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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草原丝绸之路 二、草原丝路沿线民族大迁移 5.辽金时代的草原丝路
作者:沈济时
(一)草原丝路上的西迁浪潮
11世纪时今土库曼斯坦马鲁人马卫集在其著作《动物属性》中之第9章《突厥》中,提到了当时发生于北亚草原的一系列互为因果的民族迁移运动,他说,有一个信奉聂思脱里教的突厥部落名Qun,因为畏惧契丹,并且因为缺乏草场而西迁。追踪他们的是一支名称Qay的部落,他们驱赶Qun人。Qun人因之迁移到Shari之地,而Shari人则被迫迁移到突厥蛮(Turkman)之地。突厥蛮则依次进入虎思(Ghuzz)国的东部。虎思突厥人于是迁移到佩奇内克(Bajanak),靠近阿儿马尼(今亚美尼亚)海岸。
这里提到的Qun人应当就是铁勒十五部中的浑。浑的名称首见于《隋书·北狄·铁勒传》:“铁勒之先,匈奴之苗裔也,种类最多。自西海之东,依据山谷,往往不绝,独乐河北有仆骨、同罗、……并号俟斤,蒙陈、吐如纥、斯结、浑、斛薛等诸姓,胜兵可二万。”新旧《唐书》在列举15种散居碛北的铁勒部落时,也提到了浑,足见它是一个活动在我国大漠以北的一个古老的游牧部落。唐贞观二十年(646年),薛延陀破灭后,铁勒诸部酋长入觐,次年太宗于其他地置6府7州,其中浑部所居地为皋兰州(今蒙古国土拉河流域),后分为东、西二州。后突厥汗国兴起,默啜可汗取铁勒故地,浑与回纥、契苾及思结等4部被迫度至漠南,徙居甘(今张掖)、凉(今武威)之间,不久又返回碛北。浑部虽与回纥关系密切,但他们并不属于回纥。回纥内有族姓九,再加葛逻禄、拔悉密,共称十一姓,与仆骨、浑等6部为“相等夷”,不列于回纥诸姓之中。
840年回鹘汗国崩溃后,浑部似乎并没有随回鹘远走。直至后唐同光三年(925年)二月,史籍中仍有“突厥浑解楼”遣使者来的记载①。此时浑可能与突厥残部在一起。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在平定了左近诸部后,开始向西扩张。神册元年(916年)秋七月,他开始西征,降服了突厥、党项、吐谷浑、小蕃、沙陀诸部,皆平之。其中突厥可能指的就是浑以及与浑有关的铁勒、突厥部落。天赞三年(924年),契丹兵再“逾流沙,拔浮图城,尽取西鄙诸部”。浮图城已在北庭一带,浑族的西迁应在此以后。
马卫集除了叙述浑族迁移以外,还记载说曾任塞尔柱算端国内花剌子漠沙的也斤赤(Akinchi)是浑人。其父亲名为火赤哈儿(Qochqar)。也斤赤担任花剌子模沙一事并非传闻,花剌子模诸沙中确有也斤赤其人。也斤赤曾是塞尔柱算端的奴隶,后被任命为花剌子模沙。
有一部分浑人留在漠西与乃蛮和畏兀儿等为邻。12、13世纪之交,蒙古兴起,漠北诸部互相兼并残杀,草原大乱。成吉思汗统一诸部后,屈出律率乃蛮余部投奔西辽,亦有一些乃蛮、浑部及其他部落残种流入中原,为金政府收容,编为“忠孝军”。《金史·忠义·完颜陈和尚传》云:“忠孝一军皆回纥、乃满、羌、浑及中原被俘避罪来归者,鸷狠凌突号难制。”直至元代,仍有浑人散居河西。《元史·袁裕传》记:“西夏羌、浑杂居,驱良莫辨。”
