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  页 人物库概述 西北革命根据地主要创始人 边区中共组织领导人 边区参议会领导人 边区政府领导人 边区军事领导人  
 全文检索:
边区著名英模人物 边区著名科教文卫人物 边区著名爱国人士及侨胞 边区著名国际友人  

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边区政府领导人 > 李鼎铭 > 全文图书 > 李鼎铭先生

<<上一记录 下一记录>>
第二十五章 抗官绅一心为百姓
李泽民

  负责米脂县财政局的城绅们手下用了一些城里游手好闲的黑皮二流子,而他们的一切费用开支全由三个区的百姓负担。而且据群众反映,县财政局有挥霍贪盗公有财产的行为。老先生立马向县长提出两条要求:第一,要清查县财政近年来的账目,公布于众;第二,县财政局要重新选人管理,不能由城区一家控制。严县长来米脂虽然时间不长,但从老先生的所作所为已清楚地看到了老先生的威望,他想:这位李老先生连陕北的土皇帝井岳秀尚且礼让三分哩,更何况自己。于是决定召开城乡三区财政会。
  城中一伙豪绅得知又是老先生提议所为,一个个心中不满,只得暗中将账面做平,然后一一抄写在白麻纸上,盖上县库印章,一张连一张贴到县城南门洞,并在公布逐年账目单的旁边贴着几张印了小格子的空白纸,由群众民主签名推选出新的县财政负责人。与此同时他们还忙着勾结城中所有的劣绅到处拉选票,结果不几天县城南门洞的空白纸上便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而消息闭塞又忙于劳动耕作的东、西区农人,经人指点后,才陆续派识字的人进城去签名投票,然而已过了推选新财政局负责人的期限,签名的纸也写满了。最后经县府统计票数,县财政局过去的老总们继续当选,而且一个没少,一个没多。
  老先生闻知此事来到县府义正辞严地说:“这种选举法不行,这不民主、不公道。”
  严县长听了老先生的话,无奈地叹口气说:“咳!这已经选成这样了,只能照此执行。”
  老先生肯定地说:“不行。要召集三区民众民主选举,这是一种;另外一种,召开城乡辩论会,谁家有理谁家管财政。”
  严县长听了老先生的话皱起眉头,思索来思索去,最后下决心说:“那就依老先生后一种办吧。”
  老先生说:“行,但你得主持公道,不能偏向城里人。这县长还是你当着呢,最后还得你公公正正定弦哩,否则出了事于你不好。”
  严县长满口应承着:“公正,公正,一定公正。”
  几天后,在严县长的主持下,在县府议事室召开了东、西区与城区的辩论会。城区的人让乡里人先说,老先生便不客气地说:“这些年你们城区的人管理县财政也该吃胖了,怎该叫我们乡里的人也摸一摸皮嘛。这米脂县是全县人民的个米脂县,又不是你们城里人一家的个米脂县,按理说轮也该轮乡里人啦。”
  老先生的话说得城绅们半天无言可对。忽然高举人直着嗓子说:“这管理县财政也要有知识的人哩,再说情况不熟,手下用人不当,事情办不好。这不光要误事,还要浪费公众的钱财哩。”
  老先生不紧不慢地应对说:“别以为就你们城里有知识的人多,那乡下管得了县财政的人有的是。你们那财政局放四五个老总,手下跑差的就有四五十个人,这一年下来就要浪费许多钱财哩,怎你们为米脂县人民办了些什么事?!我们乡里人管财政的话,只要两个老总,一个跑差的,一共3个人就行啦。还要把事情办得顺顺当当妥妥帖帖的哩。”
  众豪绅听了老先生的话,一时神态各异,七嘴八舌地说:“啊呀!说笑话哩,3个人怎能管了县财政。”、“哈!我们一年也不闲着,忙忙的哩。你3个人能管了县财政,怎你乡里人管去。”、“这不行,不能由李鼎铭一个人说了算,这财政局人人有份哩,要是3个管不了、出了问题怎办哩。”说着说着双方竟吵了起来。
  严县长高声制止说:“不要吵啦!不要吵啦!听我说。”好一会室内才安静下来,严县长说:“以我看城乡各选一半人管理县财政,大家看如何?”
