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古代佛寺——内殿M.V中的一则佛传壁画
作者:奥雷尔·斯坦因(英)
南半圆壁上的湿壁画
出于两方面的原因,我认为对M.V内殿整个墙壁装饰的描述,最好从最后提到的南半圆壁或弧壁开始。第一,那里特别是靠近东南部,残存下来的环形墙面保存得较好,除护壁外还保留着相当重要的一部分上部主饰带,其上方还有第三条饰带的痕迹。第二,考虑到上文已解释过的右绕习俗的影响,整个壁画的起点很有可能在内殿门的左侧,也就是在东南段。如南弧壁中现存壁画的照片所示(图89~95),墙脚装饰着护壁,护壁上画着一套扛花彩的人像和他们之间半圆形中出现的其他人像。护壁的高度自地面到将护壁与上部饰带分隔开的三重边的下缘为2英尺6英寸。然后是一条由三种颜色组成的边,三色为黑、石板绿和奶油色,每一种色带约1英寸半宽。这条边在紧接于护壁上方的饰带顶上重复出现,但它连续的色带顺序则依次倒转。饰带有约14英尺长的片段几乎完整无损。饰带涂成明亮的庞贝红,接近3英尺宽,上面画着连续的图画场面,比我迄今为止探险过程中所见到的都更醒目。画面中有大量人像自左向右前进,一看就知是在表现某种列队行进的凯旋仪式。
顶部饰带遗迹
东南段有一小部分,内殿的墙壁还有近10英尺高,那里可辨识出在上部饰带上方,至少保存着三个衣饰华丽的男子像的腿和足部,显然为真人大小,立成一排。他们所属的绘画饰带,似乎延伸到拱形圆顶开始的墙面处。但湿壁画遗迹太少,对所采用的总的装饰设计不能作出任何推测,由于同样的原因,我们在此不必耽搁得太久。与下面的护壁和饰带相比,这些人像画得非常呆板而拙劣。所有人物似乎都穿着长及膝盖的外套,并画成浓厚的黄色和绿色。外套之下,见有鼓胀的深紫色和褐色裤脚。腿上穿着看似长统袜的东西,但也可能是长靴或软帮鞋。其中有一人像,长靴的上部为深红色,脚上为绿色;另一人像,上部为黑色,下面为红色,直达脚踝,脚上为黄色。但这个腿足的装备中,最奇特的特征是它富丽的深红色、暗绿色和黄色阿拉伯式花纹装饰。花饰中有大量怪诞的涡卷图案,让人想起中国刺绣中的波浪线。由于它们所处的位置,我没能拍到任何满意的照片,但考虑到这种最顶部湿壁画带所存甚少,因此也没什么可后悔的。画着这些壁画的灰泥面太容易碎裂了,没有办法将它们移走。我1914年回到这里时,发现它们已被完全毁坏。
护壁上方的饰带
幸运的是,仁慈的命运之神为我们在护壁的上方保留下了湿壁画饰带,从其主题和处理两方面看,这条饰带都特别重要。我从图89~95以及现场所作的详细记录开始描述这些壁画。从以门南侧为标志的最左面开始,我发现一块约3英尺长的饰带,由于其背后的墙壁腐化,饰带已残,所剩部分高度不到其原来的一半。这块壁画的右面可在图89中看到,上面能够辨别出的只有一个木栏杆式建筑,建筑的上方是一个印度伽提(gadī)式低王座,王座上悬着帏帐。坐在上面的似乎是一个人像的下半身,他的双脚放在一个脚凳上,穿着肉色长袍,长袍上有大量古典式褶皱。此坐像的左面,残有一着红袍人像的双腿,右面有两个着绿色和红色长袍的小侍者臀部以下的身体。这些侍者的右面,从已淡化的轮廓,刚好能辨别出一双光着的腿,它们属于一个略大些的立像。
骑马太子像
