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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范亭传 一三 秋林会议
南新宙
    一九三九年三月,阎锡山悍然下令解散以续范亭为主任的“动委会”。
  这天,续范亭刚刚指挥两个支队进行了一场战斗,消灭了一百多名鬼子,怀着胜利的喜悦回到司令部,正在检阅另外五个支队送来的战报,却突然收到阎锡山解散“动委会”的命令,精神上受到很大的打击,那股胜利的喜悦被驱散了,代之而来的是愤怒、沉痛的心情。他怔怔地坐在桌旁,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不禁回想起在太原那些难忘的日子:周恩来副主席对他的关怀和帮助,南汉宸亲切的谈话,以及同共产党员、八路军干部、进步人士共同勤奋地工作,创建“动委会”,组织抗日武装。算来,从阎锡山接受周恩来同志代表共产党提出的建议,同意成立“动委会”,到今天严令解散“动委会”,前后不到一年半的时间。续范亭十分清楚,阎锡山最初的用意,是企图驱使和利用“动委会”和新军,保护他的“存在”,保护他们那个小集团的利益;这当然办不到了,因为共产党、一切爱国的进步人士,是要为亿万人民,为全民族的利益奋斗的。太原沦陷后,阎锡山逃往晋西,日寇便从东阳关和灵石夹攻临汾,并由中阳向晋西进攻,阎锡山仅仅率领少数随员,仓惶逃到黄河西岸陕西省宜川县的桑柏林避难。续范亭听阎锡山身边的朋友说,当阎锡山过黄河时,眼看盘踞多年的山西省,他竟不能立足时,曾经痛哭流涕地对他的随员说:“我们完了!”那时候,他对“动委会”和新军还是抱着一些希望的,希望他们能够抵挡住日寇的进攻,为他夺回山西的地盘。所以在这一段时期,“动委会”的组织发展很快,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打击了日寇,收复了晋西北一些地方,为开辟抗日民主根据地准备条件,发动与组织群众,实行合理负担,组建地方武装,扩大了主力部队。阎锡山不久就明白了,“动委会”和新军不但不受他的控制和驱使,不能“为己所用”;反而跟着共产党跑,听八路军的指挥,结果是增强了共产党的势力,扩大了八路军的力量,这样下去,他将来在山西还是没有“立足之地”。于是,他返回黄河西岸,收容旧军,重整旗鼓。续范亭了解到,阎锡山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策划取消“动委会”,溶化新军。去年七月,阎锡山在吉县召开了一个秘密的高级干部会议,他在会上说:“抗战以来,晋绥军抗光了;唯独八路军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再加上‘牺盟会’、‘动委会’、新军和八路军合作,今后哪里还有我们立足之地?”并且说:“续范亭是抬着棺材抗战的,我们不能抬上棺材抗战。”因此,他一面拚命扩充旧军,一面处处限制新军,同时提出取消“动委会”。只是由于共产党和“动委会”坚持了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原则,与阎锡山进行了坚决斗争,才使“动委会”得以保存下来。这个在共产党领导下发动群众,武装群众的统一战线合法机构,近一年来又有了很大发展,做了许许多多抗日工作,在雁北、大青山地区已经代行政权职能,为八路军和新军供给了给养,补充了兵员,并且掩护共产党的基层组织进行活动……续范亭为这个组织投入了很大的精力,花费了很多的心血,现在,阎锡山为了推行“限共、溶共、灭共”的政策,企图以反共来扫清对日妥协投降的道路,首先拿“动委会”开刀,强令解散,他怎能不气愤,不感到沉痛呢!
  郝梦九的样子总让人觉得那么鬼鬼祟祟的,他手里拿着一封信,不知是什么时候悄悄地溜进来了,发现续范亭脸上那副愤慨的气色,又瞥一眼扔在桌上的阎锡山的命令,心里全明白了。他于是陪着笑脸,假惺惺地劝道:
  “你,这是,还在为‘动委会’的事生气?唉,已经下了死命令,咱们也没甚办法。我看,你还是想开一些,不必动肝火,不要伤身……”
  “梦九,”续范亭打断他的话,有些声色俱厉地问道:“你是阎锡山派来的,这事,你知道吗?”
  “嘻嘻,这,你这话说到哪里去了?”郝梦九说话有些结巴了,他为了急于摆脱干系,立刻解释说,“我呆在你眼前,怎能知道阎长官的事呢?人家是大人物,怎会跟咱这小人物通气哩!”