  老先生提高嗓音说:“不行,稀泥抹光墙,我坚决反对。第一,城乡本来就不合,如何一起工作;第二,要本着节约,为百姓办好事,就不能胡乱多安排人。今这财政局乡里人管定了,人哩我选好了,常驾武、常林育两个当财政局的老总,再由他们两个挑选一个跑差的就行了,有了事找我。”原来这常驾武、常林育不仅有文化,而且人品甚好,特别常驾武是老先生的同窗学友,其学识不一般。
  大家听了老先生的话一时都瞪眼看着严县长如何裁定此事。只见严县长干咳了半天才言语说:“今这会是城乡辩论会,谁家有理谁家管财政,刚才似乎乡里人比城里人理长,他们只用三个人就能管财政,光这一点就能节约好多经费,因此我想就让乡里人来管财政吧。”
  严县长话音一落,城里的豪绅们气得咬牙切齿愤愤地离开了议事室。
  县城控制财政局的一伙豪绅们吃惯了便宜饭,沾惯了财政局的光,尔今遇到这局面,一个个把老先生痛恨得大骂不止。城里那些当跑差的黑皮二流子也因此发起了牢骚,说老先生的坏话:“唉!这过去多少走走转转打打闹闹就能挣钱,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如今李鼎铭这个老东西一满用3个人,这咱一满吃不成啦。可把咱‘做结实’(方言)了……”绅头“大黑狗”发狠说:“这李鼎铭可把咱城里人欺负定啦,搞得咱什么也弄不成,还有那严县长也不是个好东西,我看他暗通李鼎铭向着乡下人,这些人不除,咱们这城里人啊再没有抬头之日了,这米脂城就没咱的天下啦。”于是他召集劣绅帮他策划点子。
  时隔不久,常春医馆来了一位身穿锦缎长袍马褂的人,他让佣人将一包金银放在老先生桌上。并言明请老先生给他家去当总管家。老先生见是杨家沟马财主,他父亲曾三次到桃花镇请过老先生而未遂愿。为此老先生曾对大儿子说:“宁可肚里饥,莫叫脸上蒙了灰,人穷志不穷,不可助纣为虐干损害民众的事。”事过多日,不想今天这马财主突然又来了。老先生知道他的来意后,便说:“你不要再费心费力地跑了,管家的事我压根儿不想干,你来多少回也一样!”
  马财主却说:“我知道先生的人品,非财物所能动心。只是近日听说先生想另谋出路离开县城,因此惟恐错过时机,特来相请。既是先生无意此事,权当我来看望先生一回罢了。”说着拿出两锭大元宝对先生说:“这点就算我送先生的了,请先生不要再推辞。”
  老先生忙摆手拒绝说:“不可,不可,无功不受禄,哪有白送银钱的道理。”说着老先生示意旁边的大儿子硬是将元宝放回了马财主的包内,将马财主客客气气送出了常春医馆。
  几天后,老先生的同窗好友马竹林也来到了常春医馆。老先生原以为马竹林是来看地方的,常春医馆住宅是借他的。不想马竹林笑着向老先生说:“财神爷上门来了,我是替人家当说客请你来了。这金钱美女吃喝穿戴住一样也不少,只要你开口,要啥给你啥,这口气大得很哩,就等你的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老先生莫名其妙地问:“嘿嘿!何人相请,如此大气?”
  马竹林拱手一本正经地说:“杨家沟大财主马新民有请先生当大总管家哩。”
  老先生眨了眨眼睛慢声慢语地说:“嗯,又是杨家沟财主马新民,这马新明我曾回绝了他,怎么记起让你当说客来请哩?”
