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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官绅下气黑狗谋败
李泽民

  卢县长走后不久,米脂又来了个新县长叫鲁学海,此人生得肥头大耳,一身横肉,见了相好对事的出言举止便显出十二分的慈爱友善来,若是反之立刻便显出一副令人望而生畏的模样来。他来米脂前,有人告知他要在米脂当官,有句顺口溜千万要记住:“进了米脂城,先拜李鼎铭,不然狗官当不成。”所以他一到米脂,首先一头扎向常春医馆,三天两头跑去拜望老先生,向老先生请教治理米脂方略。
  城中一伙劣绅们见鲁县长如此恭敬抬举老先生,心里觉得怪不是滋味,转而又想:若老先生能和鲁县长及他们这伙人站在一起,岂不就能控制整个米脂县了吗,到那时对他们也会大有好处的,说不准鲁县长正是为此而争取老先生的。于是这伙绅士有的便带着礼物登门拜望老先生,无奈老先生一尘不染,什么样的礼物都拒绝接受。众劣绅觉得老先生一定是清高故而轻物,或许喜欢戴高帽,于是又对老先生百恭百敬尽捡好话说,想尽办法讨老先生的欢喜,“光面面溜沟沟”话说了无数。有的装着来看病问药,有的专以请教老先生问题,但一个共同目的是为了争取老先生,试探老先生的内心想法,盼望和他们走到一道。老先生心中像明镜一样,他对大儿子之纲说:“这些劣绅面和心不和,到我跟前说这么好听的话,是迷我哩,我还能解不下。咳!这些人明中溜我哩,暗中恨我哩。”
  一天,“大黑狗”的左右手高举人、艾举人一齐来到常春医馆。二人进得医馆,见老先生端坐桌前,戴着镶有黑边的大花镜正在看书。高举人马上笑哈哈地说:“老先生,你还用功哩?用不得了,你够用啦。”
  老先生抬头见是他二人,便淡淡一笑拖长腔沉沉地说:“我用什么功!闲时看书那成了个癖了。手里不看个啥,心乱闲不住,我并不是用功哩。”
  艾举人小心翼翼地说:“我二人今天有事想请教老先生,还望老先生指教才是。”
  老先生照旧拖长腔沉沉地说:“嗯,两位是举子出身,能有何请教,先坐下。”
  高、艾二举人听了老先生的话,便在一个长条二人凳子上坐了下来。原来他们今天是奉了“大黑狗”指示,特来向老先生商榷城乡共管县财政的事。只见高举人看看艾举人,咳嗽两声对老先生说:“啊呀!老先生,人家说咱城乡合不来,我看这话不对,修新城清算卢县长一事,说明我们城乡不是合不在一起的,只要我们城乡团结起来,就没有对付不了的人和事,老先生你说哩?”
  老先生习惯性地从咽喉间发出了“嗯……”的声音。
  高、艾二举人紧张地等待着老先生的下文,然而老先生已闭了嘴。艾举人为了缓和气氛,便笑着又说:“啊!听说老先生天文地理,文韬武略无所不通,是咱米脂多年来少有的一个奇才,我们城里这伙秀才举人无一不想投在你的门下聆教,还望老先生多多指点!”
  老先生用又亮又黑又大的眼睛看了他二人一眼说:“嗯,知识虽然重要,可做人更重要,学知识当从学人品开始才是正道!”
  高举人听老先生言语话中有话,忙接口说:“老先生说的极是,我们正是来跟老先生学知识学人品的,在你老先生的教诲下,咱们城里乡里一定会共同治理好米脂的。但望老先生办任何事也不要忘了我们,我们一定会紧跟老先生你的,不管什么事,只要老先生你一句话,我们愿为老先生在所不惜,同心同力……”高举人一口气说了许多忠于老先生的言辞,方才打住。
  老先生听着高举人的话,不以为然地“嘿嘿嘿”笑了两声。
  艾举人见老先生“高兴”,便立刻接着说:“老先生,我们城里这些豪绅、举子、秀才虽不及你的聪明才智,可五经四书、三纲五常、各种礼仪也学了不少,对于忠、孝、节、义等还是刻骨铭心的,只要老先生能与我们联合起来,我们保老先生成为米脂的一大富翁。” ’
  老先生淡淡一笑说:“嘿嘿!如何个同心同力法?”
