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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净角脸谱应当革新


  我国戏曲化妆,以它丰富的想象,夸张的手法,强烈鲜明的色彩,犀利流畅的笔调,寓意深刻的构图式样,在演员面部勾画出各种不同的人物面貌。不仅对塑造人物的外部形象有其独到之处,而且为揭示人物的内在思想和性格特征也具有非凡的功能。是我国戏曲艺术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其完整性、多样性、条理性、严谨性及民族特色、艺术风格、美学价值,堪称世界戏剧史上独树一帜的流派。
  虽然生、旦角涂脂抹粉,加浓肤色、描眉画眼、涂口红敷面颊、在突出五官的前提下,删去面部其他细节(如各种皱纹),也构成它独特的定型式样。然而,由于它较净、丑角脸谱的构图、形状变化较小,这里不加叙述。
  本文仅就净角脸谱的继承和革新谈谈个人浅见。
  净角脸谱,据考究说是唐代乐舞中的假面具演变而来。经过宋、元、明、清几个朝代,约八百多年的历史,形成种类繁多、规格不同的定型谱式。对我国戏曲艺术的发展和表现人物忠奸、善恶、美丑具有极其主要的作用。它的最大特征,就是以着力刻划人物为宗旨,紧紧抓住人物的思想性格、气质风度等,采取各种手段给予充分表现。就颜色、图案而言,真可谓色彩中有爱有憎,含褒含贬。
  颜色运用,异常讲究。无论红、蓝、黑、白、绿、紫、金、银等色,均有象征、褒贬之意。比如:红色象征忠勇豪爽,耿直稳健。关公便属此列;白(粉)色表示专横奸诈,阴险毒辣,所谓“白脸奸贼”,如曹操,秦桧、贾似道等都以此色为面部基调;黑色表示勇猛鲁莽,忠正憨厚,刚直不阿,铁面无私,所以张飞,包公都涂黑脸。金银蓝绿等色,既具仙质灵气之感,又有阴残恐怖之意,大多用于神话中的仙佛精灵,煞神鬼怪,有时也为武饰,点缀梦幻中的人物,或在某些化妆中起辅助作用。虽然各种颜色的寓意有一定的程式、规范,可实际运用起来又不绝对,不死板。以人物需要为准,赋予极大的灵活性。
  在面部图案的描绘方面,同样依据人物文武,忠奸各有区别,尽力以人物内外部达到有机统一为原则。比如:净角化妆中的“整脸”,主要是加深(夸张)面部主色为特点,关公就是整个面部涂红,曹操涂白,在此基础上再勾画出附合各自个性的五官来,“六分脸”与“整脸”实属同类,除颜面用色夸张外,主要突出眉毛,多为表现德高望众的高龄老将,如黄盖等。此脸谱又因不同人物的需要分为多种类型,又如“芦花荡”中的张飞采用“十字门脸”;“劈山救母”中的二郎神则勾描“神仙脸”;“野猪林”里的鲁智深又称“僧道脸”;“芭蕉扇”中的孙悟空是“象形脸”等等,如此种种,图案变化极为复杂,加之我国地方剧种繁多,其脸谱的样式,规格亦各有差别,但基本图案是定型的。
  五官式样的选择、勾描,亦颇为讲究,文官武将,正反人物,神灵鬼怪各有区别。至于在某些特定人物脑门上勾画装饰性的附号,也是为明确的表现其性格而赋予深刻寓意,包公脑门上极为明鲜的“月牙”,就有多种说法,其中之一是影射他为官清正,铁面无私,有日断阳,夜断阴的含意。杨七郎以勇猛虎将闻名,所以在脑门上画老虎,以示虎势无阻。还有画鸡、画鼠、画花草等等,无一不是为着力刻划人物。但虽有程式,又严而不死。
  由于戏曲艺术的发展,受到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制约,往往在艺术精华出现的同时,难免伴随一些唯心的、带有浓厚封建迷信色彩的糟粕,不足为奇,何况在全国解放后,有不少已得到否定和改善。
  净角脸谱,尽管它是那样五颜六色,多种多样,异常夸张,具有很高的美学价值,然而它绝非主观臆造,凭空而来。它仍然是以各个时代的现实生活为创作依据,是前辈无数戏曲艺术家在此基础上发挥了高度提炼生活的能力,通过反复实践,创造出来的各种艺术典型。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程砚秋同志在这方面有过切身体会和论述,对我们理解戏曲化妆如何提炼生活大有好处。他说;“任何艺术,它不能不是从生活中提炼出来的。我们常说‘生活是艺术的源泉,艺术不能违反生活的真实’,这个论点,非常正确,可是在我们戏曲表演艺术里,有许多艺术,除了来自生活以外,还有从古代民间舞蹈、宫廷舞蹈、武术、杂技、绘画、雕塑等艺术以及飞禽走兽、花卉草木等各种自然形态中吸收的东西,经过提炼加工。这些东西,自然与我们生活中的自然形态是不一样了,因而对丰富我们戏曲表演的技巧是有很大帮助的。”
  戏曲脸谱造型的发展,实际上也是在这一条规律的实践中,显示了它源于生活的独特风格和精湛技巧。
