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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杨虎城之子回忆-三十、三秦硝烟

杨拯民

  
    1948年夏天,解放战争的形势已见明朗,组织上将我调离了骑兵第六师,让我回延安休养一段再接受新任务。在延安(那时妻子已先我返回延安),我们得以团聚。意想不到的是,还见到了女儿,真是让人喜出望外,因为那时我还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更有意思的是,我寄的那封信竟然是在我回到延安后才收到的,不知辗转了多少地方?用了那么久的时间。陈因读到这封迟到的家书,却伤感流泪。

    1944年秋,我骑马奔赴关中军分区,妻子因病不能骑马,坐的是驾窝子,一路上呕吐不止。那时我们俩都不懂得,她那是怀孕的强烈反应。当时还以为是害病。就连赶驾窝子的老乡返回米脂后,给妻子在识字班教的学生讲“陈因怕是活不了了。”

    关中警备司令部的司令员是文年生,政委是杜平。我除参加司令部的日常活动外,还协助地委张德生和汪锋做白区的统战工作。写信给西安有关人士,或约请某些人到马栏镇会面、交谈,给有关人士(如王菊人就曾来过)布置任务。  

    在关中军分区期间,我曾参加过攻克淳华、收复旬邑和爷台山的战斗。

    我的大女儿就是1945年春天出生于马栏镇的,乳名叫“沟沟”,山沟沟的意思。杨明轩杨老给她起大名叫偃武。因为那时误以为我父亲被囚在贵州省修文县(其实是张学良被囚之地),所以妹妹拯坤先于我生了个男孩,即取名叫修文。杨老以“偃武修文”之意,为我的女儿就取名叫偃武。 
 
    1947年我被调到刚起义过来的骑兵第六师任副师长、党委副书记。骑六师师长胡景铎(胡景翼的六弟)原驻榆林,解放战争中率部起义。胡景铎和习仲勋是富平县同乡。该部的起义从始至终,整个工作过程,都是与习仲勋联系进行的。开始时该师的党委书记也是由习担任,后因习另有重任,才卸去了该师党委书记一职。

    我去骑六师上任时,先把妻子女儿(因先天缺少营养,后天无母乳哺育,且无哺育经验,所以孩子体弱多病)安置在关中地委朱明同志在延安开设的一个小店里(实为情报站)。胡宗南进攻延安时,西北局秘书长史未然,又将她母女安排到西北局家属队,与西北局家属队一道转移撤退。据说,先撤到子丹县一个深山村里,后又撤退到绥德专署的吴堡县。1947年深冬,形势加紧,胡宗南占领了延安。家属队又分乘几个大木船东渡黄河,住到了山西省碛口的一个塬上。

   后听妻子讲,就在刚撤退到一个叫板沟的地方,距延安不远,孩子在避敌机轰炸时着凉,患了肺炎。在随队撤往吴堡的途中(为避敌机轰炸,皆在夜间行走),孩子发高烧,咳嗽加重,非常危险,处于死亡边沿。值得庆幸的是,在转移途中遇见了关中军分区卫生部长徐根竹,匆忙中他给妻子留下一些磺胺药(徐部长在攻打榆林时正给伤员开刀时,遭敌机轰炸,牺牲在工作岗位上)。在孩子生死关口,多亏了随队的郭素琴大夫(她是西北局医生邵达的夫人,她也随西北局家属队同行,兼任家属队大夫,平时大家都称她小郭)。她认为生肺炎的小孩不宜继续随队夜间行军,在马背上颠簸。她提出愿与陈因一同留在途中,经家属队队长马作贵同意,就把她俩、病孩、警卫员和一匹马留在了途中。她俩向队长承诺,如遇任何问题,责任自负,待孩于病情稳定后,再去追赶队伍。就这样,暂时住在当地老乡的一孔窑洞里(老乡已逃走),幸运的是在老乡的窑洞里还找到了些食盐,溶化成水,经纱布过滤后,用注射针头打进孩子体内。更巧的是孙蔚如的外甥媳妇王玉芳从她们暂住的窑洞外经过(窑洞外面就是小路),听说小孩需要输血,而陈因的血管当时已抽不出红色血液,只是些淡色液体时,王玉芳毫不犹豫的挽起袖子,让小郭抽她的血输给小孩,那时根本顾不上血型什么的,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罢了。经过这些冒险性的治疗措施,竞奇迹般的把孩子从鬼门关夺了回来。  
 
