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长安临皋驿

     
　　唐代国内交通，以长安为中心。从长安辐射向外地的主要交通线上分布着1639个驿站①，驿站备有马匹、驴和房舍，以供公私来往者食宿②。长安城西去第一个驿站是临皋驿，公私迎送皆在此宴饮。它和城东的长乐驿都是京都很繁忙的驿站。
　　临皋驿在长安城西什么地方?《元和郡县图志》卷一京兆府咸阳县“临皋驿在县东南二十里”，《长安志》卷一三咸阳县同，又《长安志》卷一二长安县“临皋驿在县西北一十里开远门外，今废”。根据上述记载，研究唐代交通史的严耕望先生，在他的有关临皋驿的著述中③是这样记载的：“由长安都亭驿西北行出开远门约十八里，盖由中渭桥渡渭水，又二里至临皋驿，为京师西行第一驿，故公私送迎多宴饯于此。又西经三桥(今有三桥镇)、望贤宫，至咸阳县(今县东五里)置陶化驿，去临皋驿二十里……”④严先生明确地提出：一、临皋驿在开远门外二十里；二、临皋驿在渭河以北，西距咸阳二十里，即临皋驿在今咸阳市东二十五里。
　　严先生认为：西出开远门又过了临皋驿之后，再西过三桥，他在三桥下注明“今有三桥镇”。这个三桥镇，不论是历史时期还是现在，都在西安城西北二十里，唐长安城开远门西北十余里的渭河南岸。按照严先生所说的行程，出长安开远门十八里，西北渡渭河，又二里至临皋驿，折返渭河南，西过三桥，再北渡渭河而到咸阳，这样的行程是不可思议的。
　　严先生所说临皋驿在开远门外二十里，是根据《元和郡县图志》和《长安志》中关于临皋驿距咸阳的距离推导出来的。他说：“……咸阳距长安三十里。然《元和志》、《寰宇记》皆作四十里，《长安志》一三亦云咸阳县郭去府四十里。盖至城内都亭驿四十里欤，或者《长安志》长安县曰‘一十’为二十之讹欤?”⑤严先生把临皋驿位置定在开远门外二十里，恰恰凑够了咸阳至长安的四十里的里程，以纠正《长安志》“一十”为“二十”之讹。
　　近几十年来，经过考古发掘，出土了不少文物，对临皋驿的具体位置有比较明确的记载。唐内侍省令史堵颖墓志是这样记载的“维大中元年岁次丁卯闰三月景寅八日□□故内侍省令史堵颖年三十五，其月四日一更时卒于上京颁政坊馄饨曲东，本贯常州晋陵县五湖乡临湖里，权殡于长安县龙首乡□严村，买地一段，地主王公政，其小严村即开远门外临皋驿西南，孝弟集贤供奉中*(左岂右页)记”(《续修陕西通志稿》卷一五二)。这块墓志的出土地点、时期不详，但铭文上清楚地指出堵颖死后埋在小严村，小严村在开远门外临皋驿西南。那么唐代的小严村在什么地方呢?1956年10月西安市西郊枣园村东出土了初唐画家王定墓志⑥，铭文中说王定“以总章二年四月十四日卒于雍州万年县宣阳里之私第，春秋八十有九，粤以大周万岁登封元年二月十二日，与夫人徐氏合葬于长安县小严村北平原”。由此可知，小严村应在今枣园村东南。那么这个小严村是不是堵颖墓志所说的龙首乡的小严村呢?20世纪以来，先后在西安西郊土门村、枣园、阎庄一带出土了30多块唐墓志⑦，大都标明这一带为唐代的长安县龙首乡和龙首原，如天宝十四载《右龙武大将军张登山墓志》说明墓在“开远门外西三里龙首原”。唐长安城的开远门，也称国门，遗址在今西安市大土门村，西北去枣园村是3.5公里，因此可以认为唐代的龙首乡小严村就在现在枣园村东南。20世纪50年代于今西安市西郊出土《大唐朝议郎行内侍省宫闱局丞上柱国公士杜君墓志并序》，记载杜玄礼于“开元七年岁次庚申，于京城西开远门外七里临皋驿前，予修砖堂塔一所。北连秦甸，斜接上林。南望周原，旁临通漕。左瞻凤阙，右接鲸池”，杜玄礼与夫人黄氏于开元十五年就葬在这座砖堂塔，这里明明记载临皋驿在开远门外七里。
　　在这里有必要说明，一、《长安志》所说的在县西北十里开远门外，这十里是指长安县廨与开远门之间的距离。《长安志》是从唐韦述《两京新记》演之而来，《两京新记》的第三卷的长寿坊下“西南隅长安县廨”下小字注“去府六里”⑧，这个“府”指的是京兆府，在长安城光德坊东南隅，即今太白路北边家村十字以北省建八公司西南部。而长安县廨在今西安市南蒋家寨村北，这两地通过当时的棋盘式街道相距恰为六里。从蒋家寨到大土门村，即从唐长安县廨到开远门，通过当时城内的大街，也恰恰是十里。二、《元和郡县图志》记载临皋至咸阳的距离是错误的。唐咸阳在今咸阳城东约五里的三姓庄附近⑨，从这里向东南至西安西郊枣园村的里程为15公里，不是10公里。
　　从出土的唐代墓志中可以得知唐代临皋驿的位置应在西安市西郊大土门村西北约3.5公里的地方，遗址尚待考古工作者去进行发掘。
　　(原载《考古与文物》1984年第3期)
　　①《唐六典》。
　　②《通典·食货》“历代盛衰户口条”。
　　③见严耕望先生的《唐两京馆驿考》《唐史研究丛稿》新亚研究所出版。1969年，《唐代长安西通凉州两道驿程考》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学报》第四卷第一期，1971年。
　　④同注③。
　　⑤见上页注③。
　　⑥鲁深：《初唐画家王定墓志》《文物》1965年8期。
　　⑦武伯纶：《唐万年、长安县乡里考》《文物》1963年2期。
　　⑧唐·韦述：《两京新记》。
　　⑨唐咸阳位置是据《元和郡县图志》记载的咸阳县，汉哀帝义陵、元帝渭陵、惠帝安陵与咸阳的方位距离量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