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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立秦岭守备区始末

张士智


  1948年冬,胡宗南在关中地区节节溃败,为了预先安排他的逃路,遂有秦岭中部、宝鸡、*(左氵,中千,右干)山三个守备区的设立。
  秦岭中部守备区司令为何文鼎,宝鸡守备区司令为徐经济,*(左氵,中千,右干)山守备区司令为李梦笔。胡宗南对这三个守备区在人事安排上各有其不同的特点。李梦笔是关中西路人,在西路地主土匪武装中有一定的吸引力,故派李为*(左氵,中千,右干)山守备区司令,认为进可固守*(左氵,中千,右干)陇一带,退亦可以扰乱解放军西北野战军的后方。徐经济是临潼人,在其充当省保安副司令时,即与各地土匪、地痞、流氓相勾结,故以之为宝鸡守备区司令,如他能把自己所能够结合的一伙发动起来,进可以巩固宝鸡守备,败则化整为零,在关中西路各县从事扰乱。何文鼎是盩厔(今周至)人,派为秦岭中部守备区司令,想利用何的地方关系,把守秦岭通往陕南的交通要道。胡宗南幻想把这三个守备区紧密地联系起来,守住关中迤西地区,配合其正规部队,进行垂死挣扎。万一军事再行失利,亦可以掩护其部队由终南山各口南逃,而变各守备区为扰乱关中之根据地,徐图死灰复燃。
  那时我适由陕西省第三区行政督察专员卸职家居,因与何文鼎系同乡同学,他邀我帮忙,先畀我以高级参议名义,后又荐我任副司令。兹就记忆所及,追述当日情况。
  一、秦岭中部守备区之编制及其兵力部署
  秦岭守备区所辖为长安、鄠(户)县、盩厔、郿(眉)县、佛坪等沿秦岭的几个县。守备区司令部设于盩厔。司令部除司令、副司令外,参谋长为吴筱五,参谋处长先为侯致雄,后为朱西庚,副官处长蒋育德,军需处长武绾符,政训处长王恒芳,军法官徐子进,这些人大部都是何文鼎的旧部。部队则以所辖各县的保安团队和收编地方武装,搜罗民间枪枝编组而成。截至解放前夕,除各县保安团队外,又七拼八凑成立了八个团、两个独立营及司令部直属的两个警卫连。最大的团有400多人,300多支枪,最差的团仅有100余人,八九十支枪,总计全守备区官兵约2500—2600人,有枪1200多支。对外却号称有七八千人,空缺几达三分之二以上。
  部队成立后,张子封团和汤翰如的独立营驻郿县,杜世英的独立营驻鄠县,吴新吾团驻长安,岳耀棠团在蓝田成立后尚未动,其余部队,则集结于盩厔县城及各镇,把地方闹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其扰害人民的罪恶,真是擢发难数。
  1949年5月18日,胡宗南由鄠县飞机场打电话给何文鼎说:“我马上要离开西安,尔后你们的行动,归西安警备司令杨德亮指挥,你好好维持部队吧”。19日杨德亮由西安转来给何文鼎的电话,大意是:绥署在盩厔县城北渭河上所架的木桥,今天绥署汽车过完后,即行破坏。长安、鄠县、盩厔、郿县渭河南岸,派出部队,向北严密警戒。
  5月20日以后,由于渭北各县相继解放,毕梅轩以渭北民团指挥官的名义,率领高陵、泾阳、三原等县的保安团队和警察队约3000余人(内有屈振国等几个县长),退到盩厔县东南的楼观台附近。第九区专员张德容率领武功县保安队和警察队,退到盩厔马召镇西南约二里的运斗村。5月24日,何文鼎在守备区司令部请退到盩厔的毕梅轩、张德容和几个县长以及撤到辛口子(马召镇西南约五里)的第四十八师师长夏玉清(孝先)吃饭,并协商盩厔境内终南山防守任务。当时决定:黑水口(马召镇东南约五里)以东,由毕梅轩指挥渭北各县保安部队防守,黑水口以西至辛口子(不包括辛口子)由秦岭中部守备区部队防守,辛口子由第四十八师夏玉清部防守。
  解放军未到盩厔以前,驻楼观台附近的三原警察队,向鄠县方向东去。泾阳县的保安队把县长捆绑,说县长骗了他们,拉回泾阳去算帐。毕梅轩带残余的保安团队,由楼观台沿终南山北麓西窜,想逃往宝鸡,行抵西罗峪(辛口子以西),被由郿县东进的解放军迎头痛击,损失极大,仅剩300人左右向汉中方面逃去。
  二、出没秦岭和随胡军西逃
  西安于1949年5月20日解放后,接着渭北各县相继解放,渭河以南情况相当紧张,秦岭中部守备区司令部即移驻盩厔县南的马召镇和黑水口里面的仙游寺。到5月25日盩厔一带更形紧张,当晚和第二天早晨我先后两次与何文鼎商量,我以为胡的正规部队,已分别向西向南撤退,仅我们留在这里起不了什么作用,不如早些进山。不然我先进去,因我带着家眷,行动不便。何说:“一个军人,没有听到枪响就走,成什么话。”我看说不进去,便未再提。到了26日午间,何对我说:“你先进山也好。我们进山最要紧的是给养问题,虽然早已派人去办,而还没有人督促,你进山后,可以沿途督促他们速办。我看情形再决定行动。”我随即带上家眷和何所派的一连兵于当天中午12时左右由黑水口进了山。
