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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兵马俑研究/秦王战马

刘占成


  按语:本文发表在《中国文物世界》2002年第11期。因为对秦兵马俑的研究,学界多偏重兵俑,本文专门列出战马予以探讨,特别指出:秦俑坑的马匹,全部为战马类型。并从秦人的养马业、战马的挑选与训练、战马在战争中的应用、秦马雕塑的艺术成就等几个方面予以论述,从而引起人们对秦兵马俑中的陶马的重视。
  秦始皇兵马俑闻名遐迩,然而,人们往往更多了解的是兵马俑中的兵俑,如将军俑、武士俑、铠甲俑、战袍俑、跪射俑、立射俑等等,对兵马俑中的战马却不甚了了。事实上,不管是驾车战马,还是乘骑战马,都在兵马俑中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
  据统计,一号坑战车约39辆,驾车战马156匹;二号坑战车约89辆,驾车战马356匹,骑兵乘骑战马约116匹;三号坑战车1辆,驾车战马4匹。三个坑共计驾车战马516匹,乘骑战马116匹。这632匹数量可观的秦代战马,集中在一起,可想是一支多么壮观的战马队伍。战马,在秦王统一战争中,也应是立下赫赫战功的。
  从兵马俑战马,我们可以认识秦人的养马史、马种的挑选和训练、战马在战争中的作用、马的艺术等等相关的马文化。
  生气勃勃的秦人养马业
  养马业是秦经济的一个重要部门。秦先世居住在今甘肃省东南部和陕西省西部一带。秦氏族的发展和壮大,与其特定的历史环境和养马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秦民族在秦襄公之前,正是一个以养马为主要职业的游牧部落。《史记·秦本纪》说:“费昌当夏桀之时,去夏归商,为汤御”。又说:“孟戏、中衍,鸟身人言,帝太戊闻而卜之使御。”之后,“造父以善御幸于周缪王,得骥、温骊、骅骝、騄耳之驷”,直至周孝王时“非子居犬丘,好马及畜,善养息之。犬丘人言之周孝王,孝王召使主马于汧谓之间,马大蕃息。”这些都说明了秦民族一直都是既善牧马又善御马的一个民族。
  事实上,秦人所处的“西陲地带”,正是我们今天的陇南及甘肃高原地区。这一地区,从土壤性质、地形地势、草生状况到气候、水源、森林等等,都是一个比较理想的群牧养马场。特别是甘肃高原,草原面积辽阔,极利于发展养马业。秦人的养马业,就是在这一良好的基地上,逐步发展、壮大、繁息起来的。
  随着养马业的发展与兴盛,秦人也逐渐强大起来。到秦穆公时,秦已是“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形成天子敬致伯、诸侯毕贺的局面,揭开了统一大业的历史序幕。秦穆公不但十分重视养马业,而且从马群挑选出良马,用于作战。《韩非子·十过》中就有秦穆公曾以“革车五百乘,畴骑二千,步卒百万,辅重耳入于晋”的记载。“畴骑”就是骑兵。秦孝公时,任用商鞅变法,奖励耕战,更加重视发展养马业。商鞅提出:“强国知十三数”,其中有“马、牛、刍藁之数”;并且明确规定“盗马者死”,以法律形式保护养马业的发展。秦惠王时期,秦国已是“带甲百余万,车千乘,骑万匹,虎贲之士跿跔科头,贯颐奋戟者,至不可胜计”。当时,秦之战马“探前趹后蹄间三寻腾者,不可胜数”。生动地形容了战马奔跑时前蹄扬起,后蹄蹬地腾空而跃的姿势,同时也表明良马数量之庞大。秦始皇时代,更加重视养马业。据《史记·货殖列传》记载,当时一个叫乌斯倮的人,在甘肃省泾川县一带繁殖的马牛,其数量多至依谷数来计算,秦始皇给予了他赏赐和封邑,鼓励其养马的成就。秦始皇在叱咤风云、驰骋疆场、东征西战的征途中,曾使用了七匹著名战马:追风、白兔、蹑影、追电、飞翮、铜雀、晨凫。从其名称上,我们就可窥见其如飞如电的骏马雄姿。根据秦始皇陵马厩坑出土带有“大厩”“中厩”“小厩”“宫厩”“左厩”的陶文,秦封泥中的“章厩丞印”“右厩丞印”“下厩”和《史记·李斯列传》中提到的“外厩”来看,秦代已有大、中、小、下、宫、章、左、右、外等九厩。厩苑数量,说明了养马的规模。云梦秦简《秦律十八种》中还专门设有《厩苑律》。另外,秦始皇时,马的官制也渐趋完善,设太仆、掌舆马,有丞,边郡置六牧师令,县有厩驺。这些马政机关,负责管理对马匹的牧养、训练、使用和采购。也标志着秦的养马业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生气勃勃的秦人养马业,伴随着秦民族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的历史。可以说,秦人养马业的发展,为秦统一六国奠定了雄厚的物质基础。