  续范亭也知道郝梦九起不了啥作用,只是心里窝火,有话憋不住,特别是当着这位阎锡山派来“帮助”他工作的“军政官员”,故意说出来,也让他传给阎锡山听听。
  “你说,我们‘动委会’是不是抗日组织,做没做抗日工作?”
  “这个,这个,嘻嘻,这是明摆着的事……”
  “阎锡山取消抗日组织,他到底是要抗日,还是要妥协投降?!”
  “阎长官还是要抗日的嘛……”
  “这个命令,就是他‘抗日’的证据!”续范亭厉声说道,腾地站起来,抓起桌上的那张命令晃了晃。
  郝梦九吓得浑身一哆嗦。他是深知续范亭的性格的,心想:霉气,老阎干的事,你怎拿我老郝做出气筒呢!他一向惧怕续范亭那种大义凛然的正气,知道这个话头再提不得了,再提该火冒三丈了。他急中生智,忽然想起在手里捏了半天的信,连忙送过去。
  “续司令,阎长官要在秋林镇召开高干会,这是请你出席会议的通知。”
  续范亭接过通知,沉着脸看完,默默地思索着什么。郝梦九立在那儿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续司令打算……?”
  “我去秋林,”续范亭拿定了主意,“看看他们在那里搞什么鬼!”
  “那好,有甚事,当面好商量。”郝梦九陪着笑脸说,“只是,司令不在,这里的部队……”
  续范亭胸有成竹地说:“我离开期间,请张希钦主任代理司令工作。”
  郝梦九听了,脸上的媚笑立刻变成了苦笑,心里有话说不出来,使劲咽了一下口水。他心里对那位参谋处主任很不以为然,因为张希钦是以八路军干部的身份派来帮助工作的,是明牌的共产党员。而自己这个政治处主任,是二战区司令长官部正式任命的,阎长官亲自划了押;跟续范亭同是国民党员,又是多年好友,在眼前的情况下,不管是公事公办,还是论私人交情,理应把代理司令的职权交给自己。可续范亭偏偏交给那个姓张的。他虽然心中不满,却不敢当面流露出来,因为惹不起司令,续范亭手里掌握着实权,以往连蒋委员长、阎长官这样的大人物都不放在眼里,敢跟他们顶撞,自己哪里有这个虎胆?!惹毛了顶头上司,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但是,想到自己奉派来到第二专区保安司令部不少日子了,还抓不了权,控制不了部队,以后阎长官要同他算账的,甚至会丢掉乌纱帽,毁了前程。所以,他只得心里叫苦。
  对于郝梦九的心思,续范亭是清清楚楚的,但他并不理会,当即走出房门,到参谋处找到张希钦,单独同他交换意见,研究工作。晚上,续范亭召集司令部和各支队主要负责人开会,首先介绍了阎锡山严令解散“动委会”的经过,并且表示不管怎样,抗日工作也要坚持下去;接着说明自己要赴秋林开会,宣布由张希钦代理司令工作;最后又研究和布置了下一段的工作和战斗任务。会议一直开到深夜。
  第二天,续范亭带了两名警卫员,骑马出发了。他们渡过黄河,直奔陕西省宜川县的秋林镇。
  续范亭到达秋林镇,向会议办事处报到,安置了住处,见到的头一个熟人就是老朋友赵承绶。这个阎锡山手下的心腹大将,是早些日子来到秋林的,协助阎锡山组织会议。他听说续范亭来报到了,立刻赶去,十分殷勤地把续范亭拉到他住的地方,亲热地坐在他身边,似乎有着满腹的心事,要对老朋友说个痛快。
  “范亭哪,这一回,我算是倒了灶,什么家产全完了。北平的没有了,大同的也没有了,绥远、太原、五台的家都没有了……”
  听到这些苦经,续范亭心里立刻厌烦透了。这个山西省著名的大军阀、大财主,到了这个地步,心里想的,眼里看的,嘴里说的,还是离不开他那点私人财产。
  赵承绶揉搓着两只胖手,一面连声叹气,一面不停地说下去:
  “唉,现在真是穷了,只留下六十万元现洋,俭省一点,还可以过几年……”
