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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古代中国长城发现的东西

作者:(英)斯坦因







  在叙说从中国长城遗址所得特别有趣的东西以前,为方便起见,可以将第二章所曾简单述及的历史事实复述一遍,这可以使这道边墙的建造呈露光明,并可以说明边墙主要的目的。当公元前121年(元狩二年)汉武帝在南山北麓将匈奴人逐出牧地以后,立刻在供他的前进政策作向中亚前进之用的通路上建立了军事根据地。《汉书》说在同时展长中国古代的长城,开始向西建造一道城墙。目的自然是为着要保护向塔里木盆地扩展的贸易和政治发展而辟的大道。
  其时匈奴人在北部沙漠地带还依然纵横跳荡,谋这条贸易同军事行动的长交通线的安全,自然为当务之急。罗马人的长城线原来就是帝国向边陲军用道路整个系统中的一部分;中国用作向西发展工具的汉武帝的长城,正同古代罗马帝国的长城制度相像。Limes一字用为从行动根据地推向前方的罗马军路的专门名词,这里我们正好用以称呼古代中国的长城。
  我们从《汉书》上知道到公元前108年(汉武帝元封二年),自肃州远至玉门一带,建立了连续不断的一长线驿站同小堡。那时的玉门关还是在敦煌稍东的地方。到了公元前102年至前101年(太初三年至四年),汉武帝第二次远征塔里木盆地成功以后,“于是自敦煌西至盐泽往往起亭障”。这些亭障的用意就在保障政治使节以及商队的安全,和供给他们沿路的给养。《汉书》上所有关于我所发现的这一段城墙同亭障的记载,取自中国历史鼻祖司马迁当时的记录,一定是确实可信的。
  我们知道汉武帝对于中亚的通商同军事前进的政策,并不因地理上可怕的困难,而有所畏缩止息。所以前章末了所述到达终点的长城之向西展开,很可以说是公元前101年几年以内的事。清除防守长城西头一座碉楼的不重要部分之后,得到一大块有字的木简,上面有太始三年(公元前94年)的年号,同我推想的一样,这一喜真是非同小可。据简上说,当地地名是大煎都,长城西端的这一个地名,也见于别处所发现的文书上。其中有一片上有太始元年(公元前96年)年号。因此我们有确实的证据,可以说长城的展开,在那时便已到尽头处了。
  这些瞭望台,从长城终点起沿着大沼泽盆地的边缘,蜿蜒及于西南(参看图72);当我发掘这些瞭望台之后,这种结论更其充分地确定了。由这些瞭望台彼此相距的距离,很明白地可以看出大都是当作烽火台,不可通过的沼泽为它做成一道天然防线。高而分开的土脊,从石砾高地像手指一般伸入一望茫茫满是沼泽的盆地里去。这些是烽火台的理想地位,中国工程师造此,大部分没有失败。在24英里以上的距离之内。碉楼错布,几乎成一直线,位置似乎是用反光镜观察摆成的。
  几乎在所有的碉楼里面都得到有趣味的遗物。但是最多的要算长城线后面两英里左右,显然作为一种支部用的一座小驿站遗址。这些平庸地方的布置,一如设计,很容易弄清楚。进门处的木门框仍在原来的地位上;周围有一堵薄薄的被火烧红了的墙垣的灶,里边的灰依然存在。室内得到一些木简,大约是官员们用的,其中一片的年月正相当于公元前68年5月10日(按:为汉孝宣帝地节二年)。
  尤其重要的是第一次试行搜寻遗址底下满布石砾的斜坡上面的垃圾堆,为时不久,便得到许多的中文记录。在仅仅几方英尺的地域之内,得到有字的木简在300以上。这显然是一位小官员的档案文件全部倒在这里,从许多有年代的木简看来,可知古代一位军中书吏的那些“废纸”是汉宣帝元康元年至五凤二年(公元前65至前56年)间的东西。此处只能取其有历史同考古价值者,而对于这种边境军事组织以及沿路的生活情形能呈露光明的,稍为叙述一二。
