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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千古一帝》观后


  陕西省戏曲研究院秦腔团带了新编历史剧《千古一帝》,来北京参加全国戏曲观摩演出。这个戏操秦音,演秦事,抒秦情,场面宏大,立意新颖,具有浓郁的地方民族文化特色。演出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尽管还有可以改进之处,但从总体上看,应当说是一出难得的好戏。
  秦音高亢,引气豪壮苍凉,像产生它的母土一样质朴浑厚,就其根本素质来讲,属于阳刚、崇高的美学范畴。用它来表现《千古一帝》这样的题材和人物,最易扬其所长,避其所短,达到内容与形式的统一。《千古一帝》的创作者们深谙此中规律,因而在艺术上配合默契,开阖有致。他们共同的追求,是在舞台上创造一种恢弘、开拓、进取的磅礴气势。这种气势,既是美的,更是历史的。
  “千古一帝”是明代李贽对嬴政的评价,采来作为戏名,本身就有一种苍茫的历史感。秦灭六国,完成统一大业,在当时代表了进步的潮流。嬴政,就是站在这个潮流的前面,呼啸前进的伟大人物。他雄才大略,性格暴烈,临事决断,有铁的手腕,这种气质是他能够担当历史重任的内在条件。即位的二世,昏暴乖戾,倒行逆施,遂使秦亡。汉承秦祚,历史由他们写。因此,有关嬴政的记载和评价,也就大大地突出了消极的、否定的一面。倒是诗人李白在他的《古风》中,高歌“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这才真正写出了这位伟大君王的气度和魅力,充分评价了他的性格的肯定方面。《千古一帝》的作者,显然受到李白诗的启示。他们塑造秦王嬴政的形象,从突出人物性格的力度着眼,造成全剧高屋建瓴的气势,是很值得注意的。
  嬴政十三岁即位,九年之后加冕亲政,年仅二十二岁。剧中展开的是他亲政之初,与母后、成矫及叛臣集团的斗争。在历史记载中,这是清除政敌,巩固权力的斗争。剧作者在不违背大的历史真实的前提下,打破这些历史事件原来的时间、空间结构,作了大幅度调动,重新加以组合,使之成为一场关系秦国命运,影响此后历史进程的有组织的内部决战。并通过必要的剪裁和虚构,把外部和内部斗争联系起来,造成外有六国大军压境,内有成矫屯留兵变、叛臣咸阳叛乱的危急情势,强化了戏剧冲突,以便多方位、多层次地展开嬴政的性格。
  据《史记》记载,大梁人尉缭曾对嬴政有过这样的评价:“秦王为人,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这一评价,对于剧作者深化秦王性格的理解,无疑是有影响的。但他们并未拘泥于此,不仅在秦王的外貌上给予适度的美化,而且对人物的情感世界,也力图加以拓展。既没有简单地把他写成暴君,也没有给他加上神化的光环,而是调动多种艺术手段,把他写成一个有着血肉之躯和复杂情感结构的活人。这在戏曲舞台上还是第一次。扮演秦王的李东桥,年龄正与人物相当。他以大幅度的形体动作和充沛的感情,真实地表现了人物充满矛盾的心灵活动过程,应当说是成功的。
  在戏剧冲突的推进和人物性格的展现上,《千古一帝》的编导者特别重视情感的渲染与揭示,借以强化作品的感染力。情感本有不同的色调:有高昂,有低回;有悲壮,有哀婉;有刚健,有柔媚。编导者在《千古一帝》中着力烘托的是前一类色调。为此他们调动了多种表现手段,如适当地运用秦腔原来很少有的伴唱、合唱、后台帮唱等形式,加强舞台的情感氛围,促进人物心理活动的外化。又如叛臣统兵逼宫一场,编导又借用了电影蒙太奇的手法,把两个空间组合在同一个舞台画面上,从而使秦王在危急关头紧张的心理冲突具有了视觉的可感形态。第九场,亲王统兵出关,军中谣言蜂起,锋芒直指尉缭,这时,导演又运用“以形代唱”的手法,设计出一组身段动作,用众多人物的大角度的有指向性的舞台调度,配以音乐、灯光、声响,形象地渲染强化了秦王大起大落的内心情感波澜的涌动。第五场魏姬在国尉府半闲亭抚琴思乡的唱段,就局部来看,渲染的是“风清、柳软、月淡”的幽婉情境,似乎与全剧刚健雄浑的基调形成过大的反差。然而,正是这一反差,造成了全剧在艺术节奏上的跌宕之致。它是两个激烈冲突之间的短暂的平静,很像“台风眼”。这个唱段虽则哀怨,仍属秦音范畴,在整体上还是与全剧协调的。可惜这段戏太长了些,对于剧情的推移及其紧张性,多少有一点影响。
  全剧的末尾,是一个雕塑感极强的舞台军旅造型:秦王立于战车之上,华盖之下,雄姿英发,长剑东指;甲士挽弓执戈,军容整肃。这就为编导们追求的气吞山河的恢弘气势添上最后一笔,与开头的兵马俑造型遥相呼应。
  (原载于《人民日报》1985年12月30日)
  出 处:陕西省戏曲研究院理论文集1 戏剧评论文选/陈彦主编.—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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