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军西北第一仗——记十八兵团一七八师虢略镇战斗
杨祖瓞
一九四九年六月，我第十八兵团自太原进军关中途中，为保障西北战役交通无阻，曾派遣第六十军之一七八师，至豫西地区进剿灵宝惯匪李子奎部。我曾任该师司令部侦察参谋，随军参加了这一战斗，根据个人所知记述如下。
(一)
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一日，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发出向全国进军命令。我各路大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残敌。为缩短西北解放战争进程，中央军委于太原战役后，将原在华北作战的第十八、十九兵团拨归第一野战军建制，进军西北作战。
在我胜利形势的影响和政策的感召下，敌西安绥靖公署第十九绥靖区副司令官兼豫西第三纵队司令刘希程将军，于一九四九年五月中旬，在灵宝地区率部起义。但分散在陕州、灵宝、阌乡、芦氏等地的一些土顽惯匪，却继续与人民为敌，袭击我地方部队，杀害我工作人员，成了陕豫要冲上的一颗钉子，其骨干为盘踞灵宝，阌乡之李子奎部。
为保障陕豫公路畅通，并陇海铁路修复和作战物资西运，野战军总部遂令第十八兵团六十军之一七八师，在进军西北途中，绕道豫西，协同河南军区陕州军分区部队，围剿李子奎股匪。
(二)
李子奎系灵宝地区匪首，长期担任“灵宝剿匪指挥部”司令，是灵宝人民的死敌，其部属也多为当地群众恨之入骨的反动分子。李子奎对他的部队训话时经常说：共产党是既不会要我们，也不会饶我们的，我们是在法场上被杀，还是在战场上求生?我们只有和他们血战到底！一九四八年十二月，刘希程将李子奎部编入第三纵队第一团，任命李为团长。一九四九年五月中旬刘希程酝酿起义时，李子奎乘机将被刘希程收编的部队拉出，并围攻刘部，占领灵宝县城。蒋介石、胡宗南集团当即予以嘉奖，并授于“豫西绥靖区新编第一师”的番号，由李子奎任“师长”。令其在灵宝、阌乡地区“开展游击战争，”破坏我军后方之安全。
受宠若惊的李子奎，死心踏地为蒋介石卖命，他一边袭击我地方部队，破坏我军发动群众的工作，一边抢掠物资，收编零星散匪，将原有上千人的部队编为一、二、三团。李自兼第一团团长，秦润甫、薛云生等股匪头目分任第二、三团团长，对外号称两千余人。除李匪基干第一团配有两门迫击炮和几挺轻重机枪外，其余都是杂乱装备，加上官兵多数未经过训练，所以作战能力很差。但是这股匪徒却十分顽固、反动，对当地民情、地形特别熟悉，李匪又采取“有便宜就打，没便宜就散”的一套所谓“游击战术”，与我剿匪部队周旋，所以我陕州军分区部队几次进剿均未得手。我第十八兵团自山西南下后。李匪活动较前谨慎，其主力虽撤至李匪老巢虢略镇，但仍留薛云生团据守灵宝、阌乡一线。
(三)
我第一七八师六月四日，自侯马绕道闻喜、夏县、平陆，六日黄昏到达圣人涧，与接应刘希程起义部队的陕州军分区取得联系。七日进驻陕州城郊。经过陕州军分区介绍，师首长了解了豫西匪情和李匪特点后，随即组织司令部迅速研究战斗方案。胡正平师长给胡汉标参谋长、王子良作战科长交待作战要点和注意事项后，刘聚奎政委接着说：李子奎的部队是一伙土匪，装备很差，战斗力也不行，但是他们都是当地人，地理环境比我们熟，你进他退，你追他跑。所以用打正规敌人的一套办法对付他们就不行了。首先要把情况摸清，能一下子围住就好办了，刘政委还特别强调，打李子奎一定要克服轻敌麻痹思想。要把死老虎当成活老虎打！麻痹大意就要吃亏。胡汉标参谋长随即按照师长、政委的要求进行准备工作，组织部队开展教育活动。
