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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田河三角洲

作者:奥雷尔·斯坦因(英)



  我花了8天时间从麻扎塔格到达塔里木河或者叶尔羌河边,其间150多英里的路程中,没有发现任何考古遗迹。从库尔勒阿亚克(Korla-ayaki)下游开始和田河分流出众多支流河床,这些支流河床形成于不同时期,而当这些支流河床淤塞后又成为沙漠地带。在这些支流河床之间,当我沿着逐渐宽阔的和田河道顺流而下,展现在眼前的正是我在罗布沙漠中的库鲁克(Kuruk)河三角洲与克里雅河古三角洲所见到的它们完全干涸之前的景象。
  沿着阿克苏河的路线
  4月28日,在叶尔羌河与阿克苏河交汇点下游约1英里内我们横穿塔里木。这个季节的叶尔羌河几乎干涸,而阿克苏河的河床宽达300码,流动着相当的水量。阿克苏河的水量大是因为它面积大,相对地与供给水源的天山主山脉上高高的冰雪覆盖层距离最近。它的源头从汗腾格里(Khān-ten-gri)高峰西坡到喀什北部的铁热克(Terek)山口,延伸了4个经度多长。但是这里丰富的适用于灌溉的水量,与河流左岸狭长的村庄地带从事的贫瘠、粗放的耕作形成鲜明的对比。前往阿克苏“新城”漫长的三天旅程中,我有充裕的机会观察这些现象,而记忆犹新的繁荣的和田土地必然加深了这一印象。
  阿克苏多浪人
  非常清楚,这个或许能发展为一个大规模、兴旺的地区目前落后的状况,不能归于缺乏供水。最终我将落后的状况与明显差异的人口种族特征相联系,包括阿克苏地区河岸地带及广大区域纯突厥血统的居住者,即著名的“多浪人”。从语言、种族类型及原始的生活风俗来看,多浪人与柯尔克孜人十分接近。柯尔克孜人分布在天山附近的牧地,乌什上方的托什干河(Tushkan)河谷也有部分人从事农业耕作。众所周知,从巴楚上游到阿克苏沿着叶尔羌河分布的大多数多浪人,他们的血统不同于绿洲南部、东部、西部的居民。可以肯定他们从半游牧方式转变为定居的农业生活发生在最近时期。移民潮使他们穿越天山北部真正的突厥领地,进入塔里木盆地,时间不太久远。然而正如我们现在所见,促使多浪人迁徙的地理因素也或许有助于解释关于阿克苏的明确的历史观察。
  停留在潘大人的统帅部
  停留在“新城”潘大人的统帅部的5天期间,在阿克苏我获得了重要的古物。这次为期较长的重聚中,我个人非常感谢作为阿克苏道台(Tao-t'ai)的这位尊贵的官员朋友所有积极的帮助。在他的辖区内我扩展了访问的范围,即从我第一次进入若羌以来,直至远远超越了东部界线。我也向他展示了出土的中国古代文献标本等,非常感谢他对我的劳动成果有着经久不衰的学术兴趣。同时得益于潘大人有力的推荐,保证了R.B.拉尔·辛格穿越天山外侧山脉远及喀什北部山口进行连续的测绘时,能够得到所有当地的支持。他的友善的关心,也使蒋师爷备感安心。蒋师爷热情的服务对于我成功地完成工作帮助很多。
  阿克苏——《汉书》中的姑墨
  在阿克苏停留期间我所作的调查,没有获得这一地区内古老遗迹存在的任何信息。由于拥有沙畹和戈厄纳已阐释的中国文献中必要而有用的资料,我无需再长篇论述它的早期历史和地形。戈厄纳的功绩,在于首次正确地指明《汉书》所描述的姑墨地区。《后汉书》以及《魏略》提到相同的名称,均指今天的阿克苏。《汉书》记载姑墨位于龟兹或者库车之西670里,距离南部的和田骑马需“15天”的行程,与我计算的和田与阿克苏之间所需路程相符。现有的3500户人口似乎证明,与历史记载的龟兹(库车)6970户,焉耆即喀喇沙尔(Karashahr)4000户人口相比接近正确的比例。同传中的温宿位于姑墨西270里,近代中国地理书和官方命名错误地认为它即是阿克苏。戈厄纳和沙畹指出它应位于乌什。
