,向杨左右运用。(二)杨昨电钦哉,谓此次兵谏,对委座绝无恶意,设或有变,必先杀弟而保全委座,如中央派员来陕,不无相当办法云云。(三)顷钦哉电话转杨,谓东邻畏介公成功,某等另有阴谋,均盼介公之不利,且欲利用青年军之勇气,演成西北大屠杀,造成全国大分裂,势必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害国害民,莫此为甚!今日中央军又渡河迫我,万望即定挽回良策,以救民救国,而救十七路军与陕西人民。总之,我一不作共产党;二不拥护小张;三不与中央军作战等语。谨按:此次张杨事,先为冲动,事后为骑虎,近又请阎派人到陕,以资调解,而便回头。但本日下午,倘徐尚未莅陕,钧座如能与何戴请政府派人以相当名义莅陕西,容纳一、二,未必非救介公之捷径。再前方迭促钦哉进攻西安,知(按即张天枢)意钦哉拥护中央,营救介公,颇费苦心,留以敷衍杨部,相机运用,堪收事半功倍之效。可否由钧座商何部长,令前方各军,与钦哉部队暂勿冲突,敬祈钧裁。又邵元冲殒命,傅学文手中流弹,王一山民厅长代主席,西安城内,稍有资产者多被抢掠,张杨不能单独见客,宋今对西安记者表示,来陕系私人性质,并以奉闻。知叩。马印。」
  张巧日来电色厉内荏
  余当时所望于冯钦哉者,孤张杨之势,使奉军陕军自启疑惧,借不战而脱蒋公于危难。钦哉之意向既明,余乃先商之敬之,畀以渭北剿匪总司令名义,并将该部军饷,由中央直接接济。又以万元犒赏樊军。同时由军委会委崧甫以东路某团军前敌副总指挥之职(总指挥为徐庭瑶),崧甫续报:铣日航空队轰炸渭南陕军,警备队第三旅及东北军一○五师一团均惊散,二十八师于删日(十五)集中华阴,进占华县,第一线部队暂在赤水镇停止前进,与西赤水之叛军相对峙。同时又在孝义、包家两处架桥准备,以第十师及第六师渡渭河北岸。咸阳有万军固守窥其北,潼关有樊军进压扼其东,叛部人心涣散,饷械均缺,我方空军,尤为叛军所惧。故十二月十五日奉系六十九师杨隆源已派刘安平来潼联络,其一○五师师长刘多荃及第一旅旅长唐君尧,亦各派其参谋长来潼,请中央设法调解,免起战事。由此可知以军事状况论,西安事变不及三日,张杨内部军心之涣散分离,已可断其毫无斗志。张学良虽于十八日尚致电敬之指责中央,而要求避免军事行动,固已备呈色厉内荏之象矣。
  张学良十八日来电云:
  「南京何部长敬之兄勋鉴:筱秘电敬悉,1至感关怀。惟委座南归,尚待商榷。在此时期,最好避免军事行动,弟部初未前进,而贵部已西入潼关,肆意轰炸,果谁动干戈耶?谁起内战耶?兄部如尽撤潼关以东,弟部自可停止移动。否则,彼此军人,谁有不明此中关键也哉?弟张学良叩。巧戍机印。」
  子文飞陕暂停止轰炸
  当西安事变初闻之日,中央以蒋公行踪不明,至为焦虑。澳籍顾问端纳与张有旧,蒋夫人乃请其以私人资格赴陕视候蒋公。经电征学良同意后,端纳遂于十四日飞陕,十五日回洛,即以电话报告蒋公安全。同时学良亦释蒋鼎文(铭三),于十七日离陕,十八日下午四时来京,并携有蒋公亲笔函,嘱敬之停止轰炸。故军事压力已足使张杨丧胆,而委曲求全之政策仍在努力。
  何敬之部长既得学良巧(十八)电与蒋公手谕,乃于皓日(十九)与居(正)孙(科)两院长,叶楚伧、宋子文、王宠惠、蒋夫人诸人会商于余寓,决定二项:一、准宋委员子文以私人资格即日飞赴西安,营救蒋公;二、准许至十二月二十二日(养日)暂行停止轰炸;但张杨部队在此期间不得向南移动;如各该逆部仍向西安、渭南前进,我空军即向行动部队轰炸,此为最后之容忍。但我军之集中侦察与攻击准备,仍须积极进行,不容延误。此两须决议,即于当日通饬前线将领执行,并由子文当日飞陕告知张杨。樊崧甫师长来电所谓奉令停攻三日,即系此项决议之实现。 
  周孝伯由潼报告四项
  其后养日(二十二)之限期将届,而蒋公仍未回京。其时铭三、子文陪同蒋夫人于二十二日赴陕。事变虽有转机,而军事进行则未停止,此中经过,钦哉出力亦多。政院职员周孝伯奉余命赴潼关,曾于十二月二十四日有下列之报告:
  一、冯钦哉自中央免杨职令下后,态度渐明。已表明于事实者,孝义等县本系钦哉防地,杨曾令东北军接防,钦哉已加拒绝。现乃让防于中央军之第六师及二十八师,各该师已于今午渡渭北。又澄城县一度被共党占领,钦哉亦已派队收复之。