  “啊呀!我的老先生老朋友,既然你问我,我只有实话实说了。这城里的豪绅学士不少与杨家沟财主有亲家关系哩,这也是门当户对吆。听说你把城里的豪绅们惹了不少,连县财政也让乡里人管了,因此他们活动马新明想尽办法请你去当大管家哩。我觉得你当大管家比尔格这生活好得太多啦,何苦在此与那些豪绅们争高跌低自找烦恼哩。”马竹林真心实意地劝说道。
  老先生一听明白了,冷笑一声说:“嗯,原来是这样,难怪这马家财主一个接一个来。这伙劣绅想让我走,我偏不走。为了主持公正,我宁可在这吃苦受累,也不肯见利忘义上人圈套。”
  马竹林叹口气说:“唉,你何必和这些有钱有势的人较量哩,听说他们背后骂你骂得可凶哩,你还是当心些好。”
  老先生笑着说:“哈哈!这说明把那些人给‘做结实’啦。”
  马竹林听着老先生的话连连摇摇头……
  再说城里一伙劣绅见搞不走老先生,便买通榆林道将严县长调出了米脂县。不几天,米脂又来了个姓卢的新县长,只见此人穿戴讲究,文质彬彬,生得身材瘦小,长着一副尖嘴猴腮像。群众一看就反感,纷纷议论说:“看这新县长相貌不扬,两颊无肉,刮骨无情,定不是个好东西。”还有的说:“如今这县长走马灯似的调换,没个好的。”群众的议论传到了老先生的耳朵,老先生一字一顿地说:“瘦狼喂肥啦,饿狼来了更毒食。”不几天,老先生这句形象生动简短易记的话便在群众中传开了。
  一天,有一位中年妇女搀扶着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大爷拄着拐棍走进了常春医馆颤声问:“哪位是救苦救难的李鼎铭老先生?”
  老先生的大儿子之纲以为他们是来看病的,连忙说:“老大爷请坐,有什么病?”
  老大爷却不往下坐,仍颤声说:“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求老先生救我两个儿子的。”
  正在这时,老先生从后间走出来问:“何事?”
  那妇女与老大爷一听是老先生在问话,忙跪倒在地连哭带喊说:“救苦救难的老先生啊!赶快救救我一家的性命啊!县衙门就要枪打人哩……”老先生让他们站起来说,他们硬是跪在地上哭诉完了事情经过。原来他们是高庙山村的农户,老大爷共有两个儿子,因生活所迫有时外出做点生意,近日偷贩料面(毒品),被人告发,县府将他两个儿子抓了去关进大牢。新来的卢县长不仅要罚他们的款,还要将他两个儿子处死,因此老大爷不顾年迈在儿媳的搀扶下来求老先生救命。
  老先生见这一老一小哭得恓恓惶惶,一家人就指望这两个儿子生活哩。若把这两个儿子枪打了,全家人便没了活路。而且老先生不开口答应救人,他们死活不站起来,无论老先生大儿子之纲在旁边如何劝说也无济于事。老先生只好对他们说:“嗯,这贩料面非同一般,若不舍人就得舍大财,不然很难救人。”
  老大爷一边磕头一边说:“只要你能救得我两个儿子,倾家荡产我也愿意,出多少钱我也愿意。”
  老先生沉吟一会说:“嗯,你儿子贩的量倒不多,但要救人至少得3000银洋(银元),你能出得起吗?”
  “出得起,出得起,只要能救人,我老头子借也要借到的。”老大爷连忙答应。
  “好,既是这样你便回家去打点银洋,我明日到县府设法救你两个儿子。但有句话我可说到头里,如果这次能救出你儿子,一定要严加管教,可以做点别的生意,千万别贩料面,这可是祸害咱老百姓自己的事啊。要不听劝,再贩料面,下回就别来找我了!”老大爷听了老先生的话连连点头承诺,并感激地叨叨不休,直到老先生大儿子之纲将他们送出了常春医馆。
  第二天,老先生来到县府。经人介绍老先生见到了新任县长卢一星,果见此人穿戴讲究,表情动作极为做作,给人一种虚伪的印象。然而此人待人倒恭敬礼貌、言语灵巧,显得通情达理。当他得知老先生便是李鼎铭时,顿时显出十二分惊喜的表情说:“噢!您就是米脂鼎鼎大名的李鼎铭老先生啊!今日得见尊容,真是三生有幸啊!快请坐!快请坐!”说着吩咐手下人:“快给老先生上茶。”
  老先生看着新县长在他身边不停地晃动,不停地变换着的面部表情,直等他安静地坐到了办公桌前,方才开口说:“初次见面,有事要打搅你啦。”
  卢县长笑着说:“哈哈!不妨!不妨!有事只管讲。”说着挥手示意手下人都离去。
  老先生喝口茶说:“嗯,听说县府抓到两个贩料面的农人,不知县长打算如何处置?”
