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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延德之《使高昌记》

作者:长泽和俊



  序
  宋太平兴国六年(981年),王延德被遗赴高昌国一事,久已著称于世。其旅行记见于《宋史》卷四九〇《高昌传》与《文献通考》卷三三六《四裔考》十三,车师前后王条以及王明清之《挥麈前录》卷四等书。在校订上述著作的王国维之《王延德使高昌记校录》中亦可看到。〔1〕由于该纪行记载了黑暗笼罩下的十世纪末的蒙古、西域形势,因此众多的学者在各自的论著中纷纷加以引述。特别是出现于此纪行中的九姓鞑靼,透露出草创初期鞑靼族的动向,而屡被引用。〔2〕
  关于王延德的旅行路线,自古以来有不少人认为是经由居延,但是,自故前田直典先生修订为经由漠北以来,大致上均同意此说。然而可以肯定,王延德《使高昌记》原文的校订工作尚不够充分。因此,本文拟首先对《使高昌记》(正确的名称为《西州程记》)的原文加以校订,并参照先学对此旅行记的研究成果加以阐述。
  一、王延德《西州程记》之校订
  关于王延德,在《宋史》卷309记载有其传记。罕见的是,在同传中有位大致同时代的同名异人,二人的名字并列。被派往高昌的王延德是后出之人物。同传有如下记载:
  王延德,大名(河北省大名县)人。少给仕晋邸,太平兴国初,补殿前承旨,再迁供奉官。六年(太平兴国六年,981年),会高昌国遭使朝贡,太宗以远人输诚,遣延德与殿前承旨白勋使焉。自夏州渡河,经沙碛,历伊州,望北庭万五千里。雍熙二年(985年),使还,撰《西州程记》以献,授崇仪副使,掌御厨。明年,拜正使,出知庆州。……真宗即位,转左千牛卫上将军,充使如故。延德前使西域,冒寒不汗,得风痹疾,艰于步履。咸平初(998年间),出为舒州团练使,知郓州、徙青州,坐市物有剩利,降绶左武卫将军。久病落籍,遣家人代诣登闻鼓院求休致,上以其久事先帝,复授左牛卫上将军致仕。景德三年(1006年),卒,年六十八。
  从上述记载我们可以了解到王延德是河北大名人,生于后晋天福四年(939年),他被遣往高昌国,正值他43岁壮年时期。在《宋史·艺文志》中未见其旅行记,虽然王国维称之为《使高昌记》,但是从上述记录来看,我们可以了解到在宋朝时,一般称之为《西州程记》。
  下面,我们首先移录百衲本《宋史》卷九四〇《高昌传》中的《西州程记》,以()表示《文献通考》本之不同,以〔〕表示王明清《挥麈前录》本之不同,拟整理出一个严密的校订本。〔3〕
  王延德《西州程记》
  一、自夏州至戈壁沙漠入口:
  初自夏州历王亭镇通鉴长编作玉庭镇,次历黄羊平,其地平而产黄羊。渡沙碛,无水,行人皆载水。凡二日至都啰啰族,汉使过者,遗以财货(宝),谓之“打当”。次历茅(第)女〔家〕*(左口右呙)子族,族临黄河,以羊皮为囊,吹气实之浮于水,或以槖驼〔駞〕牵木栰而渡。次历茅女王子开道(导)族,行入六窠沙(砂),沙〔砂〕深三尺,马不能行,行者皆乘橐驼〔駞〕。不育五谷,沙〔砂〕中生草名登相,收之以食。
  二、自戈壁沙漠至伊州:
  次历楼子山,无居人,行沙碛中,以日为占,旦则背日,暮则向日,日中〔下〕则北。夕行望月亦如之。次历卧〔羊〕梁劾特族地,有都督山,唐回鹘之地。次历大虫太子〔太子大虫〕族,族接契丹界,人衣尚锦绣〔绵〕,器用金银,马乳酿酒,饮之亦醉。次历屋地因〔目〕族,盖达子于越王子之子。次至达于〔千〕于越王子族〔(此九族鞑靼中尤通考作犹尊者)〕。次历拽利王子族,有合罗川,唐回鹘公主所居之地,城基尚在,有汤泉(之)池。〔(传曰,契丹旧为回纥牧羊,达靼旧为回纥牧牛,回纥徙甘州,契丹·达靼,遂各争长攻战。)〕傍点八字不见通考本次历阿墩族,经马騣(综)〔鬃〕山望乡岭,岭上石龛〔(庵)〕有李陵题字处。次历格啰美源,西方百川所会,极望无际,鸥鹭凫鴈〔雁〕之类甚众。次至托边城,亦名李仆射城,城中首领号通天王。次历小石州。次历伊州,……
