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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生成的意象——原始壁画中的意象阐释

陈绿寿

    各种不同的空间会使人产生各种感觉,在这一点上人类早已会自觉地利用人为的空间表达人们对空间的理想,这是我在《主体意识上的主题思考》一文中谈及到的壁画对环境空间的一些影响。我们知道空间艺术中对空间的创造,首先是来自于对空间的想象力,想象生成意象改变人对环境的意识和精神状态。空间艺术中无论是建筑还是景观、无论是壁画还是雕塑都存在于一个实际物质和物理的结构之中。建筑与景观环境的创造中,人类一直在以自身的能力改造大地固有形态,使大地改变面貌,山麓变成庭园,河流改变方向,筑坝汇成湖泊,以及特殊场所的创造。人类在规化土地建立栖息之处,重造上帝神赐于我们的第一自然,在自然环境中创造第二空间。壁画与雕塑更是尽善尽美的更高追求,艺术一直伴随人类生息活动,壁画从原初开始,就是凭借想象在人为的第二空间里创造精神意识上的第三空间。

    壁画艺术在空间中的意义和价值,存在于多个学术上的不同认识,从经验认知学上讲;强调人(个体或群体)对空间艺术的作用,是以人的生存需要和功能需要为基点。从心理物理学上讲;空间艺术的价值,是主观与客观共同作用下所产生的普遍审美,强调情感的唤起与反应。我们从空间艺术的专业角度上讲;空间艺术的创造在于形式美感或形态学意义。形态与形式同样都存在一个的创造性的结构问题,形态、形式的创造,其实是一个合理合情的美感和表达的问题。在审美意识中的美感表达离不开想象,想象力思维的曲折性和难以把握的模糊之中,在哲学意义上会把它作为灵魂官能,这个官能里也许有一个结构。我们把这个官能结构理解成想象力的居所,在空间艺术的创造中想象力的居所里,心灵之眼揭示着一切并生成着意象。

    现代科学的研究“把心灵之图中受大脑左半球支配的“感觉器官”表示为打开心灵的切入点。在这个模型中,那个底层的房间真正被称为“人像的记忆”,它表示大脑的意象生成能力。但是,当详细说明记忆时,它暗示一种非经验的、梦境幻觉式的形象化特征”。①在艺术创作之初那种朦胧与虚幻对于召唤心灵与想象尤为重要。通过它所构成的形象化作品的内在暗喻,我们也许会在短时间内详细地看到它那最基本也是最不为人知的一面。这挥之不去的给人以朦胧的启示,正是想象力产物的生动表现,也是对它们的真正思考。

    1879年西班牙德梭托拉侯爵的4岁女儿,在阿尔塔米拉山洞黑暗深处的地方发现了史前人的壁画,这有壁画的洞穴是史前人的祭祀的公房和居所。地上有一层厚厚的兽骨遗留物和磨制石具,与宗教和巫术意义的神秘绘画有关联。洞穴里通道与一个个漆黑的石屋相通,每一个小屋都有史前人留下的壁画。史前人把壁画画在黑暗幽深的洞里,他们创作的对象是些野兽,这些动物是他们日常生活中细致观察后的创造。与此相似的神秘的洞穴壁画还有很多,在法国维塞河流的莫斯特洞穴、多尔道的芳德哥牟洞穴、阿里埃日河的马德齐尔洞穴、上加龙的澳瑞纳洞穴等都发现人类原初的神秘的绘画,从远古流传下来的原初壁画,据统计有100多种不同的动物。史前人画得最熟练的还是动物,阿尔塔米拉洞穴画中受伤的野牛,莫斯特洞穴画中马鹿,野牛和猎人,以黑色、赤铁矿物颜色与动物血液混合而成的棕色线条描绘外形,简略的手法显得格外生动而古拙,画面上的野牛和猛犸象等神奇的动物和一些神秘的几何符号连在一起,符号有些甚至就画在动物的身上。这些绘画不是单纯审美,而是某种生存需要和功能需要。

    此类题材的原始壁画在我国也不只一处,史前的原初岩石绘画在我国各地都有发现,黑龙江的牡丹江、内蒙古的白岔河、宁夏的贺兰山、甘肃的黑山、祁连山,以及南方的四川、贵州、云南、广西和苏州。内容多是动物生息,狩猎、列骑、舞蹈、天体、神灵和些神秘的符号。内蒙古的阴山山脉岩石上,那长达三百公里的万幅岩石壁画中,描绘上百人面形象,画面里有大到天体、小到昆虫的符号图象,有些是长脸大耳的面容,周围绘有整齐的芒线,这使我们联系起代表太阳的神灵。画面中那些挥臂搏击、奔走呐喊的猎人和惊慌呆板、不知所措的幼鹿,叉腿前抵,执犟不驯的野牛,以及被围困的长角鹿和似人格化的动物是远古人类的衣食之源,这些神秘的符号体现着他们出猎有所获的希望,渗透着浓厚祭祀意味。