波斯地理学家葛尔迪齐写于1050年前后的著作《报道的装饰》,提到了一部分鞑靼人向西迁移,进入也儿的石河流域,建立寄蔑(Kimek)部落的故事,他说:鞑靼的首领死后遗下二子。长子占据了君位,幼子名设(Shad),因妒忌而企图杀死其兄,事未成。遂带上女奴从其兄帐庭逃走。他前往也儿的石河(今额尔齐斯河)畔,在那里扎帐定居下来。后来7个鞑靼部为主人牧马的仆人因家乡草场不足而迁到这里。他们在也儿的石河畔放牧。次年开春后,他们派出一个人去鞑靼部的居地,发现在他们离开期间,敌人杀害了鞑靼人,故土空无人烟,于是他们奉设为首领。后来其他部落得到消息,也投向他们,聚集了700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人口增多了,就在也儿的石山地分布开来,形成了7个部落。
寄蔑部落很早就已出现,在10世纪成书的波斯无名氏地理著作《世界境域志》中已经提到过它,说其东为黠戛斯,南为也儿的石河,西为钦察,其王称为可汗,他手下有11个异密。葛尔迪齐关于寄蔑人源于鞑靼人的传说背后应该有真实的历史基础。可能在840年回鹘西迁之前后,一小部分鞑靼人迁居到也儿的石河流域。他们起初还与鞑靼本部保持着某种联系,后来大约是由于相距地域遥远,或是由于战争、天灾等其他原因,这种联系断绝了,于是在寄蔑人中只保留下他们起源于鞑靼的传说。至11世纪时,突厥族学者可失哈里在解释“郁督斤”这个词时写道:它是“回鹘附近的鞑靼沙漠中的一个地名”。可见当时鞑靼、蒙古部落已占据了突厥、回鹘汗国的中心地带。
与马卫集所记浑部(Qun)跋涉万里西迁相类似的,还有汉文史料中记载的元朝大将土土哈所源出的那一支游牧部落西迁钦察的事迹。据史料记载,土土哈是“钦察人,其祖先为武平北折连川按答罕山部族,后徙西北绝域。有山曰玉理伯里,襟带二河,左曰押亦,右曰也的里,遂定居焉,自号曰钦察”②。
土土哈的祖先迁移后定居之地“玉理伯里”处于两河之间,其左边的“押亦”即扎牙黑水(今乌拉尔河),右方的“也的里”是伏尔加河的突厥语名称。土土哈的祖先臣服了玉理伯里的钦察部落,成了它的新统治者。1215—1217年之间,当速不台奉成吉思汗之命征讨收容了篾儿乞残部的玉理伯里人时,其国主是土土哈的曾祖亦纳思。至13世纪初叶,这支伯岳吾人已统治玉理伯里至少三代人了。土土哈之孙燕帖木儿为元末权臣,其女得立为顺帝皇后,称伯牙兀后,所以土土哈家族是钦察部中的伯岳吾氏。《元史》卷134提到一个钦察人名和尚,乃“玉耳别里伯牙吾台氏,祖哈剌察儿,率所部归太祖”。哈剌察儿既出于玉理伯里,又为伯岳吾氏,是土土哈的族人。
土土哈的祖先所落脚的位于乌拉尔河与伏尔加河之间的玉理伯里是一个重要的地方。印度北部德里算端国的开国之君,及其国最初几个算端都是玉理伯里人。德里算端国的开国君主亦里脱脱迷失(Iltutmish)之父为玉理伯里之伊利汗。原来他手下有众多的亲属、族人和随从。在亦里脱脱迷失不到10岁时,其亲属出于忌妒,把他骗卖给商人,几经周折,最后被带到印度德里,当时的加兹尼王朝将领忽都不丁·爱·别(Kutb al-Din Ay Beg)买下了他,使之成为护兵。此事大致发生在12世纪80年代。
蒙古将领速不台征讨篾儿乞,攻击玉理伯里部后,许多玉理伯里人被迫逃离故土。据术扎尼记载,玉理伯里部的统辖1万户人家的阿巴儿(Abar)汗的后代中,也有人流落到中亚,后来被上述德里算端国开国君主亦里脱脱迷失买下,成为御前奴隶。
伯岳吾是一个引起许多元史研究者注意的氏族,因为他不但是蒙古部落的一个分支,还见于康里、叶蔑(Yemek)③和钦察人中。伯岳吾又有伯牙兀忒、伯要歹、巴牙兀惕等异写,均为蒙古语“富”bayan(伯颜)的复数Bay’ut的同名异译。伯岳吾氏散见于各族,是研究文献所失载的蒙古、鞑靼部落迁移、分化历史的好材料。