接着就到了饰带的完整部分,如图89所示,展现出一个骑马的太子像,显然位于一个宫门的外面。立柱和横梁构成门两侧墙体的木骨架,他们都被画成淡褐色,用红色描画轮廓。骑马人上方的门楣上,写着一行佉卢文字,黑色,约有3/4英寸长(图106),下文我们还将进一步讨论这些文字。门楣的上方,有一个很长的装饰性凹画板,画着叶形装饰的叶和棕榈叶,门楣的右边是一大朵雕花。上文已经提到,这朵雕花与从内殿门里(实际发现于门廊)发现的木雕(图104)很相似,也与从楼兰遗址L.B发现的类似木雕很相似。①骑马者的特征和服饰,很像接着出现的王子,这个王子也出现在饰带下方护壁的半圆形中。三个人像的脸都具有一种奇特的东方人特征,表现的显然是印度人,且与护壁中出现的男子头像特征差别很大。这里的“太子”着深红色斗篷,斗篷穿过左肩,垂至腰部,风格与湿壁板(图96)中首要人像的斗篷类似。身体的下部盖着一件绿衣服,这件绿衣让人想起印度人的腰布(Dhōtī)。饰以珠宝的华丽臂环、宽体式项链和三重手镯,全都画成红色,一切都是为了表示这个骑马人的高贵身份。在另外两个相同的人像身上,也发现有这些装饰品。三个人的头饰事实上相同,是一种无檐帽,环绕一个圆锥形帽尖,画有白色环形褶,轮廓为红色(骑马人头上左面是白色,其他地方为黑色),说明那是高帽的顶部,类似现代帕坦人所戴之库拉(kulla)。无檐帽的边缘上卷,作扇形,就像在犍陀罗雕塑中太子和其他人像的头饰中经常见到的那样。后者惟一的明显不同之处,是两个上翻的红色半圆形帽边片。这种帽边片立在贴身的头饰沿上,就像图96的湿壁画上那个帽子上的一样,这些帽边片表示的显然是外翻的尖顶帽的衬垫。
马鞍和马具
他的马画得相当好,为白色,头很小。马勒和马笼头装饰以圆形红饰穗,从骑马人座下露出的鞍褥为褐色,带有黑边。横过马的胸部且显然固定到马鞍上的,是一条由三根细绳或带子组成的宽带,带上固定着圆形和方形牌饰,显然是金属的。在这个装饰马具和晚期古典雕塑中所见之马具二者间寻找联系当然会非常有趣,这个马具有好几点似乎与古典雕塑中所见之马具有关联。但对此我既无时间,亦无材料。在犍陀罗浮雕中,悉达多太子的马犍陟(Kant haka,释尊出迦昆罗王宫向苦行林时所乘之马名——译者)的肩上,在同一位置也发现有圆形大牌饰或浮凸饰,提一下这一点肯定就够了。
驾四马二轮战车的贵夫人
在骑马者的前面,画着一辆由四匹白马拉着的二轮马车,横过马胸部的马具,特征正是刚才所描述的那种。这里的马也画得很健壮,快跑的动作表现得很轻松(图90、91)。另一方面,二轮马车的透视感却画得很粗陋,目的显然是要表现轮子和两侧面。轮子画成黑色,轮辐为深红色,车身为紫色,顶部的边缘很宽,为黄色,并显示有精细的红和黑色装饰线条。中部上方露出一位美丽而修饰富态的女子的头和双肩。女子显然手拿着缰绳,左手放在车前。她的头发束成发缕,垂在颈下,垂肩发披散在耳前,两条刘海横于额上。脸具“天堂女神”特征,表明是从某种受伊朗影响的希腊原型发展而来。她头巾形的头饰与下面护壁中第二个女子像所戴近乎相同,因此将放在那里进行详细描述,并用较大比例表现出来。头发上的两串红珠子隐约用一环形大珠宝装饰固定在额中间。她的衣服是一件淡紫色的紧身上衣,前面开襟,在衣服上面从颈的一侧垂下两串淡黄色珠子,一件暗绿色斗篷或披肩披在左肩,显出很粗的褶皱。立于这个美丽的马车驾驶员身后的,似乎是两个孩子,画得相当粗糙,头不合比例,显得太大。额上的头发很奇特,类似于连茎的双叶,从M.Ⅲ护壁“天使”像上我们已经见过这种发式,因而对此已很熟悉。这缕头发使他们看起来像男孩。右边的一个着黄色背心,另一个着淡蓝色背心,两件背心的边缘都很整齐,为红色。左边男孩的一条手臂饰以珠宝臂环和一只手镯。
