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图书论著>核心书架>张学良探微

  


触旧生愁伤心事·飞台经过

张之宇


    张氏在1939年自定以9月18日为一年之开始,其意在自策自励,以示不忘深耻大辱的东北之失。

    张氏在这之前,一直自勉以沉、静、恒三字上用功夫,可见其心绪之腾沸。但这一篇期待与往年大有差异(日本已于8月14日投降,苏联军队已进占东北)。

    接下来的一年,1946年世事风起云涌,张氏亲朋之际也出现不少骇浪惊涛。

    1月10日,政治协商会议在渝举行,各党各派、无党无派代表聚于一堂,诚然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政治协调会议。原定1月23日闭幕,却一延再延,会议期间大会举行了十次,另有五组专题协商,于31日始告结束。这期间,张氏获得了一些不同的声音。这些消息使张氏半信半疑。

    3月26日,张氏为戴雨农在南京飞机失事、焚死,爱、恨交织下有“友人惨死”之悲悼,见于致友人书信中。张、戴二氏之交,果如外传者乎?

                                       前景未卜

    4月22日,追记莫德惠来访:

    本月十五日莫柳忱(德惠)来寓探视,由处长李肖白陪同,带来家人及朋友信件多封跟亲友们赠送的甚多物品。莫在寓小住五日,谈话时李(肖白)刘(乙光)常是在座。彼告余之东北人寄予我的热情,使我感激而惭愧,心中痛快而又难过,不觉眼泪流出。我写好些信托他们带去:

    上蒋先生、夫人函,致T.V.、Don、Chow、Chow、Kung、岳军、铁城、力子、达铨、扩清、公剑、相庭、玉朴、若愚,和家信多件(包括寿夫人和冠英姐),临行时又嘱致何、陈、徐各一函(系莫德惠之建议),致同乡诸友一函未书上款。

    日来心绪不宁疲甚,此为追记,悔未详记各函及送东西者之名。(也带来了赵一荻独子宝贝及赵一荻三姐来信)张氏五中酸痛,也听到了东北的真消息。

    5月11日则收到莫柳忱给刘乙光函嘱转告三事。

    5月20日张氏追记曰:

    前日乙光(刘)交来首芳大姐(适鲍)来信乙封,附函两件,相片十张,言及西安房产事(为争产事)。复函交乙光转去,劝其放大气些。(张将军附泛江陵诗讽之)并托买明史。
 
                                           (系嘱代购大字版《明史》) 

    7月24日:“刘队长(乙光)交来T. V.(宋子文)7月12日的信一件,附旧西文杂志一束。”生活多彩也自此开始。俟后,日常起居,不落人后的生活方式,西文杂志是张氏伉俪之参考。就如日后张氏卜居北投,庭园设计、室内装潢,乃至酬应餐饮,无不自西文杂志汲取精华作为参考。甚至张氏短装之裁制、食品之选择……及至人去室空,笔者协助清理文物,张氏伉俪剪存图散落飘零,朴园好天良夜去得匆忙。

    9月21日,果然有了动的迹象,张氏心中也充满了雨过天晴的跃然。梦耶非耶?这一天张氏记下了:“刘队长(乙光)告知,吾等有移地消息,彼将去渝(重庆)请示一切。”

    10月1日迁动之议已确定:

    同刘队长刘太太因将离桐梓,游兵工厂的大山洞,再到招待所小饭,又游红花园(在桐南约十六公里),游元田坝、峰岩洞(在桐北约十五公里)。

    张氏这一天另记曰:

    因将离去,老刘(乙光)言可外出一游。同Edith(赵一荻)、刘氏夫妇孩子们,先到兵工厂之大山洞,再到兵工厂的招待所午餐,游桐南十六公里处之红花园,什么也没有,一个小村子,游元田坝,风(峰)岩洞,风(峰)岩洞倒不坏。

    10月15日:

    自从得知要搬家,将近一月。昨日汽车才来。早四点廿分由桐梓出发,约十点在东溪午餐,下午约六点抵渝,住渝郊外之松林坡(原为戴笠所建)。

    在渝期中有张严佛夫妇、李云波夫妇、杨继云、许远举等人来访。

    张氏在小雨中离开桐梓天门洞,到重庆后住在戴笠歌乐山训练所,一住半个多月,张、李夫妇及杨、许等人常来寓所玩玩,并赠送食物。由于历次搬动,都不知下一站在哪里,所以11月2日迁移,张氏记曰:“今日迁移,但余始终不知去向何处。”


                                     迁居台湾

    11月2日,张氏记下:

    早六点一刻由白市驿飞机场起飞,C59(系运输机型号),八点四十分到武昌徐家棚飞机场加油,十二点十五分抵台北飞机场(系松山机场,张氏方知是台湾,当时张氏着皮革夹克,看到海才觉北归之希望已渺然。此次飞台有李云波陪同)。陈长官(陈仪)派周一鹗处长、刘启光县长、吴明远、连参谋号良顺、调查科长陈达元等来迎,在台北(陈达元公馆)午餐,下午二点十五分由台北(新竹县长刘启光陪同)乘汽车出发,约五点半抵新竹下宿于招待所(新竹招待所)。张氏伉俪来台之众说纷纭,以此澄清之当无异议矣。

    11月3日这一天:

    九点许(系十五分)由刘启光县长夫妇陪同,乘汽车由新竹出发(经竹东),约至下午一点抵寓所(系五峰步清泉疗养所),此地为日本时代井上温泉乃高山族“鹿蕃”地。张氏到此才恍然,此即为其住处。其情令人恻然。

   11月4日,张氏记:

    刘乙光与新竹县长刘启光去台北,张氏致一函给陈长官公侠(仪)交刘代转。

    11月11日,张氏记:

    陈仪派其参谋长柯远芬持手书来清泉问候,并与谢旅长懋权、宪兵团长张慕陶,与刘乙光同来。次日柯参谋长返台北。

    12月4日,张氏记:

    陈仪派专人送来一信,附有蒋夫人来信及糖两包。

    12月7日,张氏记:

    复蒋夫人信,由陈仪转交,是新竹县长刘启光来访,由其带交陈仪者。

    12月15日这一天,陈仪来访,二人深谈,对中日问题,张氏听到另有别谈的见解。张氏记曰:

    陈长官公侠(仪)来寓,谈到国内、国际历史、中日各问题,彼对中日问题,有深刻认识,特殊见解。言到吉田松阴对日本尊王,吞华思想之提倡,伊藤博文、后藤新平灭华之阴谋,彼认为日本侵华思想一时难为消除,美国亦将上日本人的当。

    并言到卅年后中日恐成联邦,但如中国人自己不自强,恐大部政权反落到日人之手,此段甚有记载留给后来之必要。午餐后再谈了一谈,始辞去。

    并赠给书籍、果物不少。

    张氏满腔热忱,也为天下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移,果如陈氏所说,不安之感已非芒刺在背可以形容。以“天下之势有强弱,圣人审其势而应之以权”(宋·苏洵《审势》),且蹶后怏怏更为迫隘。古人有“困则思”之名言,失马塞翁,也未必非福。

    张氏曾穷研辩证法,遍访高僧寺庙,又弃佛崇信基督,读明史、养兰、拍照、钓鱼,审时审事而应变,不也宜乎?

张学良探微/张之宇著.-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