  卢县长顿时收敛笑容,板起面孔说:“本县最恨违犯党国条令之人,这两个贩毒的既落我手,自当立即斩首。”
  老先生慢声低沉地说:“嗯,这家农人很恓惶,听说他二人贩的量不多,还可教诲,罪不当斩。依我看,你多罚他们一点款子,将这款子作些有益公众的好事,不一定要把他俩杀头吧!”
  卢县长睁大眼疑惑地问:“多罚款子,罚多少?干啥公益事情哩?”
  老先生喝口茶接着说:“罚3000大洋,在文屏山下修一座新南城,可与旧城遥相呼应成犄角之势,既可便民居住,又防盗贼掠夺,还可改观扩大米脂城景风貌。据说这旧城是凤凰单展翅形,若是新城也按此造型,两城相隔的金堰河上再加宽翔凤桥连接,米脂城的意义便非同一般。这也算你首到米脂为百姓办的一件好事嘛。”
  “啊呀!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才智非凡。只是这3000大洋,这贩料面的家中能不能拿得出来?若能拿得出来我立即放人。还有我担心这3000银洋恐不足修一座新城,这又如何是好?”卢县长说着说着又半信半疑起来。
  老先生摆摆手说:“3000大洋的事我可从中撮合,不搁问题。经费不足,还可向富人捐助一点。”
  卢县长一听想了想说:“好!那就这样办。”转瞬又似有所悟地说:“啊呀!乡里有不少财主到城里来避难,据说是乡下时常有‘闹红’的人突然出来杀财主,财主都害怕呆在乡下,有不少财主找我为他们想办法哩,这回这些财主可派上用场了……”
  老先生听着卢县长的话,以为他是说向富人捐助一点款子的事,不想这位人小鬼大的卢县长却在打另外的鬼算盘。
  卢县长将老先生恭恭敬敬送出县府大门后,便一心在筹集经费建南城上做起了文章,他一边计划要米脂富人捐助并在新城墙上修窑洞卖给乡下逃难财主的事,一边呈文省府:米脂红军“闹红”极其严重,城旁有文屏山一座,高出县城许多,若是红军上山围城,县城料难守住。为了保全米脂,必须于文屏山下修筑新城一座,与旧城遥相呼应,方可拒敌,万望火急拨款数万,以拯救米脂。
  此文发出月余,省府先下拨米脂6000大洋。加上所罚农人交来的3000大洋,便是9000大洋。卢县长接着积极向城乡富人筹资。这一来引起了县城豪绅们的关注,他们觉得其中大有油水可图,便找卢县长商谈参与修建新城一事。然而卢县长一个也不要,只在县府内组成一个修城规划理财组。
  米脂南关新城终于动工开工了,工人聚集在文屏山下与小石砭石场。一时间文屏山下尘土飞扬,小石砭炸石头的炮声与大锤碎石声、锤钻击石声、人们的劳动号子声响成一片,回荡在米脂城的上空。居住在文屏山的老户冯家老弟兄四人,虽然各自都已儿孙满堂,可老弟兄四人仍和睦同家。因城墙要从其家中间穿过,将一家人的住宅必须从中间毁掉,急得老弟兄四人团团转。忽然他们想起了爱为民众办事的老先生来,便立即跑到常春医馆将情况向老先生谈了。老先生见状安慰说:“嗯,办啥事也要为民众着想哩,危害民众的事怎能胡乱来哩,我跟你们先去看看城墙工地。”说着老先生拄着铁棍,同冯家老弟兄看完工地后一起又去县府。
  老先生找到卢县长,开口便问:“嗯,新城已经动工啦,不知是如何设计的,怎么这城墙偏要从老百姓的住宅中间穿过呢?”
  卢县长笑容可掬连声让座说:“老先生请坐,老先生请坐。”说着看一看旁边的冯家老弟兄冷冷地说:“是你们请老先生来的?”
