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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古佛寺的精美艺术品

作者:王嵘






  吐峪沟佛寺距离高昌故城不过十公里,却不属吐鲁番管辖,在行政上划归鄯善县。
  这里的人们远离尘世,很少同外界往来,过着古远、简朴的生活。在这个深山沟中的小村庄里,水流淙淙,小溪纵横,在排列成行的泥土小屋周围,环绕着浓密的桑树、榆树、白杨树,桃、杏、葡萄的芳香溢满山沟。给人留下印象最深的,是村中沟谷的那盘古老的水磨,它完全凭借自然的节奏、原始的动力转动着,从历史的远方原样不变地转动到今天,呈现出古貌沧然的往昔岁月的模样。
  这里的居民不愿问津沟谷两边峰峦岩壁上的洞窟,他们的先祖毁坏过洞窟里的佛像泥塑和壁画。德国人勒柯克曾来到这一带,他向当地维吾尔农民问及为什么要挖掉佛像和壁画上的眼睛时,当地人回答道:“画上的魔鬼如果睁着眼睛,夜晚他们就能找到村庄,看清每个人,我们就要受到危害,甚至可能被吃掉。”
  在这静无声息的偏远山沟里,曾经展现过人类文化的灿烂画卷。
  佛教洞窟像一只只神秘的眼睛,藏匿在沟谷两边的崖壁中。在这些眼睛的注视下,这里存在过一个喧闹的世界。
  这里有山有谷,有水有树,有能种五谷瓜果的肥沃土地,因而成了佛众研读经卷、修行悟道的理想之地。
  吐峪沟石窟寺,不仅是吐鲁番地区较早的佛教窟寺,也是整个西域建窟和保留壁画较早的洞窟之一。这里的建窟、造像活动,最早出现在晋和十六国时期。沟东一座残窟中保留着一幅佛本生故事画和一些汉文榜题。据专家分析,这些榜题的书法风格,与新疆出土的晋简以及敦煌莫高窟晋、十六国卷子中的书体“如出一辙”。因此,吐峪沟石窟寺特别引人注目。
  高昌的佛教文献记载告诉我们,早于车师前部时代,佛教就已成为国教。如果从日本大谷探险队在吐峪沟发现的《诸法要集经》来推断,这本书写于晋元康六年(公元296年)的经卷,就是西域发现的最早有纪年的佛经写本了。无疑,吐峪沟残窟佛本生故事画及汉文榜题,特别是那本经卷写本,为佛教传入高昌的古老史实提供了可靠的证明。
  后来,沮渠氏自河西西迁,在吐鲁番称王时期,吐峪沟石窟寺又翻开了新的一页。高昌沮渠安周王朝大兴佛教,开山凿寺,并抄写“佛说菩萨经”,署名“大凉王大沮渠安周所供养”。这就说明,吐峪沟石窟寺在南北朝时期,确实是高昌王国的重要佛教寺院。
  到了唐代,吐峪沟石窟寺又进入一个繁荣发展的新阶段。有一本保存在敦煌莫高窟的唐代文献《西州图经》残本,记载了吐峪沟“丁谷寺”及一所禅院的隋况:
  丁谷寺依山而建,上背危峰,下临流潺,四周绿阴环抱,佛寺禅院香烟缭绕,蔽天遮日。雁塔凌空高耸,横跨沟谷的桥梁如彩虹卧于霄汉。人们往返沟谷东西佛寺如履平地,实在是“仙居之胜地”、“栖灵之秘境”。
  《西州图经》的上述描绘,为我们展现了唐代吐峪沟佛教的繁盛兴旺景象,营造了一派浓厚而神秘的佛寺禅院的宗教气氛。
  现在的吐峪沟石窟寺,历经一千多年历史的沧桑,已是一片劫难之后的破败景象,空留一副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怀旧模样。
  至今,吐峪沟编号的洞窟有四十六个,仅有九个洞窟保存着壁画,且大部分都已脱落。这些石窟分布于沟谷东西两岸的峭壁上,沟东的洞窟比较集中,大部分是凿崖而成,一般窟形较大,气势雄伟。沟西洞窟背靠高峰,依山势起伏而建,错落有致,似层层“疏梯”。沿着昔日“疏梯”而上,就可以看到《西州图经》记载的“雁塔飞空、虹梁饮汉”和“上则危峰迢滞,下则轻流潺浸”的景观,只不过太朦胧了,需要加入我们的想象力。