  赵承绶的老婆更是伤心,半个屁股坐在炕沿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续范亭唠叨着:
  “五台老家存的三百床簇新的被褥,给日本人抢光了;值一千多块钱的洋狗,也给日本人打死了;埋藏在地下的银钱财物,这阵还不知怎么样……”
  面对着这种场面,续范亭真是哭笑不得,对于赵承绶这样的人,有什么话好说呢?他只是哼哼哈哈,冷淡地应酬着他们夫妇。心里却在想着:万里锦绣江山,被日本人蹂躏了;千万人民,被逼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多少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正在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跟敌人在肉搏苦战。而赵承绶这些军阀、财主,象老鼠一样躲在洞里,却还在念念不忘他们剥削来的财产。在他们的眼睛里,哪里有什么国家民族?在他们的心里,哪里还有丝毫的民族气节?续范亭恨不得立刻离开秋林镇,离开这些反动腐朽的人,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回到前线去,回到自己的抗日队伍中去。
  开会那天,续范亭来到了会场里,为了避免和阎锡山手下那一批军阀、政客、特务们应酬、斡旋,他单独和赵承绶坐在一起闲谈。不一会儿,阎锡山摇摇晃晃地走来了。后面紧紧跟着他的那个非常善于吹牛拍马的工卫旅旅长郭挺乙。续范亭跟这个人也是很熟识的。
  阎锡山看见续范亭,装出一副亲热的面孔,走过去同他握手,并且在旁边坐了下来,很客气地对他说:
  “咱们二战区开办了军官训练班,你们是不是也送一批连以上的军官来受训?”
  续范亭冷冷地笑了。阎锡山的用心,他是清楚的,不外是想在我们抗日新军的中下级军官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至于说受训,我那里大多是八路军干部,你训得过来吗?他心里虽然这样想,但阎锡山是“上级”,所以他还是回答说:
  “好吧,我回去就派一些军官来受训。”
  阎锡山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侧过身去,望着站立在一旁的郭挺乙,含沙射影地问道:
  “你们工卫旅有没有进步分子?”
  “没有。”郭挺乙显得一副奴才相,拨浪鼓似地摇着脑袋瓜,低声下气地回答说,“一个进步分子也没有。”
  续范亭听了郭挺乙的回答,心里觉得又可气又好笑。工卫旅也是一支山西新军,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牺盟会组织的抗日武装,部队中的许多骨干分子就是太原沦陷时撤退出来的工人自卫队队员。人们单从“工卫旅”这个部队番号上,也可以看出它的组织成分了,怎么可能没有一个进步分子呢?真是天大的谎话!而郭挺乙居然说得出口,阎锡山也似乎表示相信。当然,这场戏是演给他看的。续范亭瞥了郭挺乙一眼,不由得想起来,当初让你郭挺乙当旅长,也不过是照顾到统一战线,是为了争取和团结阎锡山抗日……
  突然,阎锡山打断了续范亭的思路,问道:
  “你们那里有进步分子吧?”
  “有。”续范亭眼睛盯着阎锡山,十分坦率地回答说,“我那里都是进步分子!”
  阎锡山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神色很不自然,愣了一会儿,才勉强笑着说:
  “啊,危险咧。你不害怕吗?”