  5月29日解放军约一个营,由西面到达马召镇,对驻守该镇的秦岭中部守备区部队展开歼灭性的打击,不到3小时即将守军全部击溃。何文鼎率残余之第一团及司令部人员约300人,逃至黑水口内10多里的浅山干鱼湾。解放军未再追击。何想在该地收容被击溃的残余部队,再行率领南逃。但各部队均系乌合之众,一触即溃,有的当了俘虏,有的投诚起义。何在干鱼湾等了三四天,始终没有收容到残兵,而情况又日趋紧张,遂率残部南窜佛坪县境。
  何文鼎逃到佛坪袁家庄后,与九区专员张德容同住在距袁家庄约二里许的一个地主家里。我因在路上略有耽延,到6月15日才到达距袁家庄约15里的三岔河。第二天我去见何,他很兴奋地对我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马家部队已收复西安,现正在西安以东临潼、渭南一带战斗,胡的部队也分别由秦岭各口出山,配合马家部队作战,胡与董钊已飞到西安指挥,我们须马上出山……”我当时沉思了一下,便问消息从何而来?何说:“董钊有电给张德容,要他马上出山为大军筹粮,我决定与张德容一道出山,你的意思怎样?”我说:“情况既有这样转变,胡为什么不给我们电报?”因即建议何向长官部请示后,再决定行动。何反对说:“我们进山也没有得到胡的指示啊!为什么人家都出山了,我们还想钻在山里,将来有何面目见人?你总想冷手抓个热蒸馍吃,我想天下事不是那样便宜的。”最后他以坚定的口吻说:“我决定马上出山,你想一下,如愿出山可以同行,否则就留在这里。”我觉得话不投机,即告辞回到我的住地三岔河。6月20日左右,何率残部300多人,路过三岔河,又征询我的意见,我表示请他先走一步,我随后出山。
  何出山前还做了一些准备工作:派他的军法官徐子进为盩厔县长,叫徐子进和政训处写了许多标语和安民布告,交前站人员沿途张贴,于6月24日到达马召镇,司令部即驻在该镇西门内小学校。 
  6月下旬,胡宗南以第九十军陈子干部为第一线,在盩厔县城以东约20里的白马河南北之线与解放军对峙。第二线为第三十六军刘超寰部控制在郿县。第九十军经解放军进攻后即准备西窜。此时何文鼎所率之残部300余人,已开到哑柏镇,见势不佳,即先行向西逃窜,路过郿县被第三十六军拦阻,强要归其指挥防守山口掩护他的部队,否则通知地方政府,不予供应给养。经再三交涉,始允放行。到达宝鸡后,奉第五兵团部命令,驻守宝鸡东南山口马营,担任该兵团右翼警戒。
  这时胡宗南企图守住宝鸡,阻止解放军西进,正在布置扶郿战役。这一战役,胡以第三十八、六十五、一一九军三个军配备在渭河以北铁路两侧,以第三十六、九十两个军部署在渭河以南终南山地区,均归裴昌会指挥。但战斗仅一天多,在渭河北的三个军及第十八兵团部即被打垮,官兵大部被俘,仅少数残余部队,有的强渡渭河南逃,有的向宝鸡流窜,解放军跟踪追击,于7月14日解放宝鸡,扶郿战役遂告结束。
  当胡军南窜之夜,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各部队建制完全破坏,官不管兵,兵不找官,自相践踏,争先恐后,各自逃命,途为之塞,人喊马嘶,混乱已极。
  胡军由宝鸡撤退后,曾指定各部队在秦岭东西之线占领新的防守阵地。但各部队不顾一切,拼命南逃,有的逃到凤县,有的逃到双石铺。后因解放军未予穷追,才慢慢地溜回被指定的防守地区。秦岭中部守备区残部逃到双石铺后,被指定在永宁镇(甘肃徽县境)整补。
  三、双石铺会议和守备区结束
  1949年8月中旬,胡宗南由汉中到双石铺,召开师长以上人员的军事会议。秦岭中部守备区由何文鼎亲自参加。会议开了一个上午。会后,何对我说:这次名义上是军事会议,实际上是胡宗南对各部队将领大骂了几个钟头。当胡登上讲台时,开口就说“你们不争气,现在闹成这个样子。西安撤退是有计划的,马家部队打到咸阳附近,我们不能有力地配合马部收复西安,你们是不是要负责任?扶郿战役,各部队互不联络,致宝鸡失守,你们要不要负责?宝鸡撤退后,命令占领秦岭一线布防,有的部队竟不遵命令拼命南跑,跑到凤县,还有跑过双石铺的。秦岭、宝鸡两守备区,没有配合各军作战,丝毫未发生作用。你们都身为师长以上的将领,真是万分可耻!现在我们选定秦岭地区防守,秦岭是天险,易守难攻,防守得力,解放军绝难越雷池一步。如果今后哪一部队防守地区,被解放军突破,定以军法从事,决不宽容。”当场命令将秦岭、宝鸡两守备区撤销,以所余部队合编为第四十八师,任徐经济为师长。秦岭中部守备区便宣告寿终正寝。
  注解:
  *作者当时系国民党秦岭中部守备区少将副司令。
  《解放战争中的西北战场》(第十二章 胡宗南退踞汉中与秦岭、陕南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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