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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武殿斩将示威

《华清池春秋》


  唐会昌县城南和华清宫之间,有一平坦宽阔的演武场。场南并排矗立着高大宏伟的左右讲武殿。开元元年(公元713年)十月十三日,唐玄宗李隆基下诏调集精兵二十万,于骊山温泉宫讲武。
  讲武是古代流下来的练兵旧制。每年孟冬之月,皇帝命令将帅带领士兵操演战斗队形,熟悉各种阵图,对练刀枪剑戟,习射雕弓金弹,苦练徒手格斗,提高军队战斗能力,靖边卫国。
  今天皇帝要亲自讲武,气氛显得格外庄严,与以前历次讲武大不相同。三声炮响,兵部尚书郭元振宣布阅兵开始,玄宗登台检阅。这玄宗皇帝生来体格魁伟,一表人才,仪容不凡,如今金盔金甲,手持沉香大枪,更显得神彩英迈,威风凛凛。他极目四望,但见二十万大军,列阵绵亘二十余里,旌旗猎猎蔽日,刀枪剑戟林立,三军将士盔甲灿灿炫耀,与日争辉,光照乾坤。
  郭元振陪同玄宗阅兵一周。所到之处,“万岁”之声不绝于耳,玄宗满心欢喜,平生第一次真正感到了身为皇帝的喜悦。但他不露声色,平静自若,心里却在紧张地筹划如何更好、更有效地实现阅兵讲武的中心目的。 
  回到讲武殿,郭元振满以为刚才精彩庞大的场面一定能博得新天子的欢心,不由对自己的精心安排暗自得意,希冀升官进爵。
  正当郭元振和一帮军中要员踌躇满志之际,忽听玄宗说道:“兵部尚书郭元振治军无方,军容不整,队伍散乱,绑于帅旗下斩首示众;给事中、知礼仪事唐绍,制军礼不严,严重渎职,论罪当斩。”喝令武士拿下,立即正法。刘幽求、张说及—帮文武重臣见状,马上跪下苦苦求情说:“郭元振是先朝老臣,有大功于国家,纵有治军不严之罪,按军律不应斩首,万望陛下宥免”。玄宗见这么多人求情,怕重怒难犯,加之也无真杀人的想法,于是见风使舵,下令将郭元振释放,流配新州,不得录用。 
  玄宗为何出尔反尔,对郭又是斩首,又是流配呢?原来事出有因。玄宗以兵诛韦皇后拥立睿宗李旦登基,因功被立为皇太子,后继承皇帝尊位。他虽为天子,居万人之上,但皇姑太平公主当时依恃太上皇之势,专横跋扈,结党营私。宰相七人,五出其门,文武大臣,多半附之,鼠首两端者还不算其内。太平公主还常和窦怀贞、岑义、萧至忠、崔湜等党羽阴谋废立,根本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就在这一年正月,皇帝巡游边防要塞改期,所募兵丁暂时遣散,约定八月里重新集结,结果无一人应募,更使他耿耿于怀,坐卧不宁,深深地感到威望不行,就难号令全国,皇位时刻都有得而复失的危险。粉碎太平公主政变阴谋后,他首先考虑的是如何树立自己的威望,慑服群臣。他以政变发家,最了解军队向背的重要,故处心积虑地导演了这场阅兵斩将树威的戏剧。
  玄宗皇帝的难言之隐,诸大臣自然不晓,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以为郭、唐二人真的治军有过。就在大家为郭元振求情的时候,金吾将军李邈已宣敕将唐绍斩于帅旗之下,使这场戏剧更加真实悲惨!一时之间,兵部尚书流配,给事中斩首,这都是多大的官啊!就被皇帝一句话断送了锦绣前程和性命,吓得三军毛骨悚然,胆颤心惊。
  军中不怕死的也不乏其人。名将薛仁贵之子薛讷统领的右军,训练有素,军容肃整,队伍桓桓。唐玄宗为了拢络人心,派人召见,薛讷以军务在身为辞而置之不理。玄宗讨了个没趣,打心眼里钦佩薛讷忠直不阿。
  玄宗皇帝将亲自在骊山阅兵讲武的消息不胫而走,京城和方圆百里今天赶来观看的民众如大海涨潮,汹涌澎湃,把阅兵场围得水泄不通,希望能一睹皇帝圣容和军人风采,万万没想到先看了皇帝杀大臣这意外的插曲。这将在民众纯朴的心里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了。
  玄宗看到时机成熟了,宣诏军事演习开始。讲武分成左右两军对阵,以金鼓为号令,冠鸡佩猳的勇士,经过刚才一阵惊吓,操练更加卖力,动若猛虎,兔起鹘落;静似泰山,巍然屹立。军容整齐,威武雄壮,进退有序,气撼山岳。
  演武完毕,宣读《骊山讲武赏慰将士诏》:“门下,传不云乎。兵之设久矣,所以威不轨而昭文德。圣人以兴,乱人以废,皆兵之由也。故文事必有武备,耀德在于现兵。所以外清蛮貊,内辑华夏,其经济之致欤。自有隋失道,三灵改卜。我唐受命,百姓兴能。四罪而天下服,一戎而天下定。航海梯山,罔不率俾。休牛归马,示不复用。化资群物,刑清百年,而制军为旅。先王分职,在祀与戎。前史垂训,则未学也,孰可弃之。往以韦氏构逆,近又凶魁作祸,则我之宗社,危如缀旒。故斩长蛇,截封豨,戳枭獍,扫欃抢,使武之不修,人何克义。朕以薄德,昔奉圣謨,济邦家之多难,畏君父之严旨,抚兹亿兆,若临泉谷。虽重译云归,和亲日至。遂五兵之不教,虑七德之未康。今孟冬戒时,农事爰隙。骊山之下,鸿门在望。横层阜以南属,耿长川而北流。严霜初*(上雨下员),疾风始至。以时而命群帅,得地而临武臣。料其胜负,详其进退,以振国威,用蒐军实。故被坚执锐,干戈有容。练卒陈师,金鼓以节。上应于天也,下顺于人也。三光之灵可接,五行之德斯用。将孙吴不远,颇牧同时,非熊所期,怒蛙知劝。布三令,询九章,且阅宣场之仪,若观莘墟之礼,情兼慰赏,义弘宠锡。惟此畿甸,比经水旱,总集士马,颇有烦劳。曲念无元,更资勤恤。其讲武使,各赐物一百段。将军,各八十段。中郎将,各六十段。郎将及左右军长史,各四十段。折冲果毅,各三十段。押官六品已下,各二个段。新丰百姓,宜免来年地税。置顿使、赐物一百段,缘顿踏践麦苗,给米酬直,主者施行”。
  骊山讲武是唐王朝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军事演习。使玄宗打击了朝中的反对派,树立了个人威望,控制了国家赖以生存的军队,为取得“开元之治”奠定了政治基础。同时也向今人揭示了封建皇帝为了驾驭朝野,巩固皇权如何运智玄帷而不择手段的良苦用心。

出处: 《华清池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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