  高举人一听有门,忙喜出望外地抢着说:“就是咱们要心往一起想,劲往一起使。比如管理县财政的事,咱们应城乡共同管理才是,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的……”
  老先生听他二人说来说去,终于说出了心里话,顿时打心眼里厌恶起来,心想:这两个举子着实愧对了学问,挂羊头卖狗肉,实实地有辱斯文。老先生冷笑一下说:“嘿嘿!二位还有何话说,只管说出来。”
  高举人、艾举人听了老先生的话,顿时高兴得眉开眼笑,心想:老先生一定是听对了我们的话,想和我们走到一起来。正当二人兴高采烈地准备畅开话题和老先生交谈时,只见门里走进来了鲁县长。鲁县长一看见李先生便笑得嘴角快扯到了耳朵边,拱着双手向老先生边作揖,边说:“打扰老先生,打扰老先生。”老先生微微一笑,示意鲁县长落座。高、艾二举人见鲁县长落座,忙起身以礼拜鲁县长,可鲁县长两眼一闪沉下脸双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两个没事可以走了。我和老先生有话说。”
  高、艾二举人没想到鲁县长会用这种态度对待他们,一时觉得难堪不已,一句话没说,涨红着脸,转头走出了常春医馆。
  “大黑狗”一伙城绅得知高、艾二举人被鲁县长冷待一事后心中不平,纷纷说:“这个鲁县长自到米脂只知道往常春医馆跑,眼里只有个李鼎铭,根本把咱们城里这些豪绅们没当一回事。不给这鲁胖子一点厉害,就不知马王爷长三只眼,就不知咱们的威势。”他们说干就干,有的写材料,有的上榆林,不几天,竟真的将个鲁县长调出了米脂县。
  老先生得知鲁县长被调走一事,对大儿子之纲说:“鲁县长调走恐怕是来咱常春医馆太多了的缘故,肯定是城里那伙人在捣鬼。”正在跟老先生学文化的申长有说:“我看城里那些绅士都和老先生你好起来了,没白天没晚上一个劲来看望你哩!”
  老先生笑笑说:“黄鼠狼给鸡拜年哩——没怀好意。”申长有不解地说:“我看人家有说有笑,对你可尊敬哩。”
  老先生乐呵呵地笑着说:“嘿嘿!你别看他们脸上笑得多甜,嘴上说得多好,他们那点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他们到我这来无非是想让我和他们变成一样的人。再不就是套我的话来了,想了解我的底细哩,好对付我。哈哈!我就给他们说个啥呀,我这碗大汤宽,一根面也没有。”申长有听了老先生有趣的话不由笑得直不起腰:“啊呀!老先生眼光好锋利,眼睛能看到人家的心里去哩!”
  老先生与大儿子之纲听了申有长的话,也哈哈笑了起来。原来申长有虽然打工出身,不识多少字,可生性灵巧,悟性甚高,何况正处年轻力壮之时,更显精力充沛非同寻常。老先生久已对其另眼相看,在桃花镇行医时就想让他跟着自己学医,不料申长有家人反对,认为开药铺挣钱少没出息,因此作罢。而今随着年龄的增长,申长有看人家拿起笔能写、嘴头子张开就能说,头头是道,可自己一比像憨子,这活一回人不能这样,于是提出要跟老先生学二年文化。老先生自然很乐意地将中长有安排在常春医馆。算术由老先生的大儿子之纲教,语文便由老先生亲自教,同时还教申长有学习书法,因此申长有现在是常春医馆的学生兼帮工。
  鲁县长调走后不久,米脂又来了个新县长叫韦良虎,此人瘦高个,文气十足,说话做事瞻前顾后,不轻易言谈说笑,更不表现喜怒哀乐,倒真像是一个让人瞧不透的闷葫芦。城里一伙绅士吸收前番教训,天天轮流围着新县长团团转。一天,新县长问绅士们:“听说这有个李鼎铭哩,在哪住着呢?我想去看一看。”
  绅士们一听,顿时七嘴八舌说:“这老头子脾气古怪,和咱们这些人合不来,不是一个道上的人,我们都和他不往来。韦县长可别上他的当,别让他花言巧语欺骗了……”但韦县长心想:这个李鼎铭恐怕不简单哩,不然怎么有这么多豪绅反对。而且他听说的李鼎铭与绅士们说的李鼎铭不一样。韦县长暗想一定要去拜望老先生,一辨真伪。