    危险期过后,她们追上了家属队,大伙看到她们和孩子一起回来了,既惊奇,又为她们庆幸。马队长夸赞“小郭真胆大!”“小郭”则自嘲自己是“胆大妄为”。现在“小郭”已从新疆医学院退休,住在乌鲁木齐,王玉芳退休住在西安市。妻子和她们常有联系。

    我深知孩子的身体状况,估计在撤退行军中会害病,也可说是我的担心。于是,在战斗间隙给妻子写了封短信,告诉她,万一孩子有什么不幸,叫她千万别过于悲伤。

    1948年夏天,解放战争的形势已见明朗,组织上将我调离了骑兵第六师,让我回延安休养一段再接受新任务。在延安(那时妻子已先我返回延安),我们得以团聚。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还见到了女儿,真是让人喜出望外,因为那时我还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更有意思的是,我寄的那封信竟然是在我回到延安后才收到的,不知辗转了多少地方?用了那么久的时间。陈因读到这封迟到的家书,却伤感流泪。战争时期的通讯设施就是依靠人、马递送,加上战场阻隔,时间长点,竟还能收到,实在不易!也可见那时邮政系统的工作多么认真负责。

    回到延安后,我们在边区联防司令部住了一段时间,同时住在联防司令部休养的还有高朗亭。

    我是1948年11月到黄龙军分区任副司令、地委常委的。在此任时间不久,1949年4月调到大荔军分区任司令员、地委常委。地委书记是刘文蔚,专员是王恩惠。妻子随调大荔,在地区妇联当干事,那时她怀孕在身,是第二个孩子。1949年9月生于西安省立医院。生孩子时,我不在西安,正在北京参加第一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故给孩子起名叫杨协。

    1949年5月20日,第一野战军解放了陕西省会西安。在此之前,从洛川逃往陕东一带的反共专家、国民党大荔行政督察区专员兼保安司令韩子佩,在人民解放军的打击下,再度逃出大荔,窜入华阴,拼凑陕西保安第六旅,布防在渭水南岸,占据华山,企图负隅顽抗。他梦想等胡宗南反攻时,卷土重来。当时我奉一野司令部之命,率领大荔军分区的二十二团和路东总队等部越过渭河,占领了华阴县城。继而又接到解放潼关,打通晋、陕、豫交通要道的命令。这时,盘踞在潼关河南、陕西、晋南等地的地方反动武装,约有1300余人,他们用电台和胡宗南总部保持联系,拟待时机,准备反扑。

    此时,渭南军分区司令员于占彪和副司令王劲哉告诉我,根据一野司令部的命令,研究决定集中兵力,先打下潼关。因为潼关是晋、陕、豫的咽喉要道,对陇海铁路沿线有着直接的影响,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我依据先打潼关的决定,将指挥所移到华阴县距潼关 30华里的地方,潼关的战斗打响后,敌人觉得大势已去,无心恋战,没怎么抵抗就向潼关东南方向狼狈逃窜,潼关被解放。

    在解放潼关时,大荔军分区所属的路东总队继续留在华山下,围困韩子佩的残部。

    自古华山一条路。敌人上山后,严密封锁了各交通要道,一些关隘都配置了机枪,我们的队伍根本不能从正面进攻。当时路东总队的任务是监视围困敌人,向敌人展开政治攻势,并调查探索华山周围的道路情况。他们用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基本上摸清了华山周围的情况。这时韩子佩也感到困守华山粮食不足,且胡宗南已逃到汉中去了,卷土重来已无希望,踞守华山的想法发生动摇。因此,他意欲利用中共大荔地委书记、军分区政委刘文蔚曾是同学的关系,与我们联系、讲条件。同时又派人下山抢夺老百姓的粮食,准备顽抗。我们党委经过研究后决定,坚决消灭这伙残敌。路东总队侦察参谋刘吉尧率领7名侦察员在采药樵夫的引导下,从华山南面一条崎岖陡峭的羊肠小道攀上了华山北峰,冲破了敌人的封锁,配合大部队一举俘虏了韩子佩和他的老婆及残部约百余人,解放了华山。

    飞渡天险,智取北峰,解放华山的战斗中,路东总队刘吉尧等 8勇士机智果敢,英勇顽强,受到了一野首长的表彰,并分别被授予特等战斗英雄和一级战斗英雄称号。后来,攻占华山事还在五十年代被搬上银幕,片名就叫《智取华山》。电影的主要情节和人物都很真实、生动,成为那个年代老少皆知的故事。

往事 杨虎城之子回忆/杨拯民著.--北京:中共文史出版社,200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