  唐代阿克苏
  《唐书》清楚地说明汉代姑墨就是“跋禄迦小国”,即玄奘从库车向西穿过一个小沙漠600里后到达的国家。《唐书》也记载了从库车向西到乌什(温宿)的全部路线,另外提到阿克苏城亦名拨换或威戎、姑墨,准确地记叙了它的位置。关于阿克苏一系列不同的名称,必须增加亟墨这一名称,《唐书》第一段文中将其作为异读名称记载。除了威戎,悟空还提到钵浣或怖汗。悟空约在公元787年返回中国途中,从和田行至阿克苏。很明显他不得不绕很大的弯路行走,当时因为经过罗布泊和敦煌的直线道路已被吐蕃人占领了。玄奘关于跋禄迦的叙述简洁,《唐书》亦没有再添加内容,描写姑墨或亟墨即是“小国”。玄奘记叙跋禄迦的面积大约是东西长600里,南北宽300里,首府面积为方圆5~6里(li)。“土宜、气序、人性、风俗、文字、法则同屈支国,语言少异。细毡细褐,邻国所重。伽蓝数十所,僧徒干余人。”
  阿克苏的位置
  玄奘致力于库车与和田的详细叙述中,无论哪一个国家拥有的佛教僧侣都达5000人。如果将其与阿克苏简短的报道对比,很容易明白在他抵达阿克苏时,这里是远远缺乏重要性和财力的地区。根据《后汉书》、《魏略》及《唐书》记载姑墨是龟兹的属国,今天仍可观察到这种情况。如今作为商业和行政中心的阿克苏日益重要,这并非归于远远低劣于库车的产品和工业,而主要是新城和“老城”充分地利用了优越的地理位置条件。从喀喇沙尔至喀什穿越塔里木盆地北部绿洲的大贸易路线经过阿克苏,其他通向天山北部沃谷的几乎同样重要道路也从此经行。从阿克苏通向正北方向的多数路线经常横穿木札特(Muz-art)山口,木札特山口连结着塔里木盆地和伊犁河谷,是库尔伽(Kulja)的商业中心。托什干河谷高处及经过乌什有一条路线穿越别迭里(Bedel)山口,从这里开始有通路。此路通向伊塞克(Issik-kul)湖围绕的山谷一侧,以及靠近雅夏特斯(Yaxartes)源头,与前往费尔干纳的山谷一侧,分布在其间的土地几乎最易引起中亚征服者们的觊觎。同样的原因使今天的阿克苏在汉代即成为平等地从事贸易交流和商业往来的繁忙地区,同一时期乌孙在北方山谷建立强大的王国。玄奘离开跋禄迦(阿克苏)继续访问托克玛克(Tokmak)附近之后,大片的山脉和平原被西突厥人占领,他们的最高元首是可汗。相同的地理因素一定促使阿克苏具有战略和政治方面的重要性,但缺乏必要的解释。毫无疑问,1877年重新收复新疆之后,中国在这里建立道台,最初明确地选择阿克苏作统帅部,驻守(名义上)一支强大的戍卫军。
  出发到乌什
  5月6日我离开阿克苏“新城”前去访问乌什,以及位于南面的天山外部山岭著名的柯坪地区。我知道柯坪曾被不全面地考察过,在阿克苏由于潘大人友善的帮助获得的信息表明,接近小绿洲和通向巴楚的地带分布有废弃的遗址。因为在和田有许多任务迫切地召唤我,从莎车返回和田以前,我希望通过访问这些遗址以结束我的田野考古工作。从阿克苏“新城”到“老城”骑马走7英里,我们沿着广阔、荒凉的高原边缘行进。高原耸立、突出的黄土崖高出两城60~100英尺,与灌溉区毗邻。高原顶部分布大片墓地,麻扎和坍塌的古堡或者“喀热勒”(Karauls)(维语,意即哨卡——译者),明显属于伊斯兰晚期。在许多近代神殿附近可能存在早期遗迹,但我没有发现。但是,大量的类似史前穴居人的住址和坟墓表明,那些保存良好的石窟遗址可能曾修建险峻、易于筑造的坚硬土墙。
