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斌丞-怀念杜斌丞先生
魏希贤
1947年10月7日，中国人民杰出的民主革命家杜斌丞先生，在蒋胡匪帮的屠刀下，壮烈牺牲了。曾经与杜先生交往的同志，都对他那纯洁的革命思想、高尚品德和坚贞不屈的献身精神，深切悼念和敬仰。
1933年，我认识了杜斌丞先生。当时我在杨虎城部第三十八军驻西安办事处任会计。杜先生是杨虎城将军的高级参议。从1933年至1946年期间，杜先生的薪金和特别费及信件等物一直由我亲自送呈。他同友人往来聚会也由我联系，如请杨明轩、成柏仁、王菊人、李象九、崔孟博等人，以及请友人在韩兆鹗、王觉先、戴铭九家里聚会，经常由我事先联系和安排。杜先生在西安住过的地方，如大湘子庙街、七贤庄、王家巷等处，也是我常去的地方。杜先生多次嘱咐我：如接到他的电话，要办些什么事或送信送钱时，不要让传令兵去办，必须我亲自去。有时我送钱和东西他不在家时，我就留交给他的侍从杜良明同志。杜先生很信任我，我亦尊长敬重杜先生。他经常托我办的公私事，不论大小，我都尽力办好。
杜先生为人豪爽，说话温和，态度严肃，平易近人，在谈论问题时，政治见解高，是一位有卓识远见的杰出人才。他厌恶国民党腐朽政权，对蒋介石法西斯独裁的血腥统治，坚决反对，看不惯国民党官场中尔虞我诈、逢迎阿谀的现象。1934年，蒋介石为了坚决“剿共”和监视驻防汉中地区的杨虎城部的行动，特派心腹张笃伦任汉中第六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张笃伦在抗日战争时升任国民党中央内政部长兼重庆卫戍司令)。本来专员一职应由陕西省政府和民政厅任命委派，而蒋介石却直接指派亲信，其恶毒用心，是为了监视杨部的一切行动。张笃伦由南京来陕住西安西北饭店。孙蔚如为了应付张笃伦，给西安办事处长韩兆鹗来电报，着给张笃伦送去2,000元招待费。韩给办事处来电话叫我给张送去2,000元，因我外出由译电员侯树檀(地下党员)接电话。我回办事处时，侯对我说：处长来电话让我拿200元去西北饭店送给张笃伦专员。因侯听错电话，将2,000元误听成200元。我即取200元送去。张笃伦不收。下午韩兆鹗和杜先生同车来办事处，韩即问我给张的钱送去没有，我说送去张不收。韩问情况时，知道我仅送去200元，韩可气坏了，大喊大吵地说，谁让你送200元去?当时我莫名其妙，我说侯树檀说你叫送200元。韩大怒，叫出侯树檀大骂。杜先生哈哈大笑，对韩说：孙蔚如叫你钻狗洞，你还在骂人，蒋介石给十七路军安钉子，你还嫌他不收钱……我即离开。这些诙谐、讽刺而又富有卓见的话语，表现了他为人爽朗豪放，刚正耿直的革命精神。
1945年，杜先生每天从家里外出时，总有便衣匪特跟踪盯梢。杜先生常到青莲寺陈式玉家里会晤，每次来都有匪特跟踪。因我家住陈的对门，多次在大门外瞭望到匪特的行动情况，便回告杜先生。陈式玉在抗日战争时任杨虎城部第四集团军第一七七师师长，我跟陈工作过。陈在1944年，由第四集团军总参谋长任内“退役”，因思想进步，也是被国民党中央排斥之人，特务也暗中监视他。我当时无职业，每天多在陈家逗留。1945年后，蒋胡祝匪帮在西安大搞白色恐怖，疯狂镇压人民，对地下党和民盟以及进步人士残杀迫害尤为严重，接近杜先生的一些人，经常为杜先生的安全担心。一天我同陈式玉先生在闲谈中，谈到杜先生的危险处境。我建议请邻居程一鸣先生(程是陈的房客)同杜先生在陈的家里吃一次饭，互相认识，借此来掩护杜先生暂避危境。陈和杜先生商酌，遂即征得杜先生同意。陈先生也知道程一鸣是国民党派到西北地区搞特务活动的负责人，当时程一鸣名义上是陇海铁路局“中将”警务处长。陈先生又考虑到，请吃饭，应该再请一位接近胡宗南、祝绍周的人作陪客。想了好久，陈对我说，他想起民国六年前他在陕督陈树藩部任卫队营营长时，跟他当过连长的人叫李纪才，请他来作陪比较适当(李是陕西富平人，后在国民二军时期当过师长，平时和陈无来往。当时李是胡祝匪帮的亲信，搞所谓陕西地区的禁烟工作，现在台湾)。于是我按陈式玉先生的安排，请了程一鸣夫妇和李纪才。吃饭时在座的除上述5人外，我也参加了，共6人。记得在吃饭时，程向杜先生闲谈说：“当前锦州战事吃紧，如锦州失守，太原就不能保，太原若失，西安就危急了。”这些论调，说明国民党对内战取胜，早已失掉信心(以后太原被围时，程就离开西安跑广州去了。1965年《人民日报》载程一鸣先生弃暗投明，由港澳起义回归祖国，现任全国政协委员)。其实，程对杜先生的安危，也未曾起到任何作用。安排这次见面，不过是陈式玉先生和我对杜先生的一点点爱护崇敬之心而已(解放后陈式玉先生曾任西安市副市长)。
杜先生因拥护抗日，反对内战，为了救亡工作，不顾自己的安危，多方奔走，为敌人所仇视，长期采取监视迫害的卑劣手段，但又慑于杜先生的威望，不敢明目张胆下毒手。最后，敌人竟以搜大烟土为名，由特务匪徒在杜先生王家巷的家中栽赃诬陷，罗织罪名而被关押，惨遭杀害。
十多年间杜先生对我关怀无微不至，教诲极深，这位正直的尊长严师，使我永生难忘。1947年10月7日，惊悉杜先生遇难时，悲愤万分，因国民党匪帮密布全城，不能前往杜家祭奠，只能和我妻素云在家中焚香化楮，痛悼英灵，默祝杜斌丞烈士永垂不朽。
1982年4月
杜斌丞/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委员会宣传部，中共陕西省党史研究室编.—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0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