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编第一六七旅蟠龙战役被歼纪实
涂健
蟠龙战役是胡宗南进犯延安初期，使他最伤脑筋的一个战役。我当时任胡部整编第一师整编第一六七旅少将副旅长，兹就这一战役的经过概述如下。
1947年4月，董钊兵团正在延安以北蟠龙镇附近集结休整时，接到胡宗南发来的命令，大意是：据报，解放军主力部队已转移到榆林方面，令董钊、刘戡两兵团即以主力向榆林进击。
蟠龙镇此时已储备面粉4万余袋，军服5万余套以及枪械、弹药等极多，是胡部全军的补给基地。所以该镇周围已构筑了必要的野战工事，以备坚守。董钊接到胡宗南北进命令后，认为守护蟠龙的任务很重要，但又考虑此处用兵不能太多，又不肯动用主力，遂令第一六七旅旅长李昆岗率该旅直属部队及一个团，在这里担任守护职责。当时第一六七旅的几个军官一起研究，认为守护责任重大，所留兵力不足，也不同意董钊分割建制使用兵力。但董钊等人强调要集中兵力北上决战，忽视了我们的意见，致使蟠龙这个战略要点，在大部队远离和延安空虚的情况下，陷于孤立难援的境地。而解放军的战术，一向灵活机动，经常乘我之虚袭取粮秣辎重，以补充自己。
在战前一两天，我们就接到情报：在蟠龙四周发现解放军的便衣侦探和侦察部队出没，并捕获解放军某纵队司令部的一名传骑。同是，在阵地前方发现解放军指挥员作现场侦察。综合以上情况，我们判断解放军主力确已在蟠龙地区集中，并有积极围攻蟠龙的企图，于是我们即刻向胡宗南报告。不料胡宗南接到这一报告后，非但不相信，反认为我们是有意夸大敌情。直至5月1日①夜间战斗打响后，胡宗南才急令董钊、刘戡两军出榆林方面星夜南援，同时命令我们无论如何要坚持两天的战斗，以待援兵解围。但董、刘两军在南援途中遭到解放军的阻击，迟滞难进，直到5月4日晚战斗结束时，还未见这两个军到来。
蟠龙镇四面环山，有三条隘路，东达永坪、清涧，南下延安，北通瓦窑堡、绥德。镇内已坚壁清野，没有一个居民，更无一草一木可资利用，这种条件不利于防守。因此，必须占领四周高地，构成外围防御设备，东面高山为蟠龙制高点，必须坚守。我们的守备兵力为旅直属部队：工兵一连，输送兵一连，通讯兵一连，特务连，卫生排和一个步兵团(第四九九团)及配属山炮兵一营(炮十二门)。另外，还有押送给养来蟠龙的宝鸡民兵总队约千余人，战斗力十分差。整个防御任务，责成肖伯廉团长指挥。
当时的兵力部署是：兵力重点置于东山方面，对西、北两高地则置以适当兵力，对各隘路必须以炽盛火力严密封锁，井在各隘路口采用班、排据点式，在伏地碉前方设有外壕、铁丝网、地雷等副防御；炮兵观察所位于东山制高点；团指挥所位于北面高地南麓；旅指挥所设在东山西麓，旅直属部队除各担任本身战斗勤务外，并作为旅部直接控制的机动部队；宝鸡民兵总队担任外围搜索警戒，若遭攻击，即向延安方向转移，不得向蟠龙镇内撤退。
5月1日夜，解放军开始攻击，战斗非常激烈，东山方面尤为紧张，激战至2日晨，始见缓和，阵地无什么变化。白天战斗时断时续。2日入夜，解放军又发起猛攻，一直激战到3日晚，东山阵地首先告失。旅部控制的机动部队曾数次反攻，但始终未能夺回。旅指挥所被迫撤至团指挥所位置，继续指挥战斗。其他阵地也是屡失复得，团预备队和旅控制的部队除了特务连和卫生排以外，已全部投入了战斗，此时情况已非常紧急，我们屡向驻延安的胡宗南请求救援。胡得知董、刘兵团被阻不能南进时，不得不将留守延安的一个旅和几辆破旧战车开来应援。但行至中途，即龟缩不前，我们只好孤军作战，作最后的挣扎。4日晚，由于宝鸡民兵总队溃逃下来，大部分地雷被他们触发，无法制止，这时已经占领了西山的解放军跟踪追来，突破最后的防御阵地，攻至旅指挥所。指挥人员虽严令特务连和卫生排进行抵抗，但大多数官兵都已丧失斗志，不甘再作无代价的牺牲，他们一弹未发，自动放下武器，向人民解放军投诚。
这次蟠龙失守，第一六七旅被歼，虽然损失的是一个旅的一部分，丢失一个小市镇，但对胡宗南本人及在胡军内部的影响极为重大。胡宗南原以为凭借精良武器、坚固工事和精锐部队就能在西北战场取胜。经过蟠龙战役后，他感到对这里的情况不明，无法掌握主动权，而且军心也大为涣散。他辛辛苦苦从西安等地运来的大量给养、服装，就这样白白送给了解放军，现在他若再要筹措这些东西，谈何容易!后勤部从精神上和物质上都感到困难，忧虑重重。
一向为胡宗南所赏识、被称为精明强干、腹有雄才大略的第一六七旅旅长李昆岗，在这次战役中却一败涂地：损兵折将，遗弃军实，自己也被生俘。胡宗南对蟠龙的失守懊恼伤感，据说他当时蜗在延发指挥所几天不见客，也不理公事，精神上受到极大刺激。以后他写了《论蟠龙之失》一文，以抒感慨。他认为蟠龙之失，主要归结于情况不明，失于主动，将不用命，士气不振。
(陕西省政协供稿)
注解：
*作者当时系国民党整编第一师整编第一六七旅少将副旅长。
①据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解放战争纪事》及《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役集成》所载，蟠龙战役的时间为1947年5月2日至4日。
《解放战争中的西北战场》(第三章 青化砭、羊马河、蟠龙镇和榆林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