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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岳山区游击战的情况

高建白①


  第十七军于一九三七年在沙城、火烧岭、平型关,连次抗击日军,损失严重,到山西离石整顿时,每团仅余四百多人。经过整补后,我二五一旅,算是人枪恢复。十七军原隶属的二十一师李仙洲部,曾参加过平型关战役,但在别的地段,和八十四师没有在一起。这个部队系蒋的亲信部队,在平型关战役后,被调归十三军汤恩伯指挥,开往他处去了,从此和十七军脱离关系。十七军高桂滋军长只有原来的八十四师,高桂滋兼任师长,下设两旅四团。二五○旅旅长李少棠,辖任子勋的四九九团,艾亚春的五○○团。二五一旅旅长高建,辖吕晓韬的五○一团,艾捷三的五○二团,在离石经过两个月的整训,即开到沁源,继续抗战。
  一九三八年二月二十八日,十七军开到晋南沁源县,我二五一旅奉令守备绵山至王和镇一带山区地带,我们的主力,即配备在这个线上。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太原沦陷,日军疯狂南下,连续占了太谷、祁县、平遥,同时还不断到交城、文水一带活动,威胁汾阳。一九三八年二月间,日军部队向北撤退,放弃平遥,祁县城内只留少数部队,连驻子洪口的骑兵,也向北开去。这时二战区阎锡山派去平遥党政人员很多,各军的游击队、采购员以及各单位谍报员,还有一些散兵游勇,都集中在平遥城关,彼此摩擦,常出事故,那种混杂现象,真是一言难尽,弄得地方行政人员,大伤脑筋,无法维持。这时,平遥一带划归第一战区范围,卫立煌是一战区的长官。就在这个阶段,军部得到卫立煌的指示,令派一部分兵力,进驻平遥,与地方行政人员联系,维持秩序;同时认真侦察敌军动向,随时具报。军部令五○一团团长吕晓韬率军部的史殿丞骑兵营和五○一团张敏达的步兵营,进驻平遥城关,担负平遥守备责任,随时详侦敌情,以便转报。过五日,高军长亲来电话说:“卫长官对平遥的情况,非常重视,尤其对敌的行动特别注意,你最好亲到平遥安置一下,看看敌人的企图是什么,安置好就回来,咱们的主阵地是绵山至王和镇之线,平遥是我们的临时前进据点。我于二月二十二日下午四时到达平遥。据骑兵营长史殿丞报告,他连日派骑兵到祁县游击,直至祁县的南郊,城内的敌人仅百余名,城门紧闭,非常恐慌。祁县代表来讲,祁县人民立盼收复县城,敌人无多,保证马到成功。祁县电灯厂的工人亦派专人送信,如果收复祁县,最好在晚间进攻,我厂工人暂时将电灯破坏,不能发光,敌人势必恐慌,里应外合,活捉敌人。祁县人民希望迅速收复县城,是可理解的,我们很愿满足人民的要求。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敌人兴师动众,得到晋中最富饶的十县,他们为什么要撤退呢?此中大有文章,值得研究。除派多人到太谷、太原和榆次多方面了解,敌军有没有向东移动的模样,火车站是不是仍有大量的辎重运来,有没有向地方征调民夫,一般日本人的表现怎样,只有候得各处谍报人员返回,才能判断敌人的企图。我当天下午先看了伤兵,决定次日六时为官兵讲话,十时召集地方有关单位开联席会议,共同商谈维持地方的办法。不料二十三日拂晓,敌一千五百余人,炮十门,战车八辆,装甲车二十余辆,骑兵四百来人,向我进犯,与我五里庄部队接触,展开激战。这时电话报告军部,不多时军部转卫立煌的指示说:“敌来袭平遥,是游击性质,绝对不是整个南犯,我已令八十三师驻张兰镇的一团(张兰镇距平遥三十华里)马上出发支援平遥,平遥务须固守,不能放弃。”