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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我在《陕北婆姨》中扮演酸枣的体会


  戏曲艺术是综合艺术,唱、念、做、打是其基本功法。在这方面,古典戏已形成一套较完整的程式体系,而现代戏尚无现成的“程式”可资借鉴。故而在塑造人物形象、刻画人物内心世界时,既要汲取传统程式的有益养份,创造性地加以运用,更要时刻不忘“现代”二字,努力体验人物真实的思想感情,并调动一切艺术手段予以揭示。也就是说,外在的形体动作固然重要,内在的深刻体验更不可少。
  现代戏是以现时代生活内容为题材的戏剧,所以,演员演戏时,必须带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利现代意识,带着对时代、对生活的真实感受去体察人物。演员面对角色,首先须给人物定位,才能确定表演基调,把对人物的理解和切入作为“内功”,把展示于舞台的形体动作作为“外功”。要深入生活,就必须“走”进人物心灵。深刻理解、洞察生活的内涵,分析和研究现代人的情感及心灵世界。把人物放在特定的环境中,揭示其内在生活的本质。要细心体验,准确表现,灵活运用技巧刻画人物性格。使行当和技法为塑造人物形象服务,切忌作单纯的远离人物本身的表演行当和卖弄技巧。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拨动观众的心弦,塑造出鲜明生动、感人至深的人物形象,引起观众强烈的思想共鸣。
  现代戏《陕北婆姨》塑造了以春秀为首的在植树治沙工作中做出不凡业绩的陕北婆姨的艺术群象。这是新一代的妇女形象,这一个个优美的形象,就是一个个“闪光点”,在舞台上熠熠生辉,成为鼓舞人们的精神力量,让人感到可亲可信,可敬可爱。这些“脊梁”式的人物,与那一道道沟壑沙梁、黄土高坡组成了一幅具有鲜明特点的陕北风情画,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而我扮演的剧中人物“酸枣”,就是其中的一员。她既和婆姨们有着共同点,又有其独特的性格风貌,是与众不同的“这一个”。
  “酸枣”属配角,台词、动作较少,刻画人物有一定难度。内行都知道,就因为难才更需深厚的功力,更需以小见大,以少见多,以浅见深。表演中亦要做到凝练、集中、典型、精彩,做好“绿叶”,映衬好“红花”。为此,我认真阅读剧本,体会主题,琢磨人物。把人物放在特定的环境背景中,细致地体察人物的心理,挖掘人物内在思想情感,与人物同呼吸、共命运。把对人物的热爱融入艺术形象之中,以刻画人物性格为主,张扬其精神,不仅形似,更要神似,以形见神,传神写意。与现实生活、剧情相呼应,塑造有血有肉、活生生的“这一个”形象。
  “酸枣”勤劳善良,耿直朴实,敢说敢做,快人快语,但又有偏激、狭隘、自私的性格缺陷。这就组成了她丰富多彩的独特性格。她从对家庭负责,勇挑重担,进而扩展到对整个社会充满责任感。把自己的理想、追求,勤劳致富,与植树治沙改造大自然,再造秀美河山,创建美好家园联系在一起。她在改造大自然的同时,也在不断地改造着自身,调整着自己的心态,不断增强市场意识和全局意识,并在工作的磨练中,增长了才干,树立起信心。她与众婆姨一起,团结在春秀周围,拼搏奋进,干着有利于子孙、有益于人类的大事、好事。抓住了本质和主流,人物言行举动就有了依据,表演就能做到主次得当,紧扣人物个性。在矛盾冲突的发展中,从人物之间的关系,人物本身的变化里,提示其内在感情,把人物的精神风貌、姿态神采,通过表演层层递进地展现在观众面前。在此过程中,我也把传统功底和技艺,以及生活积累,巧妙地融化在表演之中。如剧中有这样一个情节:酸枣和众婆姨闲聊时,我顺势就地而坐,身上沾满了沙子,起身时,我下意识地脱下鞋倒着沙子,嘴上不饶人地说着……语言、行动紧密配合,每演至此都引起观众会意的笑声。这笑声,包含着对人物的理解、认可,也是对表演者的赞许。我体会到角色与环境的关系,是演员寻找戏剧动作的重要环节。细节的真实,有助于表现人物,于细微处见真情。
  又如卖树苗的情节:酸枣认死理儿,坚持“没见钱就不给树苗”。经春秀一番开导,她终于明白了事理,同意“先赊些树苗”给周围的乡亲。我通过对话、动作、唱腔,来表现酸枣从想不通到通情达理的思想转变。尤其是“只盼能汗滴成金奔小康”一段唱,我将声情融为一体。在唱的过程中,我设身处地为酸枣着想,想起她有病的婆婆,上学的两个孩子,以及孩子的学费……而她的丈夫又打工在外,家庭重担由她一人承担。此时,种种艰难困苦,一齐涌上心头,怎么也不愿把婆姨们的血汗钱随便给人。于是,便含泪与春秀分辩。而当听了春秀一席活,酸枣恍然大悟,随即顾全大局,改变了认识和态度,打破了僵局。这正是酸枣快人快语的特征。这一连串的唱、念、做,真切自然,流畅连贯,一气呵成。这种真情流露,使人物性格在瞬间闪现出火花,放射出光彩。人物形象跃然台上,给观众以别样的审美愉悦。
  另一个情节:正当大忙季节,春秀的弟媳却不知去向,问谁都不愿讲。“跑了,跟她哥到城里挣大钱去了!”这句话原剧本出自另一婆姨之口。我经过深思,觉得由酸枣说出较合适。剧情正好是众人开酸枣的玩笑,说她自私,只顾眼前利益云云。酸枣不服,脱口而出“好好好!我自私,我自私!有人比我更自私。地里的活不干,跟上她哥到城里挣大钱去了,我自私……”,说完后,酸枣一屁股坐在沙滩上,舞台上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这一处理,既符合人物性格,又顺乎剧情,自然衔接,推动剧情向前发展。这些从生活中提炼出来的动作,经过艺术加工,具有鲜明的直观性,令人赏心悦目,也从一个侧面有力地证明了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的文艺创作要“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论断的英明、正确。
  在塑造酸枣这一艺术形象时,我始终注意“度”的把握,分寸掌握适当。追求真实自然,朴实无华的表演,与人物基调保持一致。真实地了解人物,艺术地再现人物,让人物个性从场面和情节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尤其注意真实地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酸枣这一艺术形象,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独有的审美价值,受到广大观众和专家的好评。该剧于2000年11月参加首届“中国秦腔艺术节”演出时,我因饰演酸枣一角荣获表演奖。这一艺术实践,使我深切地体会到“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这一至理明言,真是千真万确!同时也体会到,塑造人物,分析理解是前提,而这能力,就来自思想与艺术方面的修养。作为演员必须不断地学习,广泛阅读各类书籍,汲取艺术营养以充实、提高自身的艺术素质。要勤于思考,勇于实践,不断地创新、超越。超越前人,超越自我,努力攀登艺术高峰。用有限的生命创造无限的成绩,使自己在艺术的海洋里,获得更大的收获。
  出处:当代戏剧. 2002年/当代戏剧杂志社编.西安:陕西省戏剧家协会,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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