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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与书法的同源同根性


  戏曲与书法是截然不同的艺术形式,前者是听觉艺术,后者是视觉艺术,戏曲唱腔以人的声音为载体塑造艺术形象,从而实现其审美价值,书法则是以软笔和硬笔为工具,书写方块字的法则,它具有实用性和艺术性。戏曲唱腔和书法有着一个共同的工作对象——就是“字”,它们都在做着“字”的工作。
  因为它们之间“隔行不隔理”,在技法、力道、笔法、结构、韵味、风格、审美等方面有着“何其相似乃尔”的趋同性,透露出直觉把握的情感幅度,蕴含着宇宙、自然、人生、人伦、人格和人间之万象,所以说“歌唱乃有声之书法,书法乃无声之歌唱”。研究戏曲和书法之间“同源于理”、“同根与气”的相互依存、彼此共荣的关系,使它们融会贯通,共同提高与发展,这是本文的旨意所在。
  戏曲唱腔与书法都在跟汉字打交道,字是它们的根,每一个字的唱和每一个字的写,都要靠力来体现,而力源于气,当然戏曲唱腔和书法都离不开气息的支持,他们都需要从大自然中汲取生生不息的生命元素。
  大自然中的现实景象,是异彩纷呈的,洋溢着自然美的景象和物象,不仅是人类生活的真实环境和场景,而且也是多姿多彩的声乐审美对象。高山大川、江河湖海、日月星辰、蓝天白云、花鸟虫鱼、乡村城镇、亭台楼阁、翠柳苍松……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一切都可以入歌、入画。中国的汉字,“初书,依类象形”,而书法则“肇始于自然”。蔡邕在《篆势》中用龟文、龙鳞、虫蛇、波涛、鹰鸟、鸿鹄等大自然的物象拟写篆书。汉字造形的“象形”基础,使书法家们以形象为根本,并直接取象于自然物态,构成艺术联想的完形法则。戏曲家在自然语境和社会生活语境中,通过长期的耳濡目染,对自然景象和物象,对社会生活中的人和事,进行感性化的认识,把它们存储为艺术表现的“底片”,构成艺术再创造的感性资源。
  戏曲家在艺术再创造过程中,借景抒情,情景交融,对自然景物和社会人事进行细腻委婉的“工笔”描绘和高度概括的写意组合,并以拟人化的手法状物寄情。在歌曲和戏曲的演唱实践当中,常常以物拟人,使物象人格化;也以人拟物,使人处于物化状态,把抽象复杂的理性思想,化为具体可感的物象情景之中,从而达到“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与芳春”的艺术境界。戏曲表演中的手眼身法、唱念做打、一招一式、一颦一笑,尤其讲究对自然景物和社会人事的“工笔”性描绘和塑造书法家则从万物中汲取其韵律美、姿态美、形式美,以刚劲、雄壮、粗犷、流畅、飘逸、优雅、洒脱等多种线性表征,建构和挥洒出千变万化的汉字世界。而且在长期的书写过程中,注意模拟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的物象动作,从中悟出如何调息、调气、调身,如何蓄力、积势、发力、发功握笔的诀窍和道理,从而获得艺术灵性和创作灵感。东晋王羲之在其《笔势论》中用自然物象来引喻书法笔势:“划如列阵排云,挠如劲弩折节,点如高峰坠石,直如万岁枯藤,撇如足趋骤,捺如崩浪雷奔,侧钩如百钧弩发。”
  戏曲与书法以及其他姊妹艺术在风格特点、表现手法等方面有着极其相似的自然法则和审美标准。