  “那要看怎么说了,对于日本鬼子,我看还是危险一些好……”
  赵承绶听着话头不对,担心老朋友得罪了阎长官,忙扯一下续范亭的衣角,意思是不让他再说下去。续范亭装做不知道,只顾说下去。
  “有甚可怕的?我续范亭又不当汉奸,为什么要害怕坚决抗日的进步分子呢?”说到这里,他爽朗地大笑起来。
  阎锡山没有再说什么,不动声色地立起身子,对续范亭客气地点点头,然后不慌不忙地走到前边,宣布开会了。他站在讲台上,一本正经地大谈其“唯中论”、“守土抗战”和“无条件存在”的谬论。说什么“‘唯中论’的哲学是再妙不过了,正如八月十五的月亮,不多一点,也不少一点,又中又正,又满又圆,所以是最正确的;”说什么“无条件存在,就是一切为了存在,存在就是一切……”
  阎锡山的这一套“理论”,续范亭早就听腻了,早就看透了。所谓“唯中论”,说穿了,就是以自己的利益为中心;“守土抗战”,就是告诉日本人:我的抗战,就是为了守护我这块地盘,稳做土皇帝,只要你们不来侵占我的地盘,我不抗战也是可以的;至于“无条件存在”,不仅是暗示,简直就是明告部属:只要我们自己存在,可以不讲条件,不择手段,甚至投降敌人,也是“合法”的。
  秋林会议,是一次十分反动的会议,是阎锡山为了对日寇妥协投降,而且是为了消灭晋西北的进步势力而召开的。会议从一开始,阎锡山就强调“抗战已到最高峰”,认定抗日战争将在“中日不议而和,国共不宣而战”的情况下改变局面,因而在会议上不准备讨论如何有效地进行抗日,反而一再提出抗战后他在山西的统治如何保持和扩大的问题。这显然是阎锡山的一种阴谋,说明他准备进一步同日寇妥协,消灭内部的进步力量。续范亭在会议上发言,强调指出日寇要灭亡中国,应该全国团结一致,加强抗日力量,实行全面抗战。他并且提出,抗日是全中国人民的大事,应该采取民主的办法,由到会的人表明态度,一致作出决定。
  出席会议的牺盟会和新军的高级干部,都是主张坚决抗战的;但在阎锡山的旧军政人员中,有不少人主张“保存实力,争取存在”。于是,双方在会议上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续范亭和牺盟会的同志始终坚决主张抗战到底,严厉地驳斥了那些妥协投降派。在一次会议上,续范亭发言时,心情十分激动,他质问道:国家灭亡了,存在的是什么呢?是亡国奴的下场!中国人要有良心,就应该坚决抗日;只有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华民族才能存在……。有时,续范亭站在会场上,痛哭流涕地向大家朗诵孙中山先生的遗嘱。
  续范亭慷慨激昂的抗日言论,使阎锡山在会场上坐立不安,十分尴尬。赵承绶心里更是惶恐,唯恐自己的顶头上司脸上无光,又担心阎锡山怪罪下来,自己的老朋友要吃亏,连连给续范亭打招呼,示意他不要再争论下去,无奈续范亭根本不理这一套。
  续范亭继续说道:现在是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不抗日,国家就要灭亡,民族就无法生存,我们也无法存在,除非是当汉奸亡国奴。我相信,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是爱国的,不会甘心当汉奸亡国奴的。所以大家应该团结一致,坚决抗战到底……。
  双方在会议上的斗争很尖锐,争辩得很激烈,弄得阎锡山无法收场。阎锡山召集他的心腹急忙研究对策,然后拿出来的办法是:先不让大家讨论如何抗日,而要大家先讨论民主集中制,下个定义。当续范亭和“牺盟会”的领导人对民主集中制提出了许多正确的意见后,阎锡山又不予采纳,竟厚颜无耻地说:民主集中制应当怎样解释呢?就是“由大家提意见,由我集中”。这么一来,使得会议更加陷于混乱了,结果不欢而散。
  这次“第二战区军政民高级干部会议”(简称秋林会议)就这样结束了。续范亭和“牺盟会”、新军的干部和一些进步人士走后,阎锡山又召集他的特务组织“敌工团”、“突击队”、“精建会”的头头开会,进行反共、投降的动员。他在谈到秋林会议的情况和问题时,又一次大骂续范亭说:“续范亭是背上棺材抗战的,抗战一完,自己也就进棺材了。我们可不能背上棺材抗战!”并且说:“政权是刀把子,拿在我们手里可以统治人民,拿在人民手里就会危害我们,所以不能实现民主。”还对他的特务头头们交底说:“蒋介石已下定决心对日妥协,如果前方将士坚持抗日,蒋介石可以设法制造困难,迫其同意。共产党、八路军要反对,他可以说共产党、八路军破坏统一,不服从命令,加他们一个‘奸党’、‘奸军’的帽子。”阎锡山说这番话的用心,显然是要他手下的特务们也如法炮制,表明他要转“抗战”为“剿共”的决心,甚至提出要“饿死八路军,困死八路军,赶走八路军”的狂妄口号,命令他的特务组织加紧瓦解新军,控制新军和使新军变质,大力进行分裂、限制、威胁、利诱直到制造武装叛乱活动。他居心狠毒地对特务头头们说:“到了那里,要不惜作蛇蝎蛐蜒。”
  秋林会议后,阎锡山的投降活动和对各地进步力量的进攻就日益猖獗起来。
  

续范亭传/南新宙.—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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