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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字札记(五则)
王 伟
内容提要 秦出土文献资料有重要的利用价值,而校正其中释文中的讹误是利用出土文献开展研究的前提。秦封泥“祠祀”释文应为“祠祝”。通过梳理三枚首字残缺的“□尉之印”在各著录书中被误引、误释的情况,分别对三枚封泥释文提出新的释读意见。据秦封泥“寺车府丞”纠正了张家山汉简释文断句中的一处错误。据秦印资料对文献所见曲池名称出现的时间和“杜南宜春苑”的称呼提出了新的解释。
关键词 祠祝 □尉 寺车府 曲池 杜南宜春苑
一、祠祝
《新出封泥汇编》[2]0158号著录一枚秦封泥(图一),印面上部残,释文为“祠祀”。此封泥仅残存左下部的少许笔画,似为“示”字之残,仅据残存笔画释为“祠”并不十分可靠。第二字左边是笔画清晰的“示”字,右边偏旁右上角稍残,但还能看出是*和*(图二)。秦封泥“祠祀”之“祀”作*、*、*、*诸形[3],与此封泥第二字右旁的写法判然有别,而跟秦文字中“祝”字的写法类似,如《石鼓文·吴人》“大祝”之“祝”作“*”,秦封泥“祝印”之“祝”作*[4]。如以上分析不误,则此封泥可释为“祠祝”,应为秦时奉常之属官。《史记·封禅书》:“高祖初起,祷丰枌榆社。徇沛,为沛公,则祠蚩尤,衅鼓旗……(二年)悉召故秦祝官,复置太祝、太宰,如其故仪礼。……后四岁,天下已定,诏御史,令丰谨治枌榆社,常以四时,春以羊彘祠之。令祝官立蚩尤之祠于长安。长安置祠祝官、女巫。”刘邦在起兵反秦和楚汉战争的过程中一直很注意恢复秦时的一些祭祀类职官,后在长安设置的“祠祝”可能也是秦的职官名称。
二、□尉之印
秦封泥资料刚公布之时,对“卫尉”和“廷尉”封泥的讨论,或因封泥文字残缺,或因引用资料有误而产生了一些认识上的错误,如《秦封泥集》116页“卫尉之印”所附两个拓本图与121页“廷尉之印”所附一拓本图首字皆残,不能遽定是“廷尉”、“卫尉”或“中尉”。《秦封泥汇考》47页311号与《秦封泥集》116页第一图是同样的两个拓本,却释为“廷尉之印”。《秦封泥汇考》160页1104号与《秦封泥集》116页第二图是同样的两个拓本,却释为“中尉之印”。又《秦封泥集》121页云:“第一字残,当为‘廷尉之印’,秦封泥又有‘廷尉’半通,藏西安中国书法艺术博物馆”;而任隆《秦封泥官印续考》115号为“廷尉”,但未附图版[5]。今查收录西安中国书法艺术博物馆藏封泥的《新出秦代封泥印集》和《秦封泥汇考》,并无半通“廷尉”封泥,应是作者笔误。上述情况可分类列表如下:
秦封泥中文字清晰完整的“廷尉之印”可列举如下:
比对图版可知,A图首字左旁作“*”,与秦封泥中“廷”(**)字左旁作“*”几乎相同,故在未目验原物的情况下,无论释“卫”还是“廷”均不能确定。B图首字亦残,但就“之”字的左边笔画与中笔结合处呈弧形和尉字所从的“尸”旁的写法来看,与完整清晰的“廷尉之印”的“之”和“尉”字的写法接近,可考虑释为“廷尉之印”。C图首字残,与完整清晰的“中尉之印”比对,“之”字的写法如出一辙,可推定首字或为“中”字。
以上是对有关残缺秦封泥文字的厘正,因所论文字均有残缺,所得结论或有不妥,希望得到有机会目验实物者的指正。
三、寺车府
