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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一鸣惊人旋里搬家

李泽民

老先生担任边区政府副主席后，工作忙了起来。 　　共产党中央要求各县来的参议会议长及参议员，都要为抗日救国、建设边区献计献策。老先生结合当时共产党诸方面存在的问题，提出了十余种议案，并打算将酝酿已久的“精兵简政”作为第一提案。诸县参议长见李老先生接二连三提了不少议案出来，于是都来向老先生请教。绥德县议长安文钦找到老先生开口就问：“李老先生，你怎准备正式提个什么议案?” 　　老先生不假思索地说：“精兵简政。” 　　安文钦想了想说：“这好么!我想来想去没个好提上的，你这个不错，能的话咱两个合提，你把我的名字写上。” 　　老先生一笑说：“噢!你要写给你写上。”原来这安文钦虽是大地主，但为人仗义执言，光明磊落，曾为地方上做过不少好事，因此德高望重，被全县民众选为参议长。他与老先生合写提案的事一传出，便有不少议长、议员也来找老先生要求合写，老先生来者不拒，于是以11个人签名的“精兵简政”的提案出笼了。 　　这一提案顿时引起了强烈反应。许多人认为，正值抗战救国紧急关头，敌人以大量兵力向我们进攻，这时实行精兵简政，是否合时，很值得怀疑，有些人直截了当地说：“我们举起这老先生是为咱共产党办事情来啦，咱现在觉得人少兵少，可你们看这老先生倒说咱人多了，叫咱精兵简政哩，这老先生怎么这么个意见!”于是有人奉劝老先生：“精兵简政的议案不要再提了，一来参议会不一定通过，二来共产党中央不一定接受。”老先生坚定地说：“军事政治之建立，必须以经济力量为基础，在今日人民困苦，资源薄弱之状况下，惟有政府彻底计划经济，实行精兵简政，量人为出，才能克服困难。”有的人批评老先生说：“提倡精兵主义，部队就不能发展。”老先生振振有词地反驳：“精兵指兵要精哩，不能用老弱病残者，那顶不上个兵，还要消耗哩。不能当兵的减下来放到生产上，还能给国家顶事哩，他除不白吃，还能做贡献哩……”未等老先生说完那个人就哼着鼻子走了。老先生心想：“能采纳我的意见哩，我老眼昏花还出来干一场，不采纳哩，我就回家给百姓看病去。” 　　和老先生一起提“精兵简政”的议员们，虽是陕北诸县的名人、绅士、秀才、举子，但毕竟是旧时代人，思想保守，前畏后怕，加之他们一些人对共产党有所怀疑，生怕提出“精兵简政”非但不被接受，反而惹祸。于是也多次劝阻老先生去掉“精兵简政”的提案，可老先生不答应。有的议员便提出撤名。老先生笑着说：“噢!好吆，那原初你们要填名字来啦，我又没请谁。”吃饭时，各饭桌的人纷纷在议论着提案的事，惟独有老先生的饭桌上，人们只顾吃饭，没了言语。 　　“精兵简政”在酝酿中的分歧逐渐变大，不少议员认为：李鼎铭把边区的苦情说得太严重了，共产党推行减租减息，人们的生活过得也不错，为了抗战的胜利大家吃点苦算不了什么，群众能有什么怨言!如果按李先生说的，兵也裁了，机构也简了，岂不等于向敌人投降了嘛。还有的人认为老先生动机可疑，明明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阴谋将共产党搞垮。和老先生相知的一些议员见这么多人持各种反对态度，便再次劝说老先生：“老先生，你可千万别冒这个风险了，精兵简政参议会不会通过的，共产党也决不会采纳，弄不好会给你带来麻烦。人家有的说你是被国民党利用了，是想削弱共产党的力量哩，也有的说你光替老百姓说话，忘了共产党的利益。”老先生不容置疑地说：“嗯，我受老百姓的委托，当然要替老百姓讲话。至于国家的前途命运那是与人民大众息息相关的，我提‘精兵简政’，既考虑百姓也考虑共产党，这也是落实共产党的‘三三制’政策，‘三三制’不就是要和人民大众打成一片共同抗日吗，要大家敢讲真话实话吗!