敌又以汽车六十多辆运送大批辎重和部队,增加骑兵千余名,后续部队源源而来,敌机多架在平遥上空指挥,并投弹轰炸。这时电话已断,敌以战车数辆冲入东关,装甲车二十来辆,又断我各路联络,于是平遥陷于孤立。下午三时,敌将我东南城角轰破,我们抢护数次,均遭炮火轰杀,敌乘虚而入。在炮火烟雾迷漫中,我指挥巷战,处处敌我肉搏,死尸遍地,血流遍地,这时城外敌包围数层,四面向我城内射击,我部因血拼剧烈,伤亡惨重,我史殿丞营长亦壮烈牺牲。这时,我已弹尽粮绝,无兵可战。为调动劲旅,反攻平遥计,于是乘马闯出西门,我猜想敌人是由北而来,这里可能空虚,他们不防我们会往北走,我于是冲过铁路,因为路基高,给我做了掩护,仍向北冲进,深入敌区,然后向西南折,返回旅部驻地王和镇,沿途衣裤都被子弹穿成乱孔,同出城的骑兵二十余人,都遭伤亡,只留下我和少校副官李樑国、书记艾蔚章和一个参谋,两个卫士,共六个人。我路过张兰镇,原驻的八十三师那里的一个团,早南开介休,并未去平遥支援我部。半夜吕团长亦突围返防。此役敌死伤达千余名,消耗枪炮弹药四万余发,被毁坦克车两辆。敌香月清司令为平遥地方伪组织讲话说:“我们原先计划当日直下韩侯岭,想不到竟在平遥打了一天,我们这次伤亡太多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顽强的军队。”敌人的报载有平遥大捷:“敌旅长高建白战死,以次伤亡三千多名”。其实我们只有步骑各一营,伤亡四百八十余名。大公报记者秋江先生撰《全面游击的山西》一文说:“敌人突然攻击,我军忠勇抵抗,固守交通便利平遥据点,完成任务。就是以顽强的战争,暴露敌的企图和兵力,使韩侯岭主力有充分的准备。这种牺牲有重要的战斗意义。”(见一九三八年六月十八日《大公报》;此文收入《抗战丛刊》第五集,商务印书馆出版)又李辉英根据我的口述,将史殿丞营长的殉国事迹,写成小说,题为《石老么》发表(见《文学月刊》第一卷第五期)。
  这年三月,十七军仍驻太岳山区的沁源县境,临时归十八集团军指挥,从此改作游击战。但我旅对于游击战术,一窍不通,完全外行,很感无处下手。后来十八集团军总司令部召集有关军队官长到总司令部学习游击战术,我旅去的官长较多,总司令部参谋长左权将军亲自讲游击战术各种要点。西安翠华山举办游击干部训练班,高军长指定我旅张敏达营长前往受训。从此我旅各级军官士兵,渐渐懂得怎样运用游击战,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必须确实联系地方群众,才能活跃于沦陷区域。我旅游击地区,是霍县、赵城、洪洞一带,县长都是牺盟会会员,给我们很大的帮助,使我们懂得怎样做到军、政、民三位一体,共同抗日。通过总部各种教育方式,提高了官兵的政治思想,坚定官兵的胜利信心,增强了战斗勇气。比如我经常能得到共产党的《解放》杂志,受得很大的教育。特别我读了毛主席著作《论持久战》一文,使我思想上起了很大的变化。我在抗战开始,具有一腔爱国热情,抱着满怀胜利热望,但是听到了蒋军放弃南京,看到了阎锡山在平型关的阴谋诡计,经过忻口的撤退,尤其是在汾河无计划、无纪律地抢渡溃败,使我产生了抗日悲观情绪,也产生了抱怨我国大炮太少,飞机太差,一切装备不够精良,这怎样能取得胜利呢?自看了《论持久战》这篇文章,改变了我的悲观情绪。十八集团军总司令部还派火星剧团到我旅为官兵演出宣传抗日的优秀节目,使官兵受到了政治思想教育。还派联络人员到五○二团视察。
  高军长素日对于军民的联系,看的极为重要,因而在离石整训阶段,成立了十七军战地服务团,团长是韩一帆。全团计有男女工作人员四、五十名,一方面进行民运工作,一方面考察部队官兵纪律问题,同时配合旅团搜集情报,歼灭敌人,作了很多工作,起了很多作用,是有利抗战的。