  一天晚上,韦县长来到了常春医馆,申长有将他引进了老先生卧室。只见老先生正躺在炕上,身后靠着个大枕头半仰头看着书。申长有走到老先生跟前低声说:“老先生,韦县长来看你啦。”老先生抬了抬身子说:“噢,是新县长来了,怎叫坐下。”韦县长忙上前说:“老先生别动,只管躺着就是。”说着韦县长便在前炕边边上端端正正坐了下来。然后对老先生说:“久闻老先生大名,今日有幸得见,还望老先生多多赐教。” 
  老先生见韦县长相貌端正,言行得体,心中满意,便开门见山说:“嗯,米脂这官不好当,你要坐这米脂县,就应把三区的情况了解清楚,这城区和东、西区是两派斗争哩。你向了城里人,乡里人不让;你向了乡里人,城里人不依。哪一家你也不敢惹。但你只有老老实实不偏不向,公公正正为百姓办事才是,不然你连这米脂三天也坐不住。特别城里那伙绅士你要好好对付哩,若是对付不好,才调走的鲁县长便是样子。”
  韦县长听了老先生的话,越感到老先生不简单,更是客客气气地说:“我早就听说米脂只有两个人物,一个是您老先生,还有一个谁我记不清了。今日与您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听说您曾是东区区长,四乡的百姓对您特别尊敬,都听您的话哩。”
  老先生摆摆手笑着说:“嗯,是过去的事,但我要提醒你一句,做官呀要爱民哩,不爱民呀,做不了好官。当今之时,天下百姓困苦不堪,加上地痞、豪绅、财主、贪官污吏的欺压,更是苦不堪言。你为一县父母官,万不可效仿他人,到时候老百姓自然也会听你的话哩。”
  韦县长听着老先生的话,若有所思地连连点头。
  自此以后韦县长几乎天天夜里到常春医馆来。韦县长深悟米脂城乡水火不容之难解,他细细地一想觉得城绅们所作所为靠不住,还是老先生为人正直有眼光,于是对老先生格外尊敬。
  韦县长每次来总是坐在前炕边边,像小学生听老师讲课一样认真,而老先生经常在炕上半躺着向韦县长讲爱国、民主、当官为民的道理。每当此时申长有将茶水送上后,便和院子里的人到房门外听老先生讲说。直到申长有晚年还清楚得记着老先生对韦县长说的话:“爱钱不爱民,只能做个赃官,要爱民不爱钱才能做个好官。当官要为民哩,不为民呀还不如不当官。”
  一天,高人甫来到常春医馆对老先生笑着说:“老先生,你的威力越来越大啦,不仅城里的绅士们向你屈服啦,新来的县长到你这也一个比一个走得勤啦。听人说韦县长每天晚上到你这来哩,难怪这米脂一天比一天治理得好起来了。”
  老先生慢声说:“嗯,过奖啦,韦县长上门来倒不假,可城绅们屈服不见得,你今来也想迷惑糊弄我哩?”
  高人甫大笑:“哈哈!岂敢!岂敢!我哪能迷得了老先生,你是咱米脂的卧龙先生哩。城里那伙绅士如今对你是又怕又恨又惹不起,因此只得明着对你恭维巴结哩,实则背后说长道短骂你哩,听说他们到县长跟前没少说你的坏话,可惜这个县长不听他们的话。”
  老先生一笑说:“他们这伙人我知道,白天到我这来哩,晚上也来哩,常来我这里问这问那问个没完,有的谈话到半夜还不走,老想探我的个深浅,摸我心里的底细。可我心里明白着啦,他们这是阳奉阴违,表面上和我很好,实际上见不得我厉害着哩。他们这几个人哪一个我不知道,他们想迷我、套我的话,我就给他们说呀,我还要说个碗大汤宽。”
  高人甫伸出拇指说:“老先生不愧是个能人,不仅为人正派处事公正,而且心如明镜,这样我便放心了。”
  老先生见高人甫要走,便将他送出了医馆。申长有在旁见状心想:这人能被老先生送出门,定不是一般的关系了。
  再说城里一伙劣绅见韦县长表面上待他们不错,但并不按他们的意思行事,心中恼恨。私底下他们聚集一起说:“如今这个新县长和我们口和心不和,形合神不合,每晚偷偷摸摸到常春医馆请教哩,照此下去我们这些人何时有个出头。”“大黑狗”咬牙切齿地说:“哼!这个李鼎铭给脸不要脸,只好来硬的啦。”
  劣绅们忙问:“如何个硬法?”