  这里所得的文书,有些只是重录或者称引关于在敦煌地方建立屯田区域以及建造亭障或城墙以保边的一些诏谕,此外则是沿长城线军队的组织,各个不同的队名之类,也有关于长城其他各部分各烽燧的报告同命令。有些文书提到有“土官”的名称,证明此地兵籍中亦有非中国人的夷兵,同罗马前线上间驻夷兵正是一样。很奇怪的是我在邻近一燧中得到半段木简,上书古撒马尔罕同布哈拉通行的古窣利语;这半段显然是作为符节之用。还有奇怪的是有许多片上书元康三年(公元前63年)、神爵三年(公元前59年)、五凤元年(57年)诸年的精美历书,以及一段中国有名的小学书①。有一大堆木头(削片),可见此间有些官员或者书记之流,亟于想把自己的书法练好(这在后来是很重要的),于是把原来的字用刀刮去,至再至三,做成简便的木简,以供习字之用。
  就我们所知,极西这一段于长城初建的时候便已有人占住了。我们现在一定要离开此处,好向东去把长城遗址匆匆考察一次。沿着我所谓长城沼泽段,也作过许多有趣的观察,得到许多的发现品。可是在说到这些东西以前,我可以把东去途中所见到的T字八号碉楼约略叙述一二。我们起初看见的时候,只不过一座上盖石砾低平的土堆而已。然而就地位看来,这在以前一定有过一座碉楼。发掘之后,证明内中有一座颓圮了的砖堡堆,大约由于建造不佳,以致完全倒塌,倒塌之后把邻近守卫室的墙垣同屋顶也掩埋了。
  瓦砾清除之后,在一些别的奇怪的遗物(参看图75)之中得到一件量器,形同鞋匠的足尺,上刻汉朝的尺度;又有一些木印盒,上有小槽,排列的形式可以用绳缚住,正同尼雅以及楼兰废址所得佉卢文木牍的盖一样。还有以前附于盒子或袋子上的一片木简,上面写明盒内装有“玉门显明燧蛮兵铜镞百完”字样。供给弩用的这种古代兵器,沿长城拾得很多。但是特别有趣的乃是一具保存得很好的木函盖,盖上刻有受封泥的方孔同绳槽,很像尼雅遗址发现的长方形木牍。木盖底面下陷,四边隆起成为边缘,证明原来是一种小箱盖,盖上写有清楚明白的大字,说是“显明燧药函”。1912年伦敦威尔康医学博物院(Wellcome Medical Museum)开展览会,我曾把这具箱盖陈列,以见古代医药的一斑。
  我们的帐篷第一次扎在靠长城的一座小湖旁边,由此伸展出去,有一段很好的有趣的汉长城,到喀喇淖尔为止。防御线至此,横过一串沼泽同小湖,这一片洼地从南方沙滩迤逦而下以直向疏勒河。于是蜿蜒而东沿着一大片湖泽,疏勒河自喀喇淖尔出后遂入于此,防御线也就绕大湖一转。中国古代工程师之选择这条路线,煞费苦心,如此可以借天然的防御以为补助,又一方可以省建造同保护的工力。前面所说在长城西南翼一支部烽燧中得到的文书,上引诏谕,是关于酒泉太守的,说“属太守:察地形,依阻险,坚壁垒,远候望……”正是此意。
  我们之考察长城,从小湖向东约行18英里左右,很清楚地看出诏谕中所指示的是很彻底而且很聪明地实行了。从那里起,每一片硬地可以容敌人入犯的通道都筑有城墙,如此以至于沼泽边上。有湖泽处即以湖泽代替了城墙,这样做成天然的防卫,而又可以省去许多英里建造的工力。我们试想一想,在穷荒绝漠之中,要维持相当的人力建造长城,而给养同运输又是那样的困难,这种收获之大,便可不言而喻了。
  向东伸到喀喇淖尔,然后沿着南岸的这一段,利用不可通过的沼泽,作为天然的障碍,其收效更大。疏勒河沼泽同大湖所构成的“水墙”,甚为宽广,除去疏勒河河床显然狭窄处短短的两程而外,其他各处竟没有建造城墙的必要。
  因为上面简单述及的地形,使得我们在这个地点对于长城线的探寻,不能不格外感到困难。我的永远机警的中文秘书和从孟加拉工程队来的聪明助手兰星已经开始从事于清除这些平凡的遗迹,他们可以放心地留在后面,指导这种工作。我于是自行带两位土耳其从者,骑马出发,探测一切。他们先走,探看指示,等待我们工作的每一个遗址,使我在近水处选择扎帐篷的地方。当我一英里又一英里地走过不毛的沙漠同盐泽、踪迹城墙同碉楼的遗迹时候,我觉得没有比在这种荒凉寂寞的边城上更能引起我的奇思幻想的了。碉楼固然可以作为远处的引道,而荒原之间的盐湖沼泽,以及沼泽沿边不测的狭长地带,有时候在我却似乎一种障碍物的竞走一般。
  寻找古长城的遗址自然还能使我更为兴奋。在有几段地面上,方向同常年的风向一致,低地的有荫蔽的位置减少风的剥蚀大,于是城墙仍是翼然高耸,有几处还能到12英尺左右(参看图71)。此外就得仔细视察地面,以便发现作为长城线标示的那些低下连续的土堆,整饬的结果,石砾底下往往露出芦柴束。