按照13世纪波斯史家拉施都丁的划分,伯岳吾氏属于迭列列斤蒙古,居地在薛凉哥水两岸。《元朝秘史》记载,成吉思汗13世祖朵奔篾儿干时代(辽初),伯岳吾人马阿里黑因贫困,以己子向朵奔那颜换取鹿肉。这一支伯岳人从此成了蒙古部贵族的世仆。
在叶蔑部中也有伯岳吾氏。叶蔑部的居地在也儿的石河流域及以西之地。13世纪花剌子模的书记官奈撤微写作的《扎兰丁传》记载,成吉思汗时代花剌子模沙摩诃末的母亲忒俚蹇(Terken)哈屯和摩诃末本人的妃子,都出自叶蔑伯岳吾惕氏(Bayawut)。
康里人中亦有伯岳吾氏。目前我们在元代汉文史料中所见的元代入居汉地的康里人中有两支伯岳吾氏,一个是也速答儿家族,另一个是斡罗思家族,这两个家族在《元史》中都有传。《也速*儿传》说:“也速*儿,康里人,伯牙兀[氏],太祖时率众来归。”上述传纪之所本,为程矩夫之《伯牙乌公墓碑》④,其文曰:“杭里,幙北旧国也,伯牙乌氏,国中右族也。太祖圣武皇帝初定四方,杭里内附,伯牙乌氏亦内徙。有爱伯者,来居济阴。”《元史·斡罗思传》云:“斡罗思,康里氏。曾祖哈失,伯要。国初款附,为庄圣太后⑤牧官。”可见斡罗思也是康里伯岳吾氏。
伯岳吾族人的起源应在东方,它们融入突厥部落的历史,是蒙古、鞑靼人向西迁移过程中的几个片断。突厥、蒙古诸部的向西迁移运动,是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和相当广阔的地域上不断发生的。它们的被迫或自发迁移虽然是分散的行动,并无固定的目的地和明确的路线,但大致有一个总的趋向,即自东向西。
造成这种西迁浪潮的原因是什么呢?稍作分析,便可发现,在亚洲大陆东部,南方是大片宜农地区,与之相邻的北方是辽阔的蒙古草原。在宜农地区发展起来的汉地文明,是一个稳定的实体。蒙古草原优良的载畜条件与汉地长期以来对其地产生的巨大政治、文化影响和压力相结合,使蒙古草原一再成为强大游牧行国的摇篮。而在亚洲东部之西,无论是农耕地区还是草原,长期缺乏强大的政治、经济中心。对蒙古草原来说,其结果就是,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东西方所受压力不均衡,这样造成了历史上持续的游牧民族西迁运动。成吉思汗所出的这一支唐代居于望建河(今额古纳河)的蒙古部,迁移到三河之源,只是我们上面所概述的许多游牧部落类似迁移运动组成的链锁中的一个环节。这些草原游牧民族的西迁运动,是成吉思汗及其子孙西征的前奏。
(二)高昌回鹘及其文化
9世纪初以前,回鹘汗国的汗位一直为回鹘人中的药罗葛氏贵族所据。回鹘汗国末期,境内发生内乱,汗族药罗葛氏被推翻,铁勒诸部之一的阿跌氏篡夺了政权,仍号曰回鹘。840年居于今唐努山以北地区(今俄罗斯联邦图瓦共和国)的黠戛斯部(今柯尔克孜族的祖先),因不堪忍受回鹘的压迫,起兵10万,与回鹘汗国内部的反对势力相联合,攻入汗国的首都斡而朵八里。回鹘汗国灭亡后,诸部纷纷外逃,其中一部分南越金山,迁入原唐安西都护府境内。回鹘从漠北迁至西域,首领的族属迭经变动,大约是其部众的主体一直是回鹘人的缘故,所以国号“回鹘”始终保持着,史称高昌回鹘,即元、明时代的畏兀儿。回鹘西迁以后,常被穆斯林史家称为“九姓”(Toquzghuz)。西迁的回鹘人内部经历了复杂的变化,不久汗位为铁勒诸部中的仆固氏夺得。