我怎能计较个人得失而忘了国家人民。”劝说老先生的人听老先生讲得头头是道，不得不摇头叹气走了。 　　老先生面对各种压力，心想：当前边区财政经济面临严重困难，只有提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才能渡过难关，自己有责任为国为民献计献策。同时他又想到毛泽东在参议会开幕式上的演说，要求参议员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集思广益的话，一番思想斗争后，老先生毅然向大会提交了精兵简政的完整提案。 　　议案全文如下： 　　提案：政府应彻底计划经济，实行精兵简政主义，避免入不敷出，经济紊乱之现象。 　　理由：军事政治之建立，必须以经济力量为基础，在今日人民困苦，资源薄弱之状况下，欲求不因经济枯竭而限制军政发展，亦不因军政发展而伤害经济命脉，惟有政府彻底计划经济，实行精兵简政主义，量入为出，制定预算，以求得相依相助，平衡发展之效果。 　　办法： 　　一、政府应根据客观物质条件及主观经济需要而提出计划经济，以求全面提高生产力，改善经济条件，加强经济基础； 　　二、在现有经济基础上，政府应有量入为出的统一经济计划； 　　三、在财政经济力量范围内和不妨碍抗战力量条件下，对于军事实行精兵主义，加强战斗力，以兵皆能战，战必能胜为原则，避免老弱残疾滥竽充数现象。对于政府应实行简政主义，充实政府机构，以人少事精，胜任职责为原则，避免机关庞大，冗员充塞，浪费人力、财力等现象； 　　四、规定供给条例，避免不必要的供给与消耗； 　　五、提倡节约、廉洁作风，避免不应有的浪费现象。 　　精兵简政的持久酝酿与严重分歧，传到了毛主席耳边。毛主席派人向大会要来了这一提案，亲自进行审阅。夜已经很深了，延安的冬天是极其寒冷的，门外响着呼呼的西北风，阵阵寒流透过门缝袭来，而毛主席仍在灯下翻来覆去地看着提案。一会儿毛主席拿起红笔把重要的段落圈了起来，一会又一字一句抄在自己的本子上，旁边还加上了一段批语：这个办法很好，恰恰是改造我们的机关主义、官僚主义、形式主义的对症药。毛主席放下本子从桌边站了起来，情不自禁地赞叹说：“精兵简政好啊!将会起很大的作用。这位李老先生的思想细密得很呐。”原来陕甘宁边区遭日本帝国主义与国民党军队的重重围困封锁，加上边区地广人稀，连年灾害，民力、物力、财力都很有限，而军政机构人员相当庞大，财政经济困难更为突出，军队几乎弄到没有衣穿，没有油吃，没有纸用，战士没有鞋袜，工作人员冬天没有被子盖。这种矛盾和困难，直接关系到抗日战争能否坚持，抗日根据地能否继续存在和发展，实际上成为我们党和政府面临的亟待解决的严重问题。群众因负担过重，已经产生了极不满的情绪。毛主席对老先生敢于大胆提建设的政见赞叹不止之余，又对老先生所提其它议案进行了逐一翻阅，发现老先生在军事、政治、财经、文教等各方面的意见都很宝贵。第二天毛主席亲自找老先生谈了话，进一步了解了老先生的相关思想。 　　“精兵简政”议案终于正式提交参议会讨论表决了。老先生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上了主席台，向大会阐述自己的提案理由，老先生讲道：“精兵简政的提出，是根据我们目前的状况提出的。军事政治之建立，必须以经济力量为基础，在今日人民困苦，资源薄弱的状况下，欲求不因经济枯竭而限制军政发展，亦不因军政发展而伤害经济命脉，惟有政府彻底计划经济，实行精兵简政主义，量入为出，制定预算，以求得相依相助，平衡发展之效果。政府应根据客观物质条件及主观经济需要而提出经济计划，以求全面提高生产力，改善经济条件，加强经济基础。在财政经济力量范围内和不妨碍抗战力量条件下，对于军事实行精兵主义，加强战斗力，以兵皆能战，战必能胜为原则，避免老弱残疾滥竽充数现象。