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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湖绿洲及其目前的资源

作者:奥雷尔·斯坦因(英)

  
  南湖绿洲的吸引力
  由于盛产上好的木材、清澈的泉水以及远离尘嚣的乡村轻松气氛,只有一些小村落、约30户中国居民的南湖是一个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舒适小绿洲。在我的个人笔记里,我简要记述了大自然为这里的现代居民留下的自然环境和舒适的生活条件,这里有充足的耕地和灌溉资源。这种变化虽然是令人高兴的,但是让我把在这里停留时间延长到4天的,不是南湖令人心醉的乡土环境,而是激发我考古调查兴趣的机遇。不过,在评述我的调查成果之前,我还是乐意简单介绍一下决定当前特点,以及“长城里的中国”极西地区这个农耕定居聚落,曾经占有的重要地位的地形特征。
  南湖冲积盆地
  像邻近的东、南地区由熟悉的“台地”型堆积证明早期就有人类活动一样,南湖的大部分农耕区,都位于前往罗布的“山路”附近的山脉余脉最外边的小型盆地里。如果加上目前所能见到的地下水,或偶发性地面泛滥的迹象,以及所容纳的可耕地或灌木丛,盆地的范围为东南—西北长约10英里,最宽处约5英里。它的东界是从敦煌来的道路经过的沙覆台地,西面和南面是低矮山脊和沙丘覆盖的斜坡带。盆地的西北面,是南湖水系冲积扇逐渐变宽的黏土质草原。这里现在已经没有水,然而在至少9英里甚至更远的范围内仍能见到大量人类近代活动的痕迹,而且再往前一些,只要有水还可以立即耕种。这整个延伸的盆地,显然是由于一条深切的泛滥河床,从高山上直接下冲至党河流域西部携带的泥沙堆积而成的。由于它可能与于田与罗布之间的昆仑山北坡相遇,罗博罗夫斯基在调查中发现,这条泛滥河床或说断裂带向北延伸相当远,而且他已在地图上标得很清楚。
  南湖的水源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南湖绿洲的存在完全是由于这个水系保证了这里的水源。现在它主要是以暗河形式出现,塔里木盆地的人们通常称之为泉,亦即“喀拉苏”,意即“黑水”。尽管这些地区的中国人态度神秘,但是如果我从南湖居民那里得到的有关邻近地区的信息可信的话,那么除了由泉提供水源的水渠之外,地表水只是在特殊情况下由于夏季山洪暴发才偶尔能到达南湖。洪水据说只在某几年的七八月份才出现过,并且流到在低矮沙丘和红柳丛中沿南湖盆地东端延伸的河床里,而其他时间里这条河床总是干涸的。这条河床被来自敦煌的道路从沙丘的西端,即离下面要讲到的台地地区的最东端不远处穿过。这样的洪水从来不用于灌溉,而且我意识到了由我即将提到的现象所带来的破坏作用。
  农耕区的灌溉
  当前,甚至可能很久以来,灌溉都完全依赖于长年不断地由地下水系提供水源的泉水。从这个角度以及其他自然条件来看,南湖代表了我在策勒与于田之间的昆仑山斜坡脚下发现的诸如达玛沟、固勒合玛(Gulakhma)和阿其玛(Achma)之类的小绿洲的一个典型。我现在有机会回过头来描述这个地理上相近的地区。农耕地的主要部分东西长约2英里,中部宽1英里多,它的灌溉水引自离它的东界约3/4英里处的一座水源丰富且清澈的泉湖水库。从地理上看,这个湖以及一座更高的小水库在废城的正南方。它与经过穿越农耕区的“崖”的水溪之间的联系应当已早表示出来了。这座长1000多码、最宽处约160码的水库是人工修建的,是在与和田的山崖及塔里木盆地西部其他绿洲完全相对的深切峡谷的最上部筑坝而成的。
  峡谷中修建的水库
  峡谷逐渐变宽,通过这个小绿洲之后,又加深至70~80英尺。它显然是被沿此线的洪水从松软的冲积黄土中侵蚀而成的,而这条线可由一连串向东延伸约半英里的泉看出来。经过和田绿洲及其以东地区的“崖”里,经常见到与此完全对应的作用过程,更多的泉集中在由此而形成的峡谷里。由于有了刚刚提到的湖库里的水,以及另一座坝拦截的上部泉水,利用它们就可以灌溉两边的地区,否则它们就将白白流向“崖”里。一条起自上面水库、流经深深切入黄土的小渠,水流约11立方英尺/秒,灌溉了峡谷东边的农耕区。另一条水源来自下面一个湖的水渠,流量约19立方英尺/秒,灌溉着西边的耕地。我发现峡谷顶部足有147码高,而高于底都约35英尺处的宽度为25码多。这条坝据说是我来之前30年修建的,而我发现半淹在湖水中的榆树仍然活着,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这个说法。它可能是在东干人侵扰这个绿洲之后,在被忽视的一个古老拦河坝上加高的。
  早起灌溉的问题