高昌回鹘立国之初国势颇盛,境土辽阔。记载这个时期高昌回鹘疆域的文献都详略不等地描述到这一点,例如《王延德使高昌记》说到高昌辖地时说:“高昌即西州也。其地南距于阗,西南距大食、波斯,西距西天步路涉、雪山、葱岭,皆数千里……所统有南突厥、北突厥、大众熨、小众熨、样磨、割禄、黠戛司、末蛮、格哆族、预龙族之名甚众。”这里的大食应指萨曼王朝,而步路涉即今巴基斯坦的白沙瓦。据此记载高昌回鹘辖地北达金山、南越罗布泊、西南逾喀什。
本世纪初普鲁士考察队在吐鲁番高昌故城所发现的木杵铭刻称:“火羊年(丁未年)二月初三”,高昌回鹘可汗统治东自沙州(Sachiu),西达奴赤拔塞干(Nuch Barsxan)之间的广大土地⑥。这段记载中的“奴赤拔塞干”位于今吉尔吉斯斯坦共和国热海之滨。据此描述,高昌回鹘之境西逾热海,东控沙州。宋真宗咸平四年(1001年),龟兹出使宋朝的使臣曹万通对宋朝称:“本国东至黄河,西至雪山,有小郡数百。”与此相合⑦。
直至蒙古时代,畏兀儿的后裔还记得其祖先自漠北迁居交州时,“统别十八里之地,北至阿术河,南接酒泉,东至兀敦、甲石哈,西临西蕃”⑧。畏兀儿人使用突厥方向,与汉人之方向大致逆时针相差90度,其所谓南应为东,其所谓东应为北。所以“兀敦”应为“斡端”的异写;而“甲石哈”则当为“可失哈儿”的另译⑨。
高昌回鹘初期,境土广大,但后来由于沙漠、绿洲环境的限制,国势渐衰。其疆域广狭虽然发生变化,但其重心始终在今天山东段南北地区。其中心城市有五座:别十八里(Beshbaliq,突厥语,意为“五城”,今新疆吉木萨尔境内)、仰吉八里(Yangi Baliq,突厥语,意为“新城”)、彰八里(Jan Baliq)、高昌(Qocho,今吐鲁番高昌故城)和唆立迷(Solmi,今新疆焉耆)。这些地方中的大多数是古代西域的传统绿洲灌溉农耕区,回鹘人迁到这里以后生活方式逐渐改变,成为半农半牧的民族。
高昌回鹘的首领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仍称可汗或“阿萨兰汗”。“阿萨兰”为突厥语Arslan,意为“狮子”,所以在汉文中又译称“狮子王”。其后期则又采用原先居于北庭附近的拔悉密人的称号“亦都护”(Iduq Qut),意为“幸福之主”。回鹘人迁居西域后,逐渐采用唐代突骑施人创造的文字,即用粟特字母拼写的突厥文,后来这种文字被周围诸部广泛使用,称为“畏兀儿文”,一直沿用到明末。蒙古时代成吉思汗下令畏兀儿知识分子塔塔统阿依畏兀儿文创制蒙古文,明末满族又依据蒙古文创制满文。
高昌回鹘人与中原维系着密切的政治、经济和文化联系。924年,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大举西征,高昌回鹘归附契丹。1130年辽亡后,契丹贵族耶律大石率部西征,高昌回鹘成为西辽的属部。畏兀儿人的文明程度在辽金时代西北诸部中是最高的,因此受到西辽契丹贵族的重视,畏兀儿贵族应召在西辽内廷教授文化。西北与畏兀儿接壤的乃蛮部也受到畏兀儿文明的强烈影响。乃蛮汗廷延请畏兀儿知识分子为他们执掌金印、管领钱粮出纳诸事。
西辽十分重视对畏兀儿地区的统治,西辽末帝直鲁古于畏兀儿地区置太师僧少监以加强控制,恣睢用权,奢淫自奉,引起畏兀儿贵族的强烈不满。1208年成吉思汗击败占据也儿的石河流域的乃蛮残部,使畏兀儿为之震动。当时在位的巴而术阿而忒的斤亦都护决心降附蒙古。他们于1209年“率众围少监,少监避兵于楼,升楼斩之,掷首楼下”⑩。然后遣使蒙古表示臣服,并击败溃入其境的乃蛮残部。1211年,巴而术阿而忒的斤亦都护亲自前往克鲁仑河朝见成吉思汗。成吉思汗为褒奖他,许嫁以自己的女儿也立安敦,并允诺畏兀儿首领享有“第五子”的待遇。畏兀儿之地就这样进入蒙古的版图,成为蒙古可汗的直辖地。