  二、据我飞机侦察,养日(二十二)西安城内有飞机降落,城内要人到场欢迎,据测系周恩来入陕。
  三、据报西安城内曾开民众大会,议决十项要点,为中央军退出潼关,全数开绥抗日,改组政府,驱逐亲日派,召集全国代表在西安开抗日救国预备会。
  四、我军前头部队已推过赤水二公里。何部长有令饬二十六日前停止攻击,但前方将领愤慨,有迫不及待之势。
  由此报告观之,中央当时士气之旺盛,与张杨内部之穷蹙,已可概见。所谓敬之令饬前方在二十六日以前停止攻击者,盖在其时(二十四日)张杨即已决定护送蒋公出险,故敬之特将二十二日之限期再展延四日,而周孝伯电告之日,即端纳、铭三二次由陕回洛之时。端纳等携有蒋公手谕,谓宥日(二十六)可离西安,饬前线停止军事行动。此种急转直下之势,实由政治与情感相辅而成。兹以次再记之:
  马鸿逵与李白有电来 
  当张杨文日(十二)之通电全国也,实冀川桂冀鲁各省有力人士与国际共党方面有所响应。故其说明虽以抗日为理由,而八项主张则纯是颠覆政府之政治叛变。
  虎城在举事之前两日,曾密派代表乘专机远赴宁夏,邀马主席鸿达密赴西安。
  马鸿逵主政宁夏已七、八年,所部军队以及青海夙受约束。其时甘肃主席为东北派系之于学忠,本在学良掌握。虎城所虑者,宁青军队之袭其后耳,故特约马主席共参大事。不料马峻拒之,而于皓日(十九)密报于余,其来电云:
  「南京行政院代院长孔钧鉴:西安叛变,举国震怒,人心激昂。以此次人心之向背,委座必能脱险。关于进行方针,中枢必有荩筹,职意此次事变,张学良少不更事,素无一定主张。杨虎城枭獍成性,险恶毒狠,思想谬妄,此次实为主谋。且文日事变之前二日,杨虎城曾派人乘专机来宁,促职赴陕。职以未奉委座电令,辞未往。来人竟谓此行关系重大,无庸请示。回忆此情,杨欲将职亦困围西安,以遂一网打尽之妄想;且杨之为人及历史,久邀洞詧,故关于进行处置,对杨逆务特别注意,如向张着手晓以利害,责以大义,或尚于事有济;若从杨着手,则依其赋性毒辣,反滋纠纷。特呈愚见,伏祈垂察!马鸿逵叩。皓长总机印。」
  至桂省方面,张杨于发表通电外,又由仲容诞密电李(宗仁)、白(崇禧),并促白崇禧赴陕,其原电云:
  「桂林李、总副司令钧鉴:密。此间兵谏事,想已见诸张杨两公通电,今后实际救国大计,正待共商,尤盼副座能(按:指白崇禧)乘机来此,共商一切,盼覆。仲容。诞文印。」
  该电由我方截获,而仍达之于桂,然桂省得余元日(十三)通电后,即已于寒日(十四)电表拥护,故置张杨之电于不覆。桂省来电如下:
  「南京孔副院长庸之先生赐鉴:元电奉悉。委座年来奔走各方,席不暇暖,公忠体国,久为世人所共知。汉卿痛心乡邦,一时激于情感,发生轨外行动,使委座蒙难西安,全国震惊,弟尤痛惜。承示中央对内对外业已决定整个办法,绝不因一时事变,稍涉张皇,老诚谋国,敬佩无已。此间一切安定如常,请释念。敬覆。弟李宗仁、白崇禧、黄旭初叩。寒印。」
  刘航琛返川面说刘湘
  川省刘湘(甫澄)方面,张杨于文日通电外,另致震电,再促响应。刘湘时养病大邑,而川省财政厅长刘航琛方在京,余亟命其返蓉,将中央意旨面告甫澄。航琛到蓉,而甫澄切劝张杨之电遂发,故川局得无变化,其有关电文,并录如次:
  (一)张杨致刘湘震电原文:
  「刘主席甫澄兄勋鉴:×密。弟等对国事主张早在洞察中。近顷介父莅陕,弟当涕泣陈词,希其幡然觉悟,东……仍执持成见……。为民族计,为国家计,因请介公暂住西安……。拟八项主张:(一)改组南京政府,……各派共同负责救国;(二)停止一切内战;(三)立即释放上海被捕之爱国分子;(四)释放全国一切政治犯;(五)开放民众救国运动;(六)保障人民集会结社一切政治自由;(七)确实遵守孙总理遗嘱;(八)立即召开救国会议。已以文电奉陈,谅荷台察。吾兄爱国赤诚,超逾等伦,对于国家存亡关键,务祈开诚指示,主持大计。弟等以事关紧急,未获先为奉商,至为歉仄,此次举措,只求于国家主张贯彻,有利国家,虽获罪于人,牺牲生命,亦不敢惜。临电屏营,竚候明教。张学良、杨虎城叩。震机。」
  (二)刘航琛致关吉玉皓电原文:
  「邱丙乙兄译转关佩恒兄勋鉴:夺密。弟归蓉,已将敬之、庸之、墨三诸公所述详陈。甫公已发出通电一件,说明巩固中枢,抗敌救国,弥息内争,营救委座四项。又发出致西安营救委座电一通。甫公拥护中央,抗敌救国,意志坚决,令人感动,望陈之孔、顾两公。又何部长所述获得张汉卿于变后致甫公电一节,归查此间并未得片纸只字,可陈之墨公。在此全国震撼之际,弟短期内仍应东行,川中财政全融,均须有人坐理。盼兄早日飞返,甫公亦同此意。何时起程?望电示,能先到蓉尤佳。弟刘航琛叩。皓。」
  (三)刘湘皓日来电原文:
  「急!南京何部长敬之兄、孔部长庸之兄、顾主任墨三勋鉴:庸之兄电、墨三兄函电均悉。迫密。顷遵嘱致汉卿一电,文曰:介公被留,迄今尚无适当解决办法,势将酿成内战,自招分裂。使同仇抗敌之军,化为戮力致死之敌。亲痛仇快,国亡无日,良用痛心!推原兄之初意,无非欲促成抗敌救国之伟业,以求我国家民族之生存。今以羁留介公之故,将使救国初心,得亡国之恶果,宁不可痛可惜!现值千钧一发之时,尚可作亡羊补牢之计。敢贡鄙忱,务望采纳:(一)内战必致亡国,无待赘言,必须避免军事接触,速求政治解决,庶能保国脉于万一。弟对中央诸公及各省军政同仁,亦贡此辞。(二)羁留介公,无论出于任何爱国举动,对于国际国内之印象过劣,即对于国家前途之危险太大。介公久留西安,更足促成内战,加速覆亡,务请立即恢复介公自由。(三)国家民族安危,在吾兄一念之转移。吾人为国,一切均可牺牲,更无固执成见之理,如兄在政治上有所主张,弟当居间进言,以求解决。如认为尚有商榷者,尊处派员来蓉,或弟派员到陕均可。国家存亡,系于呼吸。所陈各端,亟宜速决,免误国事。掬诚奉达,竚候电覆等语。特达。以后应如何进行,盼随时电示。弟刘湘叩。皓。」
  至于冀鲁方面,则初皆响应余之元电。余于通电之外,亦曾另电宋、韩,并分嘱戈定远、李世军、李毓万诸人,分赴冀鲁,坚其意志。乃迟至十二月二十三日,距西安事变结束前之二日,宋、韩忽联名发出漾电,提出其三项原则:一、如何维持国家命脉;二、如何避免人民涂炭;三、如何保护领袖安全。而结论则恳由中央召集在职人员在野名流,共商国是。但此电发出之时,已在军事压力迫张软化之后,汉卿、虎城早已中馁,故不生任何效力。其后二日,余据密报,始知该电原由何其巩起草,有王芳亭、闻承烈、吕秀文等左倾分子在鲁磋商,韩复榘本武人,对于文字,不知轻重,遂为播弄。电稿送至北平,宋哲元对于容共一点,深表反对,曾嘱缓行发表,而韩竟发之,殆亦有人作祟其间!此事余据情报,更证以青岛沈市长鸿烈密电,故知其梗概也。有关此节之电文,并录于次:
  (一)北平宋哲元寒日来电原文:
  「特急!分送南京行政院孔代院长、军政部何部长钧鉴:×密。庸公元密电、敬公元未电均敬奉悉。承示陕变情形,不胜惊骇!共党祸国殃民,欲求救国,必需灭共。张汉卿被共匪利用,构煽异动,举国痛心,应请中央迅速戡定变乱,营救委座,贯彻剿匪主张,以维国本。哲元谨率所属,待命边疆,苟利国家,义无反顾。尚祈随时颁示,俾资遵循为祷。宋哲元叩。寒印。」
  (二)韩复榘寒日来电全文:
  「南京孔院长钧鉴:×密。元总、元□两电敬悉。西安事变,举世惶惑,值兹外患方殷,群情危惧之日,委座为全国领袖,以一身系天下之安危。惟盼钧座与中央诸公,从速运筹决策,俾得其早脱险地,则此后一切问题,均可从容处理,临电驰惶,伫候明教。山东省政府主席韩复榘叩。寒秘印。」
  (三)致韩复榘漾电原文:
  「急!济南韩主府向方兄勋鉴:自密。李参事归陈一切,藉悉我兄谋国老成,至深佩慰。昨子文回京,据谈汉卿渐已悔悟,前途尚可乐观。今日复偕蒋夫人飞往西安,仍希我兄益抒荩筹,共挽危机,是所至盼。弟孔祥熙叩。养秘印。」
  (四)宋哲元、韩复榘联名通电全文:
  「急!南京中央党部、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各院钧鉴,各部会、各司令部、各总指挥、各军师旅长、各大学、各报馆勋鉴:慨自西安非常事变,举世惊痛无已。伏念吾国年来在蒋委员长领导下,艰苦缔造,始克完成统一,各地方长官纵因事实上特殊之困难,感觉有所不同,然无论如何,应论列意见,中央统筹公决。万不容在国难严重之际,再有自伐自杀之行动。不此之图,竟成出轨之事,国人在忧惶震骇之余,皆不能考其主张之奚若,则其结果,非陷国家于万劫不复之地不止,所谓亲痛仇快者是也。目前急务,约有三大原则:第一、如何维持国家命脉?第二、如何避免人民涂炭?第三、如何保护领袖安全?以上三义,夙夜徬徨,窃维处穷处变之道,迥与处经处常不一,似宜尽量采取沉毅与静耐,以求政治妥善通适之解决。设趋极端断然之途径,上列三义,恐难兼顾,或演至兵连祸结,不堪收拾之时!虽有任何巨大之代价,不复弥补挽救此种空前之损失。感兹事大,弟恐及今不计,将无以对国家,无以对人民,更无以对领袖,则虽椎心抱憾,毫无所济。爰本殷忧焦虑之诚,谨申垂涕叩马之请。敬祈诸公本饮冰茹孽之胸怀,执动心忍性之态度,审外来之危机,测来日之转捩,庶我领袖为国家之预定步骤,依然能在狂风暴雨之中,安全到达,则我国家人民与领袖之光荣,纵蒙一时阴霾,更不能有毫发之伤害,倘蒙俯詧,由中央召集在职人员,在野名流,妥商办法,合谋万全无遗之策,所有旋乾转坤之功,胥拜诸公讦谟之赐。至于具体有效办法,悉待诸公迅速洽议,一致进行,不胜盼幸屏营之至。宋哲元、韩复榘叩。漾印。」
  (五)外交部情报司接获天津「铁」密电:
  「南京外交部情报司:密。宋韩梗联名通电,经过王芳亭、闻承烈、吕秀文等往返磋商,始决定发表,稿由何其巩起。原意较明显,主容纳各党派改组政府,宋不甚同意,并主张缓发表,至和知赴平催促,始不得已发出。其作用半为应付外交,半为骑墙观望。西南代表任援道、陈子孚近接有李、白、陈秘电,亦日以反蒋联张向宋聒进。故宋、韩如至时局无展望时,将有第二步表示。铁。」
  (六)青岛市长沈鸿烈宥日来电原文:
  「孔副院长钧鉴:敬密电奉悉。迫密。烈昨晨到济,适蒋伯诚兄先期抵此,与向方晤谈,知彼对陕变仍主张兄用政治方法,以营救委座,倘无效果,则以武力解决之。对于召开会议讨论国是一节,并无一语提及。足见该电乃系何克之、王芳亭等小人所为。向方于文字上未及注意,竟被播弄,深为可惜。顷烈与伯诚兄磋商,以为委座既经出险,则大局已定,向方有自行声明,则当以个人关系,告以措词方法,俾供参考也。烈与伯诚拟于本日离济,并闻。沈鸿烈叩。宥印。」
  李济琛为共产党缓命
  张杨对于冀鲁川桂之谋虽不遂,而同时却又与中央政策相左而稍稍为张杨张目者相勾结,则为当时在苍梧而现已投共之李济琛是。李任潮素与蒋公不协,闻陕事后,初以电致余及林主席诸人,主张号召全国,集合力量,一致对外,余以电慰之。李旋闻中央讨伐张杨,复来电表示反对,竟指讨逆为报复,剿匪为分散,要求收回成命。其中重点,实不在赞助张杨而在为共产党缓命。不特中央不直其言,即宋哲元、韩复榘等亦表示反对。此外则在桂有「民众救亡会」,在陕有「东北流亡民众联合委员会」之两电,亦皆隐为张杨张目。然此种组织,毫无实力,既无负责之人,事等匿名揭帖,充其量亦不过乌合而已。所可异者,其时青年学生,对于绥东之侵略正极愤激,而张杨抗日之八项主张,内地爱国学生竟未有集会响应者,内蒙德王对于绥蒙之争,反电中央及余,声明将对绥之军事行动完全停止,不以地方之争而影响国家大局。读者至是,可知张杨政治之孤立,与中央之已操胜算,有自来矣。附录诸电于此,亦所以见李任潮辈当时用心之所在也。
  (一)李济琛致林主席等删电原文:
  「林子超、冯焕章、孔庸之、于右任、张静江、居觉生、孙哲生、朱益之、程颂云、李协和、唐孟潇、邵元冲、何敬之、陈绍宽诸先生勋鉴:顷闻陕变,震愕莫名!诸公国家柱石,定能处置裕如。惟际兹强寇压境,危亡即在,目前至盼号召全国所有力量,一致对外,方足以挽救危亡,若再另起纠纷,豆箕相煎,是真使国家民族陷于万劫不复之境地。心所谓危,敬贡区区,伏维详察!李济琛叩。删印。」
  (二)铣日覆李济琛电原文: 
  「苍梧李任潮先生勋鉴:删电奉悉。陕变突如其来,中外莫不震骇!当绥战正在得手之时,而后方忽生此意外纠纷,无异助敌自戕,痛心何极!现中央正筹解决办法,务使统一力量,不稍分散,既定国策,不受动摇。吾兄老成谋国,谅必同此主张也。特电奉覆。弟孔祥熙叩。铣秘印。」
  (三)李济琛再致林主席等巧电原文:
  「林子超先生、冯焕章先生、孔庸之先生(余衔略)勋鉴:陕变事起,曾于删日通电主张,集中全国所有力量,一致对外,以免另起纠纷。不图讨伐忽然而下,值兹强邻压境,国家民族,危在旦夕,方谋解救之不暇,何忍再为箕豆之煎。况汉卿通电各项主张,多为国人所同情者,屡陈不纳,迫以兵谏,绝不宜以叛逆目之。而政府遽加讨伐,宁不顾国人责以勇于对内,怯于对外耶?且国家所有军队,应用以保卫疆土,尤不应供私人图报复也。务望顾念大局,收回成命,国家民族,实利赖之!事关存亡,直言无隐。临电不胜迫切之至。李济琛叩。巧印。」
  附录:内蒙德王致林主席电原文:
  「南京国民政府林主席、行政院孔代院长、军事委员会冯副委员长、军政部转何总司令(余衔略)钧鉴:昨闻张学良忽主联共,蒋委员长蒙难西安,蒙古官民,莫不骇愤!嗣又闻中央已派何公为讨逆军总司令,负责戡乱,用率所属,一致拥护。惟望从速营救蒋委员长出险,再行剪除叛逆,以策万全,而慰舆情。此次蒙古以不堪绥远省之压迫,而与该省宣战,其经过及目的,已详前上中央筱电,及呈覆蒋委员长歌电中。原期中央妥为解决,予蒙古以生存之路,不图天祸中国,内地又生事变,瞻念前途,何胜痛心!兹为免除中央北顾之忧,便于专心讨逆计,决将对于绥远之军事行动,暂行停止,以期不以地方之争,影响国家大局,并以明该电所陈拥护中央各节,确系出于至诚。再蒋委员长在西安起居何如?敬乞电示,以慰蒙众焦念,实所感祷。委员长德穆楚克栋鲁普、副委员长卓特巴札普暨所属各盟旗官民同叩。洽印。」
  付阎锡山以营救全权
  西安事变发生之后,对于情感方面致力者不尽余一人。而学良自发动西安事变,亦既无一日不与中央及余通电讯。致余之电,辞旨亦最诚恳,足徵谈判之门,固始终未闭也。
  余初意以学良既已发难,令其迳送蒋公回京或有困难,故拟劝伊先送蒋公赴太原,而以斡旋之任托百川阎公,当余电托百川时,并愿以身家保证汉卿之安全。电于删咸(均十五日)拍发。翌日即得百川覆电并转抄张杨覆电,语虽执迷,而对蒋公安全,迄无恶意。百川老谋深算,知汉卿意在力求转圜,则坚持如欲由伊疏导,必须伊之代表能单独与蒋公谒谈,始允调处。此意阎于十八、十九两电,密告余及敬之,并嘱汉卿之代表李金洲先以此意返陕,面徵学良之诺。余与中央诸公密商之后,决付阎以全权处理之任,但须蒋公安抵太原为条件。并派黄绍竑主席赴晋与阎面洽。百川已派赵戴文、徐永昌两主席前往,顾太原缺乏飞机,且学良亦尚无允赵等单独谒见蒋公之表示。余电子文(时在西安),商派飞机,子文电覆照办。而汉卿初电百川,谓将再遣其秘书长李金洲飞晋,旋又以气候不佳为辞而迟李之行,百川渐起疑虑。今按汉卿此电,系二十一日所发,其时护送蒋公返京之议,殆已胸有成竹,故不再烦百川斡旋。然百川营救之殷,迄未稍衰。故于二十五日(有电)中,尚有汉卿陷在祸福不卜之境,委宜正面侧面多方设法,以期迅速解决,否则恐夜长梦多之语。迨翌日蒋公出险时,太原城中尚有莫德惠、傅宜生(作义)、黄季宽(绍竑)诸人正作西飞西安之计议也。所有与太原方面之来往电文,汇录于次:
  与太原往返九电原文
  (一)致阎锡山寒电原文:
  「阎主任百公勋鉴:一密。元秘电谅承尊察。西安之事,全国上下,同深愤慨。汉卿真意,现虽难确知,然责难既多,势必形成骑虎,欲罢不能,日久将成僵局。介公一日不出,人心一日不安,国家前途,所关甚巨。我公年德俱尊,众流仰望,汉卿对公向亦推诚。弟意请公即电汉卿,促其反省,即日陪同介公南来,一切弟当保其安全,倘渠因南来或恐不为各方所谅,则请公电劝且暂移晋省,并保证其绝对安全,即希迅速密加运用,或派妥员即往尤佳。如尊意应与弟联电汉卿,即请领衔发致如何?仍盼先覆,弟孔祥熙叩。寒秘印。」
  (二)致阎锡山咸电原文:
  「急!太原阎主任百公勋鉴:一密。寒电计达,汉卿劫持介公,迄无悔悟表示,中央同人,愤恨万端。顷弟电请我公转达汉卿,亲送介公至并,与中央同人面商一切,固所以平国人之公愤,亦所以为汉卿留地步。若汉卿仍旧执迷不悟,则中央同人,为国家民族计,为国际地位计,断难容其抱一人之质,贻全民之祸,势必取断然之处置,与讨伐之义师。当此外患重重之际,不特徒损国家民族之元气,亦恐招离析分崩之惨祸,瞻念前途,不寒而慄!是汉卿以救亡始者反以速亡,以抗敌倡者转以资敌。其平日所称复父仇雪国耻,将谓之何?此时中央同人,愤恨深矣极矣。若汉卿能及早觉悟则大祸尚可挽回,长久劫持,自贻伊戚,亦只有弃私情而取公义,祸机相迫,间不容发。务乞我公切电汉卿,促其亲送介公赴并,弟即邀中央负责同人前住晤商,则一切问题,有我公居间保证,当不难迎刃而解。临电急切,无任盼祷。弟孔祥熙叩。咸秘二印。」