张家山汉简《秩律》有“寺,车府”,整理小组于“寺”后断句,且仅注解了“车府”[7]。显然是将“寺”和“车府”看作两个官职。《新出封泥汇编》有“寺车府印”2枚(图三),可见“寺车府”应连读,是一个官职名,整理小组断句有误。
四、曲池
秦印有“曲池”[8](图四)。《史记·司马相如列传》:“临曲江之隑州兮,望南山之参差。”《索隐》引张揖曰:“苑中有曲江之泉,中有长州,又有宫阁路,谓之曲江,在杜陵西北五里。”《游城南记校注》作“司马相如赋曰:‘临曲江之榝州’”,……《剧谈》曰:‘曲江,本秦榝州’。”史念海先生校注:“司马相如赋为《长杨赋》[9]……据以上所见,其名在秦为隑州,在汉为宜春下苑曲江之泉,在隋为芙蓉池,在唐为曲江。”[10]今按,州者,水中高地。既名“隑(榝)州”,则必有水域,或即如《索隐》所言“中有长州”,而并非一定在汉代才名“曲江”。今据秦印“曲池”可知,秦时可能已经汇聚曲江泉水为池,并设专人管理“曲池”。
五、杜南宜春苑
《史记·秦始皇本纪》载秦二世死后“以黔首葬二世杜南宜春苑中”。研究者多认为此句中的“杜南”和“宜春苑”是一个禁苑在不同时代的不同称谓,即二者是同一地,秦始皇时称杜南苑,二世时称宜春苑,《史记》合二名作“杜南宜春苑”。今由秦封泥杜南苑丞、宜春禁丞、宜春禁印(图五、六、七)[11]可知,秦时既有杜南苑,又有宜春禁,“杜南”与“宜春”是同时存在的两个不同禁苑。另据悉,西安长安区神禾塬大墓出土陶文有“今宜春厨”,可见大墓所在地此前另有名字,“宜春”可能是设立陵园之后所改的新名称。这也可以佐证秦时“杜南”和“宜春”不是同一地。
据《史记·司马相如列传》《正义》引《括地志》:“宜春宫在雍州万年县西南三十里”和《汉书·元帝纪》“宜春下苑”及《汉书·司马相如传》颜师古注,可知汉“宜春下苑”约在今西安市雁塔区曲江一带。那么秦“宜春苑”也应与汉“宜春下苑”为一处。
又据《三辅黄图》“宜春宫,本秦之离宫,在长安城东南杜县东,近下杜。”《长安志》云“杜县故城在长安县南十五里”。考虑到秦二世墓今天所处的位置,我们认为《史记》所说的“杜南宜春苑”的“杜南”并不是秦的“杜南苑”,而是秦杜县城南。因为秦的宜春苑范围比较大,“杜南”可能仅是整个宜春苑的一部分,司马迁说二世葬“杜南宜春苑”实际是说二世葬在宜春苑的“杜县城南”。
注 释
[1] 基金项目
[2] 杨广泰:《新出封泥汇编》(一函四册),西泠印社出版社,2010年。
[3] 傅嘉仪:《秦封泥汇考》,上海书店出版社,2007年。
[4] 周晓陆、路东之:《秦封泥集》第110页,三秦出版社,2000年。
[5] 任隆:《秦封泥官印续考》,《秦陵秦俑研究动态》1998年第3期。
[6] (日)平出秀俊:《新出相家巷秦封泥》,日本艺文书院,2004年。
[7] 张家山二四七号汉墓竹简整理小组:《张家山汉墓竹简[二四七号墓]》(释文修订本)第74页,文物出版社,2006年。
[8] 同[4]第408页。
[9] 今按,司马相如只有《长门赋》,无《长杨赋》,史先生校语恐是笔误;此句实出自司马相如《哀秦二世赋》,见清严可均辑《全汉文》卷二十一第216页,商务印书馆,1999年。
[10] 魏全瑞主编,史念海、曹尔琴校注:《长安史迹丛刊·游城南记校注》第42~44页,三秦出版社,2006年。
[11] 同[3]第143~144页。
秦始皇帝陵博物院2013/秦始皇帝陵博物院.—西安:陕西出版集团 三秦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