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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秦始皇帝陵墓道研究

段清波


  一、秦陵墓道名称及陵墓建设过程推测
  关于秦始皇帝陵墓道的名称,在《史记》中有明确的记载,它被称为“羡”,公元前210年9月,当下葬秦始皇帝时,为防止工匠泄露墓室中的秘密,曾经突然关闭了羡道上的中门和外门,由此推测,墓道上应当设有三道门禁,即内羡门、中羡门、外羡门①,文献上涉及的墓道虽然只是下葬秦始皇帝时的通道,但这条墓道或可以理解为东向的主墓道。
  学者们一般认为秦汉帝王陵园一般是在皇帝即位不久后就开始建造的,但从现有的资料看,当时似乎并没有形成这样明确的制度规范,就西汉帝陵建造的时间而言,只有武帝茂陵是即位的第二年开始建设的,其他皇帝都要晚些。《史记》有“始皇初即位,穿治丽山”的记载,按照这一记载,秦始皇帝13岁即位为秦国国王,时在公元前246年,如果推测他的陵墓建设为即位的翌年即公元前245年,那么直到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帝去世,加上秦二世时期的陵园建设后续工程,秦始皇帝陵园建设周期将近40年;但是,经过我们对已经发现的秦始皇帝陵园内外文物遗存特征分析,我们发现这些遗存均是在一个相当短的时间段内完成的,而且很可能是在李斯担任帝国丞相之后才开始的,也就是说现在考古发现的秦始皇帝陵各种遗存并不是从秦始皇帝即位开始就形成的,《史记》中的说辞当另有隐情。
  帝王陵园诸项目建设过程的顺序问题在文献上没有明确的记载,从情理上讲,地宫是陵园内诸多建设项目中最早动工的一个,只有在完成墓室的建造后,包括开凿、空间布局以及墓室顶部等,才有可能再开始建造围墙、地面建筑和其他工程,而地面之上的封土应当是陵园内最后完工的项目,是在埋葬完死者后才开始堆筑的。虽然我们还不清楚其间具体的过程,但是我们推测秦汉陵墓地宫的建设在帝王死前就已经封存直至地面,地面以上的封土部分是下葬后才开始的工程。
  从秦公到秦王到秦始皇帝,秦国最高统治者的陵墓经过着从小到大的变化过程,单就墓室的尺寸而言,甘肃礼县秦公墓是11.7×12.1米,M3是24.65×9.8米;凤翔秦公1号墓上口是38.8×59.4米,底部是40×20米;芷阳秦王1号陵园的M1的尺寸是53×60米,2号陵园的M3是23×27米,M4是17×25米,M5是20×26米,M5是18×26米;3号陵园的M7是20×26米;到了秦始皇帝陵,墓圹的尺寸达到170×145米、墓室底部尺寸竟达80×50米。②地宫又称方中,“始皇初即位,穿治丽山”,当地宫开挖到设计的程度后,便要修建“明中”或“玄宫”一类的正藏系统,这一系统无外乎是由“题凑之室,棺椁数袭,积石积炭,以环其外”诸部分构成的,“衣足以饰身,棺周于衣,椁周于棺,上周于椁”③,比照汉陵玄宫的高度为“一丈七尺”左右④,秦陵地宫的空间高度当会更高(“863”计划中物探探测的空间高度为15米)。从玄宫建成到墓主人去世之间,多数情况下还有相当一段时间,那么,椁室之上地面之下的地圹部分没有理由不用夯土封到地面。