  有一次在一片特别伸出来的高地上我偶然踪迹到了长城线,沿此地一直向东可以很容易地到最近的一座烽燧。碉楼的位置,都一律用心选择那些可以指挥最近的低地的处所。所选土台本身就能看到很远,因此碉楼也不甚高,至今还可以爬到顶上。我坐在那平常为荫蔽戍兵用的小室里,眺望广漠荒凉的沼泽沙漠,很容易回想起过去那些惨淡的生活。那里并无现在的生命来扰乱我思古的幽情。
  横在我脚下的残迹,自为以前那些流徙绝塞的人占据以后(参看图76),平静寂寞不为人兽所扰者历好几世纪。靠近这些遗址,往往有很大的垃圾堆,那就是他们据有此地的时候堆积起来的。上面极薄的一层沙砾恰好足以保护最易碎裂的东西,至今犹是崭然如新。只要用靴后跟或者马鞭将斜坡稍为挑剔一下,便可以使平常惯于抛掷废纸,毋宁说是木简的堆积显露出来。所以不久之间,我就会习惯地从几英寸的地面之下,拾得西历纪元或纪元以前的文书了。
  每当傍晚时候,我个人骑着马踯躅长途,采察那些凛然的烽燧,想到两千年间,人类的活动停顿,自然也呈麻痹的状态,这有如一瞬间事,感动之深没有比此更甚的了。夕阳的光辉从十多英里外一座一座的烽燧反射过来,炫人眼目,似乎以前城墙上所有的垩粉依然如故。这种垩粉的用处自然是要使人远远地便可以见到烽燧。被沙砾掩覆了的城墙还偶然存有一部分的垩粉,层次显然,可见其常经修理。我们冥想古时烽燧城墙防护谨严,牢牢注视着迤北一带靠不住的低地,以防成群结队善于作战的匈奴敌人的情景,不啻如在目前!
  就在城墙以及烽燧附近所拾得的许多青铜箭镞,以及蒋师爷所能认识解释的那些木简上的记载,证明边陲上突袭同警报是数见不鲜的事。无意间我的眼光投到盐泽左右的一片低地,匈奴人于烟尘滚滚中进攻以前,可以先在此处集中。只要越过那些堡垒,展开在眼前的便是大路,可以直达敦煌沙漠田的任何部分,以及更东中国有人烟的处所。当我想到几世纪后,命运规定了这些匈奴人西去摇撼罗马帝国同君士坦丁堡的时候,不仅时间,便连距离的概念也似乎遇着危险了。
  夕阳的光辉斜射过来,过去的一切更显得真实了。城墙的路线于是一英里又一英里地表现得异常清楚,即使倒塌得只胜一堆低直的土堆,也是如此。那时忽然看到同城墙平行相距约十码左右有一道很奇怪的沟形直线,走近仔细一看,原来是粗沙土上一条窄狭分明的道路,几百年来逻卒践踏往来,遂成此状。像我一样其他的人也先后发现这种奇怪的道路,大都在离开商道几英里沿城墙处,只要城墙残余的高度还足以抵挡飞沙走石,便有这种道路存在。
  在我第一次侦察的时候,我便已作了又一种奇怪的观察,起初看来也是一样的难于明白。我在许多烽燧处看见断断续续的一些奇怪的小堆,普通排成有规则十字交叉的五点形,或者排成一道直线,却彼此相距不远。走近仔细一看,底部大概有七英尺到八英尺,全用芦柴束作十字形交互一层一层地建成。高自一英尺至七英尺不等,全是一样。芦柴束初放时中插野白杨树枝,以为支持之用,时间稍久,便不需此了。经过盐质浸润的结果,芦柴束已成半化石的状态,但是芦柴纤维分开以后,还仍然柔软如故。
  芦柴束的广袤同用以建城墙的一样。起初以为这是拿来备不时之需。但是后来又在好几处烽燧中得到此物,离开长城线甚远。我屡次找到一些火烧以后成为炭化物的芦柴,于是始恍然大悟。这样堆积的芦柴显然是烽燧昼夜备作举烽火之用的。中文记录方面也有很多的证据,证明在这一带古长城地方,烽火的制度有很有系统的组织。
  我已经说过不能在此处把有趣味的发现品一一说到。但是有一件我要说一说。我在这一段长城一座烽燧尘封堆积的室中发现了八封干干净净用古窣利文字体写在纸上的书函(参看图76),这是在我第二次探险队以前世所不知的。其中有些找到时外面用绢包着,有些只用绳缠住。这种字体因为过于弯曲以及其他原故,极难认识,现在知道这是中亚一带商人到中国以后发回的私人通信。他们显然很喜欢用新发明的纸作书写材料,而不喜用中国人所墨守着的木简。
  据造纸史权威故冯魏斯涅教授(Professor Von Wiesner)用显微镜考察的结果,证明这些书函的材料是现在所知道的最古的纸。制法是把麻织物弄成浆,然后由浆以造纸,正同中国史书所记公元105年(汉和帝元兴元年)纸初发明时采用的方法一样。这些书函以及长城他处所发现的一些残纸同事实十分相合,由有年代的文书可以证明这一段长城除去极西一段外,一直守到公元2世纪的中叶。而在公元1世纪起初十几年王莽篡弑之乱的时候,此处似乎曾经放弃过。