根据上级意图和敌情，师首长决心以一个团沿公路进击灵宝；师主力并陕州军分区一个团奔袭合围虢赂镇。六月十日开始行动。具体部署是：十日拂晓五三二团进击灵宝，攻歼李子奎部第三团薛云生部；十日黄昏五三三、五三四团自陕州南郊出发，陕州军分区独立团自朱阳镇以西山区出发，十一日拂晓完成合围，将其主力聚歼于虢略镇地区。
(四)
六月十日，温先星副师长率五三二团出发后，胡正平师长、刘聚奎政委和陕州军分区郭庆详司令员带领师主力出发，五三三团自原店、阳店、涧口从东南方向迂回；五三四团并师直属分队自大营、大王村、梁村一线正面攻击；陕州军分区部队则从西南方向堵击。我一七八师两个团轻装急进，在侦察分队引导下进展十分顺利。约凌晨二时率师侦察连两个排在阳春镇地区活动的侦察科长曹有荣与敌三团自灵宝回窜之第七连遭遇，在我先发制人，猛烈火力打击下，敌全部就歼毙伤三十九人、俘二十八人，始知灵宝之敌已逃往大小胡麻一带山区，我五三二团仅捕捉散匪一百余人，缴获美式“道奇”卡车一辆。
十一日拂晓，五三三、五三四团按计划进抵虢略镇附近，还未进入预定阵地，五三四团尖兵连即与敌警戒部队接火，激烈的枪声打破了黎明的寂静，当李子奎发觉对手不是他熟悉的当地部队时，开始越过镇西一条河床向西南方向逃跑，师长、政委立即命令部队追击，五三四团在河对岸丘陵地带截住了约六百余人的一股逃敌，捉俘虏四百余人，一营营长刘风还缴获了李子奎的黑马和加拿大连发手枪，事后据俘虏讲李子奎就混在这股逃敌中化装成民夫溜了，我五三三团也在镇南扑捉了一百多个溃逃的散匪，师长、政委带着指挥所正在镇东南角一个小村在观察情况，突然一股约六十余名被打蒙了头的溃匪沿着河床窜了上来，被指挥所里参谋、警卫、通讯人员的自动火器一顿猛打缩了回去，按胡汉标参谋长命令，我们十几个侦察人员紧紧跟着追下了河滩，抓了二十多个俘虏，侦察员张明唐一个人就缴了四支步枪和一挺“转盘”机枪。
六时许战斗结束。由于自虢略镇西南出击的陕州军分区部队在途中遇到了股匪阻扰迟到了一步，李子奎残部乘隙向西逃跑，(李匪本人至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六日终于被河南军区剿匪部队活捉，受到应有的惩罚)。十一日晚我五三三团乘胜进占李匪后方基地朱阳镇，缴粮食、布匹等大批物资并扑捉反动会道门等散匪百余人。李子奎“新编第一师”自此丧失战斗能力，逃往伏牛山区分散游动。
一七八师协同陕州军分区剿匪，保障了陕豫交通安全的任务遂告完成。为此陕州军分区政治部和一七八师政治部印发了“豫西剿匪李子奎等部千余人被歼”的捷报。师政治部油印小报《卫士》上，还刊用了我写的一篇侦察分队在阳春镇和虢略镇东南扑捉八十余名俘虏的通讯稿。
十二日，第一七八师在虢略镇集结，将缴获的武器弹药移交陕州军分区，并挑选了四百多名可以补充部队的俘虏，编成临时解放大队(因西进以来，酷暑行军，减员达四百余名，经上级批准，这批俘虏教育后，在西安等驾坡村补入各团)。十三日拂晓沿公路经阌乡、潼关西进于六月十六日到达西安城郊等驾坡、韩森寨、白杨寨，宿营并休整待命，于七月一日我师就随同主力投入了歼灭胡宗南集团主力四个军的扶郿战役。
虽然这次剿匪时间很短，战斗规模很小，战斗伤亡不大，但是对于我们参加这次战斗的老战士们印象却很深，是一次难忘的战斗，因为这是我们进军西北的第一仗。为了表彰这次战斗，中南军政委员会还专门给一七八师参加这次剿匪的全体人员颁发了一枚“中南解放纪念章”。
一九八三年六月
《陕西文史资料》（第十七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