对于政府应实行简政主义，充实政府机构，以人少事精，胜任职责为原则，避免机关庞大，冗员充塞，浪费人力、财力等现象。要提倡节约、廉洁作风，避免不应有的浪费现象。抗战五年了，根据地消耗甚大，老百姓的日子相当苦，人员不裁，机构不减，老百姓负担势必加重，其实抗战胜利，不是今朝明日之事，还须做长期打算，这样鱼大水小更是燃眉之急。所以，以我陋见，精兵简政必须提到日程上来，这是件不可忽视的大事啊!”老先生停顿了一下又讲：“本来我在家时就想好了此议案，但当时我还有点担心，后来经过十几天的会议，加之听了毛先生的报告，林老在政治上的指示，我才恍然大悟，提出我个人的意见。总而言之，实事求是，将我们的收支计划提出来，按我们的力量办我们的事，不紧要的机关应予以归并。军政各界提高质量，减少数量，这是我们政治上走上轨道的重要办法。我就且说到这。”老先生刚发完言，毛主席就在台下站了起来，一边带头鼓掌，一边走到台前，紧紧握住老先生的手，传递着一种无形的力量。 　　接着毛主席上台讲道：“听了李鼎铭参议员精兵简政的提案，真是受益不浅。李老先生提得好，我们的物质困难越来越厉害，我们必须克服这个困难，克服困难的具体办法就是精兵简政。我们庞大的机构是不适应战时情况的，我们的根据地缩小了，今后根据地还会缩小，我们的机构不能像过去那样庞大，要变一变，变得小些，更扎实些，那个孙猴子化为一个小虫，钻到铁扇公主肚里去，结果胜了她。目前，我们还有若干问题处之泰然，不大戒备，我们劝这些同志有引起注意的必要，李老先生提案好得很，我们要当做一个极为重要的政策向党政军民各部门提出来，并加紧实施。各抗日根据地的全体同志必须认识，今后物质困难必然更甚于目前，我们必须克服这个困难，我们的重要办法之一就是精兵简政。若在抗战初期，采取精兵主义自然是不对的，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全面抗战已经四、五年了，人民经济有很大困难，而我们大机关不精干，又不适合今天战争环境，教条主义就是不管环境变了，总是死啃不合时宜的条文。我们党是为人民服务的，不论谁提出的意见，只要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办。可我们一部分共产党员不善于同党外人士合作，存在有狭隘的关门主义或宗派主义，还不明白共产党员有义务同抗日的党外人士合作的道理，共产党同党外人士实行民主合作的原则是永远不变的，这一问题我在上次参议会开幕式上已经说过了，请大家认真讨论表决精兵简政议案。”毛主席话音一落，全场响起了掌声。 　　大会经过了一番热烈讨论后，表决开始了。讨论审查意见是“速交政府办理”。当大会主持人将意见宣布后，大会又以165票的多数，通过了审查意见。并决定由边区政府成立编整委员会，具体组织精兵简政的实施，中共中央向全党发出实行精兵简政的指示。毛泽东主席随后在延安《解放日报》发表社论《一个极其重要的政策》，高度论述了精兵简政的重大意义。 　　边区政府为了贯彻精兵简政，很快由陕甘宁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亲自主持召开了边区政府首次政务会议，专题研讨贯彻执行精兵简政的问题。担任副主席的老先生首先就精兵简政的历史意义与现实意义作了论述，又针对一些同志对精兵简政的疑虑发言说：“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团结全体抗日人民，这是边区政府的神圣职责，我们政府要言行一致，树立信义作风。实行精兵简政，为的是保卫边区，建设边区，壮大抗日力量，克服困难，迎接抗日战争的全面胜利。自从国民党反动派对边区实行经济封锁以来，加上连年灾荒，本来就不富裕的边区更困难了。