  就风格特点而言,每一个有造诣的、成功的戏曲家其演唱风格迥然有别,有刚劲雄壮的,有洒脱帅气的,有飘逸秀丽的,有细腻委婉的,有浑厚低沉的,有高亢嘹亮的,有甜润柔美的,有粗犷奔放的;而每一个书法家书写的字体也是各有千秋的,或厚重、或圆硕、或飘逸、或遒劲、或爽利、或干涩、或娟秀等等。戏曲家和书法家都是围绕着字来体现自己的艺术价值的,根据字的不同,戏曲家唱出的是各种各样的声型,而书法家写出的是各种各样的字体,所不同的是,声型是听觉形象,字体是视觉形象,但不管怎样,二者所表现的都是每一个字的韵味、风格特点和它们的轻与重、虚与实、宽与窄、大与小、明与暗以及它们所包含的审美信息和文化意蕴。
  就表现手法来说,戏曲有运腔发声的方法,书法有执笔书写的方法,在运腔发声和执笔书写的过程中,二者都面临着位置、松紧、节奏等问题。在戏曲唱腔的发声中,声音的位置有靠前、靠后的现象,气息有深与浅的因素,用力有上支点、中支点、下支点的运用方式,位置靠前使声音偏于明亮,位置靠后使声音偏于暗淡,气息的深与浅和支点的不同都会影响声音的质量在执笔书写时,执笔靠下,笔的活动范围小,运笔就稳健,适合楷书、隶书,执笔靠上,笔的活动范围大,运笔就灵活,适合行书和草书,也就是说,在风格上,工稳严谨的字执笔宜低,豪放洒脱的字执笔宜高,在字的大小上,小字执笔宜低,大字执笔宜高。在戏曲唱腔的发声中,声音的松与紧是一对矛盾,发声的技巧也是在解决松与紧的矛盾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该紧张的地方要紧张,该放松的地方要放松,下巴、脖颈要放松,声带要拉紧,腹部要有弹性和张力,但紧张和放松也应是适度的,过分的紧张会使声音僵硬,过分的放松会使声音松散,在书写过程中,执笔紧宜于稳健,执笔松宜于灵活,但执笔过紧则不能灵活运笔,使点画受到制约,执笔过松则失去对笔的控制,使点画难以成形,因此,执笔的松紧要以所写字体的风格及字形的大小来决定。宋代大诗人、大书法家苏东坡有一句书法名言叫“忘笔而书”,是书法的高境界,意思是说书法达到了一定程度就不是用手写而是用心写了,完全脱离开了手和笔的机械的紧张的羁绊,这也就是天人合一、出神入化的艺术境界在戏曲的演唱中也讲究用心而唱,高超的演唱技巧已经没有了肌体(如下巴、脖颈、喉咙、胸腔)上的机械性紧张,也可以说是“忘喉而唱”,能够随心所欲、驾轻就熟地演绎任何作品,作品的演唱到了最后唱的不是技术,而是文化和修养。节奏一般来说是音乐的重要表现因素,但也普遍存在于人类的一切艺术和非艺术活动中,马雅可夫斯基说:“节奏是诗的基本力量和动力。”普列汉诺夫说:“对节奏的敏感,正如一般的音乐能力一样,是人类心理和重量本性的基本特征之一。”戏曲和书法中的抑扬顿挫、轻重缓急都是节奏的表现因素,节奏是音乐中时值的长短、速度的快慢、音调的高低强弱的一般规范,它有着非常丰富的表现力,其中有技术角度上的,也有审美角度上的:书法家在执笔书写的过程中,体现在指掌之间、内心深处和整个身体当中的节奏感也是显而易见的、须臾不离的,或轻、或重、或快、或慢、或停、或顿、或抑、或扬、或徐徐而行、或龙飞凤舞、或行云流水,简直就是无声的歌唱,一切都是在节奏的指引下进行的,使人能够清楚地感悟到书法的节奏美,所以,书法大师也就是节奏大师。
  总之,戏曲和书法中的同源性同根性具有更多的内涵,有艺术层面上的,有文化层面上的,也有美学层面上的,以上所说只是蜻蜒点水而已。深入地探索和研究戏曲和书法艺术之间的内在联系和外在联系,更加透彻地挖掘各个层面上的内涵,对于提升戏曲和书法艺术乃至其他姊妹艺术的表现力和水准,是十分有意义的事,也是我们每一个艺术工作者的不竭追求。
  出处:当代戏剧. 2005年/当代戏剧杂志社编.西安:陕西省戏剧家协会,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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