  如果不用夯土将椁室之上的地圹部分封堵住,在关中大陆性气候的条件下,最大的困难是解决不了一年四季的温度、湿度变化对“方中”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而在黄河流域绝大多数发掘的古代墓葬中,墓圹周壁整洁,很少见到因为雨水冲刷或解冻坍塌引起的墓壁变化,如何在建造封土前有效保存墓圹,实际上涉及的并不是礼制的问题,而是简单的、实实在在的对现实问题的应对措施。
  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秦始皇帝陵地宫部分建成后不久,在其顶部即用木炭、沙石、青膏泥、夯土等,或其中的一种材料逐层封堵至地面,并且这一方法为先秦及汉代所通用。
  文献资料有“会上崩,罢其作者,复土郦山”⑤的记载。《后汉书·礼仪志》记述了东汉皇帝下葬的礼仪规程,在完成所有下葬仪程后,“礼毕,司空将校复土”。孝文帝死后,任命“郎中令武为复土将军,发近县卒万六千人,发内史卒万五千人,藏郭穿复土属将军武”⑥。汉哀帝太后丁氏死后,“遂葬定陶。发陈留、济阴近郡图五万人穿复土”⑦。昭帝大臣安世死后,“赐茔杜东,将作穿复土,起冢祠堂”⑧。东汉光武帝三月丁卯下葬,四月任命“司空鲂将校复土”⑨,“帝崩,(樊)鲦为复土校尉”⑩。最能说明封土的复土工程是陵墓建造的最后一道工序。
  从陵墓墓圹封存完毕到帝王去世埋葬之前,有一个无法预知的不确定的时间段。当此之时,就存在着地面和玄宫之间由主羡道进入墓室的交通问题,虽然主羡道的方向及位置存在因时代发展而有所变化的情况,除它外其他方向的羡道我们推测在回填墓圹时就已经因为失去实际功用而回填夯实。我们分析,此时的主羡道是一种有顶部结构的通道,所有的陪葬品包括棺椁均从主羡道进入玄宫。
  秦朝及西汉皇帝的下葬方式文献上记载不多,《后汉书·礼仪志下》对东汉皇帝下葬时的程序记载如下:
  东汉时皇帝陵墓的主羡道为南墓道。运载死去皇帝的灵车来到羡道,停靠在羡道西侧,送葬的人包括新即位的皇帝站在羡道东侧,除皇帝西向外,其余人皆北向,一番礼仪后,太史令在灵车南侧宣读哀策。其后东园武士从车上抬下灵柩,由一干高官贵胄护送沿羡道送往地宫。随后,由东园武士负责将陪葬明器安放在玄宫内,一切布置妥当、行礼后全部官员沿羡道从地宫中返回地面。按东汉时的惯例,出于安全因素的考虑,送葬时新皇帝不进入方中即地宫参加最后的告别,仅跪临羡道侧旁,奉赠玉圭和币,将之投进鸿洞中,然后由东园匠将之奉送进玄宫。尔后由复土将军、复土校尉复土建造封土。
  虽然东汉和秦代相隔二百余年,丧葬礼仪制度可能有些变化,但是,从陵墓墓圹构造上讲它们几乎如出一辙,因此,秦始皇帝死后的下葬方式及行经路线、地面以上封土建造过程与方式应当和东汉相同。由此我们推断,秦始皇帝的棺柩是从主墓道即东墓道进入玄宫的,而地面以上的封土是埋葬礼仪完成后由少府章邯负责建造的。
  ① 《史记·秦始皇本纪》:“闭中羡,下外羡门。”
  ② 段清波:《秦始皇帝陵的物探考古调查》,《西北大学学报》(社科版)2005年第2期。
  ③ 《礼记·檀弓上》。
