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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历史的转折点——“认识了中国革命的总方向” |
穆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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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事变期间,续范亭经过同共产党人直接、间接的接触,通过对马克思主义书籍和我党有关时局文告的学习,加深了他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意义和对中国共产党英明伟大的理解。他忆昔思今,感慨殊深。在12月28日的日记里写道: “民国十六年(国共)分家殊为可惜,损伤了多少元气,牺牲了多少青年,辗转苦斗于今天,吾党之野心家实亦罪无可逃。今幸天佑中国统一战线,共鼓杀敌之勇,歼彼丑虏,还我河山,彼时也共产党仍为世界革命之大本营,而吾党以中山主义竭力赞助之,使世界进而大同,岂不共快哉?” 12月26日是续范亭在南京忧国剖腹的一周年。他不无感慨地赋诗一首:“去年今日陵园上,白雪堂前映血红,昨日长安飞白雪,华清池畔忆临潼。”他还在日记中写道:“晨起忆昨日读《阳明集》引《诗》云‘有女如云,非我思存’二语实修养之要。予复引伸之曰:有金遍地,非我思存;有房万间,只取半间;有粮千囤,只取二升,所谓好色、好货,好名之心一齐去除,方为赤条条,而尤以色为最难,故记之。”29日,他给曾经在南京、杭州患难与共的挚友刘定安写了一封长信,说明这次西安事变的经过和他本人在认识上的发展变化。还在信中附上前述的那首感怀诗。他在这天的日记里又说:“千古圣贤皆革命党,今之革命家如甘地、中山、列宁皆世界人类革命家也,然必先自己革命的干净,方能革人、物、宇宙之命,莫向外求也。”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南京传来令人发指的信息。原来张学良陪同蒋介石一到南京,蒋介石就指使军统特务头子戴笠把张学良软禁在宋子文公馆,除宋子文等几个人外,不许张学良和外面接触。 1936年底至1937年初,蒋介石以“首谋伙党,对上官暴行胁迫”的罪名,判处张学良十年徒刑、剥夺公权五年;接着又阴险地耍弄两面手段,宣布“赦免”本刑,“交军事委员会严加管束”。——蒋介石在南京变的这套“戏法”,就象人们说的:“这是特赦推翻了徒刑十年,而严加管束推翻了特赦,结果等于判了无期徒刑。”从此张学良便被软禁终身;对杨虎城则是先以“出国考察”之名赶往国外,归国后即逮捕囚禁,后又派人虐杀,惨死狱中。蒋介石这种背信弃义的行径,激起全国人民的公愤。 张学良被软禁的消息传到西安,续范亭怀着无比的愤恨,接连写了许多痛斥蒋介石集团檄文式的文章。他在1月7日发表《敬告国人书》,1月8日发表《对于中国现在时局应有之认识》。以后又发表了《我们不能上当上当总上当》、《国民党应取之态度与做法》。这些文章全面分析了当时的形势,提出永息内争,抗日图存的纲领。根据现时所看到的资料,当时西安各报,在1月9日刊载了《续范亭掬诚敬告国人书》后,又于1月10日刊载了《对于中国现在时局应有之认识》这篇文章。西安《西北文化日报》发表此文时,文前加有按语:“革命先进续范亭先生,鉴于亲日分子之祸国,用特一再呼吁,望全国奋起,一致杀敌。除昨发出告全国同胞书外,今复以极沉痛悲壮之文,写出《对于中国现在时局应有之认识》一文,再告国人。兹将其原文录后,以告一般爱国人士。”续范亭这篇文章写道: 当此帝国主义之没落时代,法西斯回光返照之日,中国处于日本倭寇铁蹄之下,应如何与各弱小民族及同情于我者结成坚固之阵线,一致奋斗,以图挽救亡国之惨。而乃丧心病狂者流,为虎作伥,与虎接吻,吾见其必至噉头而吞之,一一同归于尽也。五年来南京政府之盗窃国民党,培养汉奸,一味恐日而亲日,残杀爱国同胞,压迫抗日运动,致使我民族无一线正气,同为日人之奴隶牛马而任其宰割,千古惨痛,未有甚于今日者也。然摧残愈甚,民气愈高,对于南京政府之措施,爱国者早认其为日本之外府矣。亲日派欲遂其私图,而不惜将委员长拥上断头之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如也。而蒋先生执迷不悟,竟欲上其死当而到底,此张、杨二将军之所以拯救委员长,使得免于断头之祸,而扶之上民族英雄高台,盖成就蒋者则所以拯救国家民族之灭亡惨祸也。乃蒋、张二先生返京,亲日派之毒焰愈高,受日寇之指挥,劫持政府,迫蒋消极,尚欲以此卖国政府之乱命,行之西北,此徒见其不识时务也。吾等革命为中华民族找出路,与日本军阀拚死命,所谓日本之外府南京政府者,早已认其有改组之必要,今日既未能改组,复变本加厉,为日寇作先锋,致将十年来准备抗日之人才、武器,倾注于西北爱国之身,此诚寻之宇宙而征诸世界未有之奇耻大辱。