只有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才能克服困难，两年来，政界、军界负责人都在想办法，为此费心。在当前抗战救国之际，只有实行计划经济，开源节流，精兵简政，在政治上可以增强抗战力量，经济上可克服供需矛盾。”林伯渠主席接着发言说：“参议会提出精兵简政，言行一致，李老已说得很明白，主要是提高政府威信，提高工作效率。方才李老讲有许多中层人士对我们有误解，方法原则也是李老订谋，各位也都赞成的，其办法是设立编整委员会。会议根据边区各政府机构存在的‘头重脚轻’，不够灵活，制度不健全，工作效率低等现象，首先调整各级组织机构和干部配备。为此，边区政府将发出关于实行精兵简政的训令和指示，当前的任务是把各级机关过多的人员尽量缩编，边区一级人员，包括干部和杂务人员，减去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对被调整人员做到人尽其才，才尽其用，各得其所。大部分用以加强区乡级行政机构，把多余的机关加以裁减或归并，做到精干灵活。” 　　这次会议通过民主评议，决定由刘景范、南汉宸、周文、周兴、高自立组成编整委员会，民政厅厅长刘景范任主任。并确立了一系列精兵简政的具体实施步骤。根据编整委员会提出的整编方案，李副主席协助林主席制订出了陕甘宁边区县政府、区公署和乡政府三个组织整编的暂行条例。随即向各分区、专署及县市发出了指示信，给边府各厅、处、院等机关发出训令，要求切实贯彻精兵简政，及时拟订编整计划与方案，并且饬令各级政府严厉执行，不得有误。 　　为了把精兵简政落到实处，边区政府在延安市交际处宴请新闻界、文艺界发表谈话，阐述边区新的施政方针。20多名记者到会，林伯渠主席讲话后，由李鼎铭副主席阐明实施“精兵简政”的重要意义。老先生讲：“诸位记者先生、文艺界先生们：我是来自民间，以无党无派的立场，将民间所见所闻略为申述，过去边区头大脚小的行政机构，应迅速调整，否则不能建立亲民政治。一切工作要深入民间，不然都是空的，关于有计划地进行经济建设的原则，一为开源，一为节流，而‘精兵简政’尤为实行节流的有力方法，但‘精兵简政’要在不妨碍抗日建国的原则下求得实行，并非消极的减兵简政，而是要求在纷繁的政治机构上，质量胜过数量，积极地更有力地提高各项工作效能。历史上汉高祖约法三章，实行政简轻刑取得成功的故事，证明今天在边区行政也应简明，老百姓才易于了解和接受，以实现真正的民主政治。”老先生话音一落，响起了阵阵掌声。记者们纷纷向老先生询问有关问题，老先生一一作答。 　　陕甘宁边区经过了四个月的努力工作，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因一些干部对精兵简政工作的意义认识不足，在贯彻这一政策时阻力较大，执行不力。老先生对此情况很着急，他及时向广大干部群众进行宣传教育。他对米脂县的干部和参议员说：“边区参议会通过的精兵简政，这是我提的议案，我说出的话，我绝不自食其言，一定要实心实意执行。精简的意义并非减少军政的能力，而是重在避免浪费，提高质量，总之，是要叫军政更加健全，人民负担逐步减轻。” 　　边区政府的第二次政府委员会议4月6日召开了，刘景范主任代表编整委员会总结了编整工作进行的情况。他肯定了前一阶段精简工作取得的一定成绩，同时又指出了目前存在的问题说：“政府在执行精兵简政时，没有根据各部门的工作性质和客观情况做出具体适当的决定，只是坐在窑洞里凭主观想法做出一般的规定，致使精兵简政好似削足适履，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老先生听了刘主任的发言，诚恳地说：“精兵简政在执行过程中，似乎失去了我最初在参议会上提出本案的原意。