  ④ 孙星衍等辑,周天游点校:《汉官六种·汉旧仪》,中华书局1990年版。
  ⑤ 《史记·秦始皇本纪》。
  ⑥ 《史记·孝文本纪》。
  ⑦ 《汉书·哀帝纪》。
  ⑧ 《汉书·张汤列传》。
  ⑨ 《后汉书·显宗孝明帝纪》。
  ⑩ 《后汉书·樊宏阴识列传》。
  二、秦始皇帝陵墓圹
  考古资料确实给我们造成这样的感觉,就全国范围而言,先秦、秦、西汉墓葬中墓道的数量多寡及有无是墓主人生前社会地位的标志性因素,秦始皇帝之前最高等级的墓葬是四条墓道的形制,其后的西汉皇帝陵墓是四条墓道;在秦国墓葬制度发展过程中也基本遵循这一制度,到了战国晚期秦王的墓葬已经开始从两条墓道到四条墓道的形制变化,加之过去对所谓“秦陵地宫”考古勘探资料的释读上存在一定的问题,不仅尺寸上夸大了所谓的地宫范围,而且造成秦始皇帝陵存在数量不少于四条墓道的错觉。
  没有人怀疑中国第一个皇帝陵墓的平面形制应当属亚字形,它有东西南北四条墓道①,东侧的墓道甚至不止一条,而是更多,达五条,中间的一条墓道长60米,大端宽20米,小端宽13米,其余的四条墓道均为较短的通道,在五个墓道间还发现三个大型陪葬坑;在封土的西侧发现一条长约30米、宽15.5米斜坡形墓道,墓道的西口和铜车马陪葬坑相通;北侧也发现一条墓道,南侧墓道情况不明。②根据原有的勘探资料,人们认为,秦始皇帝陵封土下有一个略呈正方形的地宫外圹,在外圹的边沿内侧地面下有一周用砖坯包镶的边墙,即地宫的宫墙,它南北长460米、东西宽390米,宫墙的高和宽均为4米,墙的顶部距地表4—8米,地宫外圹面积18万平方米,比现在的封土底边面积约大三分之一。③
  随着新一轮考古勘探的深入开展,学者们的研究变得审慎起来,认为“由于南侧的边墙未探明,这一判断是否正确,尚有待做更多的工作予以验证”。④同时对过去研究所作出的判断有了一定的修订,也对过去的研究结论得出的判断过程做了一番说明。所谓的地宫宫墙最初是勘探出封土北侧的墙体,然后勘探出北墙呈直角状的东北角和西北角,依此向南,分别勘探出西侧边墙200余米,东侧边墙约250米,因故停工又复工后,陆续勘探出东西两侧边墙南段的大部分,因为封土南侧地层关系难于勘探,根据封土北侧墙体和地层情况判断“南侧亦应有同样的边墙”,由此推断出原封土下覆盖有一近似方形的墓室土圹。
  由于秦始皇帝陵园位居骊山北麓洪积扇的特殊地理位置,秦代以后失去保护的陵园受山洪暴发的影响,导致陵园南部地面覆盖了薄厚不均的砂石层,致使考古勘探难度较大;又由于秦陵单体项目的恢弘体量和由此带来的巨大工程量,过去勘探所使用的拉木杆探铲在勘探中存在相当的难度,难免会存在一些勘探孔不能到底的现象,加之秦始皇帝陵建设过程中的非常规性,人们的判断出现失误也就在所难免。
  新的勘探表明,在封土北侧砖坯围墙的围护内,另外建设有结构基本相同,相互贯通的若干座陪葬坑,由它们一起组合成面积近8万平方米的特大型、前所未见的陪葬坑组群;该围墙内已发现各自独立的陪葬坑4座,陪葬坑之间以通道的形式相连;它们是K0101、K0201、K0202、K0205,其中K0101、K0201、K0205的斜坡道均打破砖坯围墙。另外在封土的南半部分还有一套特大型的地宫阻排水系统,这一建筑和组合式陪葬坑彼此有重合之处。