  一九三八年三月下旬,我旅驻在沁源县绵上村。四月初,敌九路围攻晋东南。敌川岸二十师团七七联队乘虚窜入沁源,企图打通白晋公路,完成九路围攻的迷梦。九日晨六时,军部命令吕晓韬团长率队截击,吕团长正在军部驻在地的郭道镇训练士兵,仓皇受命,拒敌于小章村。正在观察地形,敌两千余名向沁源移动,忽然敌机多架,凶恶轰炸,吕团长振臂指挥,不幸被敌机炸伤,当即殉国。这天是一九三八年四月九日,是永远难忘的日子。吕团长和我相处十有余年,他的诚朴英勇作风,是我衷心敬佩的。我听到他的噩耗,痛心极了,我旅全体官兵都是垂泪难过的。即抽调三营兵力,奋勇收复沁源。二十二日与敌激战全日,夜十一时沁源胜利光复了。朱总司令有电嘉奖,敌余众向南逃窜。
  我旅自一九三八年二月十四日到五月二十日在平遥、介休、霍县道上破坏交通五十余次,五攻马壁村,两龚张兰镇,七袭霍县城,两烧敌营房,给敌以最大打击。完全根据“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原则,力求主动、灵活、有计划。同时我们要求每次游击都要达到歼灭战与消耗战的目的。七月五日我旅用钻穴战夜袭辛置车站,杀敌四十余人,伤敌八十余人,获昭和三年式重机抢一挺、机枪子弹三百五十粒、布帐棚、手榴弹、步枪弹等战利品。九月八日我旅在什茨歼敌大捷。九月九日我旅截击敌火车二十余辆,并入火车内肉搏,两时之内毙敌二百多人,毙马三十余匹,辎重和其他物资,都为我们所有了。我伤亡三十余名。霍县敌首来一封信说:“贵军与我皇军作战,应正大光明,约定时间地点,决一雌雄,方为大国风度,若不此之,而行偷偷摸摸之袭击,犹名之曰游击,有何意义?以后贵军作战,应先期示知,我皇军决不爽约......”等语,实在可笑。不过也可看出他们对我国的游击战术是非常害怕的。
  我们打游击如飘风一样,忽然就来了,忽然就走了。来了就是要达歼灭敌人的目的,走了就是要达保存自己力量的目的。所以了解敌人真实情况,善于“乘敌之隙”,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是进行游击战的重要关键。这就必须同群众打成一片,同广大的农民打成一片,一定要作政治工作,这道理,如果没有共产党的领导是办不到的。由于我旅在朱总司令的指导之下,并且通过左权将军的教导,做到了官兵一致,军民一致,认识了战争的政治目的,所以才能取得游击战的胜利,敌对我无可奈何。在霍县、赵城、洪洞一带领导牺盟会的裴丽生先生,经常驻在霍县东乡石门峪,与我旅经常联系,我也常看到他们的刊物。他在我旅的威望很高,因为他一贯主张军、政、民三位一体共同抗日,总是让各县县长,协助军队,解决抗日军事中困难问题。霍县县长孙新人,年轻能干,对我旅帮助很大,例如配合第五战区台儿庄作战,第一战区命令靠近同蒲铁路的驻军彻底破坏同蒲路,阻止日军抽调晋南日军援应台儿庄,我县得到霍县孙县长的协助,配合军队用了七天彻底破坏铁路,每晚派农民多则一千人,少则六百,不唯做得彻底,又快又好,而且干得特别起劲,使同蒲路二十一天没有通车。虽然每晚与敌激战,终于完成任务。炸毁桥梁涵洞二十余处,焚烧和抛弃枕木五百余根,收回电线三万余斤,铁轨螺丝钉结合板九千多斤。有些东西,因战事关系,被埋荒野,所带回的东西。给予参加的农民,制造农具。在每次战役胜利之后,县政府、社会团体以及人民群众,携带大批慰劳物品,巡回赴各军队驻扎地区,进行慰问,表演救亡话剧。军队在农忙阶段和空室清野时间,协助地方,以全部驮骡和士兵,作两星期的秋收和搬运掩藏。军、政、民之间,相处颇洽。一般官兵深感作游击战比较灵活,收效大,比绑在山头阵地,遭受火炮和飞机袭炸好的多。