林中的白象
马车前面画有一棵树,明显要表明画面背景为森林,就像接下来的背景中出现的树叶和树。在某种意义上,两棵树都画得与上文已讨论过的湿壁画板(图88)所展示的那种树相似。树冠画成圆锥形,深绿色,几乎接近黑色,意思是从整体上表现一团成荫的树叶,圆锥形树冠上面,画着黄色的叶和花,混杂着一些浅绿色叶子。树枝表现成很暗的深红色,树干为褐色,带有疤,表示那里的树枝被砍掉了。两棵树之间,靠着暗背景,有一头行进中的雄性白象,装饰得十分华丽。暗背景中,还能辨认出画有树叶,如图91、92所示。白象画得很逼真,在残存的饰带中,它看起来是最主要的,塑造得也最好。白象的眼和面部特征以及腿的动作,都被熟练地捕捉到了,并且显然是出于个人的观察。装饰着额和象鼻的圆形大凸饰画成黄色,用红色勾勒轮廓,可能要表示它们是金饰品。它们用细黑带系着。大象右耳上悬着三串大环形物,黄色,红沿。额上环绕着一个用黄叶做成的花环,用红色勾勒轮廓,显然是表示金子。盖在背上的覆盖物同样很华丽。鞍褥可能是用毡做的,边缘有红黑相间的流苏。鞍褥上铺一块地毯形织物,黄色,可能表示金布。上面的小圈,轮廓为粉红色,构成一种菱形图案,它们是织或绣出来的。每一个小圈里面,填着一朵五瓣蔷薇花,蔷薇花的颜色交替为深红色和淡蓝色。鞍褥的角上悬挂着大金属铃,画成暗红色。铃附近的右后腿上,在白色背景上写有一则短题字(图107),为三行小而清晰的佉卢文,行长两英寸多一点。关于这些佉卢文题字,我们将进一步讨论。
牵象太子
白象前有一人牵着象鼻前行(图92),其头饰和衣服的特征(除色彩有所变化外)跟骑马人和下面护壁半圆形中的人像完全相似,颈、耳、手臂和手腕上带着大量珠宝,这一切清楚表明,他是一位印度太子。披肩似的斗篷披在左肩上,为淡绿色。臀部以下所穿腰布形衣服为黄色,显出许多褶皱,明显是源自古典形象,衣服的轮廓线表示成红色。镶以宝石的宽项链、花形大耳环、中心镶有珠宝的臂环和三重手镯都画成黄色,以示他们都是金子做的,边缘线为红色。他左手牵着象鼻,右手提一形状奇特的水壶。水壶画成黄褐色,显然是要表示其金属质地。它的底座很细,流很直,以此推断,这件水壶与北印度一种叫“恒河海”(Gangā-sāgar)的容器极为相似,印度人习惯上用这种容器来装献祭用的水。
印度苦行者
往前见有一行四人,取同样的姿势,向王子走去,他们穿着朴素(图93)。从其浓密的头发和胡须、从其左手拿着的长棒和小水碗(梵语为kamand alu),很容易看出他们是典型的印度苦行者的形象。他们的脸色都很红润,说明他们经常生活在开阔的丛林。他们袒露着变成褐色的胸膛,穿着简单的衣服。衣服形状类似,但颜色不同。左边的白胡子老人头上扎着一小块白色的薄头巾。他臀部以下系着黄色腰布,双肩披着一件绿色的斗篷,正是其他地方僧伽(San ghāti)所采用的样子,斗篷的尾部下垂至膝部以下。他旁边的中年人留着粗黑的胡须和上髭,披一件紫色斗篷和围着黄色腰布。下一个是无胡须的青年,几缕头发垂至耳下,其余的头发已部分淡去,在头顶上扎起来,看上去像是一个发髻。他的衣服是一件亮绿色腰布和一件黄色斗篷。右边最后一个人像保存得较好,又是一个中年人,光着头,长着卷曲的胡须和上髭,都为黑色。他穿一件紫色斗篷和围着一块绿色腰布。