我受人民的委托，当然替人民说话，但今天处于非常时期，不顾军政则人民利益亦谈不到，为了兼顾军政民三个方面，所以才提出精兵简政的建议，目的是提高工作效率，而绝不是只裁减人员，更不是为了削弱力量。编整委员会虽然做了一些工作，但实际效果很小，整编工作还要继续进行，并应联合中央机关及留守兵团各系统共同进行，方可见效果。”委员会的人顿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都认为老先生的话极为正确。为了进一步使精兵简政取得实效，政府委员会作出决议：函请中共中央西北局、中央军委，共同组织扩大编整委员会。 　　不几天，边区政府成立了总编整委员会，以林伯渠、李鼎铭、李富春、谢觉哉、叶剑英、陈正人、肖劲光等人为委员，由林伯渠、李鼎铭主持会务，周文为秘书，在总会领导下，各系统成立分会，其编整方案交总会讨论。从而党、政、军齐步实行精简，压缩编制。有的人员被调到抗日前线直接参战，有的人员被调到后方组织群众积极做好支前工作，前方后方，统一协调，团结一致，共同促成抗日战争的有利局面。延安《解放日报》多次发表重要社论，精兵简政成为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战争时期的十大政策之一。 　　1942年年关将过，陕北雪后天晴，大地上仍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空气显得很是宁静。李鼎铭副主席受边区政府的委派回故里米脂考察情况，并代表边区政府迎接建设厅霍子乐副厅长、教育厅贺连城副厅长到延安来。同时老先生还有奉命将全家搬到延安的任务。 　　原来老先生的二儿子李立果现任以贺龙为司令员的联防司令部秘书长，近日随贺龙回到延安，其所属部队称陕甘宁晋绥边区联防军区司令部。李立果(原名李之常)与大哥李振山(原名李之纲)、三弟李达夫(原名李之伦)一同来到了延安。李立果陪同大哥李振山见了毛主席，后李振山被分配到延安农具厂(实则是制造武器弹药的保密单位)任副厂长。立果的三弟被安排到学校培训学习。如此一来老先生四个儿子中有三个在延安，因此组织上安排老先生举家迁往延安。毛主席还派出华侨送他的福特牌高级轿车送李副主席回乡，陪同前往的还有秘书丁雪松同志。 　　老先生的小车沿途到了绥德，绥德师范在大礼堂举行了欢迎老先生的演讲大会，到会的有党政军民学各界人士一千余人。对于老先生的威望才学大家久已耳闻，今天到会一睹老先生不凡的神采。在期盼的掌声中老先生登台演讲：“……今天我将边区参议会所见所闻的事告诉大家。我在延安见到了共产党的最高领导人毛泽东先生，毛先生的讲话令我非常佩服。中国社会是两头尖当中大的梭形社会，必须要与‘大肚’团结，我也是‘大肚’阶层的人，这里说的‘大肚’，实际就是指中间阶层人士，说明共产党实行统一战线政策，是为了团结各阶层人士共同抗战救国。‘三三制’就是和‘大肚’团结的政策。我在政府工作几个月来没有看到党员和非党员有什么差别，相反，他们非常尊重无党无派人士，因此，我也不敢以‘外人’自居，而要站在‘主人’的地位了。我并不是为共产党宣传，共产党确实在保障人权、财权的条例中，正和我们的要求差不多，所以我们有些人的旧有成见也应该消除。”会场上响起了掌声，稍静一会，老先生接着又讲：“‘三三制’的实行，必须打消主观主义和本位主义，要站在客观的地位考虑问题，服从全局的利益。现在全世界的大敌是法西斯，所以大家都要站在一条战线上，打倒共同的敌人。……” 　　李鼎铭回到米脂后，党政军民各界人士热情迎接。因老先生原任米脂县参议长兼县政府其它职务还没有被免，每天汇报和请示工作的、来访的、询问中央和边区政府的以及国内外形势等等的人士络绎不绝，使得老先生从白天忙到深夜。可老先生毫无倦意，总是耐心接待每一位上门者，并对所提问题一一做出解答。 　　