在太岳山区这个期间,所有官兵,精神振奋,干得特别起劲。但在这种活跃情况下,也产生了一些不应有的现象,在军队中,有蒋介石派的政工人员,他们是蒋的耳目,见军队和十八集团军来往,和牺盟会接近,军部的战地服务团工作人员不买他们的帐,因而产生疑心,一方面对部队进行严格的考查,另一方面和牺盟会发生摩擦,影响了地方和军队共同抗日的任务。后来军部令我在霍县杨家庄召集霍县地方机关人员、军部战地服务团工作人员和我旅营长以上人员,以及我旅两团政工人员,开了一次联席会议,划分职权,加强协助,共同抗战。经过这个会议,情况好转起来。但政工人员对上报告,说军队内部思想不纯,接近异党。后来蒋来电不许军部成立战地服务团,命令撤销。因为我军民运工作开展,与地方人民建立了良好关系,因而情报来源,四面八方,都可得到,差不多每县的伪维持会里,都有我们的情报员,接近敌区的村庄,都有我们的情报员,敌人所召集的会,重要情形,我们很快都能知道,所以敌人的活动,我们了如指掌,自然不难打击他们了。
  敌因我旅在霍、赵一带,进行游击战争,辎重被截,援军被阻,食粮被封锁,乃四次进攻,欲除心腹之患,但都遭惨败。敌矢野旅团第一次围攻在一九三八年八月七日。敌我在柏乐决战,毙敌指挥官田野大队长以及一百三十余人。获敌炮车五辆,枪弹、帐棚、白米、罐头。我伤亡上尉连长以下官兵七十余人。第二次围攻在十月二十二日,决战于源头,毙敌大尉队长高树方三郎等三人,分队长二入,敌伤亡士兵二百余名,我得步枪弹、呢大衣、军毯、文件。我伤连长、排长各一人,亡士兵二十一名,伤四十三名,第三次围攻自十一月十九日至二十五日,共血战七天,决战于杨家庄,我旅用空舍消野,战地迷惑的策略,向敌巧攻,又得二五○旅任团黄、杨两营支援,敌大败,退回霍县(此役日军一千五百余人,伪军两千余名),毙敌指挥官一人,军官七人,士兵伤亡三百余名;敌烧我村落三十余处,我牺牲三十余人,伤二十一人(详见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大公报》载《游击铁军战绩之一页》。第四次围攻是一九三九年一月二十八日开始,共计十天,这是我旅和日军在霍、赵最后的一次大战,霍县日指挥官是矢野旅团长,因迭次受到我旅的破坏交通,夜袭霍城,截击火车,封锁蔬菜食粮,火烧营房等打击,近期又三次围攻遭到失败,新仇旧恨,决心要歼灭霍、赵境内的游击队伍。在南北抽调日军,附野炮、山炮十余门,集结霍县城关,并在霍县修建飞机场,加强营房和车站防御工事。矢野旅团长于一九三九年一月二十八日晨,指挥敌军两千余附炮四门,东犯我沙窝艾团防地,血战三日,终被击溃。谷口师团长抵霍,大举进犯我旅游击根据地杨家庄,鏖战一周,杨家庄失而复得数次,经时整旬,打破以往游击记录,战斗之激烈,尤为历次所未有。兹逐日略记如下:
  甲、沙窝里战役,元月二十七日晚,我旅接得各方面的情报,证明敌大举东犯,立即作缜密部署。二十八日拂晓敌步骑炮兵两千余分两路向我艾团驻地沙窝里进犯、一出上乐坪,一出青郎坪,我预伏要道之高维云便衣队当仁不让,予以猛烈侧击,首挫敌焰。八时敌抵辛庄,我设伏之张大义便衣队,不失时机,突施袭击。十二时敌主力抵偏墙,向义城运动,一部盘据于居沟、观堆,遭我岳团张营全力袭击,敌无法立足,下午一时与义城敌会合,三时敌一部入沙窝里,主力盘据孔涧、义城,敌飞机多架轰炸,同时炮击我艾团阵地。四时许我王、关两营分别袭击义城、孔涧,敌即时展开血战,机枪、炮声不绝于耳,五时敌势不支,主力向刘家庄,义旺溃退,我仍以小部队彻夜扰击中。二十九月晨八时敌乘浓雾以全力向我阵地进攻,激战又开始,敌因遭我迎击,伤亡颇重。为报复计,以含催泪喷嚏性之毒瓦斯弹向我阵地猛烈施放,我士兵一部中毒,仍猛烈抵抗。