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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河边山头诗意浓 |
王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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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骀荡,延水冰消的时候,柯仲平张开他那诗的慧眼,欣赏着向他涌来的第一个延安的春天。呵!河边上,芳草萋萋,马兰花,这延河畔的花王,淡雅秀丽,好比是初出茅庐的少女,向人们闪动着羞答答的眼睛。那不知要走多少里才能碰上几丛的野玫瑰花闪着金光,散发出诱人的幽香,虽然她浑身都是刺,人们还是要伸手去采她。在这看不见茶叶的地方,她是最理想的茶叶,泡出来好香哟!难怪柯仲平对她那样地念念不忘。直到1950年在北京,喝上了龙井茶了,当肖三到苏联参加普希金诞辰一百周年纪念前夕,柯仲平还写了这样一首诗: 我想请你再喝延安茶, 高山摘来野玫瑰的花; 见了普希金, 你就把这花儿转送他。 这叫万里送鹅毛, 中国人民情不假。 这几天,柯仲平的内心又格外激动了起来——在边区党代会上,他听到一个自卫军智擒匪特的故事,可感人哩。他朝思暮想,已经涌出了不少诗句,就是挤不出时间来动笔。昨天下午,他下了个狠心,请人替他把门反锁起来,他躲在屋里悄悄写诗。正想到入神处,空袭警报响了,他竟没有听见。通讯员开开房门来叫他,他还莫明其妙地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警报响了,快走吧。” “才响一遍,还早着哩。你先走,我就来。我晓得了,呵!” 通讯员没敢再说话,自己走了。第二遍警报又响了,老柯仍沉醉在诗中,紧急警报响时,他才收拾诗稿带上出走。 走出边区文协大门,炸弹响了,老柯扑倒在地上。 现在,诗人沐着晨光,在河边沙滩上,时而思索,时而沉吟,时而呐喊。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丢魂失魄,六神无主,这《边区自卫军》真格磨人! 朝阳举着一把金针,从高高的宝塔上向他猛刺过来,他眼花缭乱了,赶紧把眼睛转向河岸,哎哟!那几个小鬼又在那里了!他们都是抗大的学员,战歌社的成员。每逢星期天,他们便从清凉山下的抗大进城来到文协,参加定期的诗歌朗诵和讨论会。每人必须当场朗诵自己的新作,而后展开讨论。这个活动,除抗大、陕公的青年们之外,连研究细菌而感染致残的、那坐着轮椅行动的高士其也参加了。还有那与罗曼罗兰有过交往的散文诗人李又然,他说话总是黏糊糊的,朗颂起来却很自然、文雅。他们的活动,每次都由柯仲平总结发言。 每周一次的诗会对小青年们来说是太少了,他们还得找点窍门。他们非常热爱柯老,把柯老的脾气和生活习惯都摸透了。他们知道他每天绝早都到延河畔去想诗,他们也常常一大早便到河边去等着,但又不愿去打扰他。柯仲平想完了自己的诗,也常常习惯地往那边一看,向他们招呼,他们便孩子似地向老师扑来,把他紧紧围住。不需要任何语言,老师伸出一双大手,学生把新作交给老师。然后,老师一首一首的朗颂下去。念完后,对每首诗指出优缺点。这些青年,后来几乎都成了诗人,甚至是著名诗人。魏巍,郑州人,长方脸,年轻轻的便架着一副眼镜。他以敦厚老实著称。直到如今年逾花甲了,漂洋过海,走遍了天涯海角,却还是老实巴交地说着他那口河南话。朱子奇,湖南人,红通通的瓜子脸,称得起俊秀二宇。后来改名胡征的胡秋苹,洁白的圆脸大大的眼,典型的娃娃样子,还有侯亢,冯塞伟…… 这个诗的早晨,柯老在诗的理论上给我们留下了两句话。一句是“你们现在写的是文字的诗,还不是生活的诗。”一句是“古诗是父,民歌是母,写诗不能忘掉父母。”柯仲平的学生胡征后来回忆道:“这两句话像两座灯塔,在诗海上为我照明航道。” 