    在我国云南沧源、勐来地区的岩石壁画中,绘有一千多个人物和动物、植物、房屋、和太阳、手印痕迹的意象符号形象。画面以赭石、红色的赤铁矿物粉与调和而成,用手指或羽毛涂绘于壁上,画面其中的群舞图画,②以一根象征地平的线条,立于六人,三人一排,均一臂高扬,一臂后摆,向右方行进。其下方亦有六人,两人一排,双臂叉开。在下方,有两个较大的人型,头饰长羽,双臂高举,两腿下蹲,似是集体跳舞的场面。有圆舞者;一臂摆动一臂反曲,甩手顿足,舞姿翩然。代表领舞者的形象轮廓厚重有力,还有描绘七个战士的舞蹈,七人各持盾和兵器,张开两臂,撒腿下蹲,作舞蹈状态。领舞者形象较大,耳饰双环,最为突出。随舞的五人,双手叉开、手舞足蹈,驱赶着牛群。显然这些呈神秘的涉猎巫术仪式,他们相信这些动物形象对于获得众多的猎物有好的影响。在原始人心目之中,物体和形象之间没有多大区别,象征的形象如果为象征的姿态所代替可以达到同样巫术的结果。他们的群体仪式把共同力量联合起来,对大自然现象和力量有着共同的敬畏;白天与黑夜,太阳与月亮、风雨雷霆、洪水咆哮在原始人世界里被想象为各种形状。这些形状生成的意象,对他们的灵魂官能产生情感唤起与反应的作用,给以他们精神上的力量。想象的形状生成意象暗喻特定涵义,不仅象征和代表各种神秘意义,而且一直被人类文明发展的进程中始终延用,作为解释人类未知世界的符号和象征意义的定式。

    原始人以图画的方式解释一切,当他们的绘画技巧达到一定的高度,便开始失去各自的原有的特性,又像是画的人类自身。这些意象的形象和含义的符号组合在一起,很具现代自然主义风格,如其说是这些原初的绘画具有现代感,倒不如说是我们今天的现代绘画中存在着某些原初意识和某种原始性。

   原始人认为,可见世界和不可见世界之间并无界限可分,可见世界和不可见世界所有事物和因素都是相互联系相互渗透的。③即使在最寂静的荒野中,仍为许多非其族类的精灵所围绕着。精灵的善和恶与原始人的活动、希望和命运有直接的联系。他的动物邻居,他的植物朋友、他的星星祖先、他那些住在太阳、月亮。火山和河流中的神都永远围绕着他。原始人和这些精灵连续不断地打交道,使他们的生活成为一部以永无休止的冒险。从那些构成的形象化的作品中我们仍然看到,他们认为自己生活在一个万物有灵和到处都是鬼魂的世界中,暴露在大自然的直接威胁之下,他们在这种意识和精神状态中不能把这些冒险写在神圣的世界性的著作之中,却可以凭借想象生成的意象表达和投射在岩石壁面上,籍助这些绘画来安慰和暗喻自己的灵魂,也是他们对大自然万象的真正思考。原始人对环境中的重要性十分看重,神秘壁画所产生的意识空间在洞穴公房里成为强烈的精神交流中心。从那些失去各自的原有的特性的图画形象中,可以看到那些隐藏在自然身体之中活的精灵被心灵之眼所揭示。原有特性的失去,正是想象力居所里灵魂之物的显现。原始人对想象这种感觉较之我们今天的文明人更为强烈。

    无论是以赤铁矿物颜色与动物血液,涂绘在洞穴深处岩石壁面上的绘画,还是使用敲凿方式磨刻在岩崖石上的图画,都是人类壁画的原初。由于原始洞穴壁画和岩上壁画形成年代久远,而发现年代较晚。美术史中难见精确结论,难以与壁画艺术连接。我们从绘画艺术的范畴扩展到相关人文的维度来看,这些原始壁画不仅创造了精神意义上的第三空间,表达着群体意识与愿望,而且在结合宗教的功用目的的同时思考着大自然环境中的空间理想与万物中的善恶。如同现代壁画艺术创作中的主体意识所思考的一样,考虑环境空间的理想性和功用价值,是把一种建筑空间中的物质世界向艺术空间的精神世界的延伸,表达人们在同一方向的共同感受和共同愿望。也就是说,所有的艺术都具有它的公众性,壁画有它的特殊公众性,它的幅面宏大和精小并不重要,表达和唤起公众对同一方向的共鸣才是它的本质作用。在这一本质上原始壁画更为强烈,这种强烈的共鸣同样来自于想象力的唤起与反应。

    注  释:

    ①温迪·普兰(美国)《科学与艺术中的结构》  第221页  第11—15行  华夏出版社2005年8月版

    ②楚启恩  《中国壁画史》第17  第13-16行  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2000年3月版

    ③JULIUS·E·利普斯  (德国)《事物的起源》第353页  第1-6行四川民族出版杜1982年7月版

    参考书目:

    《科学与艺术中的结构》(美国)温迪·普兰编  曹博  译

    华夏出版社 2003年8月版  书号;7-5080-3065-6

    《事物的起源》(德国)JULIUS·E·利普斯   汪宁生  译

    四川民族出版社1982年7月版  书号;M11140-15

    《跨文化对话》(法国)乐代云  (美国)李比雄  编

    上海文化出版社1998年10月版  书号;7-8061-6-009-8/I。238

    《艺术与视知觉》(美国)鲁道夫·阿恩海姆  著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杜1984年7月版  书号;2190-094

    《艺术的终结》(美国)阿瑟·丹托  著

    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年9月版  书号;7—214-02977-4/C.982

    《中国壁画史》楚启恩  著

    北京工艺美术出版杜2000年3月版  书号;7-80526-279-9/J.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