十时敌在炮火掩护下,以机枪向我山巅守兵剧烈扫射,一度占据东山阵地,我官兵仍奋不顾身,拼命抵御,我王、关两营分由南北侧击,全线反攻,激战至午后六时,敌不支退据沙窝里、孔涧,我及时恢复原阵地。当晚又以便衣队向敌袭击。三十日晨四时我王,关两营分别向孔涧、刘家庄、义旺之敌猛烈攻击,敌顽强抵抗、经一时之剧烈血战,敌全线崩溃,五时半狼狈西窜,我各部队猛烈追击,直尾追至南杜壁、南王村,敌狼奔豕突,辎重遗弃遍野,在青郎坪复遭我高维云、张大义两便衣队夹击,胆魂俱落,下午五时战斗结束,敌分别退入霍县城关附近。是役激战三日两夜之久,敌伤亡奇重,闻某小队四十余人,仅生还十一人,敌指挥官受重伤,炸毁山炮两门,毙敌战马驮骡二十条匹,我伤亡官兵二十余名。
  乙、杨家庄战役。一月三十一日,敌由北运霍弹药数百箱,分发城关敌人各部,并用汽车向大张、下乐坪运送给养弹药,大张增加敌兵七、八百名。谷口师团长抵霍坐镇,城关集结三千余人,拟于二月一日分四路进犯我旅根据地杨家庄,进一步窥伺霍山。当日,我王德亮、高维云,张大义三个便衣队,分别在大张、上下乐坪一带竟日袭击敌人,以消耗敌之战斗力量,我主力乘时秘密部署,大川数十村落人民群众在我部队掩护下,开始作清野空舍工作。二月一日晨敌两千八百余人,并附山炮八门,野炮二门,向我分四路作大规模之进犯。一股约一千二百名、山炮四门,由大张、靳壁、板涧向我石鼻右翼迂回侧击;一股三、四百人由靳壁犯源头与犯石鼻敌主力会合;一股约四、五百人,在敌野炮掩护下,出下乐坪向我正面佯攻;另一股八百余人,附炮四门,经韩壁、上下王村向我左翼猛冲,我节节抵抗,至峪里、杨家庄、小涧之线,猛烈抵御,展开剧烈血战,敌机也来配合轰炸,敌伤亡奇重。午后二时敌为挽回战局,又用毒瓦斯弹向我阵地狂射,我中毒官兵三十余人。当晚敌分头占领小涧、峪里、关崖底等村。我以便衣队潜入敌空隙,施行战场迷惑。一日晨八时二十分,柏乐敌炮兵向我杨家庄及龙虎山阵地猛轰,同时盘据小涧敌六、七百人,在炮火掩护下,分两路向我杨家庄及刘家山进犯峪里,敌亦侧击我龙虎山阵地,时值浓雾漫空,我官兵在浓雾中奋战竟日,直至下午敌炮兵集中火力向我龙虎山阵地疯狂轰击,杨家庄四时陷落。当晚我以消耗战目的已达,主力固守山线;以零星部队及便衣队活跃于敌后,施行奇袭,四野都有枪声。三日晨三时,夜幕未卸,乘敌不备,正面岳团及田营,开始全线反攻,杨家庄敌主力,惊慌失措,放火焚烧民房,仓皇西遁。小涧、峪里之敌,大形动摇,在我官兵英勇奋击下,夺路西逃,我即收复杨家庄、关崖底、小涧、峪里等地。敌主力溃退至韩壁、源头间,复遭我关、王两营及便衣队包抄截击,激战至下午一时,在南堡、杜庄、窑底、范村各村敌掩护下,始脱围逃出,遗弃尸体及辎重甚多。我追击至大张一带迅速回师,包围南堡、杜庄残敌,并进占柏乐。敌约四、五百余,死守据点,利用优势武器,顽强抵御,我数度猛冲入南堡村与敌战斗,自晨至晚十一时,枪炮声连珠不绝,响彻云霄,四日晨七时退回大张。下乐坪敌会同霍县增敌约一千五、六百名,分两路向我再度进犯,十时许窑底敌炮向我龙虎山、杨家庄猛烈轰击,敌机二架,在我阵地低空指挥敌军进犯南堡、杜庄,敌蠢蠢运动,与大张敌一部会合,在敌机指挥下,向我龙虎山、关家山、峪里、杨家庄疯狂进犯,机枪四射,战况至为激烈。午时敌一度占领龙虎山、关家山、杨家庄等地,并二次放火焚烧杨家庄以泄愤。我官兵愤敌暴行,奋不顾身,英勇反攻,于下午二时经一场恶战,杨家庄复入我手中,并进占至关崖底,敌全线动摇,分路逃窜,沿途遭我便衣队袭击。至午后三时李曹、杨枣、靳壁等处,枪声仍极为剧烈。五、六两日南堡、杜庄敌拼命赶筑防御工事,我不分昼夜轮流袭击,于六日我并进占至李曹,断敌归路,南北之敌,已成瓮鳖。此役毙敌大队长铃木一员,分队长酒井一名,骡马死者无算。并得大批弹药、给养、罐头。