  战马的挑选与训练
  战马是经过专门挑选和训练的,与一般的生活用马不同。所谓挑选,是指对马匹的品种、体形、体质等方面的综合要求;训练,是指为适应战斗的需要,对马匹前进、后退、静止等方面的驯化练习。秦俑坑的马匹,全部为经过挑选和训练的战马类型。
  对马匹的挑选,古代叫“相马”,这并非普通人所能担当的,而是需要专门的相马专家。据有关资料,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著名的相马专家——伯乐(原名孙阳),就产生在秦国的秦穆公时代,他所编写的《相马经》一书,是长期相马实践经验的总结。他把马按品种、体型、毛色进行分类,指出各类良马应具备的基本特征。具体到每匹马,从头、颈、胸、腹、臀、尾、腿各部分的形状、尺寸、比例,确定马的优劣。书中还详细地列出良马的额、眼、口、耳、鼻、蹄、鬃的具体形状。
  由于伯乐经验丰富,找他相马的人络绎不绝。据《战国策·燕第二》载:“人有卖骏马者,比三旦立市,人莫之知。往见伯乐曰:‘臣有骏马欲卖之,比三旦立于市,人莫与言。愿子还而视之,去而顾之,臣请献一朝之贾。’伯乐乃还而视之,去而顾之。一旦而马价十倍。”就因为不识货,一匹骏马在三天的时间里,无人问津,而经过伯乐的一番端详后,众人便蜂拥而抢,售价涨了十倍。《后汉书·隗嚣传》也有“数蒙伯乐一顾之价”之说;韩愈《送温处士赴河阳军序》:“伯乐一过,冀北之野,马群遂空”。可见,相马在马市场中起着巨大作用。为了选到良马,养马和买卖马的人常请相马专家帮助确定马的品级和优劣,以提高马的价格。因此,学习相马者大有人在,随之产生了许多以相马为业的人。据说,当时的相马专家还有九方皋、徐无鬼、寒风、麻朝、子女厉、卫忌、许鄙、投伐褐、管青、陈悲、秦牙、赞君等人,他们都有一套自己的相马经验和方法。
  根据鉴定和比较,秦兵马俑坑中的战马品种属于“河曲马”。河曲马是我国优良的乘挽兼用型马种之一,主要产地在今甘肃、青海、四川等省份的某些地区,而当年秦人的养马基地就是在这些地区。河曲马的特点是:个小体圆,头型长、鼻梁狭、口裂长、鼻孔大、颈短尻圆、四肢粗壮、蹄广而低,前胸广而肌肉发达,背腰平阔而圆润。这些都充分显示了气力大、持久性强的良马特征。秦兵马俑中的战马均具备了这些基本特征,它们应是秦国相马专家从养马基地挑选出来的河曲马种。秦陵铜车马中的造型与俑坑陶马相同,也应为河曲马种。
  再优良的马种,也不能直接用于战争。前面已经说过,战马是良马经过专门训练而成的,那么,中国对战马的训练,最早应该从马匹在战场上的应用开始。查中国古代战争史,马匹用于作战,首先是“车战”。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利用马拉的战车作战,大概发生在夏代。进入商周乃至春秋战国,可以说,完全是战车和车战的时代了。战车之后,继而才是骑兵的出现。虽然我们目前还找不到对战马的正规训练产生于何时,但可以肯定,从夏代开始,人们已经有意识地对马匹进行调教和训练,以便马匹适应战争中的进、退、转弯等等要求。对乘骑战马,应当训练更严,以至编队、烙印、编号,不同号令的口令、手势等等,都要对马匹进行严格的训练,把马训练得服帖听话,则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秦人在养马的同时,可能已带有驯马的内容和经验,到秦始皇时代,估计已经设有专门训练战马的军马场。
  另外,用于战争的战马,是以雄性为主的。兵马俑坑中的战马,无一例外,全部为雄性马。《云梦秦简》中把雄性马称为“志马”。需要一提的是,秦俑坑中的战马,除个别乘骑战马未去势——带有睾丸者外,其他基本上都是阉割过的。众所周知,雄马经阉割后就会减少野性、狂暴性,变得比较温顺和敏捷,易于驾驭和使用。关于牛马的阉割术,在战国起源很早,在《夏小正》中称“攻驹”。《周礼·校人》云:“颁马攻特”,指的就是对马(牛)的“去势术”。秦军对战马的阉割,不但说明秦人已熟练地掌握了对雄马的去势术,而且也是调驯战马的一个重要措施和手段。