柯仲平好不容易集中了五天时间,废寝忘食,全力以赴地苦斗,一篇两千行的长诗,《边区自卫军》终于告成了。诗写成后首先便是朗颂,这已成为他的一种习惯。这篇新作更是如此。他拿着诗稿到处朗诵,想听听大家的意见,人们都众口一词地说好。真好吗?诗人心里还在嘀咕。 延河边的清凉山上,有一个新华印刷厂。几架简陋的机器,就摆在那天生的万佛洞里。这是边区文协联系的一个据点,他们帮助印刷厂成立了一个文艺小组,赵鹤、石夫等是小组内的积极分子。他们写了文章,文协来人参加讨论,协助修改。 一个礼拜六的晚上,印刷厂举行文艺晚会。远近的作家、诗人、文艺爱好者纷纷来到清凉山上,欢度周末。暮霭苍茫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迈着矫健的步伐,从杨家岭沿着河岸向清凉山走来。他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领袖毛泽东。当时,他是经常和干部群众一起活动的,一起开会,一起看戏……那晚,节目繁多;什么清唱呀,双簧呀、快板呀、朗颂诗呀……应有尽有。把一座清凉山变成了红火山,柯仲平的朗颂成了压轴戏,当他披着日本黄呢军大衣大踏步登台的时候,一轮明月正当顶。他洒脱地来了几句开场白: “同志们,时间不早了,我偏偏还要走上台来,没法呀!排节目的同志把我排在最后,压台戏,不好唱哪!”同志们报之以一片掌声。诗人笑着,把右手举到头边表示谢意。然后打开了那摞马兰纸的稿子: 同志们,我写的是一个听来的故事,用了五天时间,粗糙得很。题目叫《边区自卫军》: 左边一条山, 右边一条山, 一条川在两条山间转; 川水喊着要到黄河去, 这里碰撞拐一拐, 那里碰壁弯一弯, 它的方向永不改, 不到黄河心不甘。 …… 老柯那洪钟般的声音,点点打在听众心上。他挥动着有力的臂膀,激情昂扬是他的主调,他总是在激动之中。边区自卫军李排长与韩娃出来了,他爱得激动,匪特王三出来了,他恨得激动。他是爱憎分明的人,他的诗是爱憎分明的诗,他的朗颂是爱憎分明的朗诵。 第二章朗颂完后,他从诗里清醒过来了。感到时间已晚,同志们可能坐不住了,便弯着腰问前排的毛主席说: “毛主席,我看算了,时间不早了。” 主席回头看看后边的听众,问:“还有多少?” “还有一章。” “朗颂下去。” 柯仲平朗颂完后,毛主席紧紧握着他的手说:“很好!抗战的,民族的,大众的,民歌风的。怎么样?稿子让我拿回去看看,可以吗?” 柯仲平激动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当然可以。只是太乱了,不好看;要么我抄一下再送来。” “不必了,先睹为快。” 当夜,诗人兴奋得很难入睡。他高兴,但心里又不那么踏实。毛主席说好,但他只听了一遍;仔细一看,说不定还会发现不少问题。……毛主席那么忙,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看完呢!…… 绝没想到,第二天,毛主席就派人把诗稿给送回来了。他在稿子上改了一个字,并批上“此诗很好,赶快发表。毛泽东”几个大字。 中央机关的理论刊物《解放》周刊41,42两期,破例连载了《边区自卫军》。 1940年,《边区自卫军》和他不久后写的描写铁路工人抗日的长篇叙事诗《平汉路工人破坏大队(第一章)》由重庆读书生活出版社出版了。“左边一条山,右边一条山……”这一段,被音乐家谐成了歌子,大后方的进步青年投奔延安时,总喜欢唱着它前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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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飚诗人:柯仲平传/王琳著.—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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