  我旅游击部队,活跃于霍、赵、洪一带,数度粉碎敌人的围攻企图,敌人有时紧闭城门,不敢出来,非常害怕。比如敌宣抚官张朝士、何国璞先后投诚,就足以说明他们的军心正在瓦解。先是张朝士说:“日军总吃败仗,非常狼狈,昼不安食,夜不得眠,朝不保夕。我们老跟着混下去,如何得了?我是中国人,再不为虎作伥,残害同胞了。而且日寇暴戾凶狠,惨无人道,凡事稍不如意,连打带骂,我实在受不了这种侮辱和蹂躏。因此我带来手枪两支,越城来降,请求收容,我一定立功赎罪。”何国璞也是受不了敌人之气,携手枪一支,跳城出来,到我旅部投降。由于我们不断地给敌人以惨重打击,宣传工作又做得好,汉奸纷纷投降。为敌效劳的汉奸,我们调查的很清楚,不断给他们警告,动员他们反正回到祖国的怀抱,为祖国尽忠。警告三次他们还不回头者,我们严厉惩罚了数名,情况为之一变,霍县县政府的科长,职员分头向我投诚,并愿为我们做义务情报员。因而敌人的消息,源源而来,而且非常确实。有霍县敌公安局长张某曾向我们报告情况达四月之久,后来敌以高价收买,张某对我们渐渐冷淡,我们再给以严肃的警告,不到三天,这公安局长又自动投诚,瓦解了汉奸的秘密组织。霍县有一个法政大学毕业生董承恩,在敌维持会和伪县政府任重要职务,我们的民运工作同志,通过一系列工作动员了他的妻子,使她帮助丈夫觉悟,作一个爱国志士(他妻住在我们的区域),同时我们也照顾他们的家中生活。结果董承恩给我们作了许多重要情报工作,并保护我们在霍县城内情报人员的安全,因此敌人处于四面八方、里里外外的照妖镜的笼罩之中。敌一举一动,我们都能知道。因此我们能活跃于霍、赵、洪等县,敌人非常畏惧,把我们叫小偷干活的军队,又叫神出鬼没的军队,也叫铜墙铁壁好打铁仗的军队,使他们时时不能安心。因而我们才能粉碎了日寇每次的进犯和围攻的企图。
  我们在太岳山区,改做游击战,整整一年的时间。在此阶段,我旅在十八集团军朱总司令的指挥下,在左权将军的教导下,我们接受了抗日军事教育、政治教育,学会了打游击战的方法。我们得到牺盟会的帮助,做到军、政、民三位一体,共同抗日。同时我们高军长不断亲到前防讲话,一面鼓励英勇抗战,一面告诫官兵重视纪律。军部战地服务团工作人员,都能配合军队,供给真实情报,有利于我旅对敌的措施。同时我们八十四师二五○旅不断策应支援。因而在太岳山作游击战,给敌人以沉重的打击。我旅却未受到大的损失。
  一九三九年三月二十五日,我部奉令改任中条山的防务,将离开太岳山区,由洛阳第一战区直辖指挥。接我们防务的是第九十八军武士敏部。三月二十七日,我旅从霍县老根据地杨家庄、宽坪一带出发,人民群众,都因同我们相处一年,有些感情,老老少少都来送行,一旦分别,非常难过。但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只有向中条山迈进。就在这时敌侦知我们换防,派七架飞机,向我们进军部队轰炸,同时敌以大炮向接防部队示威轰击扰乱,颇为紧张,我们暂时隐蔽。俟形势稍定,我们又继续前进,经过北平镇、和川镇、阳城,我旅始于四月十一日到达中条山区朱家庄,结束了整整半月的长途行军。
  一九六五年
  注释:
  ① 高建白,当时任国民党第十七军第八十四师第二五一旅旅长,解放后在政协陕西省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工作,一九七六年病故。
  《陕西文史资料》(第十八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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