  “是的。”冯家弟兄低声答应着。
  老先生说:“嗯,不管是谁请的,这危害百姓的事总不能干吧。这城墙为什么不可以向外移一下,将文屏山居住的老百姓都圈入新城里!这样岂不既扩大了城区,又使得新旧城相距更近吗?若能两城隔河相距,城门相近,这不更使米脂城内外交辉相映了吗!”
  “啊呀!”卢县长惊讶地说:“经老先生这么一说,米脂新城的设计我脑中更有数了。这城墙一定向外移,而且要将川里的居民全包进城墙。”说着让人上茶。
  老先生摆摆手说:“茶就免了,你赶快到工地将移城墙的事讲清,再迟了这冯家老弟兄的住宅就怕要被拆了,以后做事要多想想老百姓的好处,别把好事办成坏事。”
  “是,是。”卢县长连声回答,很快便带冯家老弟兄去了工地。
  米脂新城向外移了数丈,而且将川里的居民全包进城墙,文屏山居民与川里居民皆大欢喜。至今冯家后人提及此事,仍深深感激着老先生,此为后话。    
  卢县长修新城城墙有一年多了,筹资一直未断。城中绅士们暗中将卢县长所集的款子记了一本账,目前这笔款子已经远远超过了修城所需款数。且卢县长在城墙内修起的窑洞,声称要高价出售给从乡下逃难进城的财主们。如此一来这修城墙的款子岂不节余得更多了!城绅们左思右想觉得卢县长非同一般,不仅胃口极大,而且捞钱的心眼点子太稠,实在望尘莫及。城绅中有不少人主张要和卢县长公开清算款子。
  高人甫来到常春医馆,将此情况向老先生谈了,以听取老先生对此事的主张看法。老先生点点头说:“嗯,这个卢县长狡猾有余,老实不足,我早觉察到了。今日其行事果然诡诈,漏洞不少。但新城未竣工,其打算还不得深知,以我之见先暗中继续掌握情况,且勿打草惊蛇,待新城竣工之后便知分晓,到时再与这卢县长公开清算款子也不为迟。”高人甫听了老先生的话连声说:“好,好,你不愧是咱米脂卧龙先生的眼光。就按你说的办,城中那些绅士们自有我去劝说他们。”
  米脂南关新城经过3年的修建终于竣工了,全城依山临川,设有三个城门,城中心绕城墙建了一个近乎圆形的街道,居住的大多是多年的老户。城墙内新修的窑洞,卢县长眨眼功夫便全以高价出售给了从乡里进城逃难的财主们。正当这些财主们各自料理新住宅时,省府又为米脂修新城拨下来四万款,众绅士一时间便要到县府找卢县长清算款子。高人甫忙劝阻说:“这翔凤桥还未竣工,正在加固加宽之时,若是我们此时闹了起来,对建好翔凤桥不利。况且李鼎铭老先生也知道此事,我们一起做才更有力量对付这个卢一星。”众绅士听了高人甫的话也在理,便暂时平息下来。
  半月后,连接新旧两城的翔凤桥全部竣工了。翔凤桥头的新城门上刻着“安定”两个醒目的大字,与翔凤桥另一头不远的旧城门呼应生辉,倒果真为米脂城增添了不少光彩。然而一些人看着新城门上的“安定”二字,一语双关感叹着:“安定,安定,实则不安定,怕不安定,才写此安定。其实不然也。”
  在人们的议论观赏声中,米脂新城落成典礼在翔凤桥举行了,时为民国二十六年冬十一月,正逢县城集市日。只见新城门上挂一大字横幅,上面写着:米脂县南关新城落成典礼大会。横幅下的城门口放着一张铺了花布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用纸制作成的大话筒。新城门口前后站了许多维护会场秩序的军人及县府工作人员。听得铁炮三响后,站在翔凤桥与旧城墙下拥挤的民众一个个踮起了脚尖,伸长脖子观望着新城门口的主席台。只见卢县长手着白手套,拄着文明棍,扶扶鼻梁上的石头眼镜走到了桌子前,抓起话筒干咳两声,便讲道:“米脂的父老乡亲们,米脂南关新城经过三年的修建,今天终于全部竣工了。”会场上响起了掌声。卢县长又对着话筒讲:“米脂新城的建设,解决了原有居民与乡里财主居住的问题。同时新城的建成扩大了米脂城区,新旧两城呼应,还可防止闹红的共党突然来攻击县城。