  “大黑狗”说:“眼下最恼火的就是乡人夺了我们的县财政大权,他们的后台又是李鼎铭,因此我们要先下手搞掉县财政的人,给李鼎铭当头一棒,以后也好让着咱们点。”
  一天,负责财政局的常驾武、常林育正在城里十字街走着,忽见城里最有名的婊子——外号叫“大破鞋”的,手里拿着个脏短裤向他二人打来。“大破鞋”边挥动裤子,边大声嚷着:“哟!你们窜了我,就连我的裤带也拿去不给啦。”正当二人不知所以准备张口质问“大破鞋”时,街上的一伙黑痞走过来,不容分说,便将二人推推扯扯团团围了起来,有个黑痞从身上掏出一根裤带往常林育脖子上一套拉着游起了街。他们边游街边喊:“快来看财政局的老总窜婊子哩!把婊子的裤带也套在脖子上啦。”旁边跟着的“大破鞋”也尖声喊:“财政的老总窜我来啦,把我的裤带也拿去啦,我要裤带哩。”那伙黑痞推拉着二常直到尽兴,方才将裤带从常林育脖子上解下来给了“大破鞋”。
  此时老先生正在常春医馆给人治病,申长有急得连忙跑进去喊:“啊呀!老先生,不好啦,街上那些黑痞懒小子们,把“大破鞋”的裤带套在常林育的脖子上拉着游街哩。”
  老先生吃了一惊,气愤地说:“哦!这是给咱乡里人用劲哩,街上那些黑痞懒小子们后边站大汉着啦,想把咱乡里人撵出县财政哩,到我这没办法,就想出这办法害人哩,这事欺人过头啦!”
  且说常林育、常驾武从街上回到了财政局后,气得灰溜溜地倒头睡在了炕上一言不发,直到晚上上灯都不见出来吃饭。这时老先生拄着铁棍走进了门,对二常重重地说:“这怎做成这么个了吆,怎往起坐!”
  常林育、常驾武听到老先生的声音缓缓坐起叹着气说:“唉!你看这这这……这太丢人了!”
  老先生看了他们一眼,慢声说:“知道啦,这是城里那伙劣绅们干的。你们愿意受哩你们受去,不愿意受哩办法有哩。等上这么些没人味的人啦。”
  常驾武说:“唉!我们能有啥办法哩?”
  常林育也说:“唉……财政这活干不成了,让人家欺负得没法再干了,我回呀。”
  老先生不紧不慢说:“你们悄悄的,我给你们出几个字,你们照着做去。”
  常驾武、常林育垂头丧气地说:“唉!我们这让人家闹得思想乱乱的,实在没精神。”
  老先生生气地说:“量小非君子,你们不要没精神,受点委屈就不干了,这正中了人家的计了。嗯!不要只见黄狗吃油哩,黄狗也有挨打时哩。”   
  常驾武听老先生如此一说,便坐直了身子说:“既然老先生有办法治他们,那我们听你的,只要老先生出面为我们打赢这官司就对啦。”
  老先生说:“这官司非同一般,直接出面拉扯你们的只是一些被人利用的小丑,而真正的坏人并未出面,而且又是群体行动。因此,这官司榆林没法打,况且那伙劣绅在榆林关系甚多,今这事只有直接向中央投控诉书。”
  常林育吓了一跳,立刻站了起来:“啊!那中央能管咱平民百姓的事!”
  老先生沉沉地说:“有我的学生杜聿明在中央转呈哩。”
  常驾武知道老先生所提的学生杜聿明,如今是中央的“红人”,已升为将军,他不仅是老先生的学生,而且是老先生的姑舅亲哩。便问:“老先生,听说你的二儿子李立果蹲了大牢杜聿明都不救,可这呈信的事他能为咱办吗?”