饰带的其余部分
这最后一个人像之外,背景中可见到一棵树,树叶为绿色宽叶,叶缘为白花组成的小曲线。前景中还残存有另一辆马车(图95)的局部,其余部分,由于内殿的墙壁靠近上文提到过的缺口,遭到了破坏,因而没有保存下来。这辆马车的轮廓和颜色与饰带左侧那辆马车一模一样,但手拿缰绳的人像的右臂和胸部,清楚显示是一个男子。再往前,是一些残块饰带,只保留有另两辆马车的车轮痕迹,两辆马车之间,有一个披着衣服的大型人像,这个人正向前行走,右手拿着一个扇形物。
北弧壁上的饰带残块
环形过道的北部弧形墙壁中,大缺口之外,我们已经说过,内殿墙壁的上部,遭到了严重破坏,只保留有曾装饰其表面的零碎饰带残块,即使是这些,也仅仅是因为处在最低处才得以保存。它们中没有一块高度超过1英尺。从左起第一块中,将饰带与护壁分隔的边线上方,有一些可辨的东西,在图98中可隐约看出来。可以看出,有一只毛发蓬乱的狮子,头已抹去,尾巴拖在两条后腿之间,面向三个动物而坐,三个动物只有腿和分开的蹄子残存下来。其右有一些遗迹,可以辨识出两个站立着的人像的腿和一些类似垂有门帘的门的东西。接下来是两个小型男子像的局部,类似于图105中之所见。其一着红褐色背心和绿色内衣,右臂以及腹部的短裙上又有一种由小方格构成的衣服,显然是表示盔甲。右手似乎抓着可能是一根长矛的中部。
武装的人、动物等形象
接着是一些几乎被完全抹去的动物形象,其中可看出有一匹奔马的腿、一只黄皮肤上带有黑点的短尾兽和一只蹲伏着的兽。接着就是从图105中看到的那块小断块了。这块断块上也有两个男子像,长着上髭,特征和服饰一如刚才所述之人像。他们的头保存得相当好,包着印度人所用的轻薄头巾,样子就像亚历山大著名的庞贝摩西战役中大流士的头饰。两个人都穿着紧身的上衣,左边的穿绿色上衣,右边的穿肉色上衣。左肩披斗篷,但颜色的顺序刚好相反,左边的为肉色,右边的为绿色。从照片中也可看到臀和腹部上穿着盔甲裙。左边的人像右臂戴手镯,似乎面向动物,同时另一个人像左手上抬,明显表现出厌恶或怜悯的表情,这个人像的肩上,有三个模糊的佉卢文字,我暂时将其读作t ha mi tra(?)。在最右面紧靠着墙边,还保留着一根木质门侧柱,那里有一个年轻的小人像,跨着一只飞驰的动物。动物的身体看上去像是一只有黑斑点的黄色兽,但从头和颈上看则是一匹马(图105)。骑兽人穿着轻便,好像是穿一件背心和“短裤”,手臂抱着动物的脖子。在他胸部附近,我只辨认出两个佉卢文字符,似乎读作ese,类似于此饰带开始部分门楣上所写之头两个字符。
饰带的解释
我不能奢望北半圆壁上这些少得可怜的饰带遗迹会有助于解释所展现出的场景。它与现存南半圆壁上令人着迷的饰带不同,在南半圆壁的饰带上,打开在我面前的,是活泼的队列行进图。由于背景中奇怪地出现遥远希腊化西方的痕迹和图画中精美的庞贝红和大量细节,因此毋庸置疑,饰带的主题是选自某个佛教故事。然而我对佛教圣徒传所知甚少,因而当时没能认出它来,后来甚至是在找到了可利用的必要书籍之时,也没有得空对它进行系统研究。因此当1901年夏,这个饰带的主题之谜被我的朋友富歇解开,我感到特别高兴。他根据我提供的照片和描述,马上就认出饰带上的场面,就是选自须大拏(Vis vantara或Vessantara)王传,这个故事是成百个本生故事(Jātakas)中著名的一个。
