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为何对董仲舒先宠信后疏远
惠焕章,贾鹏
经过文、景两朝的精心治理,汉朝的国力逐渐强盛起来,至武帝朝已现繁荣之象。而文、景朝的“无为而治”、屈辱政策等渐不适应武帝朝的形势,“大一统”的要求越见明显,董仲舒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得到汉武帝青睐的。
董仲舒,赵国人,以治《春秋公羊传》成名,能通《五经》,曾称“五经博士”。他的著作思想主要表现在“天人三策”中,有“大一统”论、“改弦更张”论、“阳德阴刑”论、“法先王”说、“天道不变”、“天谴”论等等,其著作吸收了墨、道、法各诸家的符合中央集权君主体制的思想要素,部分为武帝接受,由此而宠信。但董仲舒只能是一介“博士”,其思想纲领比较符合汉武帝欲加强中央集权,一统天下的要求,可又提不出具体的操作办法,故而难以实行,逐渐为武帝疏。对此,《漫堂文集》有较客观的解释,其载曰:“武帝策董仲舒至于再三,何也?帝,喜纷更王也。仲舒首篇乃以更化为说。武帝得其辞而不得其意,疑舒之所谓更化则己之所谓变法易令也。故易其对而复策之。制册所言,谆乎古帝王沿革之异,意欲仲舒极其所言,大其所更张,故篇未欲明其指略,切磋究之,以称其意。泊仲舒复对,不过谆谆乎礼乐教化之事,其他本末度数,事制曲防,皆略而不及。帝始知意向殊异;而中篇犹有改正朔、易服色等语,故复策之,而制册所言犹深切,致意于三王同异等语。且谓仲舒之对为条贯未竟,统纪未终,篇末戒其悉之究之,熟之复之,意欲命名仲舒条陈世务,使纪纲文章,铿锵炳辉,一改当时之旧。而舒之所志,乃在损文用忠等语,则去帝意远矣。此帝之所以绝意仲舒,不复再策,且出之为诸侯相也。”由此可知,之所以遭汉武帝由认可而疏远,实乃其文质而无文,华而不实,大而无当所致呀。但仅此也不足使其下狱,那董仲舒后来的锒铛入狱又是何原因呢?
原来,董仲舒常喜爱用自然现象来解释一些社会问题。建元六年,即公元前145年,辽东高庙遭火灾,于是董仲舒著《灾异之变》用阴阳五行学说来解释这一现象,因其语涉“刺讥”,被下狱,本应判死刑,武帝念其才,赦之,才幸免遇难。由此,“仲舒遂不敢复言灾异”。《汉书·五行志》对此事有详细记载:“武帝建元六年六月丁酉,辽东高庙灾。四月壬子,高园便殿火。董仲舒对曰:‘《春秋》之道举往以明来,是故天下有物,视《春秋》所举与同此者,精微眇以存其意,通伦类以贯其理,天地之变,国家之事,粲然皆见,亡所疑矣……今高庙不当居辽东,高园殿不当居陵旁,于礼亦不当立,与鲁所灾同。其不当立久矣,至于陛下时天乃灾之者,殆亦其时可也。昔秦受亡周之敝,而亡以化之;汉受亡秦之敝,又亡以化之。夫继二敝之后,承其下流,兼受其猥,难治甚矣。又多兄弟亲戚骨肉之连,骄扬奢侈,恣睢者众,所谓重难之时者也。陛下正当大敝之后,又遭重难之时,甚可忧也’。故天灾若语陛下:当今之世,虽敝而重难,非以太平至公,不能活也。视亲戚贵属在诸侯远正最甚者,忍而诛之,如吾燔辽东高庙乃可;视近臣在国中处旁仄及贵而不正者,忍而诛之,如吾燔高园殿乃可。”孔子说过,为政之本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作为一名臣子,竟用如此语言来评议政治,敢代天立言,品评朝政,似同黄口小儿,无为臣之道,难怪雄才大略,心高气盛的汉武帝要拿他问罪了。
自古至今,皆言“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即遭横祸,更何况如此胆大妄为,戏言朝堂,直弄天威,真是“无为有处有常无”。一介书生的腐儒之气尽现于此了,无怪乎窦太皇太后要认为儒生“质木无文,不堪大用”了。
一代大儒就这样升入云端而又下地府,不过,其“大一统”的思想却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的思想文化,为后代帝王的统一起到了纲常的作用,是大有益处的,我们不能不客观对待。
汉武帝刘彻百谜/惠焕章,贾鹏.—西安:陕西旅游出版社,20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