在各界人士的请求下，在东街小学礼堂召开了欢迎老先生演讲的大会。老先生在大会上讲：“一是边区参议会通过的五一施政纲领，政府要切实执行。尤其是对于‘三三制’和保障人权、财权各项要特别注意，我们向来在地方上最为惶惑不安的就是感觉到党员专权，我们的生命财产似乎无保障，今天请大家放心，就‘三三制’来说，我在边区政府里从未感到不信任或者党员与非党员之间的界限。至于保障人权财权的条例，政府已经公布，一定要彻底实行，叫人人都得安居乐业。二是参议会通过的精兵简政，这是我的提案，我说出的，我绝不能自食其言，一定要实心实力地执行，但精简的意义并非减少军政的能力，重在避免浪费，提高质量，使军政更加健全，人民的负担不至于过重……”最后老先生怕大家还有疑虑，又讲道：“今天我讲的话请大家不必疑虑，现在延安巡视团正在进行考察，目的是要把各种主张贯彻到底。如果政府有考察不到之处，还希望大家随时向参议会或政府反映意见……” 　　老先生听说米脂有不少大财主大富豪惟恐共产党领导与己不利，准备带着大量财产全家离开米脂，据说杨家沟七十来户马姓财主中有相当数量的人家已携大量金银迁居国外。于是老先生决定专程到米脂杨家沟进行调查。他召见当地绅士，和他们谈边区政府的政策及国内外形势，虚心倾听意见。针对众绅士的顾忌担忧，老先生解释说：“中国共产党的主张，就是要团结全国一切抗日力量，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要和全国一切抗日党派、阶级、民族合作，只要不是汉奸，都要联合一致，共同奋斗。边区参议会通过的施政纲领，政府一定要确实执行，今天请大家放心。我是一个非党人士，共产党对我很信任，并能亲密合作，一起办事，生活上比党员还好，我认为当今共产党和过去历史上统治阶级的争天下是不同的，确实是为广大劳苦群众谋利益的，至于国民党顽固派的挑拨离间，造谣攻击这根本是无稽之谈……”老先生的一番倾心畅谈使得绅士们消除了紧张，对共产党有了一定的好感。 　　老先生对米脂的情况最了解最熟悉，为了搞好米脂的各项工作，他对各级政权的工作和干部作风提出中肯的批评和建议。并经常参加各种会议，了解情况，指导工作，有力督促推动了党政机关工作作风，同时对地方干部随时进行单独交谈帮助。在老先生的关心下，县上很快成立了新的领导班子，冯文彬担任了中共米脂县委书记，米脂县政务委员会改为米脂县县务委员会，由米脂杨家沟贫苦人家出身的马继棠担任了县务委员会主任。从此米脂国民党县政府名存实亡。米脂参议会由副议长贺秉章代替老先生接任了正议长一职。 　　老先生尤其与新任县务主任马继棠交谈了许多。他问马继棠：“现在城里那伙劣绅表现如何?”马继棠想想说：“现在表现还可以。”老先生点点头说：“噢，只要他们改好就好嘛。”接着，老先生又问：“国民党县长高仲谦表现怎样?”马继棠一笑说：“自从共产党建立政务委员会基本夺了国民党县政府的权后，这高仲谦比过去也老实多啦。” 　　原来共产党中央到延安后，中共中央派周小丹同志到榆林与高双城晤面，高双城欣然接受了中共的抗日统一战线主张，双方达成联合抗日的协定，并派刘绍庭为代表在延安设立办事处，保持联络。抗战开始后，高双城部扩编为22军，军部仍设在榆林。在众多共产党人的劝导下，高双城将自己的一个精锐兵团开赴绥远抗日前线，并力排地方势力的干扰，将该兵团所管辖的佳县、米脂、绥德、吴堡、清涧、安定等县防务交给八路军接管。蒋介石曾急电高双城派兵联合阻击八路军，但高双城托辞无兵可派，并让驻延办事处刘绍庭转告毛泽东：“请放心，我们交朋友就要交到底。”因此在后来的八年抗日中，高双城与八路军真诚合作，受到共产党的称赞，朱德总司令说：“高双城将军从士兵到军长，虽是行伍出身，却很有远见，他敢于同共产党合作共事，是一位有正义感的爱国军人。”高双城于1945年抗日胜利那年病逝，中共中央派曹力如、刘文蔚等人赴榆林吊唁，并送挽联。