  战马在战争中的应用
  中国古代战争历史上,战马在战争中的应用,主要应指驾驭战车和骑兵乘骑。
  战车和车战,在中国历史上曾有过极其威武雄壮的演出,而战马在车战当中,更是做出了极其壮烈而精彩的表演。从夏商周伊始,到春秋战国,车战已进入鼎盛时期,秦代已是战车时代的尾声,汉代以后大规模的步骑兵的野战和包围战,基本上取代了“车错毂兮短兵接”“虎贲戎车驰商师”的战车作战方式。车战时代,驾车的战马,冲击奔驰,转弯回旋,前进后退,直接关系到战斗的胜负。我们在《楚辞·国殇》中可看到当时战马的作用和车战的情景:
  操吴戈兮被犀甲,(盾牌手里拿,身披犀牛甲。)
  车错毂兮短兵接。(敌我车轮两交错,互相来砍杀。)
  旌蔽日兮敌若云,(战旗一片遮了天,敌兵仿佛云连绵。)
  矢交坠兮士争先。(你箭来,我箭往。恐后争先,谁也不相让。)
  凌余阵兮躐余行,(阵势冲破乱了行,)
  左骖殪兮右刃伤。(车上四马,一死一受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埋了两车轮,不解马头缰,)
  援玉袍兮击呜鼓。(擂得战鼓咚咚响。)
  天时怼兮威灵怒,(天昏地暗,鬼哭神嚎,)
  严杀尽兮弃原野。(片甲不留,死在疆场上。)
  ……
  带长剑兮挟秦弓,(带着长剑,拿着秦弓,)
  首身离兮心不惩。(身首虽异地,敌忾永不变。)
  从中可以看到,车战时车毁马伤人亡的情景,多么勇武!多么悲壮!
  当战车退出战争舞台后,代之而起统治疆场的则是骑兵和步兵。若以骑士与战马的结合代表骑兵的诞生的话,则秦人最早在西北地区牧马阶段就已具备了骑兵的基本要素。如前文所说,最迟在秦穆公时代,秦国骑兵已经产生,它比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还要早三百多年。春秋早期,秦国的骑兵已发展成为一支能够独立作战的兵种。直到秦始皇并灭六国的统一战争中,秦国骑兵数量急骤增多,号称“车千乘,骑万匹”。此时,骑兵在战争中的作用,仍是“以车为正,以骑为奇”。秦王朝建立后,为了对付北方强悍的匈奴骑兵,秦王派大将军蒙恬率三十万大军击败匈奴,使匈奴远退漠北,十余年不敢南下。还有,始皇二十六年(前221年),秦又派五十万大军进军岭南,这些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理所当然少不了骑兵。可以说,此时的秦骑兵已经作为秦国一支举足轻重的军事力量。二号坑内出土的骑兵俑,正是当年秦轻骑锐士的真实写照。
  骑兵俑的装束,与步兵、车兵俑有着明显区别。它头戴武弁(科头小帽),两侧有帽带紧系于颌下,唯恐骑马奔驰时弁帽被风吹落。身穿交领右衽紧袖上衣,下穿紧口连裆长裤,足蹬皮质短靴。为了便于上下马,上衣外披长及腹部的短甲,显得格外机警敏捷、勇武果断。
  二号坑的乘骑战马,更是张口竖耳,精神抖擞。特别是战马的鞍具,除马镫外,结构完备,鞍鞯、肚带、短带、流苏、鞦,一应俱全。鞍鞯紧贴马背,中间微凸,马肚带通过活动带扣紧束马腹固定鞍鞯。鞦(革带)套在马后臀部,使鞍鞯不易滑动,遗憾的是,还未发现马镫。马镫是骑马时脚踏的装置,它虽然很小,作用却很重要。它可以使骑兵和战马很好地结合在一起,把人和马的力量合在一起全力攻击敌人,充分发挥武器效能。根据考古发现,我们可见西晋、东晋,甚至相当于西汉时期的马镫实物。可以说,马镫最早是由中国人发明的,秦代骑兵尚无马镫,只能看作中国骑兵史上的时代局限和遗憾。
  作为马,在农业、交通等方面,也都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我们在这里只是讨论战马在车战、骑战中的军事作用而已。
  秦马雕塑的艺术成就
  兵马俑雕塑,在当今世界雕塑史上,也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但以前人们注重的仍然是兵俑的雕塑艺术,所以,在我们这篇讨论秦王战马的文章中,有必要浓墨描述一下秦马的雕塑艺术成就。