当此民族自决解放之新时代,中国有此无耻现象,为世界人类所窃笑,黄帝子孙,实未肯甘心焉。然人情不远,悔祸者仍是男儿,望我国人,用全副精神与能力,消弭此万古之奇耻大辱也。努力!努力! 续范亭当时撰写这些文章的时候,为了实现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对蒋介石的指责在文字上还是留了点余地的。其实蒋介石与何应钦是在演双簧以掩人耳目。从根本上说,他们原是一丘之貉,正在互相利用,狼狈为奸。杨虎城全家数口残遭杀害,张学良禁锢终身,不是都在表明蒋介石出尔反尔,背信弃义,是个心毒手狠的反动头子吗?对于张、杨的不幸遭遇,论公论私,作为有功于国家的英雄,或是作为自己多年的挚友,续范亭始终铭刻心头,伤怀不已。直到1940年重阳节,他在晋绥解放区闻听张学良仍被监禁,杨虎城也被囚于贵州阳明洞一带,屡次请缨杀敌不许,焦急得头发都白了。气得他夜不能寐,当晚写下了《秋夜不寐忆张、杨》的诗篇,抒发了对张、杨忠心救国反遭陷害的痛惜之情: 中国革命历艰辛,前赴后继多英雄。 辛亥崛起孙中山,乘风破浪毛泽东。 显赫一时蒋中正,倒行逆施失民心。 西安兵谏力转舵,中共决策贵英明。 团结抗战资群力,同舟共济少二人。 君子之行如日月,况复张杨系知音。 阳明洞口云深处,爱国将军鬓森森。 出师未捷先囚弃,多少英雄泪满襟。 续范亭经历了长久的艰难困苦的求索之后,这时终于找到了真理。续范亭说过:“我觉得世界上除真理以外,再没有任何权威可以使我屈服。”一旦找到真理,他就勇往直前,永不回头。但是,任何一个革命者的思想发展都不可能是径情直遂的,总是一个极其艰难、曲折甚而是异常痛苦的斗争过程。多年形成的传统观念,并不能在顷刻间顿然消逝。何况续范亭这时还是刚刚找到共产党,“由此转了弯”,象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因此,今天我们阅读他当年写的《有感随录》及其他诗文,结合他在西安事变这场斗争中的革命实践,还存在着某些缺陷,是不足为奇怪的。历史学家侯外庐,1937年秋太原失守前后曾在山西前线与续范亭共事。他在回忆录中写道:“在我和他短暂而相知的交往中,续范亭将军磊落不凡的器度,对民族革命事业的耿耿忠心,求真理的不知疲倦,对人民的炽热的爱,对反动派刻骨的恨……都是我无法忘怀的。”又说:“联系他平日的谈吐,看得出,在我和他交往的那个时期,佛家思想还在对他起着些微影响,但是,他的整个精神世界,早已开始在经历一个巨大的,带有根本性的转变。”①回顾他在西安事变过程中思想上的某些回旋,正如说明一个人在追求进步,探索真理的时候,思想上必定要经过曲折而复杂的反复斗争的。续范亭经过坎坷的征途,在探索真理、追求光明的过程中找到了中国共产党。通过西安事变这场惊心动魂的革命风暴,真正认识了中国共产党的伟大正确。一经与党组织和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接触,不但在个人的去向上,而且在国家民族的出路这些重大问题上,豁然开朗。从此以后,以其在西安事变亲自参与的斗争实践作为新的起点,在政治思想上开始了根本性的转变。在八年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由于他强烈的自我改造的愿望,在党和人民的教育下,在伟大的革命实践中,他在不断前进,思想有了迅猛的飞跃,终于从一个伟大的爱国者,彻底的民主主义者,转化成为赤胆忠心的共产主义战士。 后来,续范亭回顾自己追求真理,改造思想的过程,曾心情激动地写过这样一段发人深思的语录:“从十九岁参加了辛亥革命,自认是一贯站在革命立场上的,是为大众谋幸福的,到处总觉得自己有理。现在想起来,实际上是做了三十年‘与虎谋皮’的事,几乎被虎吃了,这是最危险的。今天的我,可以说是‘虎口余生’。抗战后才走上正确的革命道路,找到了‘与人谋虎,与人为善’的真现。今天能依靠一个大政党,与全国人民站在一起打日本,这就是与人谋虎,与人为善了。”这一段出自肺腑、赤诚坦率的自白,正是在追求真理道路上,续范亭的思想达到更高境界的证明。 ①侯外庐:《韧的追求》(三联出店出版),第八三——八四页;第七七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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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剑长歌一世雄——续范亭生平/穆欣著.—太原:山西省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19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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