须大拏本生
这个传说包含在巴利文本生故事中,在各种梵文本本生故事中也有发现,因此肯定特别流行,还因为不仅在用来装饰桑奇(Sānchi)和阿马拉瓦蒂(Amarāvatī)的窣堵波的古印度教雕塑中表现有这个传说,而且它也是迄今为止在犍陀罗地区的浮雕中所发现的少数几个本生故事之一。考虑到这个传说确定的起源是在犍陀罗一个著名的圣地,即今(Shāhbāzga rhi,此即《大唐西域记》卷二之“跋虏沙城”,在今白沙瓦东北65公里处——译者)附近,因此,在希腊化佛教雕塑中,仅有三个关于它的图像化实例,这当然是很奇怪的。这三个实例是从曾用来装饰贾马伽里(Jamālga rhi)楼梯侧面的浮雕凹画板中发现的,它们现藏大英博物馆。在早期巴利文版本的本生故事中,这个故事描述得非常详细,而且关于这个故事的译本非常多,很容易找到,加之它又特别著名,因此这里最简略地说一下它的梗概就够了。
须大拏太子的流放
故事讲道,须大拏太子是佛生前的化身,是皇室的继承人,他乐善好施,将具有降雨之能的神奇白象和极贵重的装饰品施舍给婆罗门。国人恐其国因失此神象而遭劫难,多有怨言。国王即其父,遂依此等人之意,将须大拏驱逐林中。须大拏于是带着坚持要跟他一起放逐的妻子曼坻(Maddī或Madrī)和两个孩子,乘一辆二轮马车离开王城,离城之时,他舍弃了装载的贵重物品。他“倾其所有,施舍于乞丐”,然后离城而去,遇四个未赶上大布施的婆罗门托钵僧,要他施舍驾车之马。须大拏遂将马施舍之,四个假扮成红鹿的神替代四马拉车前行,这时须大拏又遇到另一个婆罗门,要他将马车施舍于他,须大拏依言照办。须大拏太子和他的妻子携子前行,然后隐居于山中一偏僻小寺。在那里,他最后又按神的意愿先将两个孩子当做虔诚的礼物布施给了神,然后连他忠诚的妻子也布施出去。通过这些严酷的考验,证明了他无尽的仁慈之心后,神最后将其妻儿归还于他,并让来林中找他的父亲将他加冕为王。这里一切都按古老的民间故事方式,并以美满的结局作为结尾。
饰带场面的确认
一旦这个故事被确定下来,对所拍现存饰带部分照片中所表现场景的认识就容易多了。在最左端(图89、90),我们看到穿太子服的须大拏正骑马走出王城的城门,前面是妻子曼坻和两个孩子,他们乘一辆“由四匹信德(Sindh)马拉的华丽马车”,正是本生故事所描写的样子。画家将两个孩子表现为男孩,这特别重要,因为本生故事中存在着明显的矛盾,在有些地方,说他们一个是男孩耶利(Jāli),一个是女孩罽拏延(Kanhājinā),而在另一些地方又说他们是两个儿子,在可能是较古老的散文和韵文体经文中,都发现有这种明显的不一致说法。下一个场面,画着具有魔力的白象和在前面牵着白象的太子(图91、92)。他提着献祭用的水壶,清楚表明了准备布施礼物。按照一个与接下来发生的类似事件有关的本生故事明确提到的古印度布施仪式,祭水将必须从此壶流出。
事件顺序的表现