  三、自伊州至高昌;
  州将陈氏,其先自唐开元二年领州,凡数十世,唐时诏敕尚在。地有野蚕生苦参上,可为绵帛。有羊,尾大而不能走,尾重者三斤,小者一斤,肉如熊白而甚美。又有砺石,剖之得宾铁,谓之吃铁石。又生胡桐树,经雨即生胡桐律。次历益都。次历纳职城,城在大患鬼魅碛之东南,望玉门关甚近。地无水草,载粮以行,凡三日,至鬼〔思〕谷口避风驿,用本国〔(俗)〕法设祭〔(试)茶〕,出诏神〔(押)〕御〔御〕风,〔御〕风乃息。凡八日,至泽田寺(驿田等)。高昌闻使至,遣人来迎。次历地名宝庄,又历六种〔(钟)〕,乃至高昌。
  四、关于高昌:
  高昌即西州也。其地南距于阗,西南距大食〔石〕、波斯,西距西天步路〔(露)〕涉〔(沙)〕、雪山、葱岭,皆数千里。地无雪而极热,每盛暑,居人皆穿地〔池〕为穴以处。飞鸟群萃河滨,或起飞,即为日气所烁,坠而伤翼。屋室覆以白垩,〔(开宝二通考作三年)〕,雨及五寸,即卢舍多坏。有水源出金岭,导之周围。〔(绕)〕国城,以溉田园,作水硙。地产五谷,惟无荞麦。贵人食马,余食羊及凫鴈〔(雁)〕。乐多琵琶挥麈录无此二字、箜篌。出貂鼠、白*(左疊右毛)(毡)、绣文花蕊布。俗好〔多〕骑射。妇人戴油帽,谓之苏幕遮。用开元七年历,以三月九日为寒食,余二社、冬至亦然。以银或鍮石为筒,贮水激以〔(相)〕射,或以水交泼为戏,谓之压阳气去病。好游赏,行者必抱乐器。佛寺五十余区,皆唐朝所赐额,寺中有大藏经、唐韵、玉篇、经音等,居民春月多群聚遨乐于其间。游者马上持弓矢射诸物,谓之禳灾。有敕书楼(数),藏唐太宗、明皇御札诏敕,缄锁甚谨(紧)。复有摩尼寺,波斯僧各持其法,佛经所谓外道者也。所挥麈录无所字统有南突厥、北突厥、大众熨(慰)、小众熨通考本无熨字、样磨、割禄、黠戛司、末(永)蛮、格哆族、预(豫)龙族之名甚众。国中无贫民,绝食者共赈〔(振)〕之。人多寿考,率百余岁,绝无夭死。
  五、赴北庭之旅程:
  时四月,师子王避暑于北廷(庭),以其舅阿多于越守国,先遣人致意于延德曰:“我王舅也,使者拜我乎?”延德曰:“持朝命而来,礼不当拜。”复问曰:“见王拜乎?”延德曰:“礼亦不当拜。”阿多于越复数日始相见,然其礼颇恭。师子王邀延德至其北廷〔庭〕。历交河州,凡六日,至金岭口,宝货所出。又两日,至汉家砦〔(家寨)〕。又五日,上金岭。过〔温〕岭即多雨雪,岭挥麈录无岭字上有龙堂,刻石记云,小雪山也。岭上有积雪,行人皆服毛罽。度岭一日至北廷(北庭),憩高台寺。其王烹羊(并)马以具膳,尤丰洁。
  地多马,王及王后,太子各养马,放牧〔(牧放于)〕平川中,弥亘百余里,以毛色分别为群,莫知其数。北廷(庭)川长广数千里,鹰鹞鵰鹘之所生,多美草,不〔下〕生花,砂鼠大如*(左需右免)(*(左需右兎)),鸷禽捕食之。
  其王遣人来言,择日以见使者,愿无讶其淹久。至七日,见其(主)王及王子侍者,皆东向拜受赐。旁有持磬者击以节拜,王闻磬声乃拜,既而王之儿女亲属皆出,罗拜以受赐,遂张乐饮宴〔燕〕,为优戏,至暮。明日汎〔(泛)〕舟于池中,池四面作鼓乐。又明日游佛寺,曰应运太〔(泰)〕宁之寺,贞观十四年造。
  北廷(庭)北山中出*(左石右冈)(硇)〔*(左石右冈)〕砂,山中尝〔(常)〕有烟〔(烟)〕气涌起,〔(而)〕无云雾,至夕〔且又〕光焰(焰)若炬火挥麈录无火字,照见禽鼠皆赤。采(硇砂)〔*(左石右冏)砂〕者著(着)木底鞵取之通考·挥麈录共无取之二字,〔(若)〕皮(为底)者即焦。下有穴生青〔清〕泥,出穴外即变为砂石,土人取以治皮。城中多楼台卉〔草〕木。人白皙端正,性工巧,善治金银铜铁为器及攻玉。善马直绢一匹,其驽马充食〔(者)〕,*直一丈。贫者皆食肉。西抵安西,即唐之西境。
  六、再访高昌及其归路:
  七月,令延德先还其国,其王九月挥麈录无九月二字始至。亦闻有契丹使来,〔(使缺唇挥麈录作唇缺以银叶蔽之。)〕谓其王云:“闻汉遣使,入达靼而道出王境挥麈录境作镜,诱王窥边,宜早送至达靼,无使久留。因云)〕高敞〔昌〕本汉土(主),汉使来觇视封域,将有异图,王当察之。”延德侦知其语,因谓王曰:“契丹〔(犬戎)〕素不顺中国,今乃反间,我欲杀之。”王固劝乃止。
  自六年五月离京师,七年四月至高昌,所历以诏赐诸国(蕃)君长袭衣、金带、缯帛。八年春,与其谢恩使凡百余人复循旧路而还,雍熙元年四月至京师。〔(延德初至达靼之境,颇见晋末陷虏者之子孙,咸相率遮迎,献食。问其乡里亲戚,意甚悽感,留旬日,不得去,延德之所过云。挥麈录作自叙云)此虽载于国史,而世莫熟知用书于编,以俟通道九夷八蛮,将使指者,或取诸此焉〕景德元年,又遣使金延福来贡。
  二、赴高昌回鹘的道路
  以上,我对王延德《西州程记》的现存诸刊本进行了校订,同时将它分为如下六节。
  1.自夏州至戈壁沙漠入口
  2.自戈壁沙漠至伊州
  3.自伊州至高昌
  4.关于高昌
  5.赴北庭之旅程
  6.再访高昌及其归路
  下面拟对各节加以历史地理性的考证,并闸释其旅行之大要。但是,由于笔者对于王延德从夏州至高昌的旅行路线完全同意前田直典氏提出的迂回漠北的说法,因此,对于其间的经过除详细说明前田的学说,并根据地志等材料加以历史地理性的论证外,对于前揭第四节以后关于高昌及北庭的旅行,将在后章进行详细考证。
  首先让我们看一下自夏州至戈壁沙漠入口的一段文字:
  初自夏州,历王亭镇,次历黄羊平,其地平而产黄羊。渡沙碛。无水,行人皆载水。凡二日,至都啰啰族。汉使过者,遣以财货。谓之打当。〔4〕次历茅女*(左口右呙)子族。族临黄河。以羊皮为囊,吹气实之,浮于水。或以槖驼,牵木伐而渡。次历茅女王子开道族。行入六窠沙。沙深三尺,马不能行,行者皆乘槖驼。不育五谷,沙中生草,名登相,收之以食。
  即王延德自夏州经附近的玉亭镇,〔5〕接着又经黄羊平,穿行了两天沙漠,至都啰啰族住地,然后又到达黄河河畔茅女*(左口右呙)子族的住地。关于都啰啰族,正如小野川、前田两氏所指出,大概就是《宋史》卷四九二《吐蕃传》中所记载的都罗族。
  〔淳化五年〕是年春,知西凉府左厢押蕃落副使折逋喻龙波、振武军都罗族大首领并来贡马。
  即由此我们可以了解到,淳化五年(994年)左右,都罗族处于振武军管辖之下。振武军的领域在今陕西绥德以北至绥远省(译者按:今内蒙)南部,正如前田所叙述,都啰啰即都罗族,居住在鄂尔多斯地方中部以北地方。
  《元和郡县志》卷四,关内道四,丰州天德军条记载说:
  沃野故城,在军城北六十里,即是后魏时六镇从西第一镇也。
  州境:东西 南北
  八到:西取宁远镇故落盐池,经夏州至上都一千八百里。
  从上述记载,我们可以了解到当时已开辟了自丰州天德军经胡落盐池(夏州长泽县北50里),即经夏州到达上都(长安)的道路。王延德可能也是经由北路到达黄河河畔,在未到达黄河河岸之前遇到了茅女*(左口右呙)子族,而过河后会见了茅女王子开道族,然后再行北上。
  下面让我们再引用自戈壁沙漠到伊州一段地理上的重要部分。即:
  次历楼子山,无居人,行沙碛中,以日为占,旦则背日,暮则向日,日中则止。夕行望月亦如之。次历卧梁劾特族地,有都督山,唐回鹘之地。次历大虫太子族,族接契丹界,人衣尚锦绣,器用金银,马乳酿酒,钦之亦醉。次历屋地因族,盖达于于越王子之子。次至达于于越王子族。次历拽利王子族,有合罗川,唐回鹘公主所居之地,城基尚在,有汤泉池。次历阿墩族,经马騣〔鬃〕山望乡岭,岭上石龛有李陵题字处。(K)次历格啰美源,西方百川所会,极望无际,鸥鹭凫雁之类甚众。次至托边城,亦名李仆射城,城中首领号通天王。次历小石州。次历伊州,……
  据说越过黄河后,经楼子山,早晨背对太阳,晚上面向太阳,夜晚则以月亮为目标,终于到达了都督山的唐回鹘地。
  这条道路,无疑即前稿中所说的回鹘路——一名参天可汗道。〔6〕正如前稿所阐明,此条路线自有史以来即为漠北的游牧民族所利用,尤其是八世纪后半期,在吐蕃进入河西后,它是联系唐与西域的唯一交通要道。
  所谓唐之回鹘地,无非就是以位于鄂尔浑河流域的回鹘首都喀喇巴喇哈逊为中心的地方。正如前田所指出,这里的都督山,大概就是指回鹘族或突厥族建立牙帐的乌德鞬山。乌德鞬山即突厥语的Utuken yis,曾被译做乌德鞬山、于都斤山、都斤山、尉都鞬山、郁督军山等,而王延德将此写作都督山。自黄河流域到达此地的路线估计就是《唐书》卷四三下《地理志附录》中所载贾耽《皇华四达记》中的中受降城入回鹘道。
  在到达喀喇巴喇哈逊之后,他经过居住在其附近的鞑靼大虫太子族、屋地因族、九族达靼中最受尊重的达于于越王子族等,到达了唐回鹘公主城堡的所在地合罗川。此合罗川,正如历来为很多人所指出,即与《会昌一品集》卷六《与黠戛斯可汗书》中所载:
  又闻合罗川回鹘牙帐未尽毁除。
  另外,亦与同书卷八《代刘沔与回鹘宰相书意》中所载:
  纥扢斯(柯尔克孜)即移就合罗川,居回鹘旧国。
  中的合罗川为同一个合罗川。松井等氏和田坂兴道氏认为,其意为黑水,并将它比定为今日之额济纳河流域。〔7〕在这一点上,我认为应该肯定将合罗川比定为自乌格诺尔西流,注入鄂尔浑河的哈拉河流域的前田说。〔8〕
  正如在《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五,太宗雍熙元年夏四月条中所载:
  延德初自夏州历王庭镇、黄羊平,所过蕃部,皆以诏书赐其君长袭衣、金带、缯帛,其君长各遣使谢恩。
  王延德之遣使不仅抚慰了高昌回鹘,而且在途中还向蕃部诸君长赠送了诏书缯帛,进行了抚慰,其旅行路线乃是为了抚慰当时控制了逐渐恶化的辽之阻卜鞑靼的入侵,并且为了抚慰达靼诸部而采取了经由漠北的路线。自喀喇巴喇哈逊至伊州的路线根据《元和郡县志》卷40,庭州条的记载,东北至回鹘衙三千里,从庭州东百八十里的蒲类县,沿回鹘路设立了以下诸镇:
  郝遮镇,在蒲类东北四十里。当回鹘路。
  盐泉镇,在蒲类县东北二百里。当回鹘路。
  特罗堡子,在蒲类县东北二百余里。四面有碛,置堡子处。周回约二十里,有好水草,即往回鹘之东路。
  王延德似乎也是由这条自中唐以来,屡次为汉人所使用的回鹘路,从喀喇巴喇哈逊去往伊州的。
  从伊州至高昌,王延德并未走现在所频繁利用的七角井这条公路,而似乎是经由南路前行的。即在《西州程记》中记述了伊州为州将陈氏所统治,并谈到此地有野蚕、大尾羊、砺石、胡桐树等情况,然后对到达高昌时所经过的地方作了如下记述:
  次历益都。次历纳职城,城在大患鬼魅碛之东南,望玉门关甚近。地无水草,载粮以行,凡三日,至鬼谷口避风驿,用本国法设祭,出诏神御风,风乃息。凡八日,至泽田寺。高昌闻使至,遣人来迎。次历地名宝庄,又历六种,乃至高昌。
  益都是何处,不详,可能是哈密西六十里的二堡,一名头堡。〔9〕纳职县是四堡,即拉布楚克。《元和郡县志》卷40,伊州条载有:
  纳职县,下。东北至州一百二十里。贞观四年置。其城鄯善人所立,胡谓鄯善为纳职,因名县焉。后汉明帝曾于此置宜禾都尉。
  由于此地自古以来与中原的关系甚深,因而记述说“望玉门关甚近”。
  自纳职城进入大患鬼魅碛,在沙漠中行走三天,到达了鬼谷避风驿。关于此鬼谷口避风驿,在《新疆图志》卷80,道路2有如下记载:
  其南路驿程,旧由瞭墩走三间房(原名鄂塔尔奇玛)、十三间房(原名润什),以达齐克腾木。因此路有怪风,乃改由一碗泉,凡八程而至齐克腾木。按《宋史·外国传》,王延德至鬼谷口避风驿,用本国法祭风乃息,殆即今三间房、十三间房欤。
  上述记载表明,自古以来,有条出伊州,从二堡或三堡附近经沙墩子、三间房、十三间房到达齐克腾木,即今辟展县的道路。但是,这条路线由于经常有暴风,所以多绕道北方,通过一碗泉、七角井等地,那么王延德所谓的鬼谷口避风驿可能即上述行程中沙石最深的三间房或十三间房吧。
  此后经过八天到达的泽田寺〔驿田等〕可能就是齐克腾木。宝庄则不详,而六种〔钟〕,大概是鲁克心吧,高昌国听到中原使节的到来,便派遣使臣到泽田寺迎接,此一行人遂经宝庄,六种到达了高昌。
  三、自高昌往还于北庭龟兹
  关于当时的高昌,王延德是这样记述的:
  高昌即西州也。其地南距于阗,西南距大食、波斯,西距西天步路涉、雪山、葱岭,皆数千里。地无雪而极热,每盛暑,居人皆穿地为穴以处。飞鸟群萃河浜,或起飞,即为日气所烁,坠而伤翼。屋室覆以白垩,雨及五寸,即卢舍多坏。有水源出金岭,导之周围国城,以溉田园,作水硙。地产五谷,惟无荞麦。贵人食马,余食羊及凫雁。乐多琵琶、箜篌。出貂鼠、白*(左疊右毛)、绣文花蕊布。俗好骑射。妇人戴油帽,谓之苏幕遮。用开元七年历,以三月九日为寒食,余二社,冬至亦然,以银或鍮石为筒,贮水激以射,或以水交泼为戏,谓之压阳气去病。好游赏,行者必抱乐器。佛寺五十余区,皆唐朝所赐额,寺中有大藏经、唐韵、玉篇、经音等,居民春月多群聚,遨乐于其间。游者马上持弓矢射诸物,谓之禳灾。有敕书楼,藏唐太宗、明皇御札的诏敕,缄锁甚谨。复有摩尼寺,波斯僧各持其法,佛经所谓外道者也。所统有南突厥、北突厥、大众熨、小众熨、样磨、割禄、黠戛司、末蛮格哆族、预龙族之名甚众。国中无贫民,绝食者共赈之。人多寿考,率百余岁,绝无夭死。
  上面我们通读了第四节有关高昌的部分,其中记述了吐鲁番盆地的内陆性酷热和灌溉、作物、动植物、风俗风惯、佛寺、压阳气去病以及穰灾等民俗。此外,还记载了高昌周围游牧民族的名称等等,因而可以说这是一份记载十世纪末维吾尔族统治下的吐鲁番实际情况的珍贵材料。
  王延德于太平兴国六年(981年)自京师出发,翌七年(982年)四月,到达了高昌。当时师子王已到北庭避暑去了,而其舅父阿多于越留守高昌。王延德在会见了阿多于越后,为了会见师子王遂前往北庭。《西州程记》对此作了如下记载:
  师子王邀延德至其北延。历交河州,凡六日,至金岭口,宝货所出。又两日,至汉家砦。又五日,上金岭。过岭即多雨雪,岭上有龙堂,刻石记云,小雪山也。岭上有积雪,行人皆服毛罽,度岭一日至北廷,憩高台寺。其王烹羊马以具膳,尤丰洁。
  地多马,王及王后、太子各养马,放牧平川中,弥亘百余里,以毛色分别为群,莫知其数。北廷川长广数千里,鹰鹞鵰鹘之所生,多美草,不生花,砂鼠大如*(左需右兔),鸷禽捕食之。
  其王遣人来言,择日以见使者,愿无讶其淹久。至七日,见其王及王子侍者,皆东向拜受赐,旁有持磬者击以节拜,王闻磬声乃拜,既而王之儿女亲属皆出,罗拜以受赐,遂张乐饮宴,为优戏,至暮。明日汎舟于池中,池四面作鼓乐。又明日游佛寺,曰应运太宁之寺。贞观十四年造。
  根据上文,我们了解到王延德经过交河州,第六天到达了金岭口,继行二日到了汉家砦(汉家寨),再行五日登上了金岭,用了一天越过该岭而到达北庭,据说他憩歇于高台寺。此一文很好地记述了高昌以北著名的金婆岭(博格达山)及所谓的帕诺帕达坂(正确的说法是约罕帖勒克达坂)的道路。
  《元和郡县志》卷40,西州条载有:
  北(至)〔自〕金婆岭至北庭都护府五百里。
  《新唐书》卷四十《地理志》西州交河郡条记载说:
  交河,中下。自县北八十里有龙泉馆,又北入谷百三十里,经柳谷,渡金沙岭,百六十里,经石会汉戌,至北庭都护府城。
  上述两者的地名虽然不一致,但是可以肯定,过去这条博格达山的道路比现代使用的要频繁。据《西州图经》等的记载,要越过这座博格达山,需要翻越九个山岭,出交河县的路有两条:即他地道和白水涧道,而直接到庭州去的道路则是他地道。〔10〕
  在北庭,在辽阔的北庭川流域,有着各种鸟类和优良的牧草,放牧着以毛色分类的为数繁多的牧马。师子王也许是因为忙于畜牧,在过了七天后才会见了王延德。王延德详细记述了当时王以下王子亲属等皆向东朝拜接受赐物,终日奏乐饮宴,翌日在四面乐声中汎舟池中,次日又访游佛寺等情况。作为蛮夷之人,这在当时可以说是意外的款待了。另外,在他进入北庭后,最初憩歇的高台寺,正如我在旧稿中所谈,估计就是徐松《西域水道记》卷三中所记载的:
  保惠城南十五里入南山,山麓有千佛洞,绀宇壮丽,山南通吐鲁番。〔11〕
  一段中所说的千佛洞吧。
  另外,泛舟游玩的翌日所游之佛寺,乃是应运泰宁寺。该寺建于贞观十四年,此外还建有龙兴寺。〔12〕由此可以了解到当时该地佛教十分昌盛。
  那么,有问题的则是下面一段:
  北庭北山中出硇砂,山中尝有烟气涌起,无云雾,至夕光焰若炬火,照见禽鼠皆赤。采者著木底鞵取之,皮者即焦。下有穴生青泥,出穴外即变为沙石,土人取以治皮。城中多楼台卉木。人白皙端正,性工巧,善治金银铜铁为器及攻玉。善马直绢一匹,其驽马充食,才直一丈。贫者皆食肉。西抵安西,即唐之西境。
  通读一下此一节的全文,就会发现其中有很多令人难以理解的地方。
  首先是所谓北庭的北山。我们知道北庭的北面是辽阔的准噶尔沙漠,没有一座象样儿的山。其次就是,有史以来硇砂(Sal Ammoniac)是龟兹北面山中的特产,关于这一点有很多例证。〔13〕例如,在郦道元《水经注》卷2所引《释氏西域记》佚文中记载说:
  屈茨北二百里有山,夜则火光,昼日但烟,人取此山石炭,冶此山铁,恒充三十六国用。
  在椿园七十一的《西域总志》卷2,《新疆纪略》下,库车项中也记述说:
  出硇砂山,在城北。山多石洞,春夏秋洞中皆火,夜望如万点灯光,人不能近。冬日极寒时,大雪火息,土人往取砂,赤身入。砂产洞中,如钟乳形,故得为焉。
  此外,有关硇砂的记录,在《魏书》卷一〇二《西域传》龟兹国、悦般国的记述中也都记作是龟兹北面的北山(大概就是额什克巴什山)出产的。〔14〕
  正如松田寿男博士过去所论述,这一段是王延德有关龟兹硇砂情况的论述。继上述硇砂之后又写道:“城中多楼台草木,人白皙端正,性工巧”可以认为这也是有关安西,即对龟兹的叙述。松田寿男认为前揭史料最后的“西抵安西”四字正说明了王延德本人的行程,因此可以理解为“西抵安西”,与下面所附记的“即唐之西境”一句均应置于“城中多楼台、草木”之前,而关于硇砂一段的起首部分则应为“安西北山中”,而置于安西城记录之后。最后,松田寿男作了如下结论:〔15〕
  看来,王延德的笔记原文中,在继北庭附近的记述之后,接着记录了有关安西即龟兹的见闻,其顺序是:
  ①西行至安西。
  ②有关安西城中的风光、居民、金属工业、攻玉、马的价值等情况。
  ③有关安西北大山出产硇砂的情况。然而,以后在整理其笔记时,由于编篡者缺少有关西域的知识,在整理资料时出现了偏差,因此便产生了毫无道理的错误。
  即,如上所述,松田更正了连有着敏锐目光的王国维也未觉察出来的错误,并论述说上文有关硇砂坑的情况应当是龟兹的见闻,王延德本人曾亲自到了龟兹。
  只是我对松田所说:“原文中在继北庭附近的记述之后,接着记录了有关安西即龟兹的见闻”一句尚存有疑问,即王延德是七月回到高昌的,但是,师子王是九月归国,在高昌,王延德与到吐鲁番来朝的契丹使节之间发生了纠纷,因此可以认为至少在九月份王延德没有到库车去。《西州程记》对此期间的情况作如下记述:
  〔太平兴国七年〕七月,令延德先还其国,其王九月始至。亦闻有契丹使来,使缺唇,以银叶蔽之。谓其王云:“闻汉遣使,入达靼而道出王境,诱王窥边,宜早送至达靼,无使久留。因云高敞〔昌〕本汉土,汉使来觇视封域,将有异图,王当察之。”延德侦知其语,因谓王曰:“契丹素不顺中国,今乃反间,我欲杀之。”王固劝乃止。
  自六年(981年)五月离京师,七年四月至高昌,所历以诏赐诸国君长袭衣、金带、缯帛。八年春,与其谢恩使凡百余人复循旧路而还,雍熙元年(984年)四月至京师。
  也就是说太平兴国七年(982年)七月,王延德自北庭回到了高昌。同年九月,师子王回到了高昌。此时同行而来的契丹使节,因为说了汉使的坏话,所以王延德便欲杀死对方,据说最后被国王劝止。倘如此,如果王延德真的到了龟兹,那么这个时间应该是在太平兴国七年十月至翌八年三月之间。
  另外,虽然可以认为龟兹人确实是白皙端正,性工巧,善治金银铜铁器。但是所说:“善马直绢一匹,其驽马充食,才直一丈,贫者皆食肉。”一节,并不是绿洲农耕盛行的龟兹的情况,而是畜牧盛行的北庭的描述。善马直绢一匹,食用驽马,仅直一丈,贫者皆食肉,我想这只有在羊马繁盛的游牧社会才有可能。
  考虑了以上诸点,那么,对《西州程记》原文的第五、六节便可作如下修订:
  五、赴北庭之旅程
  时四月,师子王避暑于北廷,以其舅阿多于越守国,先遣人致意于延德曰:“我王舅也,使者拜我乎?”延德曰:“持朝命而来,礼不当拜。”复问曰:“见王拜乎?”延德曰:“礼亦不当拜。”阿多于越复数日始相见,然其礼颇恭。师子王邀延德至其北庭。历交河州,凡六日,至金岭口,宝货所出。又两日,至汉家砦。又五日,上金岭。过岭即多雨雪,岭上有龙堂,刻石记云,小雪山地。岭上有积雪,行人皆服毛罽。度岭一日至北庭,憩高台寺。其王烹羊马以具膳,尤丰洁。
  地多马,王及王后、太子各养马,放牧平川中,弥亘百余里,以毛色分别为群,莫知其数。北庭川长广数千里,鹰鹞鵰鹘之所生,多美草,不生花,砂鼠如大*(左需右兔),鸷禽捕食之。
  其王遣人来言,择日以见使者,愿无讶其淹久。至七日,见其王及王子侍者,皆东向拜受赐。旁有持磬者击以节拜,王闻磬声乃拜,既而王之儿女亲属皆出,罗拜以受赐,遂张乐饮宴,为优戏,至暮。明日汎舟于池中,池四面作鼓乐。又明日游佛寺,曰应运泰宁之寺,贞观十四年造。
  六、再访高昌及经由龟兹归国:
  七月,令延德先还其国,其王九月始至,亦闻有契丹使来,使缺唇,以银叶蔽之。谓其王云:“闻汉遣使,入达靼而道出王境,诱王窥边,宜早送至达靼,无使久留。因云高昌本汉土,汉使来觇视封域,将有异图,王当察之。”延德侦知其话,因谓王曰:“契丹素不顺中国,今乃反间,我欲杀之。”王固劝乃止。
  西抵安西,即唐之西境。城中多楼台卉木。人白皙端正,性工巧,善治金银铜铁为器及攻玉。安西北山中出硇砂,山中常有烟气涌起,而无云雾,至夕光焰若炬火,照见禽鼠皆赤。采硇砂者著木底鞵取之,若皮者即焦。下有穴生青泥,出穴外即变为沙石,土人取以治皮。
  自六年五月离京师,七年四月至高昌,所历以诏赐诸国君长袭衣、金带、缯帛。八年春,与其谢恩使凡百余人复循旧路而还,雍熙元年四月至京师。延德初至达靼之境,颇见晋末陷虏者之子孙,咸相率遮师,献食。问其乡里亲戚,意甚悽感,留旬日,不得去。延德之所述云。
  以上在校定了原文之后,可以认为有关龟兹的记述虽然简单,但却包括了所有的关键问题。另外,还有其他著作中所看不到,显然是在当地亲眼看到的有关硇砂的记述,看来王延德到龟兹回鹘进行访问是太平兴国七年秋至翌八年春结束的。这样,以招抚漠北九族达靼、天山中、东部的高昌回鹘、龟兹回鹘为目的的王延德等一行,于太平兴国八年(983年)春,与各地诸蕃君长的谢恩使百余人一起,再次取道漠北,于翌雍熙元年(984年)四月,回到了京师。
  结束语
  王延德的高昌行记《西州程记》,仅有留在《宋史》卷四九〇《西域传》高昌国条的抄本,正如以上所述,此记载是记录十世纪末漠北、天山东部地方形势的珍贵史料。关于王延德的旅行,其漠北部分已有前田直典的考证,而有关龟兹国部分的错误,亦有恩师松田寿男的考证,而在此小考中我所做的补充考证,只不过是修正了鲁鱼之错误,并对现存诸刊本做了校订,同时对王延德访问龟兹回鹘的问题进行了若干补充,此亦有助于今后的研究。将来,随着研究的进展,我期待着有更详细的补充修订。
  注释
  〔1〕王国维:《王延德使高昌记校注》(古行纪四种校注之二《王观堂先生全集》卷13,5685~5090页)只是其校订很不完整。
  〔2〕松井等:《契丹可敦城考附阻卜考》(《满洲地理历史研究报告》一,东京帝国大学,大正四年),箭内亘:《鞑靼考》(《蒙古史研究》刀江书院,昭和5年所收)王国维:《鞑靼考》(《观堂集林》卷14)小野川秀美:《汪古部之一解释》(《东洋史研究》2—4,昭和12年)前田直典:《十世纪时代的九族鞑靼》(《东洋学报》32-2,昭和25年)等。
  〔3〕王延德《西州程记》是以百衲本《宋史》卷四九〇《高昌传》所收之《西州程记》为底本,以《文献通考》卷336,四裔考13,车师前后王条及《学津讨原》第十八集所收之王明清《挥尘前录》卷4所收本进行了校订。正如本文中所叙述,通考本的异同,以( )表示之,挥尘录的异同,以〔 〕表示之,两者相同的用〔( )〕表示之。在原文的汉字上附加了点的字,是表示以该字代替( )或〔 〕内的文字。未加点的字,是表示要重新加上的文字。在异本中未见的原文文字,均分别加上了夹注。另外在《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5,太宗雍熙元年夏四月条中可以看到其概要。
  〔4〕王国维在《使高昌记》校注中关于“打当”引用了《续资治通鉴长编》并加了如下注释:
  《续资治通鉴长编》35(宋琪疏),“灵武路自通远军入青冈峡五百里,皆蕃部熟户。向来人使商旅经由,并在部族安泊,所求赂遗无几,谓之“打当”,亦如汉界逆旅之家宿食之直也。
  〔5〕《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5,太宗雍熙元年夏四月条作王庭镇。根据《宋史》卷四八五《夏国传》的记载:“〔雍熙〕四年,知夏州安守中以三万众战于王亭镇,败绩,继迁追至城门而返,”由于据说安守中败给了李继迁,被追击至城门,因此,我们可以了解到王亭镇(一名王庭镇)在夏州附近。
  〔6〕拙稿《吐蕃之进入河西与东西交通》(《史观》第47册,昭和31年,收录于本书245页)及《关于释悟空之入竺》(《东洋学术研究》14-4,昭和50年,收录于本书510页)。
  〔7〕参看松井等前揭论文,田坂兴道:《论漠北时代的回鹘诸城郭》(《蒙古学报》2,昭和16年)。
  〔8〕前田直典,前揭论文,66页,
  〔9〕《新疆图志》道路5,椿园七十一:《西域总志》(一名《异域琐谈》《西域闻见录》)均将现在的二堡写作头堡。
  〔10〕根据罗振玉《鸣沙石室佚书》所收《西州图经》可以看到自交河县到岭北的两个记录(罗雪堂先生全集》三编五)。
  他地道:右道出交河县界,至西北向柳谷,通庭州四百五十里,乏水草,唯通人焉。
  白水涧道:右道出交河县界,西北向处月已西诸蕃,乏水草,通车焉。
  〔11〕拙稿《关于庭州之位置》(《古代学》9—1·2,昭和35年)。另外有关千佛洞,可参看祁韵士《西域释地》古城条:《新疆图志》卷87,古迹志孚远县千佛洞条。《新疆识略》卷2,乌鲁木齐舆图等。
  〔12〕圆照:《大唐贞元新译十地等经记》(《十力经序》),拙稿《关于释悟空之入竺》,参看注〔6〕。
  〔13〕松田寿男:《关于天山出产的硇砂》(《古代天山历史地理学的研究》329页以下。劳弗(Laufer,B):《中国—伊朗》504页。拙稿《硇砂考》(未发表)。
  〔14〕《魏书》卷一〇二《西域传》龟兹国条中有:“其国西北大山中有如膏者流出成川,行数里入地,如*(左饣右弟)*(左饣右胡),甚臭,服之发齿已落者能令更生,病人服之皆愈。”
  同书《西域传》悦般周条记载说:“其国南界有火山,山傍石皆燋镕,流地数十里乃凝坚,人取为药,即石流黄也。”
  〔15〕松田寿男,前揭论文,403页。
  

丝绸之路史研究/ (日)长泽和俊著 ( RI ) CHANG ZE HE JUN ZHU; 钟美珠译.-天津: 天津古籍出版社, 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