这对广大民众都是大有好处的,因此将这个新城门叫做安——定——门。”卢县长将安定门三字讲得既高又拖长了腔,人群中又响起了掌声。可卢县长讲来讲去,就是不讲修建新城的用款情况,对于修城余下那么多的款子更是一字不提。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声喊道:“把你修城用款的情况说一说,余下了多少钱款?准备干什么用?”卢县长一听愣了一下,接着对着话筒慷慨地说:“所有钱款都用于修建新城了,本县长绝不敢浪费一文钱的,更不敢……”还未等卢县长讲完,人群中便发出一片骚动与喊叫声,继之而起的是越来越大的骚动与喊叫声。尽管荷枪实弹的军人上前极力阻止,却丝毫不起作用。卢县长一看情况不妙,便对着话筒宣布:“大会结束,散会。”说完拄着文明棍带着县府工作人员匆匆离开了会场。
  卢县长万万没想到这米脂人如此厉害,竟敢当着他的面在大庭广众之下斥责他。他耳边仿佛听到有人在喊他“赃官!贪官!”还有人在喊“你把余下的钱拿到哪里去啦?快交出来!”、“我们要和你清算款子!”等等。卢县长越想越觉得这米脂一刻也不能再呆下去了,于是立刻决定收拾钱财行李准备偷偷离开米脂,来个先走人后调离,好似金蝉脱壳。
  第二天,正当卢县长忙忙乱乱安排离开米脂的一应事宜时,忽然有许多人闯进了县府,原来是县城绅士、富人、民主人士等联合组成的清算建城款子队。卢县长情知大事不好,只得硬着头皮走出了办公室。他没想到曾经对他恭敬有加的一伙城绅一下也变得如此仇视他。卢县长只得强作精神赔笑脸说:“诸位米脂名流,请到里边坐,有何话不好商谈,何必兴师动众,怒气冲冲哩。”
  高人甫上前一步说:“卢县长,你别假装正经啦,那修城墙用工用料的花费,我们早就为你计算过啦,光你卖城墙窑洞的钱已足够。如此的话上面两次拨的46,000款哪里去啦?还有罚来的3000哩?还有你长期向富人的集资呢?至于你修城用款条条道道一样一样,我们也都给你记了一本账哩,你仔细好好听听就明白啦。”说着高人甫转身对旁边的艾举人点头说:“念帐。”
  卢县长没想到这伙城绅竟然连每个做工者的工钱和用料的钱都一一记在了账上,算得何等的清楚,连年月日都记得一清二楚,顿时骨软了许多。卢县长头上的汗珠不断地流了出来,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乱转着步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揩揩脸上的汗,恨恨地说:“我退款,我退款!”
  卢一星在米脂多呆一天都觉得难过,他将县府的工作交办事人员暂且掌管后,便雇了赶毛驴的脚夫,骑上毛驴驮着行李悄悄地永远离开了米脂县。
  卢一星走了,米脂百姓纷纷议论:“这个家伙挂羊头卖狗肉,说得好做得恶。”“这个县长好事办坏事,无脸呆米脂,灰溜溜地离开米脂了。”共产党人说:“这场斗争的胜利,说明米脂绅大于权。”不少老百姓却说:“还是老先生慧眼识人,老先生早就说‘瘦狼喂肥啦,饿狼来了更毒食。’这句话才是骨头话,有分量得很哩。”老先生这句话至今还流传在米脂民间。
  

李鼎铭先生/李泽民著.—西安:三秦出版社,2005
您是第位访客!
版权所有:陕西省文化厅主办"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陕西省分中心
Copyright 1998-2014 www.shawh.org.cn All Rights Reserved
陕西省图书馆维护 | ICP备案:陕ICP备10200749号-2
您是第 位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