  吐峪沟石窟寺的窟形比较复杂,种类较多。如方形窟,有圆形藻井的,有与莫高窟一些窟相似的覆斗顶,也有龟兹窟样式的穹庐式。又如中心柱窟形,窟形高大,有塔柱、开龛、两侧甬道,是供僧众右旋绕塔观像的礼拜窟。还有一种纵券顶窟,与吐鲁番地区居民房屋建筑遗址相似,多为禅室和僧房。各种类形、不同用途的洞窟,比较有规律地组合成一个个整体,形成一个个佛教寺院。
  在残存的壁画中,有千佛、佛像、说法图、菩萨像、比丘禅观图等,还有佛本生故事和因缘故事画等。沟东第44号窟中就有千佛、佛和菩萨及说法图。最精美的是该窟中的佛本生故事画,其中有《太子求法投火图》《舍身饲虎图》《忍辱切割手足图》以及《慈力王施血饮夜叉图》《毗楞竭梨王求法千钉钉身图》《尸毗王割肉易鸽图》等。第40窟中有一幅残画,似有一黄色龙舟,坐着十二个菩萨,榜题中有“水”、“龙”、“放”等字,可能是《菩萨入海求珠图》。另一幅绘一穿铠甲的人,手持一器皿伸向佛前,佛头部肉髻突出,两眼有眶无珠,大约是佛舍目济人的故事。第38号窟的佛,头光折射的火焰纹内布满小千佛,甬道顶的图案中有一朵大莲花,用晕染法表现出花籽和花瓣,另外还有蔓藤忍冬纹、方格六瓣花纹、葡萄样纹饰等。在沟西第12号窟绘有一佛二菩萨说法图,佛坐于菩提树下莲花座上,两菩萨立于莲下。所绘菩萨,形象优美,富于动感,菩萨发向后梳,披长巾戴宝冠,上身袒裸,挂帛带系腰裙,佩环钏璎珞,身姿扭曲呈“S”形,手持供物或合十,整个形体生动飘逸,身若出壁。
  吐峪沟残存壁画既有龟兹风格,也有莫高窟艺术风范,这就说明高昌佛教艺术先接受了佛教东渐时的影响,后来又受到中原佛教中国化后回传的影响。
  吐峪沟石窟寺壁画中最特殊的现象,是禅窟中大量出现的比丘禅观图。例如第1窟、第20窟和第42窟三个禅窟的壁画内容,在西域乃至我国其它佛寺绘画中都是少见的。比丘“禅观”即“禅定”,是佛教修行的一种方法,要求澄心静虑、坐禅观想,求大彻大悟之境,修来世成佛之果。据佛教艺术研究专家贾应逸先生介绍,在龟兹石窟和莫高窟,只是在故事画里出现禅观情节,像吐峪沟这样满铺洞窟、侧壁窟顶绘禅观图的现象,是从未见过的。这说明高昌地区曾一度盛行禅法。贾应逸先生举出《高僧传》中提到的法惠,该僧曾“住龟兹”,“修得出家,修学禅律,苦行绝群,蔬食善诱,心无是非。后还高昌,住仙窟寺,德素既高,尼众仰止,禀其诫训”。在高昌他大弘禅律的记载以及吐峪沟佛寺洞窟中出现的比丘禅观图,反映了禅法在高昌盛行的情况。
  吐峪沟现存洞窟,主要是晋、十六国和麹氏高昌两个时期的遗存。因此,这些洞窟壁画内容和风格中,中原汉文化的影响显而易见。后来一度废弃,“圮毁天主”。当回鹘人在高昌建立王国后,才又对吐峪沟佛寺进行了修建。
  吐峪沟石窟寺的壁画榜题,全部是汉文。有的窟形与中原晋墓建筑形式很接近,窟顶莲花居中,四周画条幅,条幅中画立佛,绘画风格与敦煌莫高窟有相似之处。
  在吐峪沟西区有三洞相连成为一窟,壁画不多也较简单,但佛像座下不是莲台而是胡床。有关专家对这一现象十分关注,认为是其它各石窟中没有见到的。绘画在人物轮廓上用粗线条,内部用大笔烘染,风格比较朴实简单。这组洞窟中的壁画,应为河西前凉王朝在高昌设置高昌郡时期的作品。
  高昌郡是属于中原王朝的地方汉族割据政权。这一时期,内地的文人画匠及流民纷纷涌向高昌,汉文化在这里发生重大影响。吐峪沟早期洞窟壁画,正是这一影响的反映。

西域古寺探秘/王嵘著.-成都: 四川文艺出版社, 2007 ;吐鲁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