  在生活中,人们抓住某人的外貌特征,如常年参加农业劳动、风吹日晒、肤色健康、红光满面,人们说他“红脸大汉”;或因久病卧床,不见阳光,说他“面色如土”;又类似“脸如黑铁”、“白面书生”、“黄皮腊瘦”等等。形容五官,说“眼睛大如牛眼”、或“小似鼠目”,说“樱桃小口”,“眉如扫帚”,“鹰勾鼻”、“蒜头鼻”等,这些形容均带有夸张性质,但都来自现实生活,是塑造人物外貌的重要依据,通过艺术提炼、加工便形成了较之生活原型更典型、更集中、更强烈、更突出的脸谱。
  在我们简述了净角脸谱的特征及依据之后,有必要就演员面部表情和脸谱的关系进一步深入探讨。
  人类和动物的表情,是一门非常复杂的专门科学,英国生物学家达尔文就此曾进行了专门的探求,并写有专门论著,是我们学习研究的重要遗产。我们研究化妆,必须熟悉,掌握面部表情的多种变化,才能使化妆的功能得到最充分的发挥,才能作到缩短演员和观众之间实际存在的天然空间,获得预期的演出效果。
  所谓面部表情,主要指演员颜面肌肉在不同情况下,有规律的、协调一致的运动。这种运动又能直接表达出由于外部刺激、影响而引起的某种心态和情绪、感情的变化。那么应该如何看待戏曲净角脸谱呢?我认为,有些较好,大多则严重的限制了演员面部表情的多变性。浓烈的色彩、图案遮盖了演员颜面肌肉的正常运动。这是一个长期被人们普遍意识到,而又未能给予解决的问题。常言道:“月有阴晴园缺,人有悲欢离合。”演员表现人物,其面部总离不开喜、怒、哀、乐,忧、思、惊、恐等许多表情,可在脸谱化妆上很难让观众具体、细腻的感受到,有的仅仅只能看到一种表情。这就使人物的心理状态和面部表情之间产生了矛盾,不可能达到内外部的有机结合,人类通过面部表情交流感情的作用被减弱到最低限度。此如:正常人都有过欢乐喜悦,那么它是以什么样的表情流露于面部呢?是微笑?是大笑?还是狂笑?又如悲哀、烦恼、仇恨、惊愕、恐惧、思考、怀疑、盼望、敬仰、嘲笑、卑视、嫉妒、自负、厌恶、困惑等情绪,从面部表情分析,是哪些颜面肌肉运动的结果,是如何动之于中、又形之于外?一般在净角脸谱上是很难看清看准的,这就是脸谱化妆的最大弊端。
  脸谱化妆与绘画艺术虽有共同之处,但毕竟不是一回事,它们各自的独特规律,决定了各自不同的表现方法。绘画是作者抓取对象在某一瞬间的生动表情,通过各种手段,深刻、生动地刻划其内心世界、精神面貌,以静止的画面,表现特定的思想内容、感染观众,获得艺术效果。而表演艺术的规律则要求演员根据剧情发展变化,通过一系列连续不断的舞台行为(心理的和形体的),以活生生的人物形象直观感染观众,这中间就有一个重要原理:即演员的面部表情,必须随着人物感情的变化而变化。就整体演出和每个角色而论,都不是静止不动的。如果把某种表情犹如绘画一样临摹在演员面部,无论怎么说,也不能尽善尽美的完成人物创造的任务。净角脸谱的程式化、固定化及其勾勒描绘的方法,实际上阻碍了演员面部表情的充分发挥。
  谁也不会否定,中国戏曲艺术的形成、发展、有其特定的历史背景和社会、经济、文化等条件。脸谱作为它重要的组成部分、优秀戏剧遗产、具有高度的美学价值。可是在戏曲改革的浪潮中,逐渐暴露出它的不足,这的确应成为人们深思的问题。
  近几年,有机会和不少戏曲界的同志们交往。每当谈到对脸谱的看法时,他们也有同感,有的说:“只要勾上脸谱,再作任何表情也难取得效果,有时使劲活动面部肌肉,稍远的观众还是看不清……”有的直截了当的表示:“戏改多少年,就是脸谱无人管,现在应该把净角演员的面部从脸谱中解放出来。”还有的说:“电视剧里的包公都变了样,咱们戏曲就不敢试一试?”等等,不难看出。专业戏曲工作者在思考,在为戏曲改革取得全面成效而献计献策。因为大家知道,继承遗产不是目的,只是手段,而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艺术发展。因此,舍去不利因素,不断革新创造,戏曲艺术,化妆造型也才能获得全面发展。这种看法完全附合当今人们的审美情趣和对戏曲艺术欣赏的习惯和要求。
  革新的潜力和愿望定会得到支持。希望戏曲界的同志们,不妨一试。只说不练,实属空谈。“实践出真知”,先干起来。
  当然,这种改革的态度应当是严肃的、慎重的、应当认真的进行资料的汇集,分析研究。既要考虑剧种的艺术风格统一、也要考虑化妆与其他艺术部门(如服装、布景、灯光等)的和谐统一,如此,完全在净角脸谱“推陈出新”方面取得可喜成果。
  出处:当代戏剧. 1989-1990年(合订本)/当代戏剧杂志社编.西安:陕西省戏剧家协会,1989-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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