此为后话。且说八路军接收了陕北数县的防务工作后，米脂县长高仲谦见大势已去，躲在县府安分了不少，然而本性难移也是不假。1943年底，中共米脂县委领导全县人民举行声势浩大的示威集会，彻底揭露了国民党县长高仲谦破坏抗日、破坏团结等罪行，并将其驱逐出米脂，宣告了国民党县政权的彻底垮台。1944年共产党米脂县人民政府正式建立。 　　老先生返乡在米脂住了两个来月，并在米脂建立了公私合营的万合毛纺织厂。原来1941年冬天老先生在延安看到共产党领导人穿得既单薄又破旧，便向毛主席建议利用米脂参议员姬旭昌的毛纺织经验，在米脂开办毛纺织厂，以解决部分共产党人的御寒问题。毛主席欣然接受了李老先生的建议，并请老先生负责料理有关问题。此后不久中央首长穿上了由米脂毛纺织厂生产的衣服。此为后话。老先生将米脂应解决的问题一一安排好后，便决定带建设厅霍子乐、教育厅贺连城两位副厅长到延安上任。 　　临行前老先生与县上讲好，把自己在桃花镇的房屋与土地全部上交给公家。然后携带米脂部分家人(三儿媳带女儿雪英暂留米脂桃镇生活)及跟随他做饭的伙夫马司成一同前往延安，老先生还不忘带着他在米脂多年为百姓治病用的“万宝箱”。 　　老先生家人在延安相聚的高兴自不必细说。他安排大儿媳一家跟李振山去住，自己和老伴带着四儿子一家居住在老先生初到延安时礼堂沟土坡上的两三孔窑洞里，窑里边光线灰暗。老先生深知革命正处艰苦时期，对此毫不计较。一家人安顿好后，老先生便立即集中精力办理政务。 　　毛主席得知老先生举家返回延安的消息后，立即派车将老先生接到杨家岭，亲切会见了老先生，并询问搬家的情况。老先生挥手笑着说：“家产全部献给了国家。”毛主席哈哈一笑说：“留下点吧。”老先生一摇头：“一点也不留了。”毛主席称赞说：“你真是开明人士。”此时一般称进步绅士为“开明绅士”，而毛主席特称老先生为“开明人士”。接着，老先生又向毛主席汇报了绥德、米脂两个月的调查研究情况，将边区的新气象和基层工作存在的问题对毛主席作了交待，引起了毛主席的极大重视。 　　当天晚上，由边区参议会、边区政府、八路军留守处及中共西北局四个机关，在参议会大礼堂举行欢迎从绥米归来的李副主席与边府建设厅副厅长霍子乐、教育厅副厅长贺连城的晚会。毛主席、朱总司令、留守处肖劲光主任等出席晚会。大会由谢觉哉致欢迎词。谢老将被欢迎的人一一作了介绍，并说：“李副主席以62岁高龄来领导我们边区政府的工作，同时，贺连城、霍子乐二位副厅长也前来就职，这的确是令我们高兴的事。”当李副主席被大家拥上台去讲话时，老先生以深沉的语调说：“这次绥米之行两月，感受太深。新政权的逐步建立，使得尚有新气象出现，县参议会亦初具规模，‘三三制’开始实行，但一些干部工作方法陈旧，对政策了解不深，关门主义、包办作风浓厚。对于人权财权的保障，做得就差了，时有随便逮捕人禁闭人的事发生。土地纠纷和挡粮事件，也未能彻底解决。专区所辖五县专员兼县长，事务纷繁，照顾不周，专员是否兼县长，值得考虑。下边干部对政策了解不够，应号召人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互相协作，才能发展边区的经济建设。我们要打败日本，靠蒋介石没希望，靠外国人同样没希望，只有靠自己，这就要一方面努力抗战，一方面努力生产，搞好后方建设，只有大家丰衣足食了，我们的抗战才有确实胜利的把握。”老先生的讲话带给与会人员很多值得深思的问题。晚会最后由鲁艺评剧团演出节目《四郎探母》全本，获得全场热烈的掌声。 　　会后，根据老先生考察所提意见，边区政府委员会制定出了十来种条例规约，受到了党内人士和人民群众的高度赞扬。 　　 李鼎铭先生/李泽民著.—西安：三秦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