这里有一个时间先后方面的错误,推测其理由将没什么裨益,因为尽管整个饰带保存下来的只是一小部分,但很容易从其他圣传图画中举出对比的材料。由于这个错误,用来布施的神奇白象,作为须大拏本生最显著的事件之一,被放到了须大拏太子被放逐出王城之后的行程之中,虽然根据本生故事所载,这个事件事实上是发生在他离开王城和接着发生的所有事件之前。其中发生最早的事件之一,是遇到四个婆罗门,他将马布施给了他们。毫无疑问,饰带上在林中与太子相遇的四个托钵僧,表示的就是这四个婆罗门。那么,是这个传说还有另一种版本呢,还是仅仅只是艺术的变通,将他们处理成与牵白象的太子面面相对?目前似乎不可能有肯定的答案。我们也不可能希望知道,西边大缺口前的饰带残部紧接着出现的二轮马车和四马二轮马车,是否与本生故事中告诉我们的向另一个婆罗门布施马车的事件有关。
画家坚持传说中的细节
无论艺术家在选择和安排构图中的场面时采取了什么样的灵活方式,我还是注意到在几个有特色的细节中,他是完全按照传说来进行处理的。这就是每一个场景中太子都被设计成修饰以珠宝的形象,这显然是为了强调“他身上带着贵重的装饰品”,就如本生故事告诉我们的,同时也表明他离开王城时向乞丐布施。画家描画出奇迹物白象似乎也是出于同样的意图,它很可能用来代表本生故事中记载得如此啰嗦的奇异的装饰品。故事中的描述太长,不可能全部引述过来。我们只要从这个神话故事所数出的详细清单中,注意如下内容就够了:“它的背上有珍珠网、黄金网和宝石网,三张网值三十万;双耳中的值二十万;背上的一块小地毯值十万,额球上的装饰品值十万……象牙上的装饰品值二十万,象鼻上的装饰品值十万。”太子所提献祭用的水壶,其细节同样重要,对此,我们已经在上文提过了。
北半圆壁上的场景遗迹
北半圆壁上的饰带几乎被完全毁坏,这更让人感到遗憾,因为这使我们不能看到艺术家曾是如何处理须大拏太子本生后面特别戏剧性的事件。比较他对他们的处理和宋云留给我们的关于其形象的描述将很有意义。宋云所述的形象可能是画出来的,他在Shāhbāzgarhi附近的圣地看到它们,这个传说就是在那里被犍陀罗佛教传统地方化的。他告诉我们,那里寺内所画须大拏本生图十分动人,连胡人见到,也莫不悲泣。事实上,富歇对此壁画的确认的确令人高兴,它使我们能够识别并解释这些富有特色的人像,甚至是饰带最下部所剩无几且损害严重的遗迹中的那些图像。对此我们一定感到很满意。这样图98中所见之狮子,即黄皮肤上带有黑点的动物和另一只蹲伏着的兽,如此等等,似乎是表示狮、虎和豹,它们代表三个神,目的是要阻延曼坻返回偏僻小寺的时间并在邪恶的婆罗门从太子那儿带走其孩子时保护她不被林中野兽吃掉。图105右边的青年,跨着一只飞驰的头像马、身体像图98中面对着狮子的那些兽的动物,可能是表示两个小王子之一正在林中怪兽间玩耍。同一块饰带中所见穿盔甲的两个男子也在另一块饰带中出现,可能是用来象征大批武装的军队,因为本生故事告诉我们,国王即须大拏的父亲,曾带着他们前往森林召回其圣子并授予其王位。
① 参见第二章第七节、本章第五节。——原注
路经楼兰/(英)奥雷尔·斯坦因著;肖小勇等译.-桂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0;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