  (三)阎锡山转抄张杨覆电全文:
  「(衔略)此日前覆张杨寒电后,顷接张杨向亥电文曰:日伪攻寇绥东,举国愤慨,各将士在阎公、傅主席指导之下,效命前线,为国忠勤,曷胜佩仰!此间文日谏请蒋公积极抗日,未蒙采纳,因请暂留西安,只为贯彻抗日救国主张,既非内争,亦不赤化,与各将士目标一致,甚足加强抗战力量,各将士爱国心切,当荷同情,此后共赴国难,杀敌致果,民族前途,实多利赖,特电望察等语。自系接到此间复电,始有此电,特录告。山。锐戍机。」
  (四)阎锡山筱日来电原文:
  「赵芷青、李子范、台林逸三兄鉴:顷接汉卿兄虎城兄复电,文曰:公所以为良等计者,至周且挚!感佩至不可言喻。谨对我公之四问题,分述鄙见:第一、良等此举,系对事决非对人,对人则善后似不易,对事则善后亦非难。如介公实行积极抗日,则良等自仍竭诚拥护,即罪及良等,亦所甘受。介公如始终不积极抗日,而外力所迫,民意所趋,全国亦必发动抗日,则对介公个人,仍当极力爱护,不成问题。第二、增加及减少抗战力量,良等之愚,以为须从根本上着想,实有力量而不用,或用而不能发挥最大效能,均不能谓之增加。如使军队与民众真正觉悟,从内心上发出与敌势不两立之抗战精神,则力之增加,实不可以限量。良等此举,意在促成全国真正觉悟,全体动员。盖对日作战,必须军民并用,仅恃徒知服从之军队,绝不足以济世也。第三、良等此举,纯为抗日,绝无造成内乱之意,且尽其所能,避免内战。如中央不顾民意,肆行压迫,则是中央自造内乱,中央如不惜自造内乱,尚有对外作战之心,表示中央积极出师抗日,则良等谨必立时践言,担负最前线之任务。第四、是否演成国内残杀,须视大众之觉悟如何,如大众彻底觉悟,则必共趋对外,而残杀可免,否则即无国内残杀,亦岂有不亡国之理。据良等观察,我国军民觉悟,己达相当程度,如政府拂乎民意,压迫群情,必难存在。总之,国家存亡,已到最后关头,一方面须求彻底,若狃于没有准备,或一时妥协之见,必至立国精神与实力,两俱沦丧,万劫不复,故欲死里求生,似不得不采用较异寻常之办法。我公老成硕望,当此千钧一发,又知良等最深,良等激于爱国热忱,行动或涉卤莽,然此心无他,可质天日,还恳赐以进一步指教,现派李金洲晋谒,不尽之意,统嘱面陈,并乞赐于教诲为祷等语。特告。山。筱。」
  (五)阎锡山筱日又来电原文:
  「孔院长庸之兄勋鉴:度密。顷汉卿派人乘机来晋,面称近来每日三次,跪求介公采纳其主张,如蒙允准,彼情愿随介公赴京请罪,一面先集合所部,切实告以如中央认彼应受国法,不准有一人抗命,倘不蒙采纳,彼当率同所部,与介公一同牺牲于抗日阵线。嘱此间派员赴陕看视介公起居实况,当告以如此间人员到陕后,许与介公单独谈话,方可照派。再同来者有东北大学工学院长金锡如教授、苗子然、谢如川并眷属二人。又天津法商学院教授浦幼桐均因此次滞留在陕,乘便机返平津,已饬检查无他嫌疑,以系学界人,当准其乘车赴北平矣。特电奉闻,弟山。筱酉机印。」
  (六)阎锡山筱日再来电原文:
  「孔院长庸之兄勋鉴:筱酉机电计达?度密。兹决定派次陇(赵戴文)、次宸(徐永昌)明日乘机前往西安,亲谒介公请示。俟返晋再行电闻。弟山。筱酉二机印。」
  (七)阎鍚山致何应钦等皓电原文:
  「分送南京何部长敬之兄、孔部长庸之兄勋鉴:巧电诵悉。奋密。季宽兄(黄绍竑)枉过,至所欣盼,已嘱次陇次宸稍待,俟与季宽兄晤谈,并嘱汉卿之代表先行返陕,与汉卿说明,必须次陇、次宸能单独与介公谒谈,方可前往。弟山。皓午机印。」
  (八)阎锡山马日来电原文:
  「南京孔院长庸之兄勋鉴:哿秘电诵悉。×密。弟以棉力,于中央严申纪律之下,担任营救介公脱险,公义私情,两均应尔。重承中央诸公谊*(左言,右垂),尤当勉效驰驱。次陇、次宸本拟待汉卿代表返晋,约定可与介公单独见面,再行前往。顷接汉卿号未电,李秘书金洲因今日天气不佳,拟稍缓返并等语。是否别有缘故,尚未可知。季宽兄等今日准可抵,并已饬备专车在石庄迎候矣。弟山。马午二机印。」
  (九)阎锡山有日来电原文:
  「南京孔院长庸之兄勋鉴:敬京寓电诵悉。×密。季宽来晋,傅谕中央决定方针,弟以为极合机宜,循序而进,自可转危为安。子文兄此行,尤为适宜之举。盖汉卿此时陷在祸福不卜之境,非有能与之说部分之利害,解除部分之困难者,往复磋商,不易收转圜之效。弟对汉卿只能在正义上立言,此时委宜正面侧面,多方设法,以期迅速解决,否则夜长梦多,恐别生枝节也。宜生(傅作义)因飞机迷路,昨日黄昏降落易县,晚可到,并特覆。弟山。有机印。」
  宋哲元陈仪所见相同
  综观西安事变敉平之经过,可得而言者有二:张杨所谓救国八项主张之通电,首望各省政府及民众团体一致响应,而竟不如所愿;次望国际支持,而又适得其反。于是内心先感皇皇,同时东北军与陕军之间,即因此发生携贰猜忌。在正面既感军力之压迫,在侧面复受私交之责难;内懔于蒋公之威望,外迫于全国之舆情。其所以不能不护送蒋公返京,自愿请罪者,实有其故。
  然学良之随机东下,初未商诸陕军。行后西安群情骇诧,虎城虽据陕有年,而在此环境复杂,己身祸福安危丝毫莫卜之际,更无威望足以奠安陕局,于是迫在肘腋之共匪,与一部分失望之军人青年,则煽杨容共以自保。共党势力遂乘此真空间隙,迅速潜布。此种忧虑,在事变方殷时陈仪与宋哲元均已预见,皆曾向余等建议。宋电固发在西安事变之后,陈电则发在事变初起之时。兹特将宋、陈两电,录出如后:
  (一)北平宋哲元有电原文:
  「南京孔院长钧鉴:漾祕电敬悉。×密。我公体国忠诚,识虑深远,循诵至再,钦佩曷任。伏念自事变以后,共匪颇有乘机思逞之势,尝谓共匪不除,国无宁日,此尤望我公注意及之也。谨覆。宋哲元叩。会有秘印。」
  (二)陈仪等元日由福州致中央各院部电原文:
  「南京国民政府、中央党部、各院长钧鉴:张逆学良,荒淫狂悖,误国殃民,罪状昭彰,无烦列举。我政府曲予优客,不咎既往,授以专职,命其专征。迺颇年师老无功,致残寇久稽显戮,犹复不知愧奋,竟敢倒行逆施,背叛党国,勾结共匪,劫持委座,于文日在陕作乱,实属令人发指!仪等或膺疆寄,或绾军符,拥护中央,夙具血诚。值兹边陲多事,国步艰难之际,绝不与出卖民族犯上作乱之张逆并立,誓当服从中枢命令,简率师旅,共申天讨,一面力维治安,严防奸宄,以肃纲纪,而安国本。率部悃忱,伏祈亮察!福建省政府主席陈仪等七十五人同叩。元印。」 
  杨虎城之无识与不忠
  当蒋公安旋之日,全国爆竹震天,连宵欢腾。不意中共正于此时,挟其特殊化之方案,由虎城派米春霖、阎宝航、李志刚等与中央商议善后。迨中央对于中共边区政府之案不予承认,尤以中央军队向西压迫为辞,谓与蒋公在陕不作内战之诺言不合,以歌电(一月五日)通电中央相诋。迨余返电相诘,虎城则自承联共,而又自谓绝非联共,更非赤化。虎城殆一自图利便之徒,不知共产主义为何物,更罔觉国家民族之危险!故以联合抗日阵线自鸣,无非欲自保其军阀之势力。其实共党得意,虎城即将先受其殃。甚矣虎城之无识与不忠也!余与虎城之来往两电,原文如次:
  (一)杨虎城等歌日通电原文:
  「中央党部、国民政府钧鉴,各院部会、各省市政府、各总司令、各总指挥、各绥靖公署、各军师部勋鉴,各机关、各法团、各学校、各救国团体、各报馆均鉴:客岁双十二之举,纯出于爱国赤诚,毫无私意,迭经电达,计邀洞察。当蒋委员长在陕时,虎城等追随张副司令之后,以文电所举八项抗日救国主张,反复陈情,业蒙虚怀采听,允于返京后分别实行。张副司令暨虎城等,深以为非全国一致抗日,绝不足以救亡,而具备领导全国抗日之才德威望者,实唯我蒋委员长。何幸我委员长熟审国势,详查舆情,对于张副司令暨虎城等所陈,不惟恐其冒铞,且更采及蒭荛,此诚蒋委员长人格空前伟大之具体表徵,亦即我国民族复兴之最大关键。凡我国人,均应公认张副司令只知爱国,纯洁无他,苟可救亡,粉身何惜。爰于蒋委员长面允所请之后,躬送入京,束身待罪,此种前史所无,世界仅有之伟举,自足以表示其心迹之光明,凡有血气,能无感动?虎城等及所属二十余万兵士,无不以张副司令之心为心,但求能在蒋委员长领导之下,效死抗日,为国家民族确尽一分对外之力量,则其他一切,均非所计,谓予不信,尽可求事实之证明。蒋委员长到京以后,曾令中央军队向东撤出潼关,而离陕以前,更有「有我在,绝不任再起内战」之语,我国苦内战久矣!今得负责领袖出此一言,不独张副司令及虎城等亲聆之下,钦幸万分,即我四亿五千万同胞闻之,亦当无不额手称庆。