  同兵俑一样,秦俑坑中的战马在雕塑艺术史上,也是一批写实主义的作品,不管从整体大型上,还是从具体尺寸比例上,体矮腿短,颈粗个小,都一一体现出了河曲马种的特征,就连马口中的牙齿,刻画出六颗,标明其正值青壮年时期。乘骑战马马背上的马鞍浮雕,鞍向上的鞍钉也清晰可数,可见3排,每排9~10个。马的剪鬃缚尾也反映了当时的生活现实。古人常说,画狗马最难,画鬼魅最易。所以,秦代无名匠师的战马雕塑杰作,其造型的真实性,实在是令人赞叹的。
  神形兼备,是秦战马雕塑艺术的又一特色,如马的眼眶隆起,睛如悬铃,显得灼灼有神;马耳尖小而厚,状如斩竹筒似的向前耸立,似乎警觉到了前方的战鼓声;鼻孔圆张,马口嘶鸣,好像已急不可耐,要扬蹄投入战场;马体肌肉厚重,肌腱隆凸,臀部用圆弧形线条,塑得肌肉圆阔丰满,表现了马的精神饱满、强健有力。把马雕塑得如此形神兼备,气韵生动,将我国战马矫健英姿的造型艺术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
  艺术创作在现实的基础上不断向前发展,到了汉唐时期,随着马种的引进与改良,马的艺术造型更是生动别样。据《史记·大宛列传》记载:汉太初元年(前104年)汉武帝派李广利两次出师大宛,带回了大宛“善马数十匹,中马以下牡牝三千余匹”。这些引进的骏马,较之周秦以来中国所蓄养的马种,从体质、性能乃至形貌,都大为改观。这些马头小而英俊,颈长而弯曲,胸围宽厚,躯干粗实,四肢修长,臀部圆壮,与现代的俄罗斯马种相似,当时称其为“天马”。马种的这一变化,反映在造型艺术方面,在各地发掘的两汉墓葬中屡有出土,尤以甘肃武威雷台东汉墓出土的铜马最具代表性。这些铜马匹都塑造得体态矫健,栩栩如生,它们虽然多作立姿处于静止状态,但都挺胸昂首,张口啮衔。似乎体内充满压抑不住的活力,似乎怒马如龙,只要马缰一松,就会立刻飞驰向前,一日千里。特别是那件过去称作“马踏飞燕”的铜奔马,其造型艺术更是千古佳作。它高昂马首,头微左顾,马尾上扬,以少见的“对侧快步”的步法向前飞驰,三足跨至,而右后足却踏在一只疾飞的飞鸟背上。据考证,那只飞鸟叫燕隼,是生活在兰陇一带的小型猛禽。那么,飞行速度疾如主人鹰燕的隼正展翅翱翔,突遭马蹄踏中脊背,于是吃惊地回首反顾,想要看清那比它还快的庞然大物究竟是谁?古代艺术家精心设计了如此引人入胜的意境,反衬出骏马的神速。到了唐代,继承了汉马的造型艺术风格,更注重写实与浪漫的结合,像乾县著名的永泰公主墓与章怀太子、懿德太子墓出土的大批骑马武士俑,上面的金彩依然完好可见。尤其是其中的两匹褐红绿彩双马俑,一匹好似在临风长嘶,一匹好像在俯首觅食。看到它们,不禁被带入了唐诗的境界,想起杜甫《题壁上韦偃画马歌》中“一匹龅草一匹嘶,坐看千里当霜啼”的名句。特别是那匹状似咆哮着的“嘶风”马,雄姿飒爽,大有杜甫另外一首诗中咏“啸霜”马所形容的“哀鸣思战斗,迥立向苍苍”的豪迈气概。
  从秦战马到汉唐骏马的造型艺术,无一不凝结着古代雕塑艺术家们对马造型艺术的探索与追求。特别是秦战马的雕塑,采用了古代圆雕、浮雕等各种技术,手法概括、洗练、朴拙,为中国马的雕塑百花园中,增添了一株别具风格的异卉。
  参观秦始皇兵马俑,身临其境,面对秦王时代的战马,个个都凝聚着雄壮和神奇,好像在我们面前嘶鸣,似乎在我们面前奋蹄,又似在我们眼前奔驰,它们的身影,即使在无星无月的夜里,也能发出沉潜而又凝练的闪光。因为,它们是秦王的宝马神驹。
  参考资料
  ①王仁波,赵学谦:《生气勃勃的秦代养马业》,载《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76年第1期。
  ②杨泓:《中国古兵器论丛——战车与车战》,文物出版社,1985年。
  ③杨泓:《是何意态雄且杰——中国古代雕塑中的骏马》,见《文物丛谈》,文物出版社,1991年,第320页。
  ④叶喆民:《考察河南窑址记略》,载《中国文物报》2001年11月7日。
  


















耕播集/刘占成著.—西安:西北大学出版社,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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