  也就是因为上述原因,也由于构成“宫墙”的生砖坯和填夯排水渠的夯土,它们的结构几无差别,于是乎在一段时间内,人们把我们后来勘探并释读出来的封土北部组合式陪葬坑和封土南部地下阻水排水系统,当做同一个建筑,并误判为秦始皇帝陵墓的地宫宫墙;同时,又把伸向墓圹方向的陪葬坑、砖坯墙和东墓道等同判断,得出陵墓东侧墓道数量较多的结论。上面的讨论基本上澄清了一个问题,即秦始皇帝陵的地宫外圹范围并没有过去认为的那么大,同时也说明陵墓外圹的东侧并不存在五条墓道,北侧和南侧存在墓道的可能性不大,西侧也不存在和铜车马陪葬坑相通的墓道。那么,秦始皇帝陵墓道的数量及位置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① 王学理:《秦始皇帝陵研究·丽山园》,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
  ② 韩伟、程学华:《秦陵概论》,《考古学研究》,陕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563页。
  ③ 同上。
  ④ 袁仲一:《秦始皇帝陵的考古发现与研究》,陕西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30—34页。
  三、秦陵墓道的数量及位置
  商代后期以来的考古资料使得人们相信帝王级别的墓葬应当使用四条墓道,关于秦始皇帝陵的文献记载也有“四门施徼”的说法①,于是人们也认为秦始皇帝陵应当有不止四条墓道,这样才合乎他千古一帝的身份。出乎意料的是,秦始皇帝陵的平面形制并不是人们认为的必然的亚字形,陵墓外圹的四侧并不都设有墓道,明显的墓道仅设置在外圹的东西两侧,而且各自也还只有一条墓道。
  近年来在进行陵墓封土物探考古勘测中,于封土堆下墓圹周围发现有一组环绕墓圹周边、高出地表30米左右、体量巨大、夯层厚约6—8厘米的台阶式墙状夯土台。在东西两侧台阶式墙状夯土台的中部各发现一道缺口,东侧夯土台的缺口宽57米,西侧的缺口宽52米。东侧缺口处对应着考古勘探发现的东墓道,夯土台以东的墓道长66.5米、宽13—19米,呈斜坡状,墓道靠近夯土台部位发现了可能是墓道顶部结构的板状石材;东墓道的南北宽度、向墓室延伸的坡降程度与物探结果相近。由此推测,西侧夯土台缺口对应的位置应是西墓道,勘探发现,西墓道的西端终止于夯土台的中间位置,由是,可以判断,西墓道的长度没有东墓道长。
  南北两侧夯土台上没有发现类似东西两侧的缺口,在后续的勘探中,我们于南北两侧的夯土台顶部中间位置布设探孔,北侧间距5米的两个探孔穿过30米厚的细夯土墙,其底部为秦代地表,之下没有发现任何遗迹现象;南侧间距3米的3个探孔穿透30米的夯土墙后,西侧两个探孔发现厚达3.8米的红烧土层,红烧土层下为青砖,东侧探孔为生土层,由勘探资料判断,墓圹的南北两侧可能不存在墓道,或者不存在像东西两侧夯土台间那样的墓道。物探与考古勘探只发现东西两条墓道,而在南北台阶式墙状夯土台上没有发现墓道一类的缺口,似乎说明秦陵没有南北墓道,这一现象确实令人费解,因而引起学术界的极大关注!