  在公元后第1世纪,古长城曾筑过一道复城一事,由沼泽部分中段向南所筑较后而稍欠坚实的横墙,表示得很明白。正在此处傍商道边耸立一座庄严的方堡残迹(参看图73)。砖筑的城墙,底部之厚足达15英尺,至今高度还有30英尺以上。土砖虽是异常坚固,然而外面大部分都已剥落,其年代之古于此可见。我们在内部没有找到有年代的遗物,但是在不到100码处有一小丘,发掘之后证明那是一所重要的古代驿站遗迹。在那里找到许多中国文书,立即证明我们是撞到了汉代控制沿碛道一切懋迁往来的玉门关遗址了。尤其奇怪的是清除一座久已当作地窖后来用为垃圾箱的深窖,发现很多保存甚佳的木简。关于所得许多木简述及长城方面的军事组织,服役等等奇异的细情,此处不能详说。
  向北3英里左右,正在横墙同古长城线相联结处,我们找到一座烽燧遗址,在那里的废物堆里找到许多木简,中间年代继续有两世纪以上,一定也是一座重要的大本营。所得诸有趣的遗物中有一件是古代的绢,头上书汉字同婆罗迷文,这是古代绢缯贸易的孑遗。绢头上面备记产地,以及一疋的大小重量等项。这块即是由那疋上割下来的。同样稀奇的是在此地找到一个束扎信的小盒,中置带破干残羽的铜箭镞一枚。用同近代军事术语相合的当时公文语气来说是“(破)箭一支归库另易新者”。古长城所得文书中记及换发新弓新弩归还敝损者甚多甚多。
  距古玉门关东5英里左右,在商道旁边长城后面,有一很庄严的遗址(参看图78)。有三间相连的大厅,全长在560英尺左右,这种遗构的用途起初很不明白。坚厚的砖墙,至今有些处所虽还足足有25英尺高,而只开几个孔穴,显是作为流通空气之用。外围墙内有内围墙,四角有碉楼。建筑的奇特,使我们猜了许久,以为这是用作沿长城线军队屯驻移动,以及官员同政治使节取道碛路时供给一切的仓库。后来在内围墙一角垃圾堆中得到许多中文木简,简上说到从敦煌沙漠田输送粮食,以及积储的衣物等,于是把这种猜想充分证实了。所以我们在这里找到了前进的给养根据地,这在卫戍绝塞的军队以及取艰苦的碛路来往楼兰的人都是很需要的。
  到这里我们可以离开中国古长城的西部了。在1907年5月中旬,我的探险已经远至于喀喇淖尔,其时天气愈来愈热,虽有沙漠中循环的风暴,仍是无济于事,加以沙漠中其他的困难和人力的疲惫,我不得已再回到沙漠田。那年秋天,南山探险完毕归来,我因此能够测定长城沿着疏勒河继续向东伸展,南至近玉门县河身大转弯处为止。玉门县就是从后来的玉门关得名的。
  但是一直到1914年的第三次探险,我才能够从敦煌直趋额济纳河,计程320英里左右,对于长城重行作有系统的发掘。安西沙漠田东边的长城已及于疏勒河右岸,走向靠近深削的河床;只因东北风盛,从北山沙石高原吹来,风势甚猛,在不毛的沿岸黄土地带表现充分的风化力量,所以遗迹不大能保存得很好。
  再向东去,长城线于是靠近穷荒的北山山麓。在这里汉武帝时候那些军事工程专家遇到可怕的天然险阻所表现的坚忍精神以及组织力量,又得到显著的证明了。在“营盘”小沙漠田东北30英里左右,我们看到长城线很勇敢地经过自古以来即是一大片流沙的地方。这里的城墙全部用红柳束建成,厚度同平常一样,没有全为沙丘掩没,至今还将近有15英尺高。修建保卫这一段长城的人,要得到水和给养,应费好多的力量,那是很容易认识的。
  我们之如何经过沙漠戈壁到南蒙古边界以继续追踪这道保护线的经过,毋庸在此处细说。关于长城方面,就已经说过的而言,已足以表示中国最初进入中亚,急遽创造同继续保护这条通道之需要何等大的力量同有系统的组织。但是一看这种前进政策功成圆满所经过的那一段可怕的地面,不禁令我们感到中国人势在必行的展长长城以及后来汉朝猛进的政策,在人力方面所受到痛苦和牺牲,一定是很伟大的了。
  ①译者按:即《急就章》。

西域考古记/(英)斯坦因著,向达译.-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13 ;亚洲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