  老先生摇头说:此一时,彼一时,况两党斗争政治不同。这上呈书信区区小事,自然不会作难。”
  常驾武半信半疑地说:“既如此,你把提纲说下,这控诉书我们两个写。”
  常驾武、常林育本来就张口能说、举笔能写。如今二人亲身受了污辱,自然写起来百感交集,一泻千里。经过两昼夜,二人将控诉书写好送老先生修改。
  老先生接过草稿一口气看完说:“啊!老牛耕地哩,剜彻啦,把这抄好,往出寄。”
  常驾武、常林育便立即动手将草稿抄写好,装进了老先生为杜聿明写的信中,然后封好口将信邮了出去。杜聿明收到老先生来信后,立即将控诉书直接送到了蒋介石手中,蒋介石一看大怒:“娘希匹,小小县城有这么一伙坏东西,打蛇打头,把那个为首的‘大黑拘’枪毙啦。”
  第二天,中央向米脂发出了“钉文”,原来这“钉文”就是杀人的要命文。这“钉文”装在一个封口的大信封中,信口处用银子锥个洞,穿根纸绳子拧着。送钉文与送信不同,送“钉文”的人每到一处,将“钉文”丢在地上,由当地送“钉文”的人捡起后立即再送,不许拖到第二天,“钉文”一到目的地,必须立即执行,不得拖到第二天。
  话说这“钉文”火速到了西安民政厅,民政厅有一人看到钉文大惊失色:“啊哟哟!‘钉文’一下去这人就没命啦,能不能停一停,我和省主席说一下。”送钉文的人说:“误大事,你的事。”原来民政厅这人姓常名亭,曾在米脂做过县官,与那大黑狗有交情。他一边扣住“钉文”,一边匆匆忙忙跑去找省主席韶立之说:“省主席。才下来米脂的个“钉文”,你看……
  “马上发出去。”省主席果断地说。
  常亭忙分辩说:“啊!省主席,迟发一天好不好。我在米脂当过县官,这米脂的情况我清楚着啦,这要枪打的人可是个好人,是米脂最好的绅士,这‘钉文’一下到米脂,这人就没命啦。”
  省主席踌躇好一会才说:“那你明天一定发下去。”
  常亭一听马上应声:“是。”急急离开省府后便去给米脂“大黑狗”打电话。
  “大黑狗”接到常亭的电话,顿时吓得汗流浃背、全身颤抖,用哭腔对着电话喊:“大恩人啊,你可要帮忙救我啊,千万别把这‘钉文’发下来,我马上向各地的亲戚熟人打电话求救……”“大黑狗”挂断常亭的电话,立即要话务员为他接通外地亲戚电话。无奈当时通讯落后,接通一个电话浪费很多时间,而且每接通一处电话,得好长时间才能叫来受话人。“大黑狗”对着话筒又是哀求又是哭,诉说着“钉文”下达后自己将没命的凄惨状况。这一日电话从白天打到晚上,从晚上打到白天,他的家人为他送来了饭菜,连话务员也只能边打电话边吃饭。他一边向太原、兰州、西安、北京等处的亲戚、熟人打电话求救,一边向省民政厅常亭打电话,哀求着常亭再多扣一天“钉文”。而常亭在电话中最担心的是万一向南京方面求救无人,这私自扣压“钉文”的罪名如何担当得起。“大黑狗”急得一行鼻涕两行泪哭得像小孩一般,这情景使话务员也被感染得落下泪。那位常亭也真够厉害,居然私自作主将那“钉文”又多扣压一天。米脂城惟一的电话让大黑狗控制了两天多,所有打电话的人都被拒之门外。人们纷纷知道了“钉文”的事。街上也不见了平日趾高气扬的劣绅们的踪影。
  正当县城百姓扬眉吐气之际,却传来了一个令人失望的消息,南京政府下令收回“钉文”。原来这“大黑狗”的亲戚、熟人在外面做官的还真不少,官官相护,竟然直护到南京政府。“大黑狗”虽然脱险了,但两天多高昂的电话费令他家产几乎荡尽。而“大黑狗”本人连怕带累三四天未睡,已是面目全非气息奄奄,明显苍老了许多。难怪古人云:伍子胥过昭关一夜愁白头。当“大黑狗”从电话里得知南京政府已下令收回“钉文”的消息时,他竟然浑身瘫软倒身在地不省人事了。
  几天后,“大黑狗”从昏睡中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回到家中。猛然记起为“钉文”打电话的事,不由失声痛哭起来。此时的“大黑狗”死里逃生如大病一场,不仅形容憔悴,而且锐气尽失,远非昔日可比。尽管家人与众绅士不断来安慰他,但他总觉得“钉文”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身败名裂丢尽了人,日后在这米脂如何见人如何行事!况且自己的家产所剩无几,远远支付不起电话中向人家许下的大量酬金。“大黑狗”思来想去觉得这米脂不能再呆下去了,恐日后再生些事端出来,南京政府又来个二次“钉文”,岂不真要了他的命。三十六计走为上,“大黑狗”决定迁出米脂,到一个无人知晓他的地方去居住。两天后,“大黑狗”一家便人不知鬼不晓地从此不知了去向。众绅士方记起高老绅士临终所言:“大黑狗”为人心狠,逼人太过,日后恐遭祸患的话来。
  大黑狗从米脂消失不久,老先生收到杜聿明的来信,方知“钉文”下达的始末过程。老先生对常驾武、常林育说:“嗯,‘大黑狗’吓跑了,省上有个常亭把那给救下了。这次事情对城绅们可是一次教训,但愿他们往后收敛着些,再不要像过去那样胡作非为了。人要自尊自爱哩,再不要欺负人,欺负了人就有报应哩。”
  

李鼎铭先生/李泽民著.—西安:三秦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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