  不过,上面提到的水渠的流量可能并没有包含所有可用的水源。因为我发现从湖边流出并且吸收了峡谷底部一些泉水的水流并未派上用场,它们汇成了一条流量超过11立方英尺/秒的小溪。通过加高坝使湖面接近湖岸,并使目前的水面高出约25英尺,肯定可以使这富余的水用于灌溉,从而使大量目前抛荒的肥沃土地得到灌溉。但是,如果不作细致的水平测量,并对当地灌溉条件等进行长期系统考察,就无法确定目前没用上的水能否引到这座废城附近岩屑覆盖的台地地区,以及这些水中能有多少以这种方式用于灌溉。我们甚至不能十分有把握地认为,这一地区早期灌溉和现在完全一样,即依赖于筑坝人工积聚泉水。现在既没有遗迹,也没有当地传说来证明这个人工湖年代久远。而这个绿洲目前被称为南湖,这一事实直接表明它可能是现代的。
  另外的灌溉资源
  从湖里流出的水量,由于得到峡谷底部沼泽地中泉水的补充而得以加大。而这条水渠也就成了经过位于绿洲主体北部的、两道低矮砂岩山脊之间的岩石峡谷的通道。这道峡谷被切开这一事实,足以证明水流曾经在这里对它形成了极大的侵蚀作用。在离峡谷北端约2英里处,我发现南湖崖的水渠仍在灌溉一个叫水伊(Shui-i)的已半废弃的小村,下面我将专门提到水伊村。我4月12日对这条水渠水伊以下1(又)1/2英里进行了调查,发现其流量仍超过20立方英尺/秒。这一重要证据表明,一旦仍有水源,南湖盆地北部以北那些现已荒芜的土地仍可重新耕作。
  农耕区以外的地区
  在回到讨论能说明古代农耕区更大范围的遗址以前,我先谈谈两块农耕区以外的小地区,以结束我对现代自然资源的说明。一个是湖库以南半英里仍有人居住的小村庄。它的水源来自东边1/4英里处的一个长满芦苇的低矮台地脚下的几眼泉。我发现流沙侵占了三四处似乎是曾经人口密集而今已半荒废的农场。小村西面一处相当大的台地地区,随后被劫察员拉姆·辛格1907年10月路过南湖时发现。它的水源可能来自其西南较远处即我们发现的几眼现已不再用于灌溉的泉水。
  水伊东面的荒芜小村
  另一个位于水伊以东约2英里的小村,只是最近一些年才处于居住区之外的。但是,它值得一提,因为它的命运说明,对于像南湖绿洲这样远离干旱化及人口流失等其他威胁的地区来说,季节性的大洪灾的破坏性有多大。前面提到,位于这个绿洲所在的盆地东部边缘,距目前的敦煌路以北不远的干河床深深切入松软的冲积土壤中,形成一条沟壑似的断崖。逐渐深陷的崖谷底部的泉水汇成小溪,它们可能由于筑坝而用于灌溉南湖盆地里主要农耕区以北约3公里处的小聚居区,那里直到我到来之前40年仍有人居住。但是一次据说发生于1893年的大洪灾冲毁了灌溉渠和房屋,土地被粗沙掩埋。访问这里时,我还能清楚地看到,这次大灾难在毁坏这三四处曾经耕作过的农场的威力。所有在洪灾中幸存下来的树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正在死亡,而且正在逐步被砍伐。灌溉渠也已成为陡峭狭窄的断崖,其底部已低于古代的平面约20英尺。水渠本身携带着约20立方英尺/秒的流量,曾经灌溉着这些荒芜的现代聚落,随后到达距水伊西北6~9英里的地方。
  由东干人入侵造成的人口减少
  在对南湖绿洲的自然景观作了一番简要介绍之后,我要对影响目前农耕条件的因素作一笼统评述。尽管绿洲的主要部分房屋很大也很舒适,而且它们散落在上好的榆木林和梣木林中,周围有精耕细作的农田,整齐的灌溉渠旁树木成阴,这一切都给人留下美好的印象。但是,东干人入侵后人口减少的迹象随处可见。根据我得到的信息,1866年毁灭性的灾难第一次横扫南湖,据说很少能有男丁、妇女、儿童得以逃脱。帝国权威重新确立之后迁来的人,仍然享受着由于人口减少而带来的清闲生活,无论在耕地方面,还是在可用水源方面,都是如此。
  与达玛沟相似的绿洲
  但是,这里的条件并不总是很舒适。虽然大多数农民表面上轻松自在,但他们似乎还是在忍受饥饿。因为他们不能确保灌溉水源得到充分利用,也不能保证有足够的劳力,以应付突发性洪灾所带来的危险局面。南湖地区的生产完全依赖于巨大沙砾山脉脚下的泉水,而且水面高度经常发生大幅度起落,这使我奇怪地回想起对达玛沟绿洲的调查。在达玛沟,我曾根据遗址情况及当地的传说,对农耕区的位置及面积反复变化的原因作了调查。我们需要对南面那片草木不生的沙砾山坡进行细致的调查,才能确定南湖水源即喀拉苏的改道在多大程度上受它(即山坡)的影响。这可能与达玛沟地区河床改道的情况相似。
  早期以来变小的聚落:可能的原因
  影响南湖的水源,进而影响其耕作的独特自然条件,使我们难于精确地确定由即将提到的古代遗址所反映出的聚落规模的大幅度缩小,在多大程度上取决于哪些主要因素。其中土地的干燥化是我们立即会考虑到的因素之一,此外还有在多大程度上取决于人的因素,即人口及当地历史相关的环境。现在我只能记下两个初步的结论。一方面,我觉得可以肯定,目前把所有水汇集起来达到超过80立方英尺/秒的流量,可以满足比现在30个临时住所里的劳力所耕作的要大得多的耕作面积。另一方面,我又倾向于怀疑,由它们自身提供的农业资源,是否足以说明古代台地遗存所显示的就是这么大的地区。答案可以从历史与地理环境中找到,而这也可以反映早期南湖在战略上的重要性。

从罗布沙漠到敦煌/(英)奥雷尔·斯坦因著,赵燕等译.-桂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