  从阿克苏到乌什的唐代路线
  经过两天轻松的旅程,我到达乌什地区最东边沿。这里遍布肥沃、易于灌溉的土地。但仍旧疏于开垦,正如我从塔里木沿途所观察到的一样。原因是这里人口稀少,缺乏劳力。阿克苏河(在这里亦叫库木艾日克[Kum-arik]河)以及托什干河都流经整条路线,带来大量的水流,远远多于同一季节的和田河水量。其次,尽管河水只充满了洪水期间的河床的一小部分,库木艾日克河仍宽3/4英里,几乎不能涉水而过。戈厄纳和沙畹指出,这两条河流在《唐书·地理志》有关记载中均准确地提到,书中也记述了从拨换城(即阿克苏)到大石或温肃城(即乌什)的路线。第一条河名为拨换河(Po-huan),第二条河是葫芦河。拨换河与拨换城的距离未说明,但注明与葫芦河相距40里,恰好与现今穿行沼泽地道路距离约12英里几乎一致。表明库木艾日克河西部的一条古河床,在铁热克巴格(Terek-bāgh)村与托什干河交汇。《地理志》记载的“小石”城位于两条河流之间,可能十分接近今天的巴伦(Bārun)村和恰瓦力克(Chawarik)村。
  乌什下面的耕作
  5月8日经过一天愉快的行程,我们从托什干河西岸附近前往乌什。道路主要穿过南部著名的荒芜的喀拉铁克(Kara-teke)山脉脚下一片相当古老的耕作地带。田野呈现出精耕细作的外观,并经常出现优美的棚架。后来据一位老熟人,乌什的行政长官彭大人(P'êng-Ta-jên)解释。乾隆皇帝统治时期经历一场叛乱后,这里原先的所有定居者全部被消灭,现在的居民是来自喀什与和田地区的移民后裔。因此,经过素格特里克(Sugetlik)麻扎附近的遗址,我看见那里分布着一些大型拱顶坟墓,或者“拱拜孜”,是柯尔克孜人或同源的族系的墓葬,而当地人传统地误认为它们是克普恰克(Kipchak)王子的墓葬。
  柯尔克孜人村落
  狭窄的耕作地带以外北面伸展着一片广阔的草原,草原吸纳了来自托什干河充裕的潮气,对于柯尔克孜人而言作为冬季牧场极具吸引力。因此,多数柯尔克孜人居住在高山谷上,而其中一部分人也从事农业。在乌什也可见到许多柯尔克孜人,我住宿于他们在伯克的宅邸。在这个远离繁荣的小城,我也能利用两天时间在他们中进行人类学测量。大多数柯尔克孜人的体质特征仍保留纯粹的突厥血统,但是另一些人明显与“萨尔特”(Sarts)人的血统融合。这里的柯尔克孜人称呼信奉伊斯兰教的定居者为“萨尔特”。西突厥斯坦地区非常普及使用这个术语,但是在塔里木盆地我第一次听到,使我回想起俄国边境附近地区和锡尔(Sir)河源头。
  乌什的自然堡垒
  春季时常弥漫的尘雾遮掩了北部巍峨的天山山脉的雪山,因此不可能远远地望见别迭里山口。玄奘曾经过别迭里山口到达伊塞克湖地区,由那里前往索格底亚那(Sogdiana)。即使没有天山这个庄严的背景,我仍然认为乌什是我在中国新疆所访问的所有地区首府中,风景最优美、最令人愉快的。肥沃的绿色山谷鲜明地映衬在南部环绕城镇的光秃的灰色山脉之下,特别醒目的是一个高大的中国堡垒(图140)。它位于一突出的岩石山嘴顶部,山嘴与城镇西墙相连,突出于墙上,像一座巨大的天然堡垒,最西边的山崖高达250多英尺。堡垒与两侧的防御工程与城墙连接在最近完成。在伊斯兰教徒的一次叛乱中,当乌什被包围和占领,在被摧毁的防御阵地修建了城墙。但这个天然堡垒肯定自很早时期即被利用。
  

乌什上方岩石山嘴上的中国堡垒,自东望 乌什上方岩石山嘴上的中国堡垒,自东望 穿越塔克拉玛干/(英)奥雷尔·斯坦因著,巫新华等译.-桂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