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遗址——楼兰的放弃

　　以后未提到楼兰屯田
　　关于郦道元以后的楼兰屯田，我没有找到任何中文记载。我们知道东晋(公元317—420年)结束和帝国进入南北朝分立以后，两个多世纪里中央政府在西域维持主导势力的全部尝试都停止了。当进入隋朝(公元589—618年)，其对遥远的西域重又产生兴趣，帝国官员裴矩(P‘ei Chü)在今称为甘州的地方收集情报，于公元608年写成《西域图志》一书。但他所记录的当时入西域的三条路线清楚表明，到那时《魏略》的经蒲昌海北过楼兰的“中道”已不再为人所知。①
　　楼兰要塞放弃于4世纪
　　这个否定的史料证据不能告诉我们这条路线的实际废弃时间。但我们可以可靠地假定，这个事件不会距楼兰遗址的放弃时间很远。我们幸运地得到明确的考古证据，使我们能够大致地确定楼兰遗址放弃的年代。中央政府在楼兰所建立的军事要塞的放弃，发生在公元4世纪的某个时期，而且可能是在4世纪的第一个三分之一世纪以后不久，这个看法已得到如下事实的证明：在从废要塞L．A发现的大量有纪年的汉语文书中，只有3件属于4世纪，而且这3件中没有一件晚于公元330年。与些相反，在我搜集的文书中，有不少于15件的年代属于公元263—270年，另外赫定先生至少有6件属于这一时期的文书。同样令人信服的证据是钱币。在1906年和1914年的探险中，我从整个楼兰地区发现总计500多枚钱币。然而在这么多的钱币中，没有一枚是汉、西晋以后所发行的。
　　楼兰道放弃的原因
　　尽管楼兰遗址放弃的时间和一度很重要的楼兰道的废弃时间可以认为由此大致确定下来，但我们现在却不能够对放弃的直接原因作出可靠的论断。由于年代上的巧合，乍一看很容易把我们吸引到仅从中央政府对西域的政治控制停止中来寻找这放弃的原因(其停止对西域的控制发生在公元4世纪)，以及从似乎伴随着中央政府停止对西域的控制而发生的、汉人与西域贸易交往的大量减少中寻找原因。但是，这个假设本身就不足以解释，为什么当中央政府于7世纪中叶以前重新在塔里木盆地获得控制权时，没有尝试重开楼兰道。敦煌和天山南麓沿线绿洲间最短的交通线，当然就是楼兰道。而且正如郦道元的《水经注》所表明的，直到仅约一个世纪以前，中国人还清楚地回想起这条路线。
　　放弃与自然变迁有关
　　因此我们得出结论，楼兰道的放弃，一定与足够的供水消失这个自然大变迁有关。由于供水的消失，从而使现存的罗布沼泽和库鲁克塔格之间曾经的可居地，变成了现在在那里所看到的由风蚀土、盐和沙构成的生机全无的荒野。上文我们已经看到，水的困难在楼兰尚为中国要塞所据守时肯定就已非常严重，因为在从遗址出土的一件文书和在郦道元的故事告诉我们的有关索劢屯田的事件中，都有用水困难的证据。②
　　库鲁克达里雅的干涸
　　甚至现在也很容易认识到，库鲁克达里雅和依靠库鲁克达里雅供水渠道的干涸一定会给楼兰地区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但我们没有足够的材料能够确定导致干涸的直接原因是什么和干涸是以何种方式进行的。总的或地区性变干的加剧，即从所有注入孔雀河与塔里木河的水源供水的减少；由于某些自然的原因对所有三角洲产生着影响，使原先注入库鲁克达里雅的河水逐渐转移到塔里木河的南支；由于失去有效的管理、内部的动乱，等等，以前保证库鲁克达里雅有充分的水源的拦河坝等失去维护，所有这些和其他各种情况都可能足以导致楼兰地区发生巨大的自然变迁。但它们中实际发生作用的到底是哪一个，还是一个问题，由于完全缺乏明确的记载，严谨的学者不能作出哪怕是或然性的回答。
　　后来遗址被放过牧
　　无论如何，我对此废墟所作的一次观察表明，不管引起变迁的直接原因是什么，变迁并不是突然降临到这个不幸的居址。建筑得很好的大住宅L．B．Ⅳ③，得益于已板结的厚层垃圾的覆盖和保护。这一厚层垃圾说明，这个可能曾是当地显要人物宅第的建筑物，曾作为羊棚使用了许多年。这个使用情况表明，当时似乎实际上还有人往来于此。这很好地说明了如下推测，即该遗址虽然不再适于耕作或长期居住，但是还保留着足够的植物和最小的供水，可以用作牧场。在尼雅遗址和米兰居址被废弃以后，有的废墟也有被牧民用作羊棚的迹象，这明显地支持这个推论。④但生活的这种最后的延续，似乎也在唐代以前就从楼兰遗址消失了(如果发现的否定证据钱币和其他古物是可信的)。
　　① 裴矩的中道是经吐鲁番、喀拉协亥尔和龟兹，因此毫无疑问，所到的第一个地方，与现在中国大路所到的第一个地方一样是哈密。他的南道是沿鄯善、于阗(和田)等这条线。裴矩所提到的这几条路线，如《唐书》中所提到的、中国重新征服新疆以后一直使用的那些路线是一样的。——原注
　　② 参见本章第八、十节。——原注
　　③ 参见本章第七节。——原注
　　④ 参见第四章第一节。——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