(三)西辽
12世纪初叶,处于契丹统治下的东北女真人因不堪忍受契丹贵族的残酷压迫,在其首领完颜阿骨打的率领下起兵反辽。建国号曰金。女真军势如破竹,契丹统治土崩瓦解。1125年,辽天祚帝在应州被俘,辽朝灭亡。
在辽朝灭亡前夕,契丹贵族耶律阿保机的八世孙耶律大石为挽救处于危急关头的契丹朝廷,曾作出种种努力,其中包括拥立魏国王淳,支持天祚帝抗金等,但仍无法挽回局势。遂于保大四年(1124年)七月,毅然率部脱离天祚帝,自立为王,经黑水(今内蒙古自治区茂明安联合旗爱毕哈河)(11),得汪古部首领床古儿的协助,至漠北站稳脚根,兵力发展到数万人。由于攻金复国一时无望,耶律大石决定西征,取道蒙古西北唐努山以北的欠州,再向西南至叶密立河流域,与原先在西域的契丹人联合起来,威胁哈剌汗朝。
哈剌汗朝的统治中心在原碎叶川。1134年左右,耶律大石利用东哈剌汗朝统治者因受康里、哈剌鲁诸部的袭扰,请求援助的机会,率军占领其都城裴罗将军城(即虎思斡耳朵)。
此后耶律大石曾试图东征,但未能战胜女真族。遂继续向西扩张,打击立国于阿姆河以北地区的西哈剌汗朝,利用当地的哈剌鲁部落不断进行骚扰,并击败前来援救哈剌汗朝的塞勒柱朝算端桑贾儿的大军,进占萨末犍(即撒马尔罕),在这里建立河中府。此后,西辽军队继续沿阿姆河而下,击败塞勒柱王朝属部花剌子模,迫使其首领效忠。至康国十年(1143)耶律大石去世时,西辽已控制了东至土剌河克烈部,西达阿姆河,北及欠州和咸海,南至兴都库什山及于阗的广大地区。其都城为原哈剌汗朝首都虎思斡耳朵。西辽又称为哈剌契丹,意为黑契丹,这是契丹人的自称,辽亡后西辽继续使用这个名称。西辽如内地王朝一样,采用汉文年号、庙号,其皇帝被西北诸族称为“菊儿汗”(Gur Khan),意为“普汗”,或“诸部之上的汗”。
耶律大石死后,其后萧塔不烟称制,改元“咸清”,号称“感天皇后”,在位7年。1150年,感天皇后将权力移交给大石之子夷列,改元“绍兴”。时籍得户口84500户。夷列在位13年,于1163年去世,庙号“仁宗”。遗诏由其妹普速完权国称制,改元崇福,号“承天太后”。不久宫廷内乱,外戚萧斡里剌发动政变,杀承天后,立夷列次子直鲁古为帝,改元“天禧”。
直鲁古统治末年,西辽国势日衰。1206年,花剌子模拒绝纳贡,背叛西辽。从表面上看西辽仍是泱泱大国,对周围诸部有威慑作用。同年成吉思汗的军队消灭乃蛮不亦鲁黑汗所部以后,塔阳汗之子屈出律向东南逃至畏兀儿北境别十八里,再南越天山到达苦叉(今新疆库车),于1208年到虎思斡耳朵投奔西辽。直鲁古收容了屈出律,并嫁以公主,屈出律成为西辽驸马。
屈出律利用西辽统治的危机和末帝直鲁古对他的信任,收集亡散在海押立、叶密立和别十八里的乃蛮、篾儿乞残部,在西辽境内秘密地聚集自己的力量。在羽毛丰满后勾结野心勃勃的花剌子模沙,密谋篡夺帝位。双方协议从东西合攻西辽,事成后瓜分西辽国土。如果花剌子模先手得胜,则花剌子模可拓地直至阿力麻里、可失哈儿和斡端一带,乃蛮保有畏兀儿北境的别十八里、直至叶密立和海押立地区;而如果屈出律先手取胜,则原西辽直至忽阐河畔的别那客惕(Benakat,今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首都塔什干西南)的国土均为乃蛮所有(12)。