凡我袍泽,尤应仰体领袖之意旨,而为一致对外之要求。乃正当蒋委员长休沐还乡,张副司令留京未返之际,中央军队,匪惟未遵令东还,而反大量西进,计有第六、第十、第二十三、第二十八、第七十九、第九十五、第六十、第十四、第一○三、第八十三各师,及教导总队等集结,推进至潼关、华阴、华县一带,筑垒布阵,积极作挑战之形势;更复时时截断电话,始终阻碍道车,以致群情愤激,万众忧疑,是殆欲以武力造急性之内战,而以封锁作慢性之迫胁。虎城等之愚诚,不知其具何用意,作何理由,国危至此,绝不应再有箕豆之举,固尽人皆知。苟有可以促成举国一致枪口对外之策,虎城等无不乐于听命。若不问土地主权之丧失几何,西北军民之真意为何,全国舆论之向背如何,而唯知以同胞血汗金钱购得之武器,施于对内战争,自相残杀,则虎城等欲求对内和平而不得,欲求对外抗日而不能,亦惟有起而周旋,至死无悔。张副司令既领罪于都门,虎城等以救亡为职志,而中央犹煎迫不已,使不免于兵争,则谁肇内乱之端?谁召亡国之祸?举世自有公评,青史自有直笔也。血泣陈词,非敢悚听,举国上下,幸鉴愚衷,远赐教言,尤所企盼。杨虎城等八人同叩。歌印。」
  (二)致杨虎城皓电原文:
  「急!西安杨主任虎城兄勋鉴:孔密。筱电谅达。阎宝航、米春霖、李志刚诸代表柬手书,均已先后转到,惟均未见枉顾,不得畅谈,怅怅!前向我兄发出锐电,方深欣庆,现米代表又向中央谈及条件,未知是否出自我兄本意?中央以该项条件,似有拟使陕甘特殊化模样,势难完全采纳,恐行将解决之陕事,又转趋僵局,殊为痛惜!现在御侮救国,必先巩固中央威信,统一国家力量,方能一致对外。我兄拥护领袖,救护国家,素所钦佩,仍祈努力运用,俾能早获适宜之解决,不胜企盼!弟孔祥熙叩。皓。市秘印。」
  终于演成今日之世局
  西安事变虽幸不烦血刃而告敉平,然共匪之伪装合作,与苏联之国际阴谋,则隐于幕后,固不尽为多人所警觉,甚至有寄以同情者。杨虎城无论矣,邵力子、李济琛亦然。此种同情共党之心理,即中苏联之阴谋,亦即为中共扩张势力颠覆政府下一有力伏线。
  日本方面,在此事变过程中,既已尽窥蒋公终必抗日之隐,又尽得苏联暂无构釁之计划。谋我侵我,遂益肆无忌惮,卢沟侨之事变,不及一年,卒告爆发,不可谓非西安事变有以促速之也。
  抗战期间,蒋公对于共匪,始终防闲。此种防闲,在今视之,诚可谓为洞烛机先,而在当时,则同情于共匪者,阻抑于内,散谣于外,其国际间无识力与定见者,亦相与而指摘之,遂至演成今日之世局,此皆西安事变后直接之余波,吾书至此,安得不掷笔而三叹也哉?
  抑尚有两、三事,足为兹篇附录者:当西安事变发生三周以前,余默察当时陕军、东北车之政治情势,已兆危机,曾恳蒋公加意,并劝其速离陕境。其时蒋公已驻节华清,正邀蒋夫人西行。余即以密札托蒋夫人面达。蒋公嘱夫人覆余,谓谣不必信,然未及十日,而此变遂发。当变初起,中央同人颇有怪余尚与汉卿、虎城电讯往还,大觉巽弱者,余不为动。其后东北军内部分裂,孙铭九曾戕害王以哲等四人,尤可见国军如压迫过急,足生不测。
  又余尝于西安事变中某夜,偕内子祈祷,默求启示,乃揭开新约,指间所触,适为新约之第十六章。章中所述,适为使徒行传中保罗被囚,因地震获释之一段。时蒋公安全,虽已获有消息,而归期则尚无朕兆,余与内子既深受上帝之启示,乃益信蒋公之必能安返也。因念时近圣诞,汉卿数年前曾于圣诞前夕,自扮圣诞老人为戏,度其对此令节或具信念,因于二十二日亲函汉卿,略谓如于圣诞节前后,护送蒋公安旋,则实将为圣诞老人最大之赐惠。此书托人飞递西安,虽未得覆,而蒋公卒于圣诞后一日安返首都。此段轶事,余尝于事后向中央诸人言之,并于三十七年春间,在美向某宗教欢迎会中演讲之,以证正直无私之人,终必获福于天,获全于上帝也。
  凡此数事,余固无意自诩其先见之明、临事之毅、与信教之虔,然实为该事变中所躬获之经历,故亦附具于此。
  ——录自姚立夫等编著:《西安事变珍史》(台北:跃升文化事业有限公司,民国七十七年七月,初版),页一○八—一五七
  

西安事变史料/朱文原编.—台北:国史馆,民国82[1993]-民国85[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