  我们分析,墓道有两种功能,即合乎礼制规格和提高施工效率,秦始皇帝陵仅发现东西两条明确的墓道,对这一现象的解释存在着几种可能性。
  一种可能性是开始建造陵墓时是四条墓道,后来因故将南北墓道封堵。只发现东西墓道并不代表秦始皇帝陵开始建设时就只有两条墓道,很可能当初开始施工时,墓圹的四壁各有一条墓道,以符合快速建造墓葬及满足礼制要求,但当玄宫建成后,除保留主要通道即东西墓道存在外,其余的墓道如南北墓道做了另类的处理。
  另有一种可能性是最初为四条墓道,地宫建成后开始建造台阶式墙状夯土台,因为南北墓道已经失去实用功能而被夯土墙覆压,拟或夯土墙的底部还留有隧道一类的墓道。但这种可能性也许并不存在,因为东西两侧的墓道位于夯土台的中部,那么南北墓道也应该位于夯土台的中部,而类比东西墓道在该位置的宽度范围内,勘探中没有发现墓道的迹象,北侧已见生土,说明其下不存在墓道;南侧的红烧土以及青砖铺地,更像陪葬坑一类的迹象,而不是像东侧墓道那样的斜坡土底状。
  还一种可能性是秦始皇帝陵只有两条墓道,至于为什么是两条墓道的形制而不是四条,或许是因为墓圹南北两侧之外规划中的建筑物体积庞大,距离地宫较近,不适宜建造墓道;或许是就没有计划建造南北墓道,这当然似乎和战国晚期的秦陵制度不合;也许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考古勘探验证时在南北两侧的夯土台上没有发现缺口,即没有类似于东西两侧那样的缺口,或许可以说秦陵没有南北墓道。秦陵没有发现南北墓道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就此得出结论认为秦陵没有南北墓道。墓圹南北或许有与东西墓道结构不同的通道,或许南北墓道的位置不在夯土台的中部位置。
  ① 《太平御览》卷44引《三辅故事》:“下锢三泉,周回七百步。以明月为珠,鱼膏为脂烛,金银为凫燕,金蚕三十箔,四门施徼,奢侈太过。”
  四、秦陵墓道结构推测
  墓圹四边开启墓道最初可能是为了开挖时运土方便而采取的措施,但墓室的大小及深度伴随着文明社会的进展而日渐加大加深。尤其是拥有举世无双资源支配权利的帝王们,形式上和心理上的双重需求,造就了一座座无与伦比的陵墓。从春秋战国到秦、西汉,贵族墓葬的地下结构从形式上讲大同小异,木结构或石结构的地宫是它们的相同点(东汉帝王墓室可能为砖结构),即以砖、石、木等材料围造出有顶覆盖、内部空间分割的墓室。
  《史记·秦始皇本纪》关于秦始皇帝陵的文字记述告诉我们这样两条信息。一是地宫的羡道上设立有三道门,这三道门是秦始皇帝下葬时玄宫与地面唯一的通道,也即包裹秦始皇帝尸体的棺椁进入地宫时的通道,否则,就不会有无数工匠无一生还的记载;二是由内及外三道门的设立,表明玄宫与地面之间相联系的羡道是一条可通行的地下通道,它是属有顶结构的建筑物,应当与秦陵陪葬坑过洞的结构类似,通道的顶部以方木或石板覆盖。东汉帝后合葬时,有“合葬:羡道开通,皇帝谒便房,太常导至羡道,去杖,中常侍受,至柩前,谒,伏哭止如仪”①,间接说明陵墓主墓道的结构属巷道式的有顶构造,否则不会有“开通”之说。
  我们现在还不掌握秦始皇帝陵墓道结构的相关实证资料,但以下的考古资料会帮助我们理解秦陵墓道的结构情形。
  浙江绍兴的印山大墓是春秋末期越王墓,墓主人是越王勾践的父亲允常。它是一座有长墓道的甲字形竖穴岩坑木室墓,由隍壕、封土、墓坑、墓道、墓室等部分组成,“印山大墓先建墓室、甬道,填好墓坑并堆筑好大部分封土后,再经墓道、甬道、墓门,进入墓室进行埋葬,然后封住墓门、甬道,并填好墓道,最后将封土堆筑完整(图7—1)”。②印山大墓的封土由内封土、外封土、墓坑与墓道连接处三部分组成。墓道全长54米,东段墓道的南北两侧发现11个小型柱洞,北侧4个,南侧7个,其中10个柱洞的填土与墓道填土一致,表明立柱在使用完毕后已经拔除。墓室上部封土和墓道内填土、封土上部的土质、土色有明显的区别,显系两次回填所致,表明墓室上部的填土早于后者。
  汉景帝阳陵的东墓道底部南侧曾经发现过4个柱础石,呈南北向排列。
  济南洛庄汉墓为中字形,东西墓道由内向外呈阶梯状收缩,东墓道长近100米,西墓道长约40余米。东墓道南北两侧的地表发现一些“夯土”遗迹,南北成排分布,约有5排34个柱洞,相距非常有规律,从平面图上看,东墓道的东端之外有4个柱洞,末排墓道南北各有5个柱洞,柱洞遗迹面积大小不一,小的只有40平方厘米见方,大的也只有1平方米,表面平整,有明显夯打整平痕迹,经解剖,其下为柱洞。K207柱洞深98厘米,中心立柱,柱径35厘米,柱洞表面经过夯打处理,说明这些柱洞是在建筑物用完后,拔走柱子重新回填的③(图7—2)。
  长沙马王堆2号汉墓为甲字形的墓葬,墓道为斜坡状,在靠近墓道底部的东西两侧墓道壁上,可见清晰的木桩腐朽后留下来的空洞,空洞位置为墓道木结构建筑的立柱④。
  位于河北献县万村,西汉早期偏晚的甲字形大墓,墓主人可能是西汉早期河间王后或王妃。墓道东西长50余米,壁面呈斜坡状,内侧有生土二层台,二层台上有17个柱洞,北壁9个,南壁8个;柱洞底均低于墓道底面,深度在0.7—1.5米之间,口径0.15—0.82米,大多数柱洞两两对齐,间距2.1—2.9米;柱洞内未发现朽木痕迹⑤。(图7—3)
  2003年西安邮电学院长安校区建设中发现一座南北向的甲字形汉墓,墓道中部的地表上发现一道东西向、穿过墓道的石质散水。
  上述资料至少可以说明,一些大型墓葬的主墓道上曾经建造有立柱结构的建筑物,这些构造物后来被人为地拆解。换句话说,这些构造物属主墓道上的木构建筑,即沟通地面与墓室的通道。印山大墓墓道上的柱洞、阳陵东墓道南侧底部的柱础、河北献县万村汉墓二层台上的柱洞均为地面以下墓道内有顶建筑物的柱类构造,章丘汉墓地表的柱础、西安邮电学院汉墓横跨墓道的散水,是有顶墓道建筑物地面延伸部分建筑物的痕迹,说明在下葬墓主人之前,主墓道上的有顶建筑物还伸出地面,并且有长期防护的心理准备,很可能还是覆瓦的屋面。这些建筑,尤其是地面以上的部分,在墓主人下葬后即被拆除掉;也有的大墓墓道内地面以下建筑物的部分没有拆除,秦始皇帝陵东墓道地下部分应当如此,这样才会有其间设立三道门限的可能。
  受勘探资料的制约,秦始皇帝陵东墓道的详细结构、规模以及形状我们还无法确知,但现有的资料使我们可以作出以下的推测:东墓道不仅是秦始皇帝陵的主墓道,也是从墓室建好后至埋葬秦始皇帝期间地宫和地面间唯一的通道,这条通道是有顶的巷道式建筑,并且一直延伸到地面之上;地下部分由树立在墓道两侧的立柱和横向架铺的横梁构就,横梁为木顶或石板顶(勘探时曾发现石板结构,推测应为墓道顶部的石板);地上部分为将墓道东端覆盖的有顶建筑;墓道上设有三道门限。在下葬完秦始皇帝后至少墓道建筑的地面部分被完全拆除。
  ① 《后汉书·礼仪下》。
  ② 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绍兴市文物管理所:《浙江绍兴印山大墓发掘简报》,《文物》1999年第11期。
  ③ 济南市考古研究所、山东大学考古系、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章丘市博物馆:《山东章丘市洛庄汉墓陪葬坑清理简报》,《考古》2004年第8期。
  ④ 湖南省博物馆:《长沙马王堆汉墓二三号汉墓》第一卷《田野考古发掘报告》,文物出版社2004年版。
  ⑤ 河北省文物研究所:《河北省考古文集》,东方出版社1998年版。傅斯年:《唐代隧道型墓的形制构造和所反映的地下宫室》,文物出版社成立三十周年纪念《文物与考古论集》,文物出版社1986年版。
  




秦始皇陵园考古研究/段清波著.—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3

秦始皇陵园考古研究/段清波著.—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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