1210年,屈出律乘直鲁古出兵征讨河中府(撒马尔罕)之际,率军西进,劫掠了位于锡尔河下游地区的讹迹刊城的西辽国库,得手后向东进入碎叶川流域,突袭西辽都城虎思斡耳朵,但被西辽守军击败。与屈出律结盟的花剌子模沙乘直鲁古从河中府撤军回国之际,出兵占领此地,并由此东进渡锡尔河,进攻镇守于塔剌思的西辽大将塔阳古,结果西辽的主力为花剌子模的军队所败,溃军奔回国都,但虎思斡耳朵军民闭门不纳。西辽溃军强攻达16日,入城后,大肆杀掠。国君直鲁古下令制止,并令军队归还所掠物品,引起军队叛变。屈出律利用这个机会把叛军搜罗到自己部下,实力迅速增强。他乘西辽朝廷失去对军队的指挥,利用直鲁古出猎之际,发动突然袭击,一举擒获之。但表面上仍然尊直鲁古为太上皇,并袭用西辽国号。这时阿力麻里的哈剌鲁人已经归顺成吉思汗。屈出律为巩固自己对西辽国土的统治,擒获阿力麻里的哈剌鲁人斡扎儿汗,进攻阿力麻里。斡扎儿被害后,蒙古汗廷侦知屈出律下落,出兵征讨。
屈出律夺取西辽政权后,向可失哈儿和斡端派出军队,在那里横征暴敛,由于屈出律是聂思脱里教徒,其妃耶律氏信奉佛教,遂强令当地人放弃伊斯兰教。1218年成吉思汗派出哲别为斡扎儿复仇。哲别率军抵阿力麻里,发现屈出律的军队已经退去,遂继续西进至费尔干那盆地,收降西辽可散城八思哈长官曷思麦里和斡思坚城的哈剌鲁军,驱西辽降军东行至可失哈儿(今新疆喀什)。屈出律闻讯时,可失哈儿东北的畏兀儿已降附蒙古,经浑八升越天山往忽阐河以北草原的退路被阿力麻里的哈剌鲁部切断,沿阿体八升、纳林河谷进入拔汗那的道路被哲别堵死,而可失哈儿以东是一片不毛之地,无立国的条件,屈出律只得从可失哈儿向西出逃,进入巴达哈伤地区,为当地人擒获,交给蒙古军,被哲别处死,西辽国亡。这时蒙古的西境已与花剌子模全线相接。
①《册府元龟·外臣部·朝贡》;《旧五代史》卷32;《新五代史》卷5。
②《句容武毅王》,载《元名臣事略》卷3之3,中华书局影印本。
③按,即寄蔑(Kimek)人。
④《雪楼集》卷17,台湾元代珍本文集。
⑤成吉思汗第四子拖雷妃唆鲁禾帖尼。
⑥《普鲁士王国柏林科学院论文集》(Abhandlungen der Preussischen Akademie Wissenschaften zu Berlin),1915年第3期,语言、历史类,F.W.K.Mueller《吐鲁番出土的两木杵题辞》(Zwei Pfalinschriften aus den Turfanfunden),其中附录一《火州出土的第三杵》。
⑦《宋会要辑稿·蕃夷》四之十三,第197册,第7720页。
⑧虞集:《道园学古录》卷24,《高昌王世勋之碑》,四部丛刊本,第218页;并参见《元史·巴而术阿而忒的斤传》,及黄文弼:《亦都护高昌王世勋碑复原并校记》,载《文物》1964年第2期。
⑨参见亦邻真:《中国北方民族与蒙古族族源》,载《内蒙古大学学报》1979年第3、4期(合刊),第17页注1。
⑩《高昌偰氏家传》,载《圭斋文集》卷11。
(11)参见陈得芝:《耶律大石北行史地杂考》,载《历史地理》第2辑,1982年。
(12)1991年参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举行的“草原丝绸之路”考察时,我们曾到塔什干西南的距市中心约50公里别那客惕(Benakat)遗址。该地位于锡尔河畔,为元初回回名臣阿合马的故乡。明代帖木儿在这里建沙鹿海牙(Shakhruhiya)城,陈诚西使时曾经过此处。现存遗址面积为260公顷,由于锡尔河水冲刷,遗址大片塌入河中,面积日益减少,估计最初面积达400公顷。目前考古